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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僵持 第125章 文 / 淡妝濃抹

    第125章

    「我們到那邊坐一坐吧,好嗎?」曉晴掃視了一圈,觸目所及的是一個小的廣場,周圍有幾個木製的條椅。

    「嗯。」秦南暗暗吸了一口氣,早就應該面對了,今天也正好是個機會,她要向曉晴道歉。

    「曉晴姐,你怎麼會在這裡?」邊往那個方向走,秦南邊搭訕。

    「哦,過來找我一個同學有點事,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你。聽我哥說你這次回來就不回去了是嗎?」

    「嗯,留在t大了。」

    「看過秦叔叔他們了嗎?」

    「……」

    「怎麼?」留意到秦南的沉默,曉晴停下了腳步,律師的職業習慣使她比較愛打破砂鍋問到底。

    「說見過也見過,但是……他們沒見過我。」曉晴的陽光和開朗讓秦南忍不住想對她敞開心扉,就是會情不自禁的信任她,也說不上是什麼理由。

    「……」

    「我回來後回過家幾次,不過,都是在門外,遠遠地看過了爸爸媽媽,看他們身體還好,生活也很平靜,我怕……」

    「怕他們不接受你?」

    「還有若初,他們並不知道她的存在,我也怕他們一時接受不了,影響身體……」

    「唉,我們過去坐坐。」曉晴用另外一隻手牽起秦南的,那手心的溫暖讓秦南心中一動。

    「若若,你就在附近玩,不要離開媽媽的視線可以嗎?」秦南和曉晴選擇了一條長椅坐在了一起,看著若初在廣場的邊沿上繞圈圈。

    「其實秦叔叔近來還和我爸爸提到你,要不是我哥交代不能把你的事告訴任何人,我真忍不住……」

    「這麼多年我的事你都知道?」秦南訝異,曉川明明答應過她保密。

    「別緊張,也是最近才知道,我哥讓我照顧你,我才知道,在我的逼問下他才把這幾年的事告訴我,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的。」曉川輕輕拍了拍秦南的手,示意她安心。

    「對不起,我不是不相信曉川哥……」

    「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可是老人畢竟是老人,不管你做過什麼,他們一定會原諒你的,還有,現在,其實他們也很孤獨。」

    「孤獨?那秦北的孩子呢?」

    「怎麼,你不知道秦北一直沒有孩子嗎?」

    「……」

    「婚禮也沒辦,秦家當時反對過一段時間,後來不知怎麼接受了,你那個姐姐好像現在秦氏也做的很好,很得秦叔叔的信任,不過也不知道為什麼,一直沒有孩子……」

    「曉晴姐,對不起……」秦南突然打斷了曉晴的話,現在重點不是秦家,而是她和曉晴之間的事。

    「嗯?……」曉晴正在自顧自地說著她所瞭解的秦家的事情,被秦南這麼突然一轉換話題,稍稍愣了一下。

    「如果我不接受,你是不是一直不會好過?」待到反應過來秦南指的是什麼,微笑著對她說。

    「是。」

    「好,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是怎麼說,當初的事情我也有責任的。」曉晴看著正在被一個小男孩追逐玩得不亦樂乎的若初,思緒似乎回到了很久以前。

    「不管怎麼說,是我破壞了你們之間的感情……」道過了歉,秦南忽然覺得頭頂的天空高遠了許多,更容易和曉晴敞開心扉了。

    「我這個人啊,就是越得不到的東西越不想放手,我又何嘗不知道自己是一廂情願。」

    「你和北之間的關係根本就沒有那麼簡單,即使我哥不說,我也早有預感。」

    「一個男人是否愛你,對於咱們女人來說,心知肚明,只是那時我太心高氣傲了,明明知道人家不愛自己,就是不想認輸,還有,也不該答應同秦北訂婚……」說到這看向秦南,自嘲地笑了笑。

    「曉晴姐……」

    「不過,還好,至少沒有結婚,還沒有鑄成什麼大錯,不然我這一輩子不是都要和不愛自己的人在一起?」

    「所以,我還要謝謝你,讓我認清了這段錯誤……」

    「曉晴姐……」秦南心裡湧起了一股酸澀,這就是自己一直沒有勇氣面對的女人,相較之下,自己的胸襟要狹隘許多,她一開始就喜歡曉晴,現在看,她確實是值得被喜歡的。

    「別把我想的那麼好,最開始的時候我可是很妒忌你的,後來你和秦北的事被我哥揭出來後,我有一段時間也是很怨恨你們的,這是實話。」曉晴的語氣也放鬆了許多,就像在說一件別人的事情,和她無關。

    秦南無言。

    「後來,秦北找過我,讓我不要怪你,說全是他的責任,我還和他大吵了一架。」

    「這麼多年過去了,我要是再想不通,不是白活了嗎?你說是不是?」

    「最重要的是,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你從來也沒做錯過什麼,你也從來沒有傷害過我,能傷害我的只有我自己,你明白嗎?」說到這,曉晴突然嚴肅了起來,目光直視秦南。

    秦南看著她點了點頭,鼻子卻忍不住發酸。

    「和你說這些,我自己也好受了不少,不然老是讓你躲著我,我也舒服不到哪裡去呢……」

    「不過,雖然我不知道你和北之間發生了什麼,但是他一直是愛你的,我選擇放手,是因為既然明知錯過了他,我就不能再錯過以後的幸福,而你不是,你的幸福和他的是牽在一起的,你們錯過了,就是一生,你懂我的意思嗎?」曉晴的聲音變得幽遠,似乎陷進了某種情緒,良久,她側過頭去看秦南,發現她已經淚流滿面。

    歎了一口氣,輕輕地攬過秦南的肩,「如果不介意,就把我當姐姐吧……」

    秦南沒有出聲,微笑著將頭靠在了曉晴的肩上,秋日的傍晚,終於因為這兩個美麗的女人,變得傷感起來。

    錯過了,就是一生,秦南又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但是,有些錯過是命中注定,可不管怎麼說,曉晴成功的拔掉了她心裡的一根刺,並且,她從來沒有發現,她是這麼貼心。

    女人,有時也需要女人的,並不一定要做敵人,尤其是,不應該因為男人做敵人。

    人們永遠不會以同樣方式獨處,因此時的孤獨與彼時的孤獨絕不雷同。——波斯科

    明明方才和曉晴在一起還開開心心的,可是一回來若初的小臉就不高興,秦南心裡明白是因為今天她沒有看到秦北。已經習慣了他每天在她面前出現那麼一下,今天一天都沒見到他,別說若初,連秦南心裡都空落落的。

    拿著安徒生童話給若初講睡前故事的時候,那小傢伙也是一臉興味索然,還嘟囔了一句什麼「爸爸講故事從來都不照著書看」云云,讓秦南多少有點洩氣。

    好在今天因為走的路多,若初很快就睡了,秦南也長出了一口氣。

    今天和曉晴把心結解開,總算讓她已經連陰了多年的心情透進了一絲陽光,不僅是因為曉晴原諒了她,更重要的是今天她知道了一個重要信息,那就是秦北還沒有孩子,這讓她多少有些驚訝,同時也有喜悅,儘管她內心覺得這種喜悅應該被譴責。

    那不就是說若初是秦北唯一的骨血,難怪他會這麼在乎她,這樣看來,秦北是把所有的父愛都傾注在若初身上了,那麼即使是個私生女,父愛也不會被分走一絲一毫,至少秦南是別無所求了。

    心情不錯,舒舒服服的泡了一個玫瑰花浴,將頭髮吹得半幹不幹的披在肩上,罩了一件寬大的浴袍,看看時間還早,沒有睡意,又做不下別的事情。

    想了想,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索性繼續坐回到下午臨出門前的窗台上,關了所有的燈,對著窗外的夜景和為數不多的幾個星星發呆。

    已經不記得多久沒有像今天這樣安靜地坐下來,什麼都不想,只是這樣一個人呆著。之前為了學業,為了若初,她幾乎被壓的喘不過氣來。

    無數個夜裡不是在拚命啃一些理論書,就是在查資料做論文,詹森說她是他帶過的所有學生裡用時最短拿到博士學位的中國人,她最開始給自己規定的時間是五年,那在很多人看來都覺得她是異想天開,而她只用了四年。

    這四年過的是什麼日子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斷的給自己壓力,只是想讓自己忙碌一些再忙碌一些,好去忘卻或者說是忽略一些事情,所以一些人一些記憶被暫時封存,被埋在心底深處的某個角落,只等待著某個時刻因某個機緣巧合被喚醒,如今一些影像如片段般紛至沓來,衝撞著秦南的心緒和腦海,和著紅酒的酸澀,將這夜晚染得五味雜陳。

    記得以前在秦宅的時候,秦南就喜歡靠在窗台上看星星、看月亮、看著星星和月亮纏綿。

    發現總有一顆星星伴在月亮旁邊,卻又刻意保持了一段距離,就那麼遙遙望著。秦南曾無數次地想,它們應該是相愛著的吧,不然怎麼能這麼長久地守望著?不過守望得越久就越讓人揪心。想想自己和秦北,又何嘗不是如此。

    曾幾何時,她甘願做他身邊的那顆小星星,從沒想過要蓋過他的光輝,只想著能長久地保持一個方向向他眺望,借他的清輝點亮自己的心房,如果自己當初沒有奢望過更多,也許只是安於做一個小星星,是不是事情就不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以前夜裡只要一失眠就會坐在窗台上看星星,如今,同樣的星空,同樣的夜,同一個人,只是,心境早已不同。曾經總是覺得自己很孤獨,沒有歸屬感,沒有家的概念,現在才知道,從前在秦宅的時候有多溫暖。原來早就把那裡當成了家。心沒來由的一陣揪緊,想起了曉晴傍晚和她說的話。

    回國後,第一時間就是悄悄跑到秦宅外面去,一呆就是一天,最後還是她運氣好,總算讓她遠遠地見到了袁靜淑和秦本儒,那一刻眼淚差點沒掉下來。

    袁靜淑看起來還是老樣子,可能是因為保養得好,或者是因為秦南離得遠沒看清,秦本儒的背比以前稍駝了一些,白髮也似乎更刺眼。兩個人是晚飯後手牽著手在庭院的草坪上散步,看上去精神還不錯,這才讓秦南稍稍安了一下心。

    強忍著要上前和他們相認並道歉的衝動,那一刻,她真的想任憑他們處置,他們打她、罵她,怎麼處置她都行,只要能讓她喊他們一聲爸、媽,只要他們能允許她說出那句壓在心底六年讓她每時每刻都如芒刺在背的「對不起」,那樣她也許會安心。

    可是她可以這麼自私嗎?她現在已經不是一個人,她還有若初,不聲不響的離家出走,最後帶了一個私生女回來,她不能拿他們二老的健康做賭注來換取自己的心安理得,尤其是兩個人現在看起來很平靜也很安樂,她不忍破壞這一切……

    原來除了秦北和鄭芳,曉晴也知道她回國了,秦南很感激她沒有將這件事告訴家裡,不然自己現在也不會如此平靜了,想必是曉川對她的交代吧。

    曉川,總是會設身處地為她著想,他尊重她的一切決定,這樣做也是為了將主動權留給秦南自己,讓她可以自由的選擇未來的生活,一個不錯的藍顏知己,只是,沒有緣分。

    夜,有一點靜,習慣性的將手撫上脖頸,空無一物,才想起方才洗澡的時候將那半個蘋果摘了下來,起身去浴室找到復又戴在身上,想了一想,戴上耳機,打開按鈕,秦北的聲音一下子透過鼓膜鑽進這寂靜的夜,鑽進她驛動著的心。

    六年了,裡面的歌整整聽了六年,早就記不清聽過了多少遍,開心的時候會聽,傷心的時候會聽,孤獨的時候帶來慰藉,絕望的時候帶來力量……她從來沒有想過要換掉裡面的歌,把一個移動的存儲裝置活活當成了珍藏版的cd恐怕這世上也只有秦南一人了吧。

    兩首歌的轉換間隙,突然聽到隱隱約約的敲門聲,以為是自己幻覺,關掉音量,敲門聲清晰而執拗。

    秦南皺了皺眉,瞟了一眼牆上掛著的時鐘,這個時間還會有誰來呢?

    是秦北,秦南在門鏡中看到的時候,真的無法形容當時的心情,驚訝、歡喜、遲疑……驚訝的是以為他因為生自己的氣故意不接若初,現在看應該不是借口;歡喜的是在自己正想念他的時候竟然主動送上門來;而遲疑,是因為他已為人夫。

    不過這遲疑也就維持了幾秒,一股強大的力推動著秦南迅速地開了門,在開門後還在因為心臟的狂跳而微微喘息……

    秦北面色疲憊,風塵僕僕。雖然秦氏的事他現在已經基本交給了喬淺,但是今天這個客戶是秦本儒交代秦北一定要見的,誰讓他現在掛名董事長呢。

    一個晚上,心不在焉,好不容易捱到結束,車子竟是不由自主地被開到了這裡,一整天都沒見到她們母女,心裡還真是空落落的。

    眼前的秦南就這麼愣愣地看著她,頭髮半濕,隨意地披在肩上,稍凌亂卻不失性感,雪白的浴袍雖然將全身包裹的嚴實,只留下一段光潔的頸項在外面,但浴袍下的春色卻是令人浮想聯翩,不過秦北的目光最終還是停留在秦南戴著的耳機上,眸子微微亮了一下,面色的疲憊也彷彿被一掃而光。

    「這個,我是在學法語……」秦南看到秦北注意到自己的耳機,忙摘了下來,心虛地編了一個理由,不想讓他知道她剛剛還在聽他唱的歌。

    「是嗎?」秦北淡淡地反問了一句,眼眸中閃過了一抹耐人尋味的東西,隨即將眼簾低垂,嘴角微微牽動了一下,聲音卻是蘊含著沙啞的柔和,帶著幾分魅惑。

    「是,這麼晚了,你……」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恐怕他揪住不放,秦南轉移話題。

    「哦,我是來看我女兒一眼,看完就走……」說完邁步進門,秦南忙側身,躲閃不及,身體還是微微擦了一下,兩個人全都裝作沒在意。

    秦北放輕了腳步慢慢地進了若初的房間,秦南在他身後並沒有跟進去。而是下意識地整理了一下浴袍,將領口處掩得更嚴實一些。少頃,秦北走出了若初的房間。

    「這麼晚了,既然你忙就不必……」迎著他走上去,在他身前幾步處停下,其實是寒暄,但是心裡到底希不希望他來,秦南此時還真是無法說清。

    「今天吃飯怎麼樣,老師怎麼說的?」秦北單刀直入,雙手插進西褲的口袋,目光落在客廳裡小茶几的一個花瓶上,他知道秦南明白他指的是什麼。

    「老師也沒和我說的很詳細,應該是,還好吧……」秦南有點心虛,若初的老師今天一直在誇秦北,根本也沒說若初的事,再說,若初晚飯吃的很多,飯後也沒有出現什麼不良症狀,是秦北有點神經過敏。

    「什麼叫應該?」秦北的頭忽然轉向秦南,目光鎖定了她的,兩道濃眉蹙到了一起,語氣加重在「應該」兩個字上,也難怪,秦南這當媽的也確實有點馬虎了。

    「今天,我見到了曉晴姐。」嚥了嚥唾沫,秦南突然說,不想再和他在若初的問題上糾纏下去,就只好轉換話題了,顯然,這次轉換的很成功。

    「哦?」秦南顯然怔住,迅速反應了一下,「她應該早就知道你回來了,沒為難你吧?」看似漫不經心的詢問,其實是掩飾不住的關心。

    「沒,她只是告訴了我一些家裡的和你的情況。」秦南邊說邊小心翼翼地觀察秦北的臉色。

    「那若若脖子上的項鏈……」秦北方才有注意了一下,他直覺秦南不會給孩子買這種東西,看來應該是曉晴送的沒錯了。

    「是曉晴姐送的,她的心意……。」

    「嗯,她還有說什麼嗎?其實,我的情況你也都有看到……」

    「也沒說什麼……」秦南隱瞞了知道秦北沒有孩子的事,因為她直覺秦北似乎並不願意讓她知道這件事。

    秦北點點頭,一時沒有說話。

    「爸爸媽媽他們……還好嗎?」秦南終於艱難地問出了這句話,同時微微側轉過身,不想讓秦北看到她此刻臉上的表情。

    「嗯,有我照顧他們,你可以放心。」秦北的語氣也柔和了下來,想必是被秦南的情緒感染。

    「我對不起他們……」秦南的聲音越來越低。

    「……」秦北一時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好,用手揉了揉眉心。

    「不早了,我先走了,你早點休息吧。」看秦南不說話,秦北也不想她誤會自己這麼晚來有什麼企圖,主動提出離開。

    這讓秦南暗地舒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點小驚奇,他每次都是不辭而別,今天難得主動和自己告別。轉過身,對著他笑了笑,「我送你。」

    「不必,對了,明晚我要帶一個人過來,你準備一下晚飯。」秦北突然想起此行的目的,其實打電話交代她就行,但是就是忍不住想上來看看她,至於若初,倒在其次。

    秦南微微愣了一下,不過還是馬上點了點頭,表示應允,秦北揮揮手往外走,秦南送到門口。回來後站在窗台前看著秦北的車子離開。

    他的朋友為什麼不帶到家裡,而是帶到這裡來,難道真的是把這裡當成小公館了,還是怕別人不知道他有個私生女,越想越不得要領。

    秦北不是一個愛張揚的人,做事也都很有章法,從不會亂來。

    以他目前的社會地位,應該是不會不顧名聲的,不過秦北說到底也不是個會向世俗低頭的人,能讓他帶到這裡來的人,應該是和自己有淵源的,或者至少是自己認識的,會是誰呢?

    秦南忍不住開始回顧她和秦北共同熟識的人,可想來想去都不太可能,不過竟然懶懶地升起了一股倦意。今天走了那麼多路還真是累了,去洗手間將頭髮吹乾,什麼都不想了還是,一切留到明天再說,明天,就又是新的一天了。

    我曾經那樣真誠、那樣溫柔地愛過你,但願上帝保佑你,另一個人也會像我愛你一樣。——普希金

    秦北早早地就來到了機場,當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影在人流中甫一出現,就被他的目光鎖定。秦北也不得不暗自讚歎一下,這個男人,總是會在人群中被一眼認出,雖然身高是一個因素,更重要的恐怕是那種出挑的氣質,如果他是一個女人,沒準會愛上他也說不定,而自己又有何德何能,能擁有他此生想得也得不到的東西。

    思想開了一個小差,這時那抹身影已經近在咫尺,對方也發現了他,伸出長臂衝著他揮手,秦北才回過神,也用力地揚起了手臂,他忘記了,他也是在人群中會被一眼認出的人。

    只一眨眼的功夫,那只長臂已經搭在了他的肩上,並且狠狠地用力勒了勒他,秦北回身就是一拳,曉川做誇張的負傷狀。

    兩個人毫不避諱地在公眾場合下大秀親熱,很容易讓人浮想聯翩,尤其還是兩個看起來這麼養眼的人,已經引來了多方側目。

    「我沒想到你會來接我。」曉川面色疲憊,表情卻是前所未有的輕鬆。

    秦北白了他一眼,「東西這麼少,應該呆不了幾天吧?」留意到曉川身上只有一個電腦包和一個不大的公文包,怎麼看都不像是長途飛回來的。

    「嗯,回國辦點事,要盡快趕回去。」兩個人邊往停車場走邊聊些無關緊要的。

    「你小子最近怎麼樣?我聽說秦氏最近要收購雲海,炒得沸沸揚揚的,到底有沒有這事?」雖然曉川出國後中途回來過幾次,但是因為他需要隱瞞秦南的下落,又不願意對秦北當面撒謊,所以每次回來都刻意避開了秦北,算起來,兩個人也好幾年沒見了。突然一下子有點不自然,於是曉川盡量找安全的話題。

    「那是煙霧,我們的目標不在這裡,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秦北實話實說,對曉川沒什麼可隱瞞的。

    「我早就知道你是經商的料,也難為你能在高校那種無趣的地方呆這麼久。」

    「我現在還滿清閒的,秦氏的事現在喬淺都料理的好好的,一點都不用我操心……」

    「那以後就準備專心做個老學究?」畢竟是一起長大的,幾句話隔膜就沒了,曉川的本性和說話風格又顯現了出來。

    「呵呵,還是說說你吧?有沒有想過回來,盧老可是總提起你。」當年曉川和秦北都是盧老的得意門生,曉川更是難得一見的才子,直到現在,盧老一和秦北提起他還忍不住感歎。

    「算了吧還是,就你們那圈子,烏煙瘴氣的……」曉川從來沒有想過到高校教書,如果說曾經動過一次念頭的話也是因為看到秦北成為秦南的導師羨慕了那麼一小下,在他看來,目前國內的教育體制問題多多,如果自己無力去改變什麼,那麼至少可以選擇不去攪那趟渾水。

    秦北無語,他身在其中,又怎能不知曉川所指。

    其實從秦南離開的那一刻起,他就萌生了去意,很長一段時間,秦北上課目光都不敢觸及以前秦南經常坐的那個位子,秦南從他房間借過的書他也是連碰都不敢碰,就怕睹物思人。

    本以為這是自己所選擇所熱愛的事業,卻發現這所謂的「熱愛」不過是因為可以做自己所愛的那個女子的導師,就這麼簡單。

    男人總是希望得到女人的仰視和崇拜,尤其是自己在乎的女人。這種來自對方的崇拜可以最大限度的激發男性的潛能,讓男人甚至可以無所不能。而秦南的崇拜曾經讓秦北對工作充滿了激情。她一走,秦北好似從山巔被丟到了谷底。

    但最後他選擇留下來的原因是,他執拗地認定秦南或許有一天會回來完成在y大的學業,如果自己就這麼離開,那建立在崇拜基礎上的師生關係就將永不存在了,秦北捨不得,他認為只要他還在y大一天,他就是秦南的導師。

    於是他選擇踏踏實實地留在y大,這也是等待那個女人的方式之一;於是他選擇安安心心地潛心做學問,**文,他直覺只要她沒有換專業,也許就會看到。

    他的所有論文都被嵌入了密碼,這所有密碼的最終指向就是:他還在原地,做著她臨走前同樣的事,他在變強,他無愧於做她的導師,哪怕她已經不再是原來的那個她。

    至於高校的環境,他早已厭倦,所以選擇了無視,選擇了不爭,他深信「不爭,則天下莫能與之爭」,當不同的派別因為各自的利益鬥得如火如荼之時,他冷眼旁觀,置身事外,倒也讓自身學養進步了不少,也落得個閒雲野鶴的外在觀感。

    所以盧老就經常誇秦北年輕人沉得住氣必成大器,秦北一笑置之,心不在這了,還有什麼值得去爭的嗎?

    不知不覺到了停車場,「換車了?」曉川脫口而出,在看到秦北勉強扯出的一抹苦笑前有點後悔自己的失言,出了那麼大的車禍,能不換嗎?

    「上車吧。」秦北並不在意。

    「盧老是不是快退休了?」趁著系安全帶的功夫,曉川隨口問道。

    「嗯,應該是沒幾年了,他現在t大……」頓了頓,「是……秦南的系主任。」秦北終於還是說出了秦南的名字,卻並沒有急著發動汽車。

    曉川也是一愣,他也沒料到秦北會主動提起她來,儘管他這次回國主要就是為了看望秦南母女,至於所謂的公事,其實是不用他親自過來的。

    秦南回國後,他幾次忍住了給她打電話的衝動,一是不想讓秦南誤會他對她餘情未了,怕打擾她的生活,最重要的是他一直在努力讓自己忘掉她,曉川不斷的告訴他自己,必須忘掉,這樣他才可以重生。

    可是自打上次秦北打電話對他咆哮後,他就再也無法平靜了,他直覺兩個人並未和好,秦北一定是對秦南有誤會,也怕秦北會為難秦南,那這樣子的話他不是白犧牲自己的幸福了嗎?總之,在經過一段時間的糾結和煎熬後,終於下定決心回國一趟,看看能不能幫上他們倆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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