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五十六 文 / 二踢腳
五十六
唐門的準備很是充分,出破廟行不多遠,進到附近一個村落,早有人備上馬匹,雖不神俊,可卻也能稱的上良駒。
陝西兩大名門,西有崆峒,東有華山,就如平涼之於崆峒一般,西安是華山的所在,而這兩派勢力之交,便是鳳翔。唐逸二人由平涼往東直奔鳳翔,只要過了鳳翔,常天賜在沿途上便難再召集人手,唐逸和劉步衡的壓力也會輕上一些。
趁常天賜滯留平涼的片刻機會,早一步趕往鳳翔,沒了崆峒門下的策應,只常天賜一人,想要在這千里路途中尋找兩個人,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便如此馳了整夜,人未累,馬卻是累了,唐逸和劉步衡只好先停了路旁,也藉機休整。
「一過鳳翔,到了西安,入川便有兩個選擇。」
劉步衡喝了口水,拾了根枯枝在地上劃道:「一是直翻秦嶺和大巴山,這條路最近,可也最難走。說出來不怕公子笑話,老朽雖然看似硬朗,可絲毫武功都不會,要翻這許多的險山峻嶺可真是難如登天了。更何況公子雖然年輕,可要想硬翻過去,卻也難的很,所以這條路看似最近,實則最不可行。」
唐逸要不是因為水患逃難,這年紀根本便沒離過家,於這地理上也就看過幾本雜書,都做不得準,所以只是言道:「神醫比在下熟悉道路,這行程安排自然由神醫一言而定。」
劉步衡點頭笑道:「那老朽可就卻之不恭了。」頓了一頓,劉步衡手中枯枝劃了老大一個圈子,再道:「這第二條路,就是繞過那兩山不走,經襄陽到武昌,然後由水路逆江而上,這路看似繞的遠了,卻最是可行。只不過常天賜要追來,卻也會走這路,所以危險也是不小。」
「水路?」
唐逸經過那場水災,心下對河流湖泊總有些反感,不過自古入川便難,唐逸倒還是知道的,所以當下點頭道:「那便走水路。至於常天賜,他要來追,我們想法避開便是。」
商議已定,二人再行上路,便如此,一路換馬急馳,除去必要的休息外,全力趕路,終於在四天後鳳翔在望。經過這些日的連續奔馳,唐逸年輕,還好些,那劉步衡卻是有些支撐不住,只等到了鳳翔,便尋家客棧住下,好生休息一番。
不過這一路上也並不只唐、劉二人心急,頭前不遠還有一輛馬車也是飛快,自早上遇到,整個上午都沒有減下速度。那車甚是豪華,看的出是富貴人家的坐駕,拉車的馬也是神俊的很,就只一匹馬拉著那輛大車,竟不比唐、劉二人慢上多少。
唐逸眉頭暗皺:「竟然用這麼好的馬來拉車,卻不知是真有急事的權宜之策,還是炫耀富貴。」
唐、劉二人一路緊趕,趕在晌午進了鳳翔,這鳳翔縣城不大,客棧也只一家,那馬車此刻終於停了下來,顯然也要在此歇息。
見那馬車豪華,小二眼前登時一亮,趕緊迎將上去,唐逸和劉步衡立在一旁,就見一個年輕的男子先是自那車上下來。那男子年紀不到三十,俊朗的很,下得車來,沒去理會那小二的慇勤,而是轉個身,小心翼翼的扶出一位少婦。那少婦年紀更輕,一張鵝蛋臉,眉目如畫,小腹高高隆起,卻是有孕在身。
「那少婦怎看都有了七八個月的身孕,怎還往來奔波?看那男子對她的愛惜,想來往日裡應是恩愛的很,當真古怪。」不過這夫婦再是古怪,卻也不關唐逸的事,只要來人不是崆峒門下便好。就見那年輕男子隨手賞了小二些散碎銀子,著其安排住宿。那小二歡天喜地的引了他們進去。
唐逸正要跟將過去,卻忽然腳下一停。
劉步衡見狀,低聲道「公子可是有所發現?」
唐逸劍眉一皺,猶豫道:「剛剛進去的那對夫婦,似乎不是普通的富貴之人,倒似是武林中人。」
劉步衡聞言卻不意外,反問道:「公子怎麼看出來的?」
唐逸搖頭道:「我只是懷疑,神醫你看,那對夫婦下車時,劍柄隱約自腰間顯露。這男子懸劍也便罷了,文士風流,應個景的也不在少數。可那婦人為何也懸支劍?身懷六甲,卻要出門趕路,腰旁還懸著支劍,普通人可不會這麼做。」
劉步衡點頭讚道:「公子說的不錯,而且那婦人的劍柄樸素,顯然不是帶做裝飾。要說這對夫婦怕了歹人,懸劍防身,可除了那車伕外,二人身旁又沒人保護,大違常理。如此看來,必是自恃武功。」
唐逸劍眉皺的更緊:「那神醫可看的出他們是哪門哪派的?」
劉步衡搖頭道:「老朽哪有那本領?不過看這夫婦行色匆匆,又有身孕,想來應與我們沒什麼干係。」
唐逸點了點頭,這世間的人與事多了,又不可能都與自己相關,當下便將這事放在腦後。與劉步衡進了客棧,點了客房休息,飯食則是直接買了些熟雞涼菜帶進屋裡,再囑咐下來,沒有呼喚,不要打擾。
劉步衡與唐逸住在同一間,也好做照應,進了屋後,劉步衡布下些機關防範,隨後睡去,唐逸則是輕合了眼睛,練那明目經。
這明目經,唐逸越練越覺得效果非凡,不僅眼明睛清,更是整個人都覺得舒泰,就連耳力也有些提高,這幾日去問劉步衡,劉步衡的回答便是這頭臉穴道彼此聯繫,牽一帶二,明目經的穴位運行,對耳力也有益處,只是遠沒有對眼睛的益處那麼大罷了。
「劉神醫說他手中還有一套鍛煉耳力的法門,我要學暗器,不只需要目力精遠,這耳力也必不可少。只不過神醫言辭閃爍,說那法子對男人而言卻有些為難,卻不知為何?」
唐逸想習武的心念從未有如今這般強烈,聽說那劉步衡手中還有能與明目經相媲美的法子,少年的心下便止不住期待。唐逸知道自己起步太晚,就算有了根基,要想練就高超武功,那絕不會容易。更何況自己不能慢慢的練上幾十年,到時漫說羅志是否好活著,自己也無法兌現守護馮茹的諾言。
「心武,你說我們能逃的脫麼?」
唐逸正想到馮茹,耳旁卻是傳來人聲,微是一怔,隨即悟到那夫婦竟然就住在自己的隔壁!
此刻開口的正是那少婦,聽聞她說到要逃脫,唐逸心下一動,暗道:「他們也被人追殺不成?」
就聽那年輕男子道:「莫要害怕,師父來尋你,不過是要你重回師門,當年你那些同門姐妹也是不少,想來她尋不到我們,自會放棄的。」
少婦幽幽一歎道:「真要那樣就好了,只是累的心武為我放棄了諾大家業。」
那年輕男子哈哈一笑道:「卻是說的什麼傻話,你我夫婦,同為一體,怎還分了彼此?為你,我什麼都捨得!」
「真不知那少婦的師父是誰?為了徒弟重回師門,竟追的人拋家棄產而奔,卻是大違師道了。」耳旁那對年輕夫婦輕聲細語,唐逸心下感觸頗多,這對夫婦恩愛,讓唐逸不由得再是想起馮茹的好來,只是造化弄人,自己與馮茹怕是沒有相偎的一天了。
唐逸正自感慨,卻忽然聽那門外一把柔美的聲音傳來:「為師可不是會輕易放棄的人,只幾年不見,荷雯你便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