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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五十七 文 / 二踢腳

    五十七

    那聲音突如其來,劉步衡也是驟然驚醒過來,起身望向窗外。天氣冷了,這窗自然沒有開著,可只聽聲音就讓人覺得雖然屋外女人的年紀不會小了,但卻定是貌美無比。

    隨即就聽隔壁屋裡一陣亂響,顯然是那對年輕夫婦慌了手腳。

    那把柔美的聲音卻沒有停下,仍然不緊不慢地道:「荷雯我徒,為師不過是要你重回師門,以振我天山一脈,怎地你卻如此不情願,竟要連夜出逃?」

    屋裡混亂一停,那少婦沒有回答,年輕男子卻是先道:「濯星師叔,雯兒她不想再去天山,只一心過平凡生活,您老便放過她吧。」隨即吱呀門響,卻是那年輕男子自屋裡出了來。

    劉步衡聽到濯星二字時,眉頭猛是一皺,上前兩步,除去窗下的機關,自縫隙望將出去,唐逸也是跟上,心下卻是暗道:「天山?我在地下水道裡聽唐冰前輩說起過,他去那大漠的原因便是要到天山查探天山劍派消失的秘密,難道這些人就是那個天山劍派的?」

    學劉步衡一般,唐逸湊了窗邊的縫隙看去,就見那院中一個美婦,白衣白裙,羊脂一般的玉容,看不出半分老態,秋風拂過,衣裙飄灑間,竟恍若仙子一般。

    笑容裡滿是慈愛,白衣美婦見那年輕男子出了來,搖頭道:「也是個癡兒,看你如此愛惜我徒,我也不為難你。不過荷雯身懷六甲,可禁不起這般顛簸。你本應為妻子和那未出生的兒女著想,助我相勸,卻為什麼反要與我做對?」

    白衣美婦剛說到這裡,那少婦荷雯猛地從屋裡衝了出來,伸開雙臂,擋在丈夫身前,哭道:「師父,心武他可沒有和您做對,是徒兒要逃,心武只是疼惜我,這才跟來!」

    唐逸直看的雲山霧裡,心道:「那白衣婦人是那荷雯的師父,不過是要她徒弟重回師門而已,怎卻像生離死別?還要不顧身孕的逃走?那荷雯的師父看起來可不像是惡人。」不過轉念一想,少年心下自責道:「我怎能以貌取人,那常家父子看起來也是正氣凜然,可卻是包庇兇手,反來追殺我這苦主!」

    唐逸想到這裡,那院中卻漸漸熱鬧起來,畢竟院裡的房客也不只唐逸和那年輕夫婦兩家,經這一番吵鬧,登時不少人拔開窗戶,那荷雯挺著個大身子,哭的梨花帶雨,登時惹得許多人同情,便有人道:「那位夫人,你徒弟不願和你走,便不走算了,何苦相逼?」

    白衣美婦聞言,轉頭去看,就見說話的是個三四十歲的中年漢子,美眸滿是笑意的朝那人招了招手道:「那位大哥且過來。」

    這白衣美婦一笑軟語之間,就似能將人的魂魄勾去,那說話之人不過是個過路商販,平日裡哪曾見過如此美人?聞得召喚,登時便不知天地為何物,拉開門走了出來,口中還陪笑道:「我方才卻也沒有其他的意思,只是見夫人這徒弟有孕在身,著實可憐。」

    那漢子正說話間,卻聽年輕男子急道:「別過來!你不要命了?還不快跑!」

    那憨子聞言一怔,奇道:「我為什麼要逃?倒是你,你娘子的身子都這麼大了,怎麼說也不應讓她東奔西走才是。」

    白衣美婦聞言,長袖掩面,笑道:「這位大哥倒真是好心。」

    那漢子聞言,就連骨頭都要酥了,正要謙虛兩句,卻忽覺眼前寒光一閃,「錚」聲響過,脖頸間竟覺一麻。漢子心下奇怪,伸手往脖子上摸了一摸,卻聽得四周眾人齊齊驚呼一聲,爭先恐後的自房中逃將出來,往了前堂狂奔而去!

    「天怎麼黑了?我怎麼什麼都看不到?」那漢子心下疑惑,隨即便沒了知覺。

    唐逸在窗裡看個滿眼,卻原來方纔那一抹寒光,一聲錚響,乃是白衣美婦手中劍罡劃過,只不過那劍太快,旁人根本看不清楚罷了。那漢子隨即覺出身體有異,用手去摸那頸子,這才將頭推的歪了,自那頸上滾了落地!

    「果然是她!」劉步衡輕聲一呼。

    聞言心下一動,唐逸當下輕聲問道:「神醫可認得那婦人?」

    劉步衡點頭急道:「這婦人可不得了,她原本是天山劍派掌門的師妹,人稱濯星仙子,那天山劍派在失蹤之前可是名門中唯一一個都由女子組成的大派,她本人更是魂級高手,武功絕不在那常天賜之下!我們今日可是進退維谷了!」

    唐逸眉頭一皺,沒想到這白衣美婦的武功這麼高,當下輕道:「方纔我們沒有隨那些房客跑掉,如今那些人快逃的光了,我們再出去反是顯眼。更何況要是被那婦人識出我身負武功,還不知有何變數。眼下也只有躲在屋裡,神醫且將能佈置下的機關毒藥都佈置了,真要到了危急時刻,我們只有一搏了。」

    說到這裡,那院中人已是逃的差不多了,唐逸立時合上嘴巴,他說話的聲音雖輕,可卻也只敢趁著院中嘈雜,一等靜下來,誰知那白衣美婦聽不聽的到?這些高手的耳目都是敏銳之輩。

    可就算唐逸如此小心,仍是被那濯星仙子察覺了到,就見她忽是轉頭望了過來,輕笑道:「你可是還有援手在旁?」

    唐逸聞言一驚,心下暗道:「看來她終究是將我們當做了敵人,沒想到常天賜還未追殺到,卻反被殃及池魚。」心中雖然感歎,可手下卻毫不猶豫,蠍尾針已是扣了指中,隨勢待發。

    那荷雯則是一怔,搖頭道:「師父武功高絕,徒兒哪可能找的到幫手。」

    濯星仙子聞言再是一笑道:「如此說來,要是能尋到幫手,你便會要他來對付為師了?」

    那荷雯一驚,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被自己的丈夫一把攬在懷中,就見那年輕男子沉聲道:「濯星師叔,天山劍派已成往事,當年掌門已經當眾宣佈了解散,你也莫要再逼迫我們。更何況師叔當年在天山所做所為,我和雯兒都看在眼裡,師叔為了掌門之位,抬手便誅戮同門,似這般的無情無義,喜怒無常,我們又怎可能追隨?要是哪日你不喜,豈不也舉手打殺雯兒?」

    年輕男子話一說完,與那少婦同退一步,二人抽劍出鞘,嚴陣以待,卻是準備做那最後一搏!

    濯星仙子對這年輕夫婦拉開架勢根本就不在意,當下朝那年輕男子道:「我殺搖辰,是因為她固執天山祖約,定要門下弟子一生不得與男子歡好。想當年她可是極力阻止你們這些孩子和我天山門下相愛,而我則是來助你們的,如今卻怎成了壞人?好好的徒兒,要是聽話,我又怎會殺她?」

    荷雯忍不住道:「那師父你怎又殺了那漢子?他不過是個無關之人,我們天山劍派本是名門,怎能濫殺無辜?」

    濯星仙子聞言笑道:「那漢子方才既然敢插口,那便說明他有心管我天山門內之事,怎能算是無辜之人?這世間不自量力的人多了,錯在於他,而非你師父我。至於那什麼名門,傻徒兒,你可知我天山劍派為什麼被毀?你那丈夫不過是個普通人,又是誰傳他上乘武功?你二人相隔萬里,又怎會相遇?」

    那荷雯哪知道這許多?當下只得哀道:「師父前些日來到家中,徒兒和心武可是用心招待,沒有半分的怠慢,只是徒兒與心武過的很好,不想再入江湖了,可哪知師父聞言便以我夫家上下相脅,我和心武不逃,又能怎地?」

    濯星仙子卻是搖頭道:「你若是不逃,他們倒反不會死。」

    那年輕男子聞言一怔,隨即顫聲道:「你,你難道……」

    濯星仙子柔聲道:「雯兒可是我的首徒,為師若連首徒都攬不回來,卻如何召集散落各地的其他姐妹?為師可也有難處。」

    唐逸聞言劍眉更皺,心道這白衣美婦怎能這般惡毒?她徒弟不願隨她走,她便殺了徒弟夫家滿門?

    那年輕男子雙目盡赤,猛一聲虎吼,手中劍望前猛刺過去!那劍去的飛快,以唐逸看來,竟比羅志似還要快上一線,而那少婦見自己丈夫出劍,驚叫一聲,不顧身子沉重,亦是躍了前去,一劍蓬起一團銀光,卻是護了丈夫的身前。

    濯星仙子見狀,絲毫不驚,仍是柔聲道:「雯兒,你可真讓為師失望。」說著長袖一擺,一道寒光過後,就聽得砰砰悶聲連珠價地響過,隨後那對年輕夫婦同噴了口鮮血,倒飛而回。

    「小心!」

    唐逸眼利,早在那白衣美婦望過來時就已有準備,這時見那年輕夫婦竟朝了自己飛來,當下一把扯過劉步衡,往旁一滾,隨即就聽屋前一陣轟響,這門板窗戶被年輕夫婦硬生生地砸出個大洞,陽光隨了煙塵直射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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