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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一四五 文 / 二踢腳

    一四五

    確如唐冷所言,唐逸的計劃並不複雜,甚至可說簡單,使上幾塊碎銀子請本地閒漢喝些好茶,隨口將話傳給他們,然後轉頭便走。

    就是這麼簡單,唐逸甚至沒有太過易容,只將耳上金環遮住。而且遮上耳環也不過是不想太過引人注目罷了,唐逸可以肯定那些傳謠的閒漢絕不會在意自己的真實身份。

    「就算他們當真認出我是唐逸也定會絕口不提。」唐逸往回走著,心道:「他們要是承認傳言出自我本人之口,那這傳言也就沒人再感興趣了。那些閒漢嘴巴一張,無非是想快活片刻,聽的人越多,他們才越會起勁。似傳言出自我口這等煞風景的事,怕是讓他們做反都不肯。」所以唐逸半點都沒有擔心,要不是如今登封的茶樓酒肆人滿為患,唐逸早便回轉。

    散佈對自己有利的傳言,對於唐逸來說,簡單的很。相比之下,不要唐月同行,倒是費了唐逸不少口舌。想起唐月對自己的關心,唐逸心下一暖,只不過唐月的氣質太過顯眼,唐逸好說歹說,才打消了唐月同行的念頭,畢竟如今他是唐門客人,唐月卻也無法約束。

    唐逸這一轉就是兩個時辰,直到晌午才施施然的回來,唐月雖然知道唐逸在忙什麼,可心下仍暗怨他莽撞,只道這人怎麼看似聰慧的緊,可有時卻又這麼不謹慎?

    唐逸見到唐月的臉色不是很好,摸了摸耳朵,也有些不好意思,尷尬道:「月姐,門主可在?我有事要去尋他。」

    唐月也只是擔心,既然唐逸好生生的回來了,也就不好太過使氣,只得答道:「公子可是在說傳言一事?父親方纔已經吩咐下,公子可自行決斷。公子不是唐門中人,不必事事上報。」

    唐逸聞言先是一怔,隨即暗道:「唐冷看破也是自然。」一念及此,唐逸點了點頭,見唐月似乎沒有其他的事,當下一禮而去。望著唐逸的背影,唐月的心下忽然一痛:「不是唐門中人,既然不是唐門中人,那便總有離開的一天啊。」

    便如此,各懷心事,再過兩天,嵩山之盟終於到了。

    少室少林,山與寺都是名滿天下,平日裡就有無數慕名而來的香客遊人或者武林人士。如今嵩山之盟召開,更是熱鬧無比。

    有過前一次的經驗,少林直接將嵩山之盟自本院移到甘露台去,那裡地方廣大,三萬人雖多,可擠上一擠,卻也勉強站的開。與劍試一般,甘露台前仍是彩旗招展,只不過台上不再比武,而是十大門派並九輔一字排開,桌椅齊備,一同接詢下情。

    唐雪和唐星留下照看唐門傷患,唐月則陪同唐逸一起前來。望了望台上,唐逸心道:「看這佈置,倒與官府審案差不許多,想來不過律法變做了武林規矩。這嵩山之盟越看越不簡單,若是如此發展下去,雖然兩盟彼此敵視,可整個武林卻就要牢牢的被他們抓在手裡了。」想到這裡,心念一轉,唐逸隨即暗道:「我也是想的太多,嵩山之盟以後如何關我何事?如今為母伸冤才是正事。」

    十主九輔按照所在地分辦各省事物,若是波及到大派本身,為了避嫌,視情節輕重,可由其他名門一同審理。這其中德皇並不多做參與,只有需要公證之時,才會出手。至於晚上,則是十主九輔閉門議定武林大事,直至此次嵩山之盟結束。

    畢竟東西兩盟一直爭執這召開之地,就連以劍試定輸贏都是匆忙間議下,更別提其他的章程,所以如今看來,這規則很是簡陋,一切都是草創。

    正因為匆忙,台下三萬來人直等到了嵩山才聽聞此次嵩山之盟有接詢下情這麼一說,一時沒有準備,直過了許久還沒人登台伸冤,全都定定的在那看著。人心從眾,越是沒人登台,就越沒人敢出頭,哪怕真有人想借十主九輔之力伸冤,此刻也沒了勇氣,更摸不清頭腦,不敢輕舉妄動。

    便如此,十主九輔與德皇,二十人高坐在甘露台上等待,三萬人則在下議論紛紛,一時竟有些冷場。

    「終於到了這一刻!雖然只有半載,我卻覺得等的太久了。」唐逸心下暗道一聲,少年可不似旁人那麼瞻前顧後,這是他苦盼的機會,哪會輕易放棄?

    唐逸正要舉步,便在這時,忽然覺得身旁唐月伸過手來,再看去,就見唐月只是輕輕的為自己扯扯衣襟,將那套粗麻棉袍整理的妥帖精神。唐月的動作輕柔仔細,落在旁人眼中,與妻子為夫送行無異。

    唐逸那棉袍金環的打扮早就傳了個遍,在場眾人就算有可能認不全十主九輔的掌門,可卻絕不會認不出唐逸來。少年本就備受注視,再加唐月這番關心,甘露台下登時嗡的一聲,更是大肆議論起來。

    唐月卻也了得,任憑無數羨慕、嫉妒、憤恨、不屑的目光落在身上,可她卻是全不加理會,只是滿臉色的關心。佳人有意,唐逸自然不會感覺不到,只可惜此刻不是說話的時候,唐逸只好點點頭,隨即大步登上台去。

    唐逸和唐月兩人的一番動作,台上的眾掌門自然看了個清楚,當下紛紛愕然,轉頭望向唐冷。可更令他們驚訝的是,唐冷的臉上沒有絲毫變化。唐冷既然沒有動怒,那便說明唐月與唐逸這二人的情意他是知道的,甚至說他已經默許承認!

    常承言見狀眉頭更緊。唐逸的才智,雖然已被人注意了到,可究竟這少年聰慧到了何等的地步,旁人卻都沒有他瞭解,不說崆峒山上發生的一切,也不說唐逸逃過千里追殺,甚至連為唐門佈陣都可以不提,只看兩日前那傳言如同燎原烈火一般的席捲登封內外,常承言便心驚難捺。

    常承言的心下有數,自己事先造了如此大的聲勢卻只一天便被破了,這怎不讓人心驚?想來依照唐門的耳目,自然早便知道自己傳出去的謠言,可直到唐逸來到登封之前,唐門都沒有動作,如今這少年一到,立刻便出現如此局面,這其中是誰出的力,不難猜測。也正因此,常承言的心下更堅:如此禍患,必然要除掉!更何況那唐月的動作如此曖昧,唐冷偏又沒有動怒,這只能說明唐門真是有意留下那個少年。常承言哪會無動於衷?誰能保證少年不會借了唐門的力量,甚至借助整個西盟的力量來對崆峒不利?

    常承言的心下翻騰不休,其他掌門亦是有些錯愕,就算唐月身為女子,當不得唐門家主,可也必然是下一代唐門的重要人物,那少年也是聰慧的緊,若與唐月結為夫妻,唐門實力定會大漲,就算如今不顯,數十年後也會顯現出來。

    名門大派所要考慮的不只是眼前這數年,而是十年百年,惟有想的遠,才能在這江湖裡屹立不倒。唐月不知道她這一番關懷,竟引起各大掌門無數的打算,當真是意料之外。不過如此一來,唐逸在眾人心中的份量不論是好是壞,總之,卻是更重了。

    昂首大步行上台來,唐逸先朝德皇和飄渺天宮主人一禮,然後再是兩盟盟主,十主九輔掌門以及台下眾人,一個不漏的拜過。

    見唐逸不卑不亢,禮行的也是周全,德皇微微一笑,飄渺天宮主人也點了點頭,唐逸先拜的他,而後才是東西兩盟盟主,這份細心與尊重,飄渺天宮主人的心下受用的很。

    至於其他掌門,除去常承言外,多也是微笑回應,畢竟唐逸上得台來,可算是解了他們一大尷尬,要真是無人登台,今日的接詢下情可就成了笑話。

    台下眾人也都興奮的緊,有關唐逸的傳言這兩日正是熱烈,一言好一言壞,又涉及到崆峒和唐門這兩個名門大派,如此熱鬧,哪是那麼容易見到的?自然要睜大了眼睛瞧個仔細的。況且唐逸禮數周全,拜完了各大掌門,便是連自己這些無名之輩也不落下,如此尊重,登時引來一片好感。

    唐逸禮畢,隨即站定,朗聲道:「在下偶遇意外失聰,雖然苦練讀唇之術,但時日尚短,還望諸位前輩說的慢些。」

    唐逸這麼一說,登時有人恍然大悟,便道:「我說他看起來不似域外人士,可耳朵上卻又戴了那麼多的金環,如今看來,怕是治他那耳朵的了?」旁人聞言,登時點頭道:「大有道理。」如此一來,口口相傳,倒是許多人覺得那金環反不刺眼了。

    這人便是如此,只要心中認定一個人是好的,那不論他身上有多少缺點,都能尋出許多借口來解釋分辯,就連唐逸都想不到自己這金環會被人本末倒置,將使得自己失聰的罪魁禍首反當做治療的手段。

    唐逸身在台上,就算全力運行震骨傳聲也聽不到台下說些什麼,不過他也不用聽的仔細,台下眾人的神情變化他看的一清二楚,先一步說出失聰,一是自己當真不可能聽全所有掌門的聲音,二來也是博取同情。三萬人在台下,這聲勢倒向可也重要的緊,若能偏向自己一分,就好過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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