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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一五九 文 / 二踢腳

    一五九

    數百人出關,可卻沒有騎馬。

    一是此去大漠不過幾日的行程,那地下水道也在大漠邊緣,所以並不需要長途跋涉。二來,這一行人中只兩派門人就有四百餘,百姓亦不下二百,一時還真難尋來這麼多的駝馬。

    漫說與人騎乘,便是這六百多人的乾糧食水就足足用去五十隻駱駝,雖然崆峒豪富,又身處邊關,買些駝馬方便,但六百之數委實過多。更何況此去大漠,為的是找出不利自己的證據,崆峒哪會去主動倒貼錢來找不自在?

    自肅州出關,一行人便停了下來,因為這一刻已是身在關外,可說是踏足武帝的沙海天山之內。要是放在以往,這些人自然不會顧忌,可如今卻是不同,嵩山之盟上,雖然這沙海天山並沒有被承認做十主之一,可卻被定做了十輔。自此,整個江湖變做十主十輔共治,如此一來,此行怎也要照顧地主的顏面。更何況在嵩山之盟上,武帝也曾提過,出關後他亦要幫忙。

    「我們停在這裡做什麼?」

    「聽說是要等新晉的沙海天山來迎接。」

    「什麼沙海天山,不就是那群馬匪麼?真當換個名號就沒人知曉了?」

    「就是,那個馬匪之首還號稱什麼武帝,當真好大的口氣,真有本領,怎又不敢和我們師祖戰過?偏要等了師祖他老人家領人下山的時候,才敢趁虛而入!」

    崆峒弟子在那低聲抱怨,被人打上崆峒山才剛過半年,又傷亡不少同門,這等怨恨豈能輕易忘懷?自然要滿腹的怨言了。相比之下,唐門這邊則要安靜不少,唐冰曾被追殺也被唐冷輕輕掩過,唐門弟子並不知自己門派也與武帝有恩怨。

    大漠將近,這幾日在邊關刻意尋找多年前坎兒井的消息,算是頗有收穫,聽聞些故老相傳,得知地下水道的大致方位,再有唐逸的親身指點,最少六百人來配合搜尋,找到唐冰的把握越來越高。

    雖說這還不是鐵證,可面對崆峒如此名門,自己能讓大多數的人釋疑,就已算不錯了。

    也正因為尋到唐冰的把握愈高,便說明自己伸冤的日子也就愈加的近了。如果半月後真的尋到人,將冤伸了,那自己以後要如何?早在得知唐門要助自己的時候,唐逸便在苦惱這個問題,只不過那時因為不知嵩山之盟上能否成功面對崆峒,所以便未來的及細想,可如今勝利便在眼前,只差最後一步,唐逸不得不暗想自己的未來。

    原本唐逸的打算倒也簡單,若真能伸了冤,可之後便隱去身形,就近守護馮茹一生,以報她對自己的恩和情。與此同時苦練武功,想來以自己的資質,總有一日能潛入崆峒,將那羅志殺了,畢竟羅志在崆峒並不十分重要,身旁怎也不會有什麼高手保護,自己只要有了常天賜這一等的武功,便大有成功的希望。如此一來,恩仇兩報,就這麼過一輩子。

    可誰想嵩山之盟上,馮茹竟幫崆峒來指認自己,二人從此情斷義絕,此來平涼,更是發現馮家早便人去樓空,唐逸當時站在新開張的蘇記玉鋪門前,雖然看似沒有什麼異樣,但心下卻是空落落的。

    「殺死那羅志後,我這一生還有什麼要做的?」

    唐逸一時有些迷茫,好在他意外的聽到了唐月的心聲,母親墳前唐月又是恭身一拜,終於令唐逸那顆漸漸冰冷的心,重又火熱起來。

    「月姐與我有救命之恩,又待我如此真情實意,我怎能不報答?想我如今就如飄萍,難得有人如此關心於我,我又怎能辜負了她?」

    想到這裡,唐逸終覺得未來又有了希望,空落落的心裡也塌實許多。說將起來,誰又想渾渾噩噩的過這一生,更何況唐逸這般聰慧之人。

    「唐門以唐姓為根基,月姐她雖然武功品行都足堪大任,就算智慧也是不俗,只可惜她生為女子,做的再好,唐門也難以她為首。」想起唐月吐露心聲時的無奈,念及唐月自幼的辛苦,到頭來,卻仍難得到回報,唐逸心下一堅,暗道:「不就是唐門門主麼?誰說女子就一定做不了?我便要助她一領唐門!」

    唐門年輕一代雖然都還勤奮,可唐逸還真沒有看出哪個能強過唐月。雖然唐月不認為自己能以女兒身做這唐門門主,可唐逸卻不這麼覺得,畢竟這年輕一代,不說武功,就說威望品行,也沒人勝的過唐月。更何況唐逸心下還有一縷私念,入贅他怎也不願,可若能助唐月一領唐門,那麼這規矩怕就有機會改上一改了。

    暗下定決心,唐逸只覺得暗鬆口氣,逃難之前的他一心讀書,逃難之時則為了自己和母親活下去,等到被污以後,支撐唐逸的便只餘下了仇恨,而如今,唐逸終於又有了希望。

    正想到這裡,唐逸忽然覺得前方地上的動靜有些不同,眉頭微皺,放下心中盤算,隨即將內力自足下往前一探,登時一陣敲擊聲入耳。

    地聽,這是從胡三處學來,雖然只是照當初胡三的樣子學了個皮毛,不過唐逸有內力之助,卻比胡三純粹靠耳朵強了不少。而且他與唐月站在一起,本就在最前,也不慮被其他的人聲所擾。

    「馬蹄聲?」

    雖然唐逸的震骨傳聲只能聽身旁近處的人說話,遠不似真正耳朵來的靈敏,可感覺這地面的震動,卻是強項,卻又遠超旁人了。所以只片刻,唐逸就分辨出來,地上的震動好似是有許多匹馬在奔馳一般。沒過一會這震動又大了不少,很顯然,來者的速度也很快。

    只不過終究沒有胡三的經驗,唐逸聽不出個大概數目,只知來騎相當的多而已。

    「是那武帝麼?」

    唐逸微微分出些真氣,刺激著眼睛,朝遠處看去。

    唐逸一直為自己錯過了武帝的出場而有些耿耿於懷,不過今日正可趁此機會,見一見這個難以琢磨的人。說武帝難以琢磨,便因為唐逸一時看不透他到底有什麼所圖。就如唐逸與唐冷曾經說過的一般,沙海天山雖然聽起來氣勢頗足,可要認真去看,實力與十大門派中的最弱者相比,怕都要遜上一些。就算武帝能挑的中原亂起,可他一無實力,二無根基,沒有半分入主中原的可能,那麼這武帝費如此大的力,又能得到什麼?就算中原武林戰做一團,遠在關外的他們又能撈到什麼好處?

    功聚於眼,終於看到遠處似有些黑點的活動。當然,若再加三分氣力,還能看的更加清楚,不過唐逸卻沒有這麼做,反是確認了自己沒有聽錯後,便將功力自眼中散去。前些日裡赤瞳用的過度,直到如今,用力多了,都會疼痛難忍,所以如今並非緊急,能讓眼睛多休息一刻便休息一刻。

    來者雖多,可唐逸對此卻一點都不擔心,畢竟他身後兩派一共四百餘能戰之人,又有唐冷唐月,常家父子四個魂級高手壓陣,這等實力可不似當初出關時的那般寒酸,就算沙海天山全力來犯,都有一拼之力。

    終於,馬蹄聲漸近,唐冷和常承言同是一怔。

    「來人有多少?」唐冷忽然問道。

    唐逸當下也沒有運功,只憑眼睛再看了看,答道:「離的有些遠,人馬重疊之下難以準確,若只論大概的話,那應該有二三百騎吧。」

    「二三百騎?」

    唐冷眉微微一皺,沒有再問。

    再過片刻,終於塵頭大起,惹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尤其是崆峒門下,都紛紛停止說話,目視前方,暗自戒備著。

    唐逸沒有說錯,共計二百精騎,終於旋風般的趕至,待到距眾人五十丈處,這才齊齊一勒韁繩,二百壯漢一起下馬,雖然這些人一看便知武功不高,但動作卻是整齊利落,氣勢十足。

    不只那些隨隊而來的百姓駭然,就連唐冷和常承言都是將眉一皺。他們倒不擔心這二百騎的實力,他們心驚的是那武帝。

    二百騎雖然看似聲勢雄壯,可卻還不被這兩位名門之長放在眼內,他們之所以驚訝,是因為萬馬堂散了這麼多年,被武帝重整之後,不僅未見頹勢,反似更勝往昔!這二百多人進退一致,便連軍中都難做到,可見武帝手腕。武功高些並不可怕,再高的武功,還能高過德皇不成?可若這人武功高,心計又深,還擅治理門下,這可就令人大感威脅了,尤其是與沙海緊鄰的崆峒。

    二百人幾乎都是普通壯漢,這些人多是萬馬堂的馬匪,平時對付尋常商隊也還罷了,可若和四百多名門弟子相比,可就差的遠了。如此看來,武帝此番前來,倒真如他所說的,是要幫助尋人,也就他身旁緊隨著一個年輕人高手而已。

    「他就是武帝。」唐逸終是見到了真人,用心看將起來。

    顴高眼深,足有九尺的身高,枯瘦可卻堅硬有力的身軀以及那寬大的只露出四支劍柄的劍匣。

    「和唐前輩所說的一般無二。」

    唐逸剛想到這裡,眉頭卻是微微一皺,卻原來他打量那武帝的同時,一道恍若實質的目光亦是射將過來,那目光的主人,正是武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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