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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一六零 文 / 二踢腳

    一六零

    武帝只是轉目看過來,沒有用上任何的內力壓迫,可唐逸仍覺身上驟地一緊,大氣難透!

    心悸,唐逸的武功雖然遠未達到可以評判魂級人物的地步,不過只憑一眼便讓自己生出驚悸之感的人,直到目前,也就只有兩個。

    飄渺天宮主人舉手投足間就似一輪鋒芒四射的烈日,等閒人連近身都不得,這自然算數。而德皇那充沛醇然的浩然正氣,可令三萬群雄俯首,自然也是。但這二人是何等的高絕?

    「難道說這人當真能與德皇一戰不成?」唐逸心驚之餘,忙堅定下心志,強壓著想錯開眼神的念頭,就與武帝對視。

    只見武帝那深藏顴下的一對淡綠色鷹目,開合之間,銳利驚人,就似能直透肺腑,只看了片刻,唐逸的心下再是駭然,明明武帝一人看著自己,可少年卻總覺得那對眼睛的背後還有另外一個人在深深的注視著自己,這感覺微妙之極。

    就在這一瞬,唐逸忽然為德皇擔心起來。雖然眾口一詞,都道武帝絕難敵的了德皇,可唐逸親眼見過武帝之後卻忽然不再認同這個說法。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武帝很不一般,不僅威勢不下德皇,而且身上還隱隱藏著一股出人意料的力量,令人難以琢磨。

    「莫不是我太多心了?」

    畢竟武帝的來歷神秘,很容易讓人覺得難以測度,所以會有些錯覺也不足為奇。更何況比自己武功見識高的大有人在,若真有問題,也不會等到自己來發現。

    唐逸皺了皺眉頭,再仔細望去,這次他又有了新的發現,只見武帝的眼中竟透露出對自己的欣賞和毫不加掩飾的喜愛。

    武帝的目光令唐逸很不舒服,自己就是被污做馬匪奸細,武帝這麼看著自己,很容易令人誤會。再說欣賞,唐逸倒也能理解一二,畢竟自己雖與常天賜為敵,可對常天賜的智慧也頗有些欣賞,但武帝眼中的喜愛卻又是什麼意思?

    「唐掌門,常掌門。」

    便在唐逸沉思中,武帝終於收回目光,一聲長笑,朝唐冷和常承言走去。

    望著武帝與唐冷和常承言客套,唐逸的眉頭暗緊。想那個武帝敢獨上嵩山,游刃於十大名門和德皇之間,不論膽識智慧都是超人,而就是這麼一個人,在與兩位名門之長打招呼之前,卻先注意自己,唐逸哪能不深思?

    「此番唐掌門出關尋人,沙海天山必當全力相助,這二百人便任由兩位掌門指揮。」說著一指身後,武帝笑道。

    唐冷一如往常,也沒有太多表情,只是謝過。常承言亦在微笑,雖然他身後的那些弟子一個個劍拔弩張,就連常天賜看著武帝走近都微微色變,但常承言卻毫不為之所動,就似那日攻上山來的與眼前這人無關。

    與唐冷和常承言見過後,就見那武帝忽然朝唐逸笑道:「唐公子在嵩山之盟大放異彩,實是令人佩服。」

    所有人都是一怔!

    唐逸也沒想到武帝竟主動尋上自己,可當了這麼多人,自然不能失態,唐逸只是心下電轉,可面上卻沒有絲毫的猶豫,微一欠身,算是應過,不過話。

    言多必失,不如不說!

    更何況武帝也算與自己有仇,不開口,也不為過。

    武帝對唐逸的冷淡倒似不以為意,口下不停,再是笑道:「一場劍試,雖然旁人看不出其中究竟,但終是難掩公子的智計無雙,唐門此番得勝,可全賴公子居中的設計巧妙,不論那飛蝗十字陣,還是最後以退為進的一躍,可都是令人大開眼界。」

    武帝這話聲一落,數百人登時齊齊色變!

    唐逸為唐門設計,最後勝了崆峒,這事唐冷下了命令,唐門並沒有外傳出去,倒不是唐冷嫉妒唐逸的才智,而是擔心唐逸的名氣大了,反受其害。常家要殺他,自己也曾動過念頭,都是因為清楚唐逸的價值所致。若讓別的門派知曉唐逸聰慧到了何種地步,又知道不能為己所用時,那武功並不高的唐逸除非不出唐門,否則可就性命難保。尤其如今中原武林的形勢微妙,一年後會變化如何,誰都不知,與其如此,還不如為唐逸掩些光芒的好。

    這道理唐逸也懂。懷璧其罪,唐逸受的夠多了,所以他並不宣揚自己在背後究竟都做了些什麼,唐冷壓下門中的口風,他也理解,甚至暗裡感謝。可也正因為如此,武帝這一開口道破,唐逸登時便是一驚,直道這人好生狠辣,他這麼一說,自己除非將武功苦練到足夠自保,否則日後可就別想行走江湖了!

    「他想做什麼?他又怎會知道這內情?」

    唐逸心下暗驚,猛裡想到唐星隨了他母親回轉天山,難不成這內情是他洩露出去的?不過唐逸轉眼就否定道:「不可能!唐星不是這種人!怕這都是他自己猜的而已。」

    不過不管是不是武帝的猜測,他當著眾人一開口,自己以後可就再無寧日了。雖說為德皇解圍,與常承言對質,都已令自己備受矚目,但前者可看做是急智,後者可看做是唐冷的安排,自己雖然在外人的眼裡聰慧,但卻也未到值得忌憚的地步。可劍試中,唐門連番的變幻可都是實戰,若兩盟真個戰起,那能在幕後佈置設計的人才,必會成為對方的眼中釘!所以唐逸怎也不想讓他人知道這一切都是自己計劃的。

    唐逸剛想到這裡,一旁唐冷的臉色卻已經難看的緊了,當下再不讓武帝多言,沉聲道:「人已到齊,這便出發罷。」言罷當先行去。

    武帝聞言,也不在意,當下一擺手道:「唐掌門所言甚是。」隨即便與唐冷和常承言並肩而去。

    大隊開拔,走了一天,沿途自然安平無比,漫說這片地方本就是武帝節制,就算仍如以往的混亂,有唐門和崆峒兩大掌門帶隊,四百名門弟子隨行,哪會有不開眼的蟊賊來找這不自在?

    便如此,行到晚上,八百餘人各自紮下帳篷休息,只等一覺養足精神再行趕路,若依此速度,只要再走上五日,便可到得大漠邊緣,之後便散開人手,在兩日行程之內搜尋。

    深夜,除了值守之人,幾乎所有人都已入睡,不過還有一頂巨帳正透出隱隱燈光,顯然,它的主人還沒合眼。

    帳內。

    「師父。」

    一直隨在武帝身旁的年輕人此刻正坐在武帝的身旁,巨帳雖然廣大,可裡面卻只有他們兩人。四支人高的巨燭價值不菲,將帳篷內照的恍若白晝。武帝瞇起眼來,看著年輕人,笑道:「什麼事?」

    這稱武帝師父的年輕人,便是嵩山之盟時曾出現在濯星仙子身旁的精悍青年,此刻聞言,恭敬道:「弟子有些事百思不得其解。」

    武帝似乎並不意外,只是笑道:「聖人亦言學思並重,有疑問便要問,問了便是學,這是好事,不必猶豫。」

    年輕人當下挺直身體,肅道:「那弟子便妄言了。師父今日當眾道破唐逸為唐門得勝所做的努力,可否有些過於刻意?」

    武帝聞言沒有回答,只是笑道:「好,你能注意的到,為師甚慰。」說著,鼓勵道:「你怎麼看待?且都說將出來。」

    年輕人沉聲道:「師父今日刻意將唐逸的所為道破,便等於為他布下無窮禍患。那唐逸雖然得唐門器重,甚至與唐月的關係頗是親密,可到如今都未入唐門,可見深得唐門顧忌。如此一來,師父只是一語,便逼的他兩難,要麼入贅唐門,得唐門庇護。要麼便被各派暗裡追殺,甚至各派還未動手,唐門便先下手也未可知。當然,師父的心意應該並非僅是迫他,而應該是要迫他走投無路之後,將他收留吧。」

    武帝聞言,哈哈一笑道:「不錯,我的徒兒長大了。」

    可年輕人卻是微一皺眉,絲毫沒有被師父誇獎的喜悅,反是沉聲道:「可師父做的是否太過明顯?那唐逸之所以被師父看重,便是因為他的智慧,那麼他便必然看的出師父的所圖,最少也應看出師父是有意揭破。如此一來,他哪還會來投?更何況他與我們的仇恨亦是不小,我們更與他非親非故。」

    武帝當下笑道:「為師自然知道那少年看的出我的手段,不過他看出又如何?中原武林未來必有一戰,為了這一戰,各派都在積蓄實力,似唐逸這般耀眼的天才,又還沒有任何門派的背景,不是被人拉攏,便是殺掉以免後患。如今十大名門,東盟因崆峒而不會收留於他,可他若離開唐門,西盟礙於唐門,亦不會收留他,所以他也只有唐門這一個選擇,餘下的皆是死路。可唐門真就是他的退路麼?」

    年輕人聽到這裡,有些明白過來,恭道:「就算唐門亦不會全心待他,因為那少年遲遲不肯入贅。除非唐逸舍下父母祖宗的顏面,否則他只有遠離中原一途,而遠離中原,又能給他保護的,也就只有我們。」

    頓了一頓,年輕人卻又緊皺眉頭道:「只那唐月似對他情深義重的緊,唐門萬一有個通融也難說。而且我們與他也還有仇,以那少年的性子,怕是難以拉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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