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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二四四 文 / 二踢腳

    二四四

    唐鐮站在門口將話說完,卻並沒有急著離開,就這麼站在那裡,似是要等唐逸答覆。

    唐逸抬頭看了看唐鐮,見他的神色有異,似是羨慕,又似有些幸災樂禍,心下哪不通透?想這西盟各派掌門一到登州便聯袂同尋一個少年,這說將出去可是駭人,唐鐮怎不羨慕?但這麼多名門之長來尋,所為的定是唐逸在德皇臨終之前聽到了什麼,又得到了什麼托付,這問答之中,一個不好,結果可更難預料!所以唐鐮又怎不期待?

    唐靈鈴本為自己所愛,如今卻被送來與唐逸,這已令人難忍,可結果唐逸竟是拒而不受,唐鐮不知為何,反更憤恨,只恨不得唐逸吃些苦頭才好。

    唐逸明白唐鐮心頭所念,可卻根本便不放在心上,對於掌門找上來,唐逸更不意外,當下朝唐月遞了個安心的眼色,隨即起身道:「多謝唐兄相告,在下這便過去。」

    唐鐮沒有從唐逸的臉上看出任何的意外和焦急,甚至便連得意的神色都無,心下不由得有些失望,一拱手,退了出去。

    「你可要小心。」

    唐月見唐鐮走了,忙是上前,拉住唐逸的手道:「德皇前輩三年前於太室山峻極峰上保住了萬劍宗,可是被少林深深怨上,你又與行宗主同侍德皇前輩,此番他們來問,必不好過。」

    唐逸聞言,微微一笑道:「月姐放心,我自有主張。」說著,拍了拍唐月的手,轉身出了門去。

    唐門住下的這個院子不大,不過卻是唐門自家的產業,畢竟登州緊臨飄渺天宮,各大門派或明或暗的,都在城裡做過安排。

    唐逸稍微整了整衣服,出到外進,唐鐮守在堂門外,見他到來,高聲道:「唐逸唐公子到了。」

    那屋裡的談論之聲登時一止,隨即傳出唐冷的聲音道:「有請。」

    唐逸在外聞言,微微一笑,心中信心更增。

    想自己再受德皇青眼,可畢竟德皇已死,如今除了武功比原來高些外,身份地位並無什麼變化。所以就這麼進去,西盟各名門之長於自己只會是盤問。身份地位不同,低人一等,便算你胸有萬千,亦要大受制約。不過如今卻是不同,唐冷只一句「有請」,便大提了自己的身份,正所謂名門之長是客,自己也是客,這盤問便再不會有了。

    唐逸心裡想的許多,可腳下卻沒有半分遲疑,就見少年抬首闊步,昂然而入。

    唐逸大步進來,也未急著見禮,倒是先把眼來一掃,就見這堂裡僧道俱全,西盟掌門一個不落。暗將這些人的神色記在心中,唐逸不禁心道:「果如我方纔所想,只看他們現下的神色變化,顯然早先就打了盤問於我的主意,只不想唐前輩如此禮遇於我,一時才又要再做打算。」

    想到這裡,唐逸這才站定,恭身一禮道:「晚輩唐逸,見過各位掌門,前輩。」

    眾人轉目望來,見唐逸昂然而入可又恭謙的緊,一舉一動不徐不急,無可挑剔,心下登時各起心思,也都是與自家子弟比較起來。不過雖然心中讚賞,可這些人卻都沒有說話。

    唐逸見各掌門都在那邊矜持,只朝自己點頭示意,當下微微一笑,便朝唐冷恭道:「不知門主相召,所為何事?」

    唐冷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的讚賞。能於這許多名門之長的面前不卑不亢,世上又有幾人?更不說唐逸年未及二十。如今這少年於六派掌門之中,不去問那盟主廣通大師,而是來問自己,大顯對自己的尊重,也不枉自己方才助他。

    唐冷當下微點了點頭,轉過身來,朝廣通大師道:「如今唐公子已至,大師大可問得。」

    廣通大師聞言,雙手合十,高宣了聲佛號道:「阿彌陀佛,那貧僧便不與門主客氣了。」

    唐冷一笑,伸手虛請,廣通大師這才緩道:「德皇前輩生前以一己之力,保這江湖安平,如今擎天巨柱一去,大廈將傾,東盟必不會再做雌伏,這爭殺眼看在即。」

    說到這裡,廣通大師看了眼唐逸,便見這少年雖是恭身站在那裡聆聽,可面色卻是一平如水,自己竟然什麼都看不出來。

    微皺了皺壽眉,廣通大師只得繼續道:「德皇前輩臨終之時,除去那萬劍宗的行雲外,便只有唐公子在旁相陪。老衲便有一事不明,卻不知德皇前輩除了那句遺言之外,可還有什麼話留了下來?」

    唐逸聞言,心頭一動,卻不是因為廣通大師猜到德皇還留下其他遺言,而是廣通大師竟直呼行雲之名!

    「看起來德皇前輩一去,名門的矛盾當真再難壓制,今日可以背後直呼其名,明天怕就能當面舉劍相向!」唐逸想到這裡,廣通大師也正是一語落定,便就等著回答。

    唐逸稍是一頓,隨即便恭道:「德皇前輩仙去之前,確實說了些話。」

    此言一出,在座眾掌門齊齊的精神一振,唐逸見狀,微微一笑,不緊不慢道:「不過德皇前輩所言的多是於自己一生之感慨,至於遺言,除了那一句外,卻是當真沒有再說過什麼。」

    唐逸這話半真半假,德皇確實言過許多感慨,也確實沒有「說」過什麼遺言,畢竟那竹筒裡的紙上留的是字。

    不過唐逸也知自己的話不可能令這些掌門滿意,也定不可能瞞的過去。果然,就聽廣通大師一聲佛號,面現不愉,隨即一旁的點蒼掌門安靜仙接下口來道:「德皇前輩乃非常人,必不會如此簡單撒手。這江湖安平,實是他最大心願,便是死,亦要再做下安排佈置,這才能安心離去。」

    唐逸雖知道這些掌門定是個個智慧超人,可安靜仙這一語道破,仍令唐逸心下暗震,實是因為他猜的太過準確!

    一念及此,唐逸把眼去看那安靜仙,就見此人面貌不過四十餘歲,神態衣著分明是個文雅儒生。可唐逸卻知其年歲應已六旬,乃身領千人的名門之長。

    不過這安靜仙雖也是名門之長,可點蒼的實力在如今名門中卻是最弱,所以唐逸也少有關注於他,不過此刻,唐逸的心中卻是明白,能做名門之長的,任是哪一個,都絕不可小覷,哪怕一絲一毫都不行。

    唐逸心念電轉,隨即眉頭一皺,狀似為難。這小小的變化雖然並不明顯,可在座的名門之長卻都看的清楚,便見那安靜仙轉了轉手中的折扇,忽然直問道:「唐公子可有顧忌?」

    見唐逸似是微微一震,安靜仙也不等少年回答,隨即再道:「德皇前輩以親筆請柬相邀,又於臨終之時,留了唐公子相陪身前,漫說是唐公子,便是我安靜仙年少之時能得此榮耀,亦會以這性命守秘,好報這份恩得。所以唐公子也不必擔心,我們自不會因此責怪於你。」

    安靜仙這話說的坦誠,沒有半分威逼,沒有半分壓迫,便只喲和聲細語,就連唐逸都覺得心神放鬆下來。

    唐冷在旁見了,眉頭不禁一皺。安靜仙這話聽起來似是善解人意,實則根本就認定了德皇必定還有遺言留下!唐逸此刻雖沒有回答,可卻不知不覺中就似是默認!

    不過唐冷卻沒有說什麼,只是轉目去看著唐逸,且等他如何答覆,對這少年,他大有信心。

    稍等了片刻,屋中寂靜,唐逸始終沒有回答,他似在沉思,亦似在權衡。

    安靜仙見了,微微一笑,「啪」地一聲,將手中折扇打開,輕扇了幾扇,這才再道:「德皇前輩仙去,我本不應再於背後評論,只不過此事干係重大,實不能有絲毫馬虎。」

    轉頭看了看其他掌門,見除了唐冷面無表情外,其他人等均是點頭,贊同自己此言。安靜仙這才繼續笑道;「說句實言,德皇前輩之智雖遠超我等,可終非算無遺策,否則也不會今日所以德皇前輩臨終之前所遺下的定計必也難保無錯。更何況計策定下,非是一成不變,於形勢變化,計策便要隨機而改,這才是上上。可如今德皇前輩仙去,所定計策再佳,也要大打折扣,甚至最終得非所願。所以今日我等要唐公子將這份定計說將出來,非是他意,實是要代為參詳參詳,令其順利得施,這才是當真的一盡德皇前輩之願。」

    說到這裡,見唐逸似是神色微動,安靜仙微微一笑,緩道:「今日在座,廣通大師,玄元真人,慈念大師,趙兄還有唐兄,都是一心中原江湖之人,絕非害公子家毀人亡的東盟可比。德皇前輩臨終之時,行雲亦是在場,這計劃自會被東盟知曉,而我們若反被蒙在鼓裡,那日後西盟失利,便是公子亦要難過!」

    安靜仙說到最後,聲色忽是厲了起來,與之前的溫和截然不同,就算唐逸當真聽不到,可只看安靜仙的神情,心下都會大震!

    實際上唐逸卻確是如此,安靜仙話聲方落,唐逸的臉色便是一變,似被他這一番話刺到了痛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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