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二八七 文 / 二踢腳
二八七
這一瞬間,譚元智便覺得自己似是拍在了鐵板之上,手掌竟然陣陣的酸麻!
「這小子怎會有如此修為?」
譚元智一驚之下,再待加上些氣力,可那邊魁根本便不是要與他為戰,此刻身形朝前一衝,早便超過,直朝那崗上奔馳而去!
這一變故陡生,登時便令九輔上下都是一驚,譚元智舉著手掌,無處發力,怔了片刻,不由得搖頭朝邊家二老奇道:「邊老,你家長孫的功夫好俊啊,當真出人意料。」
而這說話間,那邊魁馳的遠了,九輔掌門自不可能捨了身份狂追,而他們手下,卻也沒有幾人有把握捉下邊魁,是已,只得眼看著那邊家長孫越去越遠。
不過對於唐門點蒼等人來說,這邊魁的武功修為雖然大出意料,可卻也不算什麼,相比之下,他方纔那聲師父卻是更令人在意。
「這邊家長孫的師父是誰?」
望著邊魁直朝這裡奔來,唐逸的眉頭微皺。
眼前崗頭,死傷數千人,埋於地下的也有數千之數,這些人的同門親人可多,如今一時無人反應過來,且那些西盟門下也多是傷重,場面這才不亂。可邊魁若是衝將上來,由他一挑,怕是場面便要難看多了。
不過唐逸的眼利,看的清楚邊魁那傷心模樣,其中可絕無半分做作。
眼見於此,唐逸不禁心道:「以此來看,那位師父定是對他有大恩德!」
一念這邊魁對其師之孝,唐逸怎都難狠下心來阻擋。
「還是放他過去的好。」稍一思量,唐逸轉身對唐冷道。
唐冷望了望那邊魁,沒有說話,只是輕點了點頭,隨即再做舉步。
此刻那沖天塵山終於漸漸飄散開來,雖然也有些土塵落將下來,令周圍又再渾濁不少,可那場中景象也終能被人一窺究竟。
便見封祀壇早便沒了蹤影,取而代之的則是滿眼的碎礫,不論土石,還是大肆伐樹後殘留下的木樁,這些林林總總的,一併被整個掀起。就見那幾近三十丈方圓,此刻便似一隻巨碗般,其中陷下足有丈深。
也正因為這土石都被最後劍神圖的驚天一擊搗的翻了過來,所以其上並沒有什麼血肉,有的只是一片碎礫。可便算如此,人目睹之,心頭的震撼,卻絲毫不遜遍地的斷首殘肢!
只要一想起這碎礫之下,所埋的乃是中原武林大半精華,萬劍宗、青城、崆峒三派全軍覆沒,少林、武當、峨眉、華山四派,自掌門起,也是大半盡入了土中!漫說數千各派門人命喪,便是這江湖所盛傳的十大高手,也在此折去一半!
眼見如此慘烈景象,唐門上下方才起了的一點勝後歡喜,也盡皆散了個無蹤無影。
唐逸望著眼前廢墟,暗歎了口氣,緊接著,便就聽到一旁似有人低聲道,「怪不得他之前一直不願施展這個劍神圖,此陣果然傷人傷己,甚至還未傷人之前,便已將自己陷了其中。可也當真沒想到,他那麼個隨和之人,卻也有如此剛烈的一面,此等玉碎之舉,想想便令人敬佩。」
說話之人,便是那朱玉,她此刻低聲而言,唐逸因為離的近,震骨傳聲之下,卻也是聽了到。
自然,以朱玉的身份,怎都不是因為怕被旁人聽到而低下聲音,唐逸心下明白,這少女此刻之言,全是有感而發。
也便在此刻,那邊魁終於奔的近了,隨即一頭便是紮了過來。
停下腳步,邊魁也不理會週遭人等都是望向於他,便就這麼舉目四顧,似在尋找他那師父。
唐冷見狀,擺了擺手,著唐門上下散開,與點蒼還有飄渺天宮一同救治傷者,至於唐冷自己,則是望著那邊魁,似有心要知曉他的師父究竟是誰。
邊魁的武功修為,天資根骨,雖然在唐冷的眼中並不算什麼,可同樣身為師長,又有誰不願有如邊魁這般孝順的徒弟?且唐冷更想看看這邊魁的師父身屬何派,若是西盟也還罷了,若是東盟,那可更算難得。東盟失敗,除卻飄渺天宮外,俱是埋身於此,便在這等時刻,邊魁若還有膽量氣魄來尋師,便連唐冷都要欽佩了。
朱玉方是感慨過了,正見這邊魁奔來,看著他舉目四顧,一時茫然的樣子,不禁搖頭道:「你是誰?你師父又是誰?且說與我聽,我或許可以助你。」
邊魁眼望這方圓三十丈,盡皆成了碎礫,雖然滿腔的悲憤欲絕,可實是難有什麼對策。便在無助之時,忽然聞聽這朱玉言來,想這少女於決戰之時,卻是沒有參加,必不是名門中人,可又於名門之長前,形容自若,又必非常人!雖然自己不是十分清楚她的來歷,可顯然,這少女十分了得,說不定真能幫助自己!
心念師父,邊魁也來不及多想,當下便是悲道:「我乃邊魁,我師乃是萬劍宗宗主行雲!」
這邊魁貌不驚人,可此言一出,卻是語驚四座,甚至連許多人手下的救援都是一緩!
唐冷也自驚訝,不過隨後眼中閃過一絲的贊色,那朱玉更先是一怔,之後竟走將上前,仔細打量起這邊魁來。
便見朱玉繞了這邊魁走上一圈,心頭不禁暗道:「這人生的老老實實,毫不起眼,可真沒想到卻有如此膽氣,如今東盟俱喪,他竟敢出頭來認行雲這個師父。」
不過這還不是最令朱玉驚訝的,最令她驚訝的是,眼前這邊魁正值三十之齡,可見了自己這等的美貌,竟然毫不在意!
若說似常景軒、曲正秋這般的年紀,不將自己的容貌放在眼中,卻也有情可原,可這邊魁不過三十歲。漫說他這等的年紀,便是唐冷這般的冷淡之人,見了自己,眼中也會閃過一絲欣賞,這本是人之常情。可唯獨邊魁,此刻看著自己,卻似與木頭無異,之所以目光灼灼,也不過是因為自己有可能助他尋到行雲罷了。
雖然平日裡最不喜旁人貪戀自己的美色,可這邊魁竟不將自己的容色放在眼內,一時朱玉卻也心有不快,當下便是大搖其頭。
邊魁見了一驚,忙道:「怎麼,你也幫不了我麼?」
就見朱玉螓首又是微搖道:「我是在歎你不智,你可知你這一來,為你邊家引來多大禍事?」
唐逸聞言,忽是轉頭看了看不遠處,就見那邊家二老終於忍之不住,還是越眾來尋,不過此刻卻是停在半路,正自面面相覷。顯然這二老是要來阻止邊魁,可卻不想這長孫開口的太早,一口氣便將其師的姓名說了出去。
也就在這時,便聽邊魁答道:「我知。今日東盟大敗,我當中反說出師父姓名,日後難免被人報復,我邊家勢單力孤,以前有兩盟互恃,我們還有喘息之機,如今卻不成了。其實這道理師父早便與我講過,也正因此,師父才先是不願收我,之後收下我,卻也不願我聲張出去。畢竟東盟實力還是有遜於西盟,師父怕因此連累於我。」
朱玉聞言,更對這邊魁好奇起來,未想這人看起來憨憨的,可此刻悲傷之際,條理卻仍清楚的很。
暗道了聲難得,朱玉的不快也是漸去,當下便再問道:「既然行雲當初都與你講的明白,那為何你今日還要來尋他?莫非你還有什麼所恃不成?」
邊魁當下昂然道:「沒有!邊魁今日來尋師父,不過是因為一個孝字!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更不說若沒有師父他出手相救,邊家早便被萬馬堂餘孽毀去,若沒有師父相幫,邊家也必逃不過少林的鯨吞!正是有了師父,才有了邊家今日之生存。師父他予邊家這天大恩德,又還授我武功,如今師父他身死,我怎可熟視無睹?」
說到這裡,邊魁轉身,朝邊家二老遙遙跪下道:「孫兒明知此行必然為家裡招來禍事,可爺爺也曾教導孫兒,說這丈夫在世,有所為,有所不為!又說我邊家雖為商人,卻也並非市儈!所以今日孫兒便就要、就要有所為了。」
這邊魁話說的激昂,可到了最後,卻還是有些拙口笨舌,但在場這許多人聞言,卻無一人來做恥笑,心下甚至都在暗讚這邊魁了得。
那邊家二老聞言,相視一眼,先是同聲歎息,可隨即又同聲笑道:「魁兒做的對!行宗主是我邊家恩人,無有恩人出手,今日根本便無邊家!今日行宗主身埋地下,就算邊家因尋他而被人毀去,也定要掘出恩人,厚而葬之!這才不枉行宗主當年的援手之恩德!」
邊家二老說完此言,似也是想的開了,當下再不猶豫,朝後一聲吩咐,邊家上下十數人一併奔了過來,便也要前來幫忙。
邊家二老這一言既出,邊魁心下更是塌實,隨即磕了三個響頭,這才起身轉將過來道:「朱姑娘,我雖然不知道你究竟是什麼人,不過,你的來歷一定不簡單,若你能幫我尋出師父,雖然邊家今後生死不知,可我邊魁現在卻是就能謝你!」
說罷,邊魁也是果斷,當下又是雙膝跪地,便再要給朱玉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