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三零三 文 / 二踢腳
三零三
不過安靜仙也只是一皺眉頭,卻便隨即放棄。不是他真想將功勞分與旁人,實是在座之人,便就連黃一民也不會放棄這等有利自家師門之事,更不說一心揚名的崑崙派。既然無法阻止,安靜仙自然也不會再做無用之功,哪還會反對?心下只道點蒼要想得到更多利益,只有奪取剿滅倭寇的首功才是!
也正如安靜仙所想,唐冷話聲方落,許南清第一個同意,笑道:「剿滅倭寇,為民除害,這本就應該,實是我輩本分。崑崙派雖然人手少些,可亦會盡力。」說著,一轉身,許南清朝自己的徒弟道:「客松、顏君,你二人便領二百人,一同前去剿滅倭寇。記住,此去一是揚善除惡,二也是你們的磨礪。」伊、駱二人聞言,忙是恭身應了。
至於黃一民,也並沒有多做猶豫,點頭道:「我飄渺天宮可是離東南最近,且多年前本就與倭寇交過手,自然不會落於人後。」
黃一民雖然沒有說飄渺天宮會出多少人手,不過正如其所言到,四派裡,飄渺天宮本就離東南最近,所以這人手調派也是最為方便。
唐冷見狀,全在意料之中,當下看了看安靜仙,安靜仙一笑道:「這等盛事,點蒼必然全力以赴,此行,我點蒼出得三百人,由靜仙這劣徒帶領。」說著看了看唐逸,安靜仙微微一笑。
對於崑崙派的伊客松、駱顏君來說,陳默的武功可便強了許多,早許多年便已是魂級高手。由他帶領,點蒼又出三百弟子,憑實力,僅在唐門之下。
如此,人手安排妥當,唐門不到四百人,點蒼三百,崑崙派二百,飄渺天宮出得多少,尚不知曉,不過想來不會多過三百之數,如此一來,千餘門人,又有唐逸、唐月、陳默這三個魂級高手於前帶領,雖然遠不能和昨天決戰的那般高手雲集相比,但對付倭寇,這份實力也已經足夠驚人了。
至於此行多是年輕人,各派掌門卻也有些想法。畢竟遠去東南剿滅倭寇,此行雖然可以揚名,但再大的名聲,也需各派根基無損,這才能得以享受名聲所帶來的利益。也正因此,各派無不是選了年輕高手帶領門人前去東南,而門中長輩高手,則全都留了下來,以保回轉本院的根本,將這決戰之後的根基打好,才可再圖擴張。
當然,就算派出去的多是年輕人,可各派也並不十分擔心他們的安危。
「就算那倭寇再如何,也不過是些流寇,怎會是我名門之敵?」幾乎心下想的便都是一個意思,誰都未將倭寇放在眼內。
唐逸見了,心下卻是有些擔心,雖然確實沒聽聞有什麼真正的高手藏於那些倭寇之中,他們之所以能將東南攪的如此之亂,不過是佔了東南一地的沒有名門坐鎮,而那些世家門派,都各有基業,無力出戰的便宜。且這些倭寇又多方流竄,這才令人難加防範。其要真個實力雄厚,又哪需四處流竄不休?
只是這等輕敵心態也終究不好,如今中原武林正是微妙時刻,不能太過損傷,所以唐逸眉頭微皺,心下便道,只等一會有了時間,必去尋些人來打聽,就算不能知之甚詳,卻也比一無所知來的強上許多。
唐逸正想到這裡,四派掌門則商議的差不多了,就見唐冷等人終於起身,便朝萬羊崗而去。與此同時,能得出空閒的江湖人,也紛紛自登封出發,再向萬羊崗聚來,便都要聽聽這江湖未來將要去往何處。
一路上人們都在低聲議論,等到得崗前,便見昨日的大坑依舊,百名錦衣衛也是依舊,心下驚奇之餘,也都暗裡感歎那些錦衣衛的紀律嚴明。
就見那百名錦衣衛好似與昨天一般無二,立在那裡,好似根本就都不疲倦,一雙雙銳目四顧,戒備非常。
唐逸隨在唐冷的身後,經過這些人的身旁,心底也是詫異的很。昨天他便看出這百人的精悍來,未想他們的表現比之自己想像還要更高!畢竟這些人雖然也都有些武藝,可不過都是些劍氣級的修為,但這些人卻能如此站了將近一天,卻仍然精神抖擻,且看這架勢,怕是要一直站到再有人來接替他們為止!畢竟那杜、樂二人就只帶了他們前來,想做替換也無。
「人人皆道錦衣衛如何散漫,可今日看來,最少這些人絕對不是。」唐逸一念及此,正見朱玉也是來了,那杜、樂二人緊跟在她的身後。
唐冷等人見狀,立刻便迎將上去。畢竟合塚一事,尋那杜、樂二人,倒還不如去尋朱玉。
到得近前,唐冷等人雖然各是名門之長,身份不凡,但既然朱玉身份已明,自也不能再隨便含混過去,便算不會折腰下拜,這面上卻也鄭重許多。
朱玉倒似沒有什麼變化,也沒有拿什麼架子,當下和各掌門見過禮,隨即轉頭瞥了眼唐逸,這才與唐冷言道:「昨日決戰已了,你們唐門可定下東南一行的議程?」
唐冷點頭道:「方纔定下。」說著,朝旁一指道:「不僅我唐門,點蒼等派亦會出得人手,好將倭寇一鏟,復我正義。」
朱玉聞言,似是滿意,唐冷見狀,趁機便將合塚一事說了,朱玉沒有先做回復,而是稍微想了想,這才道:「合塚倒也不錯,以此警示後人。便要他們知曉,似這等無謂爭殺,除去徒令中原武林大傷元氣外,也只有外人才會見而歡喜。」
唐冷聞言,神色不動,其他人,如安靜仙等,眉頭難免微皺,雖然這道理還是安靜仙所說,但經朱玉的口中說來,卻總有些嘲諷的意味。
不過這些掌門卻都沒有計較,朱玉也沒去注意這些人的表情,當下只管再點頭道:「不過亡羊補牢,終也是補了,總比無動於衷,甚至變本加厲來的好。所以這合塚我同意,凡是各派於此戰死亡之人,均要葬於其中。」
說著,一指那大坑,朱玉忽然道:「那正中……」
朱玉說到這裡,忽然一停,就好似要將人都葬在正中一般,之後將眼朝眾人一掃,尤其注意唐門的神色。只見唐冷、唐寒的面色一如往常,唐逸也是如此,唯有唐雪的眉頭忽然輕輕一皺,雖然極是輕微,旁人怎麼都難以察覺,可終究沒能瞞的過朱玉。
朱玉的眼中登時閃過一絲醒悟,隨即便是再道:「那正中,埋的應是行雲,依我看來,便不要再去驚動於他,且這四周也多是各派門人,不應隨意掘之。依我看來,如需再埋新人,便於這坑沿而掩也就是了。」朱玉說著,便朝這大坑的周圍一比。
朱玉的所做所為,也都被唐逸看在眼中,他雖然因為站在後面,而沒能看到唐雪皺了眉頭,不過只見朱玉那絲醒悟的眼神,心下便不禁暗明,知道朱玉還是察覺到了什麼,心道:「她果然敏銳的緊。」
不過對於朱玉,唐逸卻並沒有什麼太過防範,這少女再是精明,其出身脾性,注定不會是自己的敵人,甚至根本就不會在這江湖中多待。
朱玉這一應承下來,合塚也就定下。
早有人臨時夯了個土台,約莫一丈來高,如此,四派再不耽擱,唐冷等人當下稍做謙讓,由唐冷在前,安靜仙次之,黃一民再次,許南清則是排在末尾,朝前而行。
這四人只這一行,也便分出了如今四個大派的座次。其中唐門最強,自然第一,點蒼本是次之,不過飄渺天宮的人手雖少,可有飄渺天宮主人這如今人們心中唯一的通天高手在,卻怎也不遜於點蒼。只是黃一民的身份不高,這才排在安靜仙之後。而許南清的崑崙派,實力最弱,自然也便在最後。
這四人依次上得台去,台後則站著各派高手,台下則是八輔,並兩萬多江湖人等,餘者不是傷亡,便是留下照顧他人,要麼便是因為種種原因,先一步離了開。
唐逸在台後,朝前望去,心下感慨道:「雖然台上台下都比昨天冷清許多,但今日終究是一個新時代開始。不論這個時代會經歷多久,卻有一點明了的很,那便是日後的中原武林,會世世代代記得今日,這個起點。」
唐月在旁,見自己情郎的眼睛忽然深邃起來,彷彿看到了很遠很遠,一時竟有些癡了。
唐冷站在台上,一掃台下,雖然那台下兩萬人,要比之前四萬人,少了一半,可也有嵩山之盟時的人數。且這些人以往都是將目光朝向那廣通大師、玄元真人或者是行雲,雖然每每嵩山之盟,自己也都是與這幾人並肩而立,齊身而坐,可終歸不如今日這般的萬眾矚目!
唐冷往日裡的冷淡並非做作,但也不是說他的心中便永不起波瀾,當初念及自己女兒尋到了一個好夫婿時,唐冷也曾笑過,如今終究站在這中原武林之顛,身為唐門門主,他又本就是勵精圖治,一心壯大唐門,心下若不開懷,若不志得意滿,那才有假。
唐冷面色的變化,安靜仙在旁看的清楚,心頭既羨且妒,自己如今雖然已經一躍而成為僅次於唐門的最強名門,可這人心永無止境,當年點蒼只想再進一步,不做那十大名門之末,如今方纔如願以償,可卻又覺得並不滿足起來。心下只覺得點蒼距離最強,也便只有這一步之遙,安靜仙的心登時鼓動起來。
誰又不想再進一步?
許南清更是如此,他如今如願,終令崑崙得了名門之名,可也與點蒼唐門之前一般,便想再進上一進。
也惟有黃一民才當真淡薄。畢竟他不是飄渺天宮之主,且那真正的飄渺天宮之主,又是如今世人素知的唯一通天高手,這便令飄渺天宮中人大有些超然之感。
台上四人心思各念,台下眾人也是各有所想。尤其八輔,如今十大名門雖然已去其七,可論起實力,除了崑崙派能得站高台之外,其他八派的實力還是不夠。至於那沙海天山,武帝重傷,是否能愈還是疑問,更何況雖然眾人口中不提,但那武帝終究是個胡人,任他有千般能耐,也不可能入的了中原名門之中。
餘下八輔,離著唐門和點蒼等派近的,如今又沒了萬劍宗等東盟的支持,自然提心吊膽,而那些東南各派如黃山、天台等,卻又要暗裡防備,既要防備倭寇的侵擾,也惟恐唐門等派假途滅虢。
「等到那時,倭寇是否被滅,還不知曉,我等怕先是危急!」
也便如此,八輔掌門,個個凝神屏氣,只望能自一會唐冷等人的話中,聽出些蛛絲馬跡。
自然,還有些人,獨來獨往,自忖武功也算不錯,如今那七派名門傷亡大半,留下的都是些年輕人,雖多,可也不是全無漏洞。如此,便有人眼饞起那些名門的丹藥秘籍來。也有些人,習慣了頭上有名門維持這江湖的大體安平,忽然沒了人來主持,便覺不安起來,只盼唐門四派能有擔當。
便如此,林林總總。
站於高台之上,已有半盞熱茶的時間,唐冷並沒有說話,直到此刻,這才稍是平復心頭的洶湧,終於開口。
唐冷這一開口,台下登時安靜下來,人人便都仔細聽著唐冷之言。便聽得唐冷宣佈,十大名門就此不計,重以唐門、點蒼、飄渺天宮與崑崙派為新的四大名門,是為四主,餘下十輔減去崑崙派,變回九輔,之後中原武林就以這四主九輔重保安定。
十大名門不再,這並不出人意料,那一戰後的慘烈,七大名門,誰也不可能再有餘力硬撐為大派。只是一天的工夫,變化如此之巨,此刻聞聽唐冷宣佈,人們的心頭終究難免異樣。
唐冷看了看台下眾人,將下去,便是方才定下的封山修養之策。著那七派中,除去萬劍宗外的其餘六派各回本院,封山修養。也便在這時,行君領了萬劍宗殘餘門人,共三百人趕來。
行君一到,場中忽然有些躁動起來,萬劍宗於昨天一戰,可說悲壯無比,劍神圖一展,與敵同亡,便連往日裡對萬劍宗心下有怨之人,亦是不得不為之動容。
想這五年前重返江湖的萬劍宗,想這立於太室,與少林武當一爭高下的萬劍宗,想這曾是中原武林最強的門派,如今卻只餘下這三百婦弱,便算那內務堂的女子再多嬌俏,這一刻,竟也難有人再起不軌之心。
行君領了人來,這崗下更是躁動,直看的安靜仙眉頭一皺,實是擔心這行君若要來鼓動一番,便算不至動起手來,可也終究麻煩。
唐冷望了望行君,倒是大大方方的一招手,行君見狀,上得前來,與唐冷等人見過禮,淡然道:「在下可否與眾人說明?」
唐冷點了點頭,稍是朝後一退。行君見唐冷應的利落,心頭微微一動,望向唐冷的眼神中又多了一絲的戒備。畢竟如今安靜仙的表現才最正常,這唐冷又為何對自己如此放心?
行君心頭只是電閃,隨即便朝台下朗聲道:「在下蕭宗赫,亦名行君,乃萬劍宗朝劍門主。」
行君這一開口,眾人漸漸收聲,行君望了望台下兩萬人,稍是一頓,安靜仙在旁的眉頭登時更緊起來。不過隨即,行君再不耽擱,便將萬劍宗自願回那安樂谷的原因解說一番,無喜無悲,既沒有因為萬劍宗幾乎被毀而悲憤,也沒有因為前途難明而心懼。
行君鎮定自若,便在那裡侃侃而言,竟是將這兩萬人聽的盡皆怔住,怎都想不到,如此時刻,這方及弱冠的少年,竟能有如此平常心,甚至有人覺得他是不是太過寡情。
不過不論如何,行君並沒有出什麼紕漏,安靜仙的心也是稍鬆了松,也便在這時,就聽行君說完,轉頭朝唐冷和自己道:「在下來時聽聞,說昨日,邊家長孫曾經要將我師兄掘出厚葬,結果我那師兄未見蹤影,卻是掘出陳槐山陳師叔?」
陳槐山身屬天劍門,萬劍宗天、神、朝三門並立,彼此也以師兄弟相稱,那陳槐山與行君之父蕭壽臣同輩,行君自然便要喚他一聲師叔。
忽然聞及行君說起那邊魁,安靜仙的眉頭又是微不可察的皺了皺,想那邊魁,屢次三番的違背自己,叫自己大丟顏面,如今聞來,安靜仙的心頭便是一陣的不舒服。
行君說話的聲音,與方才無異,所以他這一問,台下眾人也聽了個清楚,邊家二老登時一陣慶幸,只道自己因為擔心這長孫再闖出什麼禍事來,所以今日根本便是點了他的穴道,將其留在登封城裡,卻是做的對了。
安靜仙的心底忽是暗有些煩躁,當下搶了唐冷之前道:「那邊魁確實掘出一人,雖然形似那行宗主的護衛,可我等與那人也是不熟,不能當真確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