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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三零八 文 / 二踢腳

    三零八

    對於朱玉的疑惑,唐逸只是笑了笑道:「非是我賣關子,而是這其中牽扯到許多秘密,可不能明白說了。」

    見唐逸的神秘樣子,朱玉登時便有些不高興了,但她也沒有再多問下去,只管腳下發力,朝前猛奔。唐逸見狀,搖了搖頭,他確實如方纔所說的,並非有意賣那關子。想來朱玉講了這許多秘辛,唐逸也大有受益,如今自己反過來遮遮掩掩,怎都不合唐逸的性子……

    「只可惜這裡面的牽連確實太多,日後我便是沒有辦法,只能在她的眼前顯露,卻也絕不能將內情講與她聽。」唐逸想到這裡,再看朱玉,早已甩開自己數丈,再不追之,怕落的更遠。

    唐逸暗裡一歎,只得放下心事,也自發力趕將上去。

    要說起這輕功,唐逸如今的心得可是多的很,那嵩山決戰,這許多門派合在一起,縱橫跳躍,尤其是與萬劍宗絞在一處的那些名門,哪個不是捨命相拼?這輕功展處,自然也沒有半分保留,俱是讓唐逸看了去。

    當然,輕身功法並非簡單的看看便知,這其中最為重要的,卻還是那真氣與動作的協調,二者一體,方才可成,否則不過空有其形罷了。只不過唐逸所學的玄天神功,卻能看穿旁人的發力之處,也正因此,才能在崑崙山上,習得了平生第一套輕功,崑崙大九式。也正因此,就算那時還要分神指揮唐門,不可能一一記得,但各派的輕功精華,仍然被唐逸得去不少。

    但是如今有朱玉在前,唐逸可不能盡情施展。

    好在萬羊崗上,唐逸的領悟許多,當下便取了其中適合自己的,融於崑崙大九式中,雖然一時不可能千錘百煉,但只是趕路,可比以前又強上不少。再加上唐逸這玄天神功陰陽二氣也適持久,雖然一開始落在朱玉的身後,但二人奔了將近兩個時辰之後,唐逸追的卻是越來越是輕鬆,早已不再被朱玉拉開距離。

    便看林中兩道人影穿梭飛馳,速度已無二致,怕是再過些時候,唐逸還能漸漸追上也不一定。

    起先朱玉暗氣唐逸不盡實言,所以發力奔馳,只道那唐逸怎都不可能追的上自己,就先落落他的顏面出氣。可誰知唐逸一開始確實被自己越甩越遠,但他也鍥而不捨,悶聲跟在自己身後,這份堅持,倒也令她心下暗動。

    便如此,又奔了些時候,朱玉更是暗驚,因為唐逸所用的輕功竟然不似常人那般的始終如一,而似是在慢慢改變!當然,這要是落在旁人眼裡,必然看之不出,畢竟唐逸這腳下的改變極微。但朱玉家學可是不凡,又有心觀察在意,竟當真讓她看出門道來!

    「莫非他這一路上,竟然在改進自己的輕功?」

    朱玉只覺得自己忽然閃出的這個念頭未免有些匪夷所思,可越看到後來,朱玉的心下卻越是肯定,因為她在唐逸的腳下,隱約看出了自己的影子。

    「難不成他還在學我?」

    朱玉暗裡一驚,只可惜再看去,卻又覺得似是而非。

    但不論如何,唐逸的輕功確實是在慢慢變化,且腳下越來越流暢,速度也是越來越快,真要如此下去,怕當真會讓他拉近距離。

    眉頭暗皺,朱玉雖然經過這些時間的觀察,已經不再賭氣,可好勝之心卻是又起,當下便要發全力,且看這唐逸是不是還能趕上自己,也看看自己如今全力奔馳,究竟有多快速。

    可也便在這時,朱玉就聽身後的唐逸叫道:「此去路途還遠,便是趕路,卻也需要休息,如今天色已是差不多了,不如就此歇息如何?」

    朱玉聞言,再看了看天色,果然如唐逸所言的,正在漸漸暗下。心念一閃,朱玉再不加速。畢竟以她和唐逸這兩人的修為,也不可能日夜不休的。

    朱玉雖然起了好勝之心,可並沒有失了理智,聞言暗道:「我便是勝了他,又有何用?」一念及此,朱玉當下一停,只不過仍然沒有給唐逸好臉色也就是了。

    唐逸見朱玉停下,心裡也是暗讚道:「似她這般的出身,卻能聽的進我等百姓之言,且雖有些脾氣,可還知有度,實是難得。」更何況之前朱玉之所以生氣,也是因為自己有心隱瞞,所以唐逸更不會覺得朱玉在無理取鬧。

    朱玉這一停下,唐逸兩步便趕將上去,隨即好生陪了幾句,朱玉的臉色雖然還不甚好,可終於也再不追究。

    二人休息下,唐逸則在回味方纔的奔馳。其實就如朱玉所想,唐逸方才確實有在學她的輕功,畢竟朱玉就在眼前,她那輕功也是極佳,唐逸怎不見獵心喜?不過唐逸更知貪多嚼不爛的道理,不論是這朱玉的輕功,還是那其他名門的輕功,雖然都自不凡,但終究太多太雜,且也並不見得個個都適合自己。所以唐逸只是取了些能對自己有多補益的,餘下的,也便沒有刻意模仿。

    也正因為如此,朱玉雖然看出了唐逸腳下有自己輕功的影子,可轉眼後卻又無法確認,道理便在於此。

    天色已晚,二人也沒出這林子,當下就在樹下分了些乾糧食水,隨即席地睡去,好養精神,等明天一早,再行趕路。

    便如此,一過數日,二人終於出了河南地界,進到南直隸境內。

    南直隸乃是舊都所在,其地本就繁盛,再加之如今更值春去夏來,既不冷來,也不十分的熱,氣候正好,路旁花草樹木,直透著陣陣清香,怡人的很。也便在這等好天氣裡,唐逸和朱玉二人終於到了應天府。

    舊都氣象,自然不同,其中繁盛,自進了城起,便看的唐逸止不住的驚訝。畢竟唐逸待過最久的就是平涼,平涼城裡雖也算繁華,可又怎比這應天府?至於旁的大城,唐逸卻沒有怎麼去過,倒也難怪他這麼驚訝了。

    不過朱玉對此等景象卻是早見的慣了,自然不以為動,見到唐逸的驚訝,甚至不免挖苦他兩句,只道好沒有見識。

    這一路上朱玉十分喜歡和自己作對,雖然從不過分,但無人之時,總會說些怪話,讓自己彆扭彆扭。對此,唐逸算是對朱玉又有了些個瞭解,這少女可是記仇!

    無奈之餘,唐逸也只好放下心神,泰然處之,畢竟朱玉這也非出自真心,比之早年自己所負的罵名而言,實是不值一提。

    當下朱玉也僅是隨口挖苦唐逸兩句,一見人多,便再不開口,老實的跟在唐逸身後,扮她的啞巴農漢兼跟班。就見唐逸戴著斗笠,身後跟著個瘦小農漢,這二人看起來,雖然有些怪異,可也並不如何注目,人們多是瞧上一眼,隨即便各顧各去。

    一路風餐露宿,朱玉再不挑剔,卻也有些支持不住,進得城來,忙是上前兩步,捅了捅唐逸,唐逸知道,朱玉這是要自己快些去尋家客棧住下,好讓她梳洗一番,順便吃些好的。

    心裡暗笑了笑,唐逸暗道這朱玉再是不凡,終究自幼嬌生慣養,雖然也能吃苦,但若有了條件,總還是抵不住誘惑的。不過對此,唐逸倒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反覺正常的緊。

    走在路上,看著那一個個奢樓華廈,如今正值上午,裡面的酒菜香氣陣陣傳來,差點便讓朱玉有些走不動路。可唐逸卻對此置若罔聞,狠下心來只顧前行,只尋到家看起來不高不低的客棧,這才停了腳步。朱玉肚裡雖然有些生氣,可也只有跟著進去。

    見客人上門,客棧裡自有小二迎上來招呼,唐逸便著他準備兩間房,順便上兩樣便宜菜來,卻不要酒,只要管飽。

    朱玉見唐逸領她來了這裡,心下雖然頗有些不願,可也知道如今這副打扮,不合去那南京有名的幾處酒樓,也就只好作罷。可等到那兩樣所謂便宜菜,被小二端上來時,朱玉卻是當真覺得有些委屈,垂下頭來。

    原來那小二看唐逸的打扮,又聽聞他只要兩樣便宜菜,就連酒水都是不要,便當他無錢,所以只取了兩盤素菜並些米飯上來。

    飯菜一到,見朱玉瞅著眼前的飯菜,竟是泫然欲泣,唐逸的心下不禁一軟,轉頭對那小二道:「你們這裡可有什麼拿手的,貴一些也無妨。」

    唐逸雖然戴著斗笠,小二看不清他的模樣,但就瞧他帶的那個跟班,又只要了兩樣素菜,便可知這位客人也沒多少錢。尤其這「貴一些也無妨」,更是令人暗笑,畢竟似他這等客棧,又能有什麼貴菜?這麼說話,聽起來好似豪爽,實則大顯底氣不足。

    不過做小二這一行,不只要察言觀色,更要處處小心,便是有哪位客人看著窮酸,能不去趕就不趕,能不得罪,也不得罪,畢竟做生意講個和氣生財,便是看之不起,臉上卻也滿都是笑容。

    當下就聽那小二陪笑道:「我們劉家客棧雖然在這城裡不算什麼叫的出名聲的字號,但板鴨卻是做的地道,要不客官來上半隻嘗嘗?」

    「半隻。」

    唐逸聞言,心下一笑,暗道這小二卻是體貼,生怕自己買不起,便在他那裡就先去了一半。想到這裡,唐逸又看了看朱玉,就見這位郡主雖然易了容,可那副可憐模樣,自己依然能夠感受到。

    暗搖了搖頭,唐逸堅道:「就來一隻好了,要快些。」

    那小二聞言,也不多做耽擱,當下應了,隨即高聲道:「鹹板鴨一隻!」然後再低聲笑道:「客官且稍待,馬上便好。」唐逸點了點頭,任那小二再去招待別人。

    這板鴨乃是鹵貨,早便制好,所以不多時,小二又轉了回來,將鴨子放在桌上,這才退去。唐逸當下將斗笠前的紗巾別在一旁,朝朱玉一笑,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飽時吃蜜蜜不甜,餓時吃糠甜如蜜。連吃好幾日的乾糧,這普通的一隻板鴨卻也令朱玉吃的大覺暢快,不過她這一番吃相,落在旁人眼裡,更似沒有見過世面的農漢了。

    看著朱玉在那大快朵頤,唐逸倒是沒有半分嘲笑,甚至心下暗讚道:「以她的出身,卻為了東南百姓而吃這些苦,可是值得敬佩,要非是小心些,不被旁人察覺出不妥來,我也不會如此做作。」

    也就在唐逸暗想之時,一隻板鴨,竟然被朱玉一人風捲殘雲般的吃了個乾淨。此刻的唐逸才只將那素菜吃了一半。

    終於,朱玉長舒口氣,卻是飽了,精神似也足了不少,就在那眼巴巴的等唐逸吃過,又指了指自己的衣服,似是要唐逸幫自己準備浴桶清潔。

    不過沒想到唐逸卻又是搖了搖頭。

    也沒有理會朱玉的不高興,等回到客房,確定四下裡無人,唐逸這才道:「早幾日你問我,這裝扮可有破綻之時,我便覺得有些不妥,只不過一時卻也想不出錯在什麼地方。也只有這幾日下來,方才是發覺。」

    說到這裡,唐逸一指氣鼓鼓的朱玉,搖頭道:「原來頭前在嵩山腳下,你那裝扮雖然可說像得十分,但身上卻是太過乾淨了。似你扮的這等農漢,日日地裡幹活,回家累的倒頭便睡,哪個沒些泥垢?哪個身上又會毫無異味,甚至還有些淡香?所以也只有這些日裡的奔馳,才真個似了十足十。」

    朱玉聞言一怔,沒想到唐逸不讓自己洗澡確有原因,倒非是與自己慪氣。其實這並非朱玉不聰慧,實是雖然細心,可自幼清潔慣了,這卻是習以為常,一時當真沒有想到。

    唐逸說的在理,朱玉也是明白了這破綻所在,不過對於唐逸能察覺出這破綻,卻也有些不解,畢竟唐逸的出身雖不奢富,可也是小有錢財,讀書十年,怎會知道農人之苦?

    朱玉當下不禁又多看了兩眼唐逸,唐逸見狀,微笑道:「當年我為了自崆峒手裡逃脫,曾經扮做乞兒,便是狗屎亦曾抹在臉上,自然想的周全了。」

    朱玉和唐逸並不多熟悉,對他的過往也都是道聽途說,似這等細枝末節,自然不可能知道,如今聽聞,心下不禁一震,這才有些瞭解到唐逸當年所面對的凶險。相比之下,自己不過幾日沒有洗澡,卻算得什麼?

    心下一通,朱玉的那點點怨氣自然全都去了,心下更是暗升起一絲的憐憫。莫看唐逸如今似乎風光的很,又是名動天下,又是唐門門主的乘龍快婿,且不過幾年的工夫,便練就一身不下魂級的武功。可其中之辛酸,真正在意的,又有幾人?

    這些經歷雖然都是真的,不過唐逸也不想用其博取什麼同情,當下便一揮手道:「這些都無關緊要,如今到了應天府,已算到了東南,我們便需多打聽打聽那倭寇的消息了。」

    說到這裡,正好那小二進來添茶,唐逸自懷裡摸了幾文錢出來遞與那小二,小二接到手裡,笑了笑道:「謝客官賞。」

    要說這人卻也有意思,似唐逸這般打扮寒酸的,賞了幾文錢,那小二便覺得大為意外,只道賺了。若是唐逸腰纏萬貫,再給這幾文錢,那小二的臉色怕就沒有這麼好了。

    將銅錢揣進懷裡,小二笑道:「客官可有什麼吩咐?」

    似唐逸這樣的人,怎都不會無緣無故的打賞,這小二卻也有些實誠,當下便直接道破。

    唐逸見他爽快,當下便就直道:「我等自北地而來,所以想做些小本生意,不過一路聽聞這東南被倭寇侵擾,心下可便有些個擔心。」

    說到這裡,唐逸裝做無知道:「可我看這應天府安平的很,也未見什麼混亂。」

    那小二聞言,撲哧一笑道:「客官你可是說笑了,這應天府乃是本朝舊都南北二京,那倭寇鬧的再凶,也不可能讓他們攻到這裡,既然沒有亂起,城裡自然就安平了。」

    不過說到這裡,那小二的臉色卻也漸漸難看起來道:「小的斗膽問句,客官要去何處?」

    唐逸愣道:「浙江一帶。」

    那小二見了,暗歎口氣,雖然看不清唐逸的面貌,可他接人待物這許多年,只聽唐逸的口氣便知,這人定是連要做什麼生意買賣都未定,只知這江南富庶,所以便來亂走,v來上一圈,總能尋些值錢的貨物回去。

    如此樣人不是被坑騙,便是買不對貨,偶有蒙的對了,回去路上,十有**也要被人劫去錢財,運氣差的,性命都是難保。

    看著眼前主僕二人愣頭愣腦,這小二的心頭一軟,便是勸道:「浙江一帶,如今可是亂的很,莫說那裡,便是應天府朝東走,那江陰,聽聞月前還被倭寇大舉而攻!雖然沒能攻下,但是週遭村落,死傷無數!且聽說那些倭寇近些日裡還要前來。」

    說到這裡,那小二再看了看朱玉那副小身板,又歎了口氣,道:「這還是南都周邊,客官要去浙江,怕更凶險。且這倭寇亂起,又有些盜匪也借這地方上不穩,趁火打劫。再往東南去,若無百多護衛,又不結伴而行,我勸客官還是放棄這個念頭的好。」

    眉頭一皺,唐逸和朱玉都未想到這倭寇之患竟然如此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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