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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三二九 文 / 二踢腳

    三二九

    對陳母這等樣人,唐逸根本沒有什麼好臉色,不過他也不會放任眾人上前圍攻,所以一伸手,將眾人攔了下來,隨即朝陳母道:「你且放心,我等不會濫殺。陳錦山做惡,你們雖然亦算幫兇,可其罪是否該死,卻非我等可判。我殺陳錦山,不過是因為形勢危急,過些日子,一等將那倭寇剿盡,江陰重歸秩序,你們何去何從,自有官府來定奪。」

    說罷,唐逸再不管眼前這些陳家人的面色如何,只朝許泉一拱手道:「許兄且分些人手,將他們照看住,莫要放跑生出什麼事端來。至於陳家的那些糧食,也務必在天亮之前清點完畢,好讓城裡百姓早上便有飯吃,也可減些怨言。至於在下,這便去尋那秘道。」

    許泉聞言,自然一併應下。

    唐逸一拱手,隨即帶著之前那個陳錦山的心腹,朝裡走去。許泉見狀,怕唐逸的人手不夠,便又著自己的幾個族裡的兄弟陪將上去,這幾人正是之前和許泉一起朝陳錦山動手的三人。

    這三人可是被唐逸救過性命,且唐逸此來除內奸,救百姓,可也大受他們的敬仰,自是欣然的跟了上去。

    「秘道在哪裡?」

    唐逸對那陳錦山的心腹問道,口裡沒有半分客氣,陳錦山雖然惡了,可這出賣主人家秘密的,也非是什麼好人。

    陳錦山的心腹聞言,忙是哈著腰,一路小跑,在前引路,不多時,幾人來到陳錦山的書房,那人跑到書架前,用手一陣的撥弄,機簧聲響處,那書架橫移了開,下面則是一處暗門。

    打開暗門,陳錦山的心腹指了地道,卑聲道:「這就是地道入口,不過雖然陳家離城牆不遠,但要挖這麼一條地道也不容易,所以地道只有半人來高,真要出去,需要躬著身走,有些地方,可是、可是要爬的。」

    說到這裡,陳錦山的心腹小心翼翼的瞅了瞅唐逸,實是怕這殺星聞聽到有些地方還需要爬,一怒之下可不把自己斬了?唐逸方纔的果狠,可是深深印在這人的心裡。

    不過唐逸的臉上並沒有什麼不妥,卻是讓陳錦山的心腹暗裡鬆了口氣,心裡稍微塌實了些。

    唐逸打量了那地道一眼,心下稍微計算,便朝身後幾人道:「還要麻煩幾位幫忙守護一下,在下先探一探這地道的情況。」

    那許家三人忙道不用如此客氣。只不過看著那地道黑沉沉的,這些人暗裡又有些擔心唐逸,實是怕那地道裡有什麼不妥。

    唐逸轉眼看了出來,微笑道:「幾位放心,在下自會謹慎。」

    聞言,那三人念起唐逸的驚人身手,卻也真的放心不少,更何況唐逸一看陳錦山的心腹,便著他先行在頭裡,自己跟在其身後,那三人再不多言。

    下了地道,走不幾步,便就變的又矮又窄,人在地道裡,確實只能躬著身子。似這等粗陋地道,實不能供四千倭寇進城之用,比起唐門在平涼城裡的那份地道,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地道潮濕昏暗,直走了小半個時辰,才到了地頭,非是這地道有多長,而是人在其中,行的太慢。

    這一路上沒什麼機關,想來卻也釋然,陳家又非多麼豪富,能掘出條小小地道出城便已驚人,哪還可能有心思錢財在地道裡設下什麼機關防備?這不過是他們萬一時逃跑之用。

    「地道的盡頭在林後的亂石縫中,不怕被倭寇發現,大俠可要出去看看?」

    陳錦山的心腹回過頭來,小心翼翼的看著唐逸問道,手裡的火折子上,火光搖曳,照的唐逸臉色似乎陰暗不定,這陳錦山的心腹生怕一個不對,惹得這殺星怒起,自己這條小命可便沒了。

    前面已經沒了去路,唐逸聞言,看了看頭上,大概兩人多高的直洞垂下,壁上安置了些攀緣的架子,果真是個出口。

    唐逸估摸了下時間,如今怕也就在子時,自己出去也是無用,且這地形也不需勘查,畢竟他並不是要避開那些倭寇的耳目,反是要迎將上去。

    一念及此,唐逸再不耽擱,便又帶了那人回轉陳家。

    許家三人在地道口等了將近一個時辰,正有些焦慮間,就聽一陣悉唆聲響,三人忙是上前,便見唐逸從地道裡出來,除去身上髒了些外,倒是沒有什麼不妥。

    這許家三人雖然明知遠比不得唐逸厲害,但心下卻也在擔心,他們可不想唐逸遇上什麼危險,不僅是因為唐逸救過他們性命,更是因為如今這江陰之圍,滿城的百姓,可還都指望著他來相助。

    所以見到唐逸無恙,這三人同出了口氣,至於之後爬出來的那陳錦山的心腹,卻沒有一個人拿正眼去瞧。

    地道已經勘察完了,唐逸也不再去尋許泉,便要許家三人將那陳錦山的心腹帶走,和其他陳家家人看在一起,自己則依在書房的軟榻上,閉目休息,好養足精神,明日去誆那倭寇首領。

    便如此,一夜過去,等到天方亮,江陰城裡城外都是一陣的轟動。城裡的百姓因為開倉放糧而欣喜萬分,更有那十口大鍋裡熬的米粥,粘稠濃香,已經餓的久了的百姓,哪不為之振奮?口裡也自不停的念著好來。

    除此之外,那城門上懸著的三顆人頭卻也是醒目的很,其中陳錦山的人頭,百姓大多認識,這些日裡有倭寇圍城,城裡人都在忍饑挨餓,可陳錦山反是囤積居奇,要非是他家裡招了不少護院,早便被憤怒的人們殺了。

    至於其他兩名倭寇,雖然無人認得,但經許泉等人的宣佈,聞聽這兩個倭寇竟然是陳錦山引來,還要殺如今江陰的擎天巨柱許蓉,這不是要自己的命麼?關乎自己和家人性命,滿城百姓自然毫不餘力的咒罵開來。

    而此刻的城外,三顆人頭掛將出去,倭寇也是恨的咬牙切齒,對他們來說,陳錦山死不死,根本不算什麼,可那另外的兩人卻是他們中鼎鼎有名的高手,如今只留了頭顱隨風而蕩,哪不憤恨?畢竟往日裡惟有倭寇屠戮他人,哪有反被殺了,還被如此羞辱的?

    雖然昨天晚上,這些倭寇已經得了消息,但終歸不如親眼看見,來的真實震撼!所以,這四千倭寇登時便亂將起來,尤其那些真倭,便紛紛取了兵刃亂叫。

    「大人可千萬小心,如今軍心可是不穩!」

    堀川一夜未睡,這帳外又是喧囂忽起,當下便步了出去,那一旁的護衛登時上來,勸其暫避。

    堀川聞言,把眉一立,一把推開護衛,喝道:「我乃大將,豈會怕了那些賤民?」

    倭寇中雖然有些落魄武士,可終究還是以無家無業的平民居多,堀川哪裡會看的起?當下便見他一把推開身旁的護衛,大步走了出去,直尋到自己的馬,翻身而上,手裡倭刀出鞘高舉,連聲喝道:「堀川直行在此!誰敢再做喧嘩?」

    說罷,便見那堀川策馬朝前急馳,手中倭刀左右疾揮,竟然轉眼間,斬得數顆倭寇的人頭落地,血箭四下裡直射!更有倭寇來不及躲閃,便被那馬一撞而倒,隨即踏上,腸穿肚爛。

    雖然倭寇殘虐,可那是對別人殘虐,如今堀川這血腥手段卻也將這些倭寇震住!而堀川的手下護衛這時也自急奔上來,團團將堀川護住,手中倭刀朝周圍直指,更增堀川直行的威勢。

    堀川不會武功,自然不可能以內力逼迫聲音,但這人在倭寇之中,也算雄壯,嗓音也大的很,那「堀川直行在此!誰敢再做喧嘩?」一聲接著一聲的喊出,再有他往日裡的威風和如今連殺數人的殘酷手段,不多時,以堀川為中心,喧嘩之聲越來越小,終至完全安靜下來。

    堀川坐在馬上,冷眼一掃,那近處的倭寇竟然覺得心下一虛,忙是低了頭去,全不敢與他對視,這四千倭寇之中,也惟有一人昂著頭,卻是昨天晚上進了堀川帳中的那個森見。

    這森見看著堀川直行橫衝直撞,以這雷霆手段彈壓著群倭,心頭不免有些失望,更有些看之不起,暗道:「他這不過是莽夫賭博,如今殺人立威,雖然勝了,可也不過是一時運氣。方纔他若要反激起軍中不滿,死的就是他了。」

    堀川直行也是注意到森見,只不過如今自己雖然震住場面,卻也不過一時,等雷霆手段的震撼過去,這些手下必然仍會不滿,所以一切都要快,要趕在這些人恢復過神志之前,將一切平息下來。

    所以,堀川也不會在這時與森見計較什麼,當下只朝四周冷道:「明國人掛出栗田和梁川大人的人頭,為的便是要我們混亂,你們在此如何喧嘩,也攻不進江陰城裡,反亂了自家陣腳,徒令明國人恥笑!」

    說到這裡,見這些人眼中的不滿和狂熱都消散了些,堀川再道:「今日明國人如此做,實是心虛至極,他們不過是想要我們自亂陣腳,好讓我們自敗,原因不過是他們自知不能戰勝我們!」

    四千倭寇本是心下憤恨,不過聞聽堀川此言,怨氣漸漸散去。

    堀川直行見了,便道這一次算是過去了。可他剛是想到這裡,便聽一把陰冷的聲音問道:「堀川大人,如今我們也圍了半個多月,總不能一直就這麼圍下去,便算明國人心下虛了,可有那高牆相護,他們又新得了糧食,就此龜縮,我們又待如何?」

    方才被自己壓制下來,這些倭寇才剛剛安靜些許,這陰冷的聲音一起,登時聽的眾人恍然,便又要喧嘩。

    這陰冷的聲音,自然是那森見,堀川不用去看,就知道是他。雖然對他在這個關頭發難,堀川只恨的牙根直癢,可面對人心又要不穩的危局,堀川直行卻也無奈,知道自己必須要說些言語,給這些手下一個盼頭才行。畢竟森見說的也不是全無道理,如今已經圍在江陰城外太多天了,再沒個結果,不論是主公那裡,還是這些手下都無法交代。

    「更何況還有個森見在我的身旁虎視耽耽!」

    堀川直行,心念及此,當下只得將手中倭刀高舉,高聲道:「十日!我堀川直行在此起誓,十日之內,必然拿下江陰!」

    見堀川直行立下大誓,登時再無人異議,堀川更是沉了臉,再不多言,一駁馬頭,朝那江陰城望了眼,隨即策馬而回。至於那森見更是冷笑一聲,暗道了聲:「十日?」當下也回了帳中。

    這倭寇混亂,唐逸可都看的清楚,本來昨天他就休息了一個下午,再有一夜的休整,唐逸只覺得自己一路奔馳的疲憊盡去,已經恢復了顛峰狀態。所以天還未亮,他便是早一步上了城樓,隱住身形,便等這人頭懸起,看那倭寇的反應如何。

    之後一切,果然就如唐逸所料,先有晚上早一步散出去的消息,倭寇們得知那兩個倭寇好手被殺,還要梟首示眾,多是氣的一夜沒能合眼。如此,清早起來,本就沒有睡好,正值肝火最旺之時,自己又將人頭懸出,就如火上添油,登時轟地一聲,在那倭寇營中燃了起來。

    「不過那堀川卻也有些手段,可見其平日裡在倭寇中,應該就已經勇武著稱,否則也不會真的將那些倭寇震懾住。」

    唐逸雖然沒有期待只憑這倭寇的兩顆人頭,就讓倭寇內亂從而退去,但堀川真的將倭寇們穩定下來,仍讓唐逸的心裡有些個失望。

    至於那堀川喊了什麼,唐逸雖然聽不清楚,但城樓上這麼多人,必然會有人聽到。當下唐逸尋人問來,因為他有許蓉發放的腰牌,所以沒人懷疑他的身份,當下便有人將聽到的一切說上一遍。

    聞聽面對手下的不滿,堀川也只得以十日為限立下誓言,唐逸登時笑了。

    本來唐逸掛上人頭,為的就是迫使倭寇心焦,如此一來,倭寇才會中計進城。堀川如今被迫定下期限,這正是自己想看到的結果。

    「十日,這堀川直行倒還真有些頭腦。十日期限也不算短了,若是十日裡再不能想出法子攻下江陰,他那糧食可就要告急了,畢竟他深入中原,可不能與守在城中的百姓相比,他們每一餐都是要食飽的,四千人的消耗可是不小,更要留下好做撤退之用。更何況十日之後,很可能便有官府的援軍趕來,他也惟有放棄。」

    不過唐逸卻也知道,如今城裡的糧食怕是支撐不了十日。方才許泉派了族人前來,這陳家的糧倉裡的糧食雖然不少,可真要讓這滿城三萬人飽食,卻也不過支撐一二日,甚至還少些。畢竟這滿城百姓可是餓的緊了,比之以往還能吃!至於其他富戶雖然也有些,卻遠不能與他相比,所藏之物,不過杯水車薪。

    但雖然只有一二日,可這是三萬人飽食的份量,所以算起來,數目卻也驚人的緊。陳錦山不是什麼天下聞名的商人,眼下青黃不接,能囤下這麼多糧食,已經足夠驚人。江陰城裡三萬人,也不是非要吃的飽了,壯丁食干,婦弱食粥,那就可能多撐些時日。

    就算如此,江陰城所能支撐到的極限也和堀川許下的時日差不多少,且誰也不能保證堀川在十日裡,會不會想出什麼瘋狂的辦法出來攻城,一旦真個戰起,可是更加消耗糧食!

    「不過這樣卻也好,否則真要因為糧食充足,江陰不願冒險與倭寇一戰,不僅援軍會有危險,且就算倭寇真個退去,江陰城是保住了,援軍也無傷,可倭寇退去的一路上卻又要變做一片白地!這還不說堀川一旦失去首領之位,這些倭寇要是散做各股,那為害更烈!」

    唐逸心下雖然如此做想,可口裡自然不會說出來,畢竟人皆自私,若能將倭寇放出去而解了江陰之圍,怕心裡同意的人還在多數也不一定。對此,唐逸並不想指責誰,這也算人之常情,只是唐逸將這念頭藏在了心底,也不給出這個機會罷了。

    心下暗定,唐逸一閃身,下了城樓。

    許蓉在縣衙主持大局,自然脫不得身,許泉則在陳家主持放糧,也走不開。所以唐逸也沒有去打擾他們,當下只囑咐跟在自己身旁的那三個許家人,便著他們將自己已經出發的消息告訴許蓉和許泉,順便再告訴他們,自己此去,必然成功,只不過卻是不再回轉,而是直投援軍去,所以無須掛念。

    當然,唐逸不會是真去尋侯酬勤,他是要在騙過堀川之後,立刻回轉侯府,如今時間緊迫,他可再耽擱不起,自然也不會再有什麼耽擱了。

    唐逸一言定下,那許家三人只有聽命,便等唐逸將一切安排好,許家三人立時分出了兩個,急匆匆的去了。唐逸朝那僅餘的一人點了點頭,隨即打開機關,整個人沒入地道裡。

    如今只有唐逸一人,自然走的快上許多,不多時,又來到那出口,唐逸一躍而起,來到出口邊上,將那頭上的石頭蓋子,輕輕頂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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