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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三八八 文 / 二踢腳

    三八八

    木蓮子此言一出,屋裡一陣的沉默。

    在座的五人,各懷了心思,濯星仙子有心報仇,更有心重整天山劍派,這最大的阻礙便是武帝,所以濯星仙子要殺他的心思,比之木蓮子,還要重上許多。木蓮子則是一心為這中原武林除去大害,綠水仙子身為妻子,自是相隨,就如丹神陪了洗月仙子前來一般。

    至於洗月仙子,她因當年天山劍派之事,心下早冷,要非心底掛念天山舊人,她早趁了這大亂之時,避世去了。可方才木蓮子之言,卻是將她的心猛然揪起,若是等那武帝傷好,誰又能再阻的了他?

    木蓮子見洗月仙子在那沉思,自然不會再去打擾,洗月仙子沒有立刻拒絕,這就說明她意動了。

    木蓮子並非莽撞之人,對於武帝的瞭解,他要比中原武林要多上許多,可也正是因此,他才更加覺得恐懼。

    「如今只那胡人和他的兩個徒弟,便將中原武林攪的亂做一團,真不知他一旦自重傷中緩過氣來後,面對這創痍滿目的武林,會做出什麼可怖之事!」

    木蓮子確信武帝必然有這能力,更何況如今德皇已亡,再無領袖之人,中原武林的元氣又是大傷,就如自己方纔所言,武帝只用蠻力,都無人可擋!

    「呼。」

    便在這時,洗月仙子長出了口氣、見木蓮子等人望了過來,卻沒有立刻說話,而是轉頭對丹神歉然道:「懷石,看來我們之前所議,天山此行之後,便就歸隱的約定,我可守不得了。你,會怨我麼?」

    丹神聞言,哈哈一笑道:「你我夫妻一心,便是生死都在一起,我又怎會怨你?這天山舊人,你放心不下,正是你那心腸良善,得妻如此,我歡喜還來不及。」

    濯星仙子在旁看著,眉頭卻是一皺,臉色更冷,也就在這時,洗月仙子回過頭來,肅道:「木蓮師弟說的不錯,這武帝可是一大禍患,如今趁其傷重,殺了他,卻是最好!」

    木蓮子聞言,大是振奮,洗月仙子的修為甚至比濯星仙子還要略高半籌,更不說她身後的丹神。

    「木蓮子可多謝師姐援手之德了。」

    木蓮子心下暢快,隨即問丹神道:「兄長既然也出手,那小弟可便要多口問上一句,不知兄長的修為,如今在什什麼境界?」

    望著木蓮子滿眼的期待,丹神的心下明白,他這是希望自己有化形之力,如此,這一次刺殺,把握更大!只可惜丹神搖頭道:「我於醫術之上,投入太多,武技便難提及,再加這幾年心下懶散,沒有退步,便已不錯,哪可能晉級化形?」

    丹神所言卻是不假,得了洗月仙子為妻,多年夙願得償,丹神的心思,哪還可能在武技之上?他如今都過百歲,就算壽命要比常人長些,可也不過再有三幾十年,這等緊迫,怎不多與自己的妻子相處?畢竟憑她夫婦的武功,這江湖上能威脅到他們的,本就沒有幾人,更何況他的身份特殊,雖然與飄渺天宮主人不合,但這師兄弟終究還是做過,又有一手好醫術,誰人會來滋事?

    這道理,木蓮子心下明白,且丹神夫婦二人本是住在太室,有萬劍宗在旁庇佑,更是逍遙,所以丹神如今能保住當年修為,就已不錯。想想自己這方有四個魂級高手,所面對的,卻不過是一個馬斤赤和傷重的武帝,雷霆之勢下,哪還不得手?這份實力本已奢侈!

    「卻是木蓮子太過貪心了。」木蓮子洒然一笑,轉頭望向濯星仙子道:「仙子,可要動手?」

    濯星仙子聞言,卻是出人意料的沒有立刻起身,本依她的性子,此刻應是迫不及待才是,木蓮子的眉頭不禁一皺,心下暗道她這人的脾性實是有些反覆。

    也就在這時,唐星進了屋來,恭道:「都已安排得當。」

    濯星仙子「哦」了一聲,輕抬了抬眼,在旁人的看來,唐星的表情,一如往常,可濯星卻是轉瞬便捕捉到自己兒子的一絲異樣,不由得奇道:「可發生了什麼事?」

    木蓮子等人一怔,隨即也望了過去。

    唐星沉聲道:「馬斤赤遣人來,說武帝要請母親和我,還有木蓮師叔夫婦,一起過去見他。」

    唐星的話聲方落,眾人登時一驚,木蓮子奇道:「他請我們同去?為什麼?莫非……」可轉念一想,自己才剛與濯星商討,武帝怎都不可能這麼快便得了消息。如此看來,他此番邀請,應與刺殺無關。

    不過木蓮子不知為何,心下忽然不安起來。

    「他找我們做什麼?」濯星仙子的神色依舊,淡然道。

    唐星搖頭道:「馬斤赤未說,那來人更是不知。」

    濯星仙子卻也只是問問,並沒有真想得到答案。揮了揮手,唐星轉身,肅立一旁,濯星仙子自位子上起身,道:「既然武帝也正邀請我們,那此去更是必然。」

    說到這裡,看著木蓮子等人也是起身,濯星仙子再道:「一會動手,便見我的動作,至於星兒,我等動手,你便朝外去,招集我天山門下,以備萬一。」言罷,當先一步而去。

    馬斤赤送了藥,並沒有立刻遠去,他將自己的住處安排在了武帝院旁,為的就是就近照應。此刻的他,就在屋中歇息,一會濯星仙子便來,他自然也要出面,一來,此事本就是與他有關,二來,也要保護自己的師父。

    過不多時,門外萬馬堂的手下奔來,便道濯星仙子三人來了,馬斤赤立刻起身,先一步進了武帝的房間。

    依舊是濃重的藥味,武帝的傷重,天山劍派早年攢下的珍貴藥物卻是沒少送過來,不過嗅著飄散的屋裡的藥味,濯星仙子的面色卻反是和緩許多。

    進得屋裡,武帝正中坐著,眼中神光大黯,這顯然是內傷極重的表現,卻是裝不出來的。木蓮子跟在濯星仙子身後,抬頭與武帝見過,心下隨即便是一喜:「只要他這不是裝做,那今日便是他的死期!」

    木蓮子不認為武帝不憑他自己的武功,只憑什麼後手安排,就能擋的住四個魂級高手,兩個劍罡級高手的合力一擊!

    武帝似是沒有覺察出此來四人的殺意,隨手一指旁邊的座位,勉強笑道:「且坐下說話。」

    似是根本就沒有理會一旁全神戒備的馬斤赤,濯星仙子朝武帝稍一欠身,便算禮過,隨即坐了下來,她往日也是這般,倒沒有什麼不妥,唐星則是站在她的身後。至於木蓮子夫婦也都與武帝見禮,隨即落坐,沒有露出半分的破綻。

    「這些日裡,我這傷勢難愈,卻是將沙海天山的許多事耽擱了。今日請了你們來,便是交代一番,也免得我沙海天山自損了元氣。」

    說到這裡,濯星仙子暗裡有些明白,瞥了一眼馬斤赤,就見他滿面的憤怒,難以遮掩,暗道:「可是要將我劍傷馬斤赤一事,做個了斷?」除此之外,還有什麼事會令沙海天山自損元氣?

    武帝說到這裡,緩了口氣,可見他的傷確實十分之重,便連說話,都倍感艱難。

    望了望濯星仙子旁的木蓮子,武帝勉強一笑道:「不過在此之前,我卻是要先謝過道長了,這些日裡,聽劣徒言及,說道長常提了禮物來探望,只是被劣徒相攔,不得而入。」

    說著,武帝朝馬斤赤一招手,斥道:「還不快給木蓮子道長認錯?」說著,又再笑道:「再等那勒回來,也一併要他向道長道歉。」

    木蓮子看著滿面真誠的武帝,心道:「他喚我過來,為的就是向我道歉?」

    心裡想著,木蓮子的口裡卻是不停,當下笑道:「馬堂主護師心切,不打緊,不打緊。」

    不過木蓮子的口裡雖然客氣著,但不知為何,心裡的不安卻更是重了:「這胡人必然不會對我等全無戒心,可如今卻又將我們多請了來,他當真不怕我們就此翻臉麼?還是他不過故做鎮靜,實則空城一座?」而且自方才進來見到武帝,自己總覺得他有些個怪異,可卻一時察覺不出來。

    木蓮子的心裡猜疑,馬斤赤則不情不願的道了歉,只稍稍一拱手,便算過去,武帝卻也沒有多加計較。

    等馬斤赤道過歉。武帝又稍是歇息,這才轉過頭來,望向濯星仙子,濯星仙子未等武帝開口,卻是搶先道:「那日傷了馬斤赤的,確實是我,所為的,不過是要懲戒於他,倒非是因為雨嫻那丫頭。萬馬堂這兩三年裡,雖沒有在大處招惹,可暗裡,也沒有少騷擾我天山門下,那一劍,可是警告。」

    馬斤赤本未想到濯星仙子到了武帝的身前,依舊這般張狂,登時氣的滿面通紅,若非武帝就在身旁,他早便拔劍而上!

    木蓮子坐在一旁,看著濯星仙子挑釁,而那武帝卻並沒有動怒,心裡的不安愈加的重了,總覺得自方才起,便總是不妥,但自己始終看不出哪裡出了錯:「武帝此番為的是什麼?他難道要賣了情面與我們,好拖延時間,以等他的傷癒?」

    可木蓮子轉眼便是否定了去,武帝若當真這般委曲求全,那只能惹來更大災禍,示弱於人,難道還指望別人手下留情?

    可也正因此這般的奇怪,木蓮子才覺得這事裡外透著詭異蹊蹺。

    「卻是哪裡不對?」

    木蓮子暗裡緊皺眉頭,夫妻同心,一旁綠水仙子感覺到了丈夫的些微不妥,暗裡輕輕一扯木蓮子的衣角,木蓮子被妻子這一扯,顯示一怔,隨即靈光一閃!

    「是了!那胡人要馬斤赤與我道歉,卻請扶柳來做什麼?更何況他將我與濯星一起請來,卻也罷了,就道他傷重,氣力衰竭,不如一次便將事都了結,可方纔他已令馬斤赤道過歉。可說再不需我待在這裡!他現在與濯星仙子所言的,都是沙海天山的家事,卻為什麼要將我這外人留下,便連扶柳也在?」

    心念電轉木蓮子登時醒悟過來!

    「他將我夫妻兩人和濯星仙子母子一併請來,又不放人走,分明是有心一網成擒!」

    木蓮子想到這裡,心下猛地一跳!再朝武帝望去,就見他雖然與濯星仙子說話,可那目光似有意無意的望了過來,無神的眼睛背後,卻似另有一番深意。

    雖說自己所想的並不見得就十成正確,可如今這等狀況,本就有意出手,那不入先下手為強!更何況木蓮子再是醒悟過來,自方才一進門,自己覺得武帝的怪異之處:那椅背上半的中間,竟鏤空,武帝的衣著寬大,背後更是有些個臃腫。

    一瞬間,木蓮子便想起這武帝與常人的不同來,在劍竹島,憑借雙頭四臂,驚了德皇,已至破去那大道正法,這可是任人皆知!

    「他方纔的眼神,就似另外一個人在看著我!」

    一念及此,木蓮子哪還坐的住?當下也顧不得濯星仙子之前所言,神劍青光,搶先出手!這時的木蓮子也不管武帝究竟有何準備,只一心殺了他,好讓自己心安!

    木蓮子這一出手,大出濯星仙子的意料,不過這事卻也不是與他計較的時候,濯星仙子倒也乾脆,當下厲叱一聲,濯星神劍直朝馬斤赤刺去!

    木蓮子雖快,可他與武帝之間,畢竟隔著濯星仙子,而馬斤赤又是一直凝神戒備,所以木蓮子一出手,馬斤赤就覺察出來,當下便想用手中神劍狂沙去擋!

    可誰知這一劍只遞道一半,便被濯星仙子架了出去!

    隨即就聽這屋裡「砰砰」兩聲巨響!罡風劍氣爆散開來!

    這屋子本就只是寢室,根本便不大,在這狹小的屋裡,這等罡風大做,哪承受的了?就連回過神來,有心助自己丈夫一臂之力的綠水仙子,都不得不舉劍護住自己!

    如此,就聽得「嘩啦」一聲,這屋子再禁不住大力摧殘,四下裡的牆壁與屋頂一道,被罡風直掀開去,煙塵瀰漫之中,花做一片廢墟!

    木蓮子這一劍可是全力出手,再不似與丹神時的那般留手,而對手則是傷中的武帝,怎麼看,都是一劍將武帝刺個通透的結局。

    只可惜,結果卻並非如此,木蓮子的心下最是清楚,他這一劍就在將要刺中武帝的同時,眼前那人的背後卻又昂起一頭,隨即自背後伸出兩隻手臂來,兩隻神劍倒轉,叉在一起,正見工資機的青光擋住!

    隨即木蓮子就覺得一陣浩蕩的真氣,直從那劍上衝了過來,就如巨浪一般,令自己暗生難以抗拒之感!就是丹神那份渾厚內力,與之比起來,卻也是小巫見大巫了。

    木蓮子面對這浩蕩真氣,根本就來不及感歎,更來不及去想什麼,自己中了武帝的計策,這已經是必然,對手的武功遠遠強過自己,這也是必然,不過木蓮子這一刻,半分退縮都無,反是卯足了氣力,將命拼了上去!

    「我就算殺不得你,就算修為遠不如你,可也必不會要你好過,這一擊,就算我死,卻也要你受傷!」

    木蓮子知道自己這一動手,藏身門外的洗月仙子和丹神必然會聞聲現身,雖然武帝很可能早就覺察到門外有人埋伏,可自己拚死一擊,必會讓他傷了,只要武帝的手下一緩,以洗月仙子和丹神聯手,要勝武帝,卻也大有可能!

    木蓮子一念及此,將自己體內的玉虛功運轉到了極出,「啊」地一聲長嘯,手中青光薦罡再度暴漲!

    木蓮子隨即晉級魂級高手的時間不長,但是他習武極為刻苦,基礎紮實異常,此番將玉虛功運轉極至,氣根之中,一分真氣都沒有餘下,便是捨命一擊,竟然比十成功力,要要再強一分!

    武帝如今是反手擋下木蓮子的青光神劍,力道本就有些不妥,再加上木蓮子這一劍拼了性命,一時劍勢竟被阻住,隨即砰然一聲巨想,這屋被掀了開,木蓮子被他震的朝後飛去,可武帝自己卻也一窒!

    本就是反手,又是坐著,武帝這一擋,並沒能盡到全力,此消彼漲,終於被木蓮子震的傷了。

    雖然僅僅輕傷,可手裡的劍勢卻是一緩,內力運轉不及,也就在這事,漫天煙塵之外,忽然厲嘯傳來,就像把空氣撕裂一般!漫天的煙塵阻擋了視線,不過只用耳朵聽,武帝便能判斷的出,這一擊絕對不簡單:「這聲厲嘯起自三丈之外,可轉瞬便到我近前!這絕對不是尋常一擊,而是脫了劍的劍罡!」

    這世間武功萬千,可真正能令劍罡脫劍而出,又能威力非常的,就只有飄渺天宮的獨門絕學:「百練平天」了。只不過武帝的心下也清楚,這一記百練平天雖然威勢十祖,可卻絕對不是飄渺天宮主人親至!

    只要不是飄渺天宮主人親至,武帝自忖便是傷了,卻也不懼任何人!

    「來的好!」

    口裡一聲大喝,武帝來不及轉身,便就這麼反手雙劍再舉,去硬擋那道劍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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