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三十三章 三度進宮 文 / 寧致遠
第二天一早,楚錚無奈地起身三進宮,來接他的依然是楚琳身邊的太監孫得山。
相較前兩次,孫得山對楚錚更是恭敬,他明白這少年是朝中近期風雲人物,日後更是前途不可限量,言語中討好意味甚濃。
楚錚知道這些宮裡的宦官大都也是貧苦人家出身,家中實在過不下去了才送孩子入宮。大趙國又對宦官管控甚嚴,大多數太監俸祿也不過只能維持溫飽而已,孫得山這些近身太監還好些,但也沒什麼實權,對家中根本照料不到。楚錚有心攏絡,隨口問了孫得山的籍貫和家中狀況,並許諾日後將他家人接到京城居住。孫得山聽了頓時感激涕零。
走進楚琳的鳳鳴宮,楚錚不由得一愣,只見趙敏笑靨如花,倚在楚琳身邊,兩人不知在談些什麼,神態頗為親密。
見楚錚進屋,趙敏臉露喜色,走上前來嗔道:「怎麼這麼久方到,我和琳姨等了好久了。」那天趙王一番話讓趙敏心花怒放,以為父親基本同意她與楚錚之事,她天性爛漫,見了楚錚都不用「本宮」二字了。
楚錚見姑姑笑吟吟地看著自己和趙敏,猜到必是她通知趙敏自己今日要來。楚錚雖有些無奈,但也不好冷臉相迎,笑道:「府裡有事耽擱了,出來晚了些。」
趙敏有些不信,道:「你整日很忙嗎,你們府裡那多麼下人,讓他們去就是了。」
楚錚懶得理她,一撇嘴道:「你不信我也沒辦法。」轉身見過楚琳,將來意說了。
楚琳與楚老夫人已有好幾年不見,一聽說母親也要來,甚為歡喜道:「本宮這就去面見皇上。你們兩個也有好幾天不見了吧,先坐下聊聊。錚兒,等姑姑回來後與你一起回府。」說完,楚琳向趙敏眨了眨眼。
楚琳走後,宮內頓時寂靜下來。楚錚咳嗽一聲,正想說話,卻見趙敏笑盈盈地看著自己。
楚錚心裡不明白,道:「你看我做甚?」
趙敏過來拉住他衣袖,道:「咱們先到太平宮去。」
楚錚愕然,道:「去你宮裡幹嘛,姑姑說過讓你我在這裡等的。」
趙敏有些扭捏,臉紅紅地道:「叫你去你就去嘛。」
楚錚覺得此語曖昧,心裡一亂,開始胡思亂想:難道她想……不可能吧,怎麼說趙敏也是公主之身,怎會做出那種事,就算她真想那樣,自己一定會……那該怎麼辦好呢?
楚錚強自鎮定,正色道:「公主,請先把話說明白,要我去太平宮做甚?」
趙敏猶豫了下,道:「我姑姑想見你。」
楚錚頓感如冷水澆頭,滿心綺念登時化為烏有,嚇得一激凌,道:「你姑姑找我做甚?」
趙敏拉著他往門外走去,一邊道:「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楚錚苦笑著跟著趙敏到了太平宮。
上次與趙敏來太平宮時,楚錚根本就未進去看,與趙敏在屋外較量一番後就被趙茗打了暈天黑地。此次走了進來,楚錚才發現這太平宮佔地極廣,比姑姑的鳳鳴宮大了好幾倍,不由得暗暗驚異。
趙敏領著楚錚走進一間房屋。這與其說屋,倒不如說是一個大殿,從大門至堂上竟有數十丈距離。趙茗就站在那堂上,負手背對著楚錚。
趙敏上前去,輕聲道:「姑姑,他來了。」
趙茗嗯了一聲,轉過身來。楚錚不由得一呆,趙茗並未像往常那樣臉帶面具,竟以真面目示他。
從外表上,趙茗僅不過二十五六歲,完全不像趙敏的姑姑,倒似她姐姐一般。她此時雖身仍著男裝,但卻仍風姿傲然,一張雪白的瓜子臉上眉如遠山,唇似丹塗,是個不折不扣的美人,只是雙目凌厲,不時閃過一道寒光。楚錚瞬間給出評價:憤世嫉俗的老處女。
但世間向來以強者為尊,楚錚還是硬著頭皮上前施禮道:「下官參見長公主。」楚錚如今既有官職在身,便按宮裡的規矩行禮,何況如果依江湖規矩的話,楚錚就該說晚輩血影宗門人楚錚拜見前輩,那不是皮癢嗎。
趙茗淡淡道:「還是喚我葉先生吧,這長公主一稱我已數十年未用了。」
楚錚識趣地應道:「是。」
趙茗道:「讓你來這個地方你覺得很奇怪吧?」
楚錚不由得點了點頭,這太平宮根本不像是一個公主的居所,特別是這間屋子,他進來後就感覺心裡沉甸甸的,有種莫名的壓抑感。
趙茗輕輕一拍身前的石欄,道:「這裡原是後漢太宗劉禪的早朝之處。」
楚錚一聽,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那怎麼會由敏公主居住於此?」
趙茗道:「當年太祖定都於此,有一道士說後漢傳承不到百年,乃是因此間缺少龍脈之氣,太祖聽信此人所言,便又新建了朝堂大殿。從此這太平宮便為我葉門所有。」
楚錚恍然。
趙茗走下堂來,道:「想當年,太宗麾下賢臣如雲、名將如星。這邊應站著群臣之首、千古名相諸葛相國,這裡所立著的應是開國五虎將關雲長、張翼德、趙子龍、馬孟起、黃漢升……」
趙茗邊走邊指,說了近百個名字竟絲毫不差。楚錚心中暗暗佩服,他一直對劉禪能一統天下迷惑不解,因此對這一時代史書看得最多,論熟知程度還在趙茗之上,可怎麼也找不出其中答案,無論正史野史對劉禪都大加頌揚,說他自幼聰明、胸懷大志,沒有絲毫阿斗的影子。楚錚也曾想過,劉禪是否也和他一樣,是來自另一時間的人,可縱觀史書劉禪沒有任何異常之處,沒有超出時代的言論,只是達成了一統天下的偉業。與大多數開國君王一樣,他為政清明,體恤民情,算得上是個好皇帝,僅此而已。
楚錚正在出神,趙茗突然停下,返身盯著他道:「此地曾有過如此眾多英傑,楚錚,你日後想站在什麼位置?」
楚錚一驚,她這話什麼意思?難道是認為楚家有不貳之心?不由得強笑道:「長公主,小臣只是個碌碌無為之人,哪能與這些先賢相提並論?」
趙茗哼了一聲,道:「你若也算碌碌無為,世上又有幾個傑出之士。小小年紀就已是鷹堂之主,一身武功竟能與魔教長老抗衡,似你這等人物,我還是平生僅見。」楚錚雖未依她言喚她葉先生,可趙茗此時也不想計較。
楚錚捉摸不透她究竟何意,乾脆直言道:「能得長公主盛讚,小臣榮幸之至。不過小臣愚笨,長公主方纔之意還請明示。」
趙茗看著他道:「前些日子你救了我皇兄,讓我甚感意外。那些刺客是魔門中人,而你則是血影宗傳人,血影宗乃魔門六堂之一,你卻出手擊殺魔門長老『風行萬里』李萬山,這是何故?」
楚錚正氣凜然:「小臣所練的雖是魔門武功,但仍為大趙子民,那西域魔門投效秦王,刺殺我趙國重臣,古語:天、地、君、親、師,小臣自當以護衛我大趙為重。」
趙茗問道:「那教你武功的吳先生想必就是南齊的『魔秀士』吳安然了,他身為血影宗之主,難道就對你所為之事置之不理?」
楚錚道:「家師雖為血影宗之主,但多年前便已效忠我楚家。此次得知刺殺梁大人的是西域魔門中人,家師的確處於兩難之地,小臣體諒家師,特請家父恩准家師不參與此事。」
趙茗森然道:「可我怎麼聽說,當時突然出現一蒙面人,出手救走了魔門的赫連雪?」
楚錚這一驚非同小可,這婆娘從何得知此事?
趙茗見楚錚猶豫不決,猛然喝道:「說!是否你師父所為?」
楚錚一狠心,道:「此事是否家師所為,小臣尚不得而知,但小臣已決心不再追查此事。」
趙茗疑道:「這是為何?」
楚錚道:「他畢竟是小臣授業之師,為徒者不應亂疑師。何況魔門此次東來共二十九人,若家師真心向魔門,大可事先報信,家父領兵圍剿唐府必然無功而返。倘若此事萬一真是家師所為,小臣也甘願為家師擔下此事,以報師門之恩。」
趙茗不由得點了點頭,葉門當年也只是江湖中的一個門派,對尊師重道看得極重,楚錚此言倒也合她心意,說道:「如此做也有你的道理,畢竟他是你師父。看在你救駕有功的份上,此事不再與你計較。」
楚錚暗暗鬆了口氣,這才發現自己已汗流浹背,方才七分謊言三分真,還好賭對了。
趙茗沉吟道:「方纔我與你說的那些賢臣名將,都是助後漢太宗一統天下的功臣。如今天下四分,與當年三國鼎立頗為相似。只是東吳羸弱、南齊衰敗,我大趙真正的強敵只有西秦。西秦王鄭炯當年為一統朝綱,大肆誅殺世家大臣,反而使西秦元氣大傷,而我大趙則正與之相反,皇權勢微,朝政為你們三大世家把持。」
楚錚不由得苦笑道:「長公主,這話有些過了吧。」
趙茗看了他一眼,道:「事實就是如此,你們三大世家不過是互相牽制,誰都不敢有篡位之心而已。」
楚錚大聲咳嗽,這女人也是長公主啊,怎麼一點也不懂得什麼叫隱晦,把話說得這麼直白。
趙茗又道:「凡事有弊有利,這數十年來,三大世家人才輩出,我大趙國力也日漸強盛,已超越西秦。若不是君臣相爭,恐怕早已對西秦用兵。如今三大世家成聯盟之勢,皇兄年已老邁,無力再奈何你們楚王方三家。但我可斷言,若無外患,三大世家聯盟必不會長久,到頭來仍會爭鬥不休。楚錚,你們楚家為三大世家之首,令尊楚名棠乃治國安邦的奇才,而你又是楚家下一輩的個中翹楚,我想讓你轉告楚名棠,西秦王鄭炯雄才大略,若任憑他整治西秦,恢復元氣,大趙必難得安生。只有及時對西秦用兵,迫使西秦窮兵黷武,也許十年後我大趙便可有機會一統天下,使此地再現後漢太宗時的盛況,你楚錚那時必可在此間佔一席之地。」
楚錚這才明白趙茗的用意,暗想這女子倒也是個厲害人物,懂得將國內矛盾轉化到國外去。可那西秦又豈是善與之輩,一旦兩國開戰三大世家不知會有多少精英會埋骨沙場,如此對她趙家來說有百利而無一害。不過她說的也有理,西秦和趙國總會有一戰,晚戰還不如早戰,父親楚名棠似乎也有此意。
既然趙茗將話說得如此明白,楚錚指了指那高堂之上,笑道:「那要看上面那位能否容下我們楚家了。」
趙茗知他指的是趙慶,道:「你們不用操心此事,此事由我來掌控,他翻不到哪去。」雖說葉門曾有祖訓不得干預朝政,可趙家已到了危及存亡之際,趙茗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
楚錚呵呵笑道:「如此甚好。」
不過楚錚卻有些不明白,道:「小臣只是個未成年的小子,長公主為何不找家父親自談?」
趙茗一窒,道:「你既是鷹堂堂主,楚名棠想必是要將你培養成楚家下代宗主,先由你轉告吧。」她實在不想再見楚名棠,若與楚名棠商議此事,如果戴著面具定不能取信於他。可若示他於真面目,那段往事雖已過去那麼多年,可她內力深厚,駐顏有術,容貌並未有太大改變,楚名棠一眼便可將她認出,到那時天知道會有什麼變故。
楚錚失笑道:「小臣上還有兩位兄長,楚家宗主怎麼由我來當?」
趙茗盯著楚錚道:「除你父親外,歷代楚家宗主都由鷹堂堂主接任。楚名棠若無此意,怎會將你兩個哥哥調出京城,他們二人也是才智之士,難道就當不得這鷹堂堂主嗎?」
楚錚甫聽此言頓時一驚,心亂如麻。父親若真如此做就是廢長立幼,特別是大哥又無過錯,怎能讓他心服,楚錚不知道尚罷了,如今知道了又怎麼面對大哥?
趙茗道:「楚錚,今日就到此,你先回去吧。此事除了告訴你父親知曉外,不可再說於任何人聽。否則,我這侄女再怎麼傷心,我也是顧不得了。」
趙敏拉住她衣袖,不滿地叫了聲:「姑姑。」
趙茗話雖如此說,但料想楚錚也不知那種不知輕重之人,否則楚名棠也不會對這兒子如此器重了。
楚錚應了聲「是」,轉身向外走去。
趙敏想跟他一同出去,卻被趙茗一把拉住,道:「你先留下,姑姑還有事。」趙茗原本還想與楚錚談談他與趙敏的事,可見他精神恍惚,顯然楚名棠並未與他提起立他為下任宗主一事。趙茗不由得暗想,難道楚名棠還有他意?若真是如此,趙敏的婚事要暫且緩一下了。如今趙家處於危難之中,這侄女的婚事是個極大的籌碼,可不能隨意就這麼定了。
楚錚直覺趙茗並未騙他,可父親如此做,大哥會甘心嗎?楚錚與楚軒、楚原二人兄弟感情一直很好,他實在不想因此破壞彼此之間的關係。
楚錚歎了口氣,暗想只有回去再向父親詢問吧。
宮內的小徑上灑滿飄落的黃葉,此時已是深秋的季節了。
楚錚走在通向鳳鳴宮的路上,忽然一個嬌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公子走得如此之倉促,莫非急著與有情人相會?」
楚錚一驚,向四下看去。那聲音分明是用內功迫入他耳內的,而且功力頗為深厚。
一個在不遠處清掃落葉的宮女轉過身,緩緩向楚錚走來。這女子乍眼看上去並不出眾,眼睛比趙敏小了些,鼻子不如柳輕如來得細挺,一張嘴也似乎大了點,只有膚色還算差強人意,可這幾樣組合在一張臉上,竟有一種**蝕骨的媚意。
楚錚緩緩吸了口氣,道:「武媚娘?」
武媚娘掩嘴輕笑道:「原來公子還記得媚娘啊,奴家還以為公子有了公主,早就把奴家給忘了呢。想不到公子竟是當朝三大世家之首楚家的小公子,難怪連天魅門都要對公子低頭。」
武媚娘身上的那身宮女服顯然是新制的,看起來並不很合身,不過縱然如此依舊遮蓋不住她曼妙的身材,這掩嘴一笑更是媚態萬千,楚錚不得不承認,單論誘惑力而言,此女絕對舉世無雙。
楚錚暗吸口氣,道:「你怎知曉此事?」
武媚娘臉露哀怨之色,道:「方纔公子與公主從此地牽手而過,親熱無比,真是羨煞奴家了。先前奴家還不知那女子是誰,聽管事太監說了才知是公主,唉,奴家再無指望了。」
楚錚一皺眉,道:「不要在本公子面前耍弄你那『媚惑眾生』。你是何時進宮的,怎麼本公子不知此事?」
武媚娘道:「就是昨日,那張老頭沒稟報公子?」
楚錚這才想起昨夜楚芳華送來過幾份文書,當時府內事情較忙,而這幾份文書也並無加急字樣,自己竟忘了看了。
武媚娘仍是一副可憐樣,道:「公子,你是否對媚娘有所不滿?」
楚錚道:「此話怎講。本公子何時對你不滿了?」
武媚娘幽怨地看了他一眼:「與媚娘一同進宮共二十二人,有三人直接被封為嬪妃,另十幾人也安排得好好的,只有媚娘和其餘四人一早起來就被逼著來此掃落葉。」
楚錚淡淡道:「怎麼,你也想當嬪妃?本公子將你送入宮,要你做什麼張老先生沒對你說嗎?」若成了皇上的嬪妃,以後怎麼留在趙慶身邊?不過也難說,楚錚記憶中的那個武媚娘,不就先後侍奉李世民父子嗎。
武媚娘搖了搖手中掃把,道:「那也不該讓媚娘做這種事吧,聽那些人說入宮前她們家人就已經上下打點好了。唉,媚娘自幼孤苦伶仃,公子又對奴家視若棄履,媚娘只有認命了。」
楚錚笑道:「古人云: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
武媚娘掩耳跺足道:「不聽不聽,公子狡辯之詞,媚娘不想聽。」
楚錚住口不再往下背,心中也有幾分歉然,自己對這女子始終存有戒心,那張伯昌未得授意,自然也不敢擅自在宮裡為武媚娘上下打通關節。
楚錚看著武媚娘,突然道:「如果覺得在宮中不開心,跟我說一聲,我就現在可以帶你出去。」趙茗既然決心控制儲君趙慶,武媚娘留在宮中已經並無必要,況且以趙茗的眼力,武媚娘這身媚功恐怕難逃她法眼,一不小心就會丟了性命。
武媚娘也收起了嬉笑之態,搖頭道:「不勞公子費心了,既然來了,媚娘也就在此安心住下去了。」
楚錚並不死心,道:「一入宮門深入海。這宮廷內險惡猶勝於江湖,你為何非要執意留在此地?」
武媚娘道:「媚娘孤身一人,留在哪裡不是一樣?宮廷雖險惡,媚娘自信仍有自保之力。當年與媚娘一同入天魅門的有四十餘人,三年後只剩下區區四個而已。公子難道還以為天魅門是些善良之輩嗎?」
楚錚默然,魔門中人崇尚天欲,從不在乎他人死活,楚錚在吳安然熏陶下對此也並不覺得怎麼不對。可要是對著一群天真的孩子下手,楚錚絕不能容忍,此事倘真如此,那徐景清真是罪不可赦。
楚錚突然道:「你與我出宮去吧,當初與你約定之事至此作廢。出去後本公子扶持你成為天魅門之主。」
武媚娘撇嘴道:「除非公子願意媚娘侍奉左右,媚娘這就隨公子離去。」
楚錚心一動,看了看武媚娘,不覺又打消了這念頭。武媚娘雖在別人眼中千嬌百媚,可畢竟是後天功法所致,楚錚在龍象伏魔功護體之下,並沒有太大影響,他還是比較喜歡柳輕如這種天生麗質的女子。何況這武媚娘根本讓人捉摸不透,此番話也不知是真是假,她身負上古媚功,又決非是個甘於寂寞之人,帶到楚府非把府中攪得翻天不可,除了少數幾人外,恐怕都將為她所迷。即使父親楚名棠心志堅定,但楚錚敢打賭他絕對抵制不了武媚娘的「媚惑眾生」。
楚錚不由得暗想:也許這種心法根本就不該存在於世上,幸虧其中大有缺陷,天魅門無心讓之露於世人面前,否則歷史上多出幾個妲己,史書根本就不會如此寫了。
「那就隨你意吧,」楚錚說道,「可如果你非要留在宮中,有一事我需告誡你,這宮裡有位絕頂高手,你若接近儲君必會被她察覺,若讓她知你是魔門中人,她絕不會放過你。」
武媚娘有些不信,以為楚錚故意在嚇她,笑道:「媚娘這『媚惑眾生』還只在吳先生和公子面前吃過虧,那人比起吳先生如何?」
楚錚沉聲道:「即使我們師徒聯手,也不是她的對手,而且那人是個女子,你的『媚惑眾生』在她面前根本起不了作用。」
武媚娘一驚,強笑道:「宮中既然有如此高手,公子還將奴家送入宮做甚?」
楚錚不想跟她解釋太多,只是道:「如今不同往日,那人日後時常會在儲君身邊。你還是放下此念,與我出宮去吧。」說完,楚錚伸手拉向她衣袖。
武媚娘突然身形一閃,連退幾步,說道:「公子且慢,聽奴家一言。奴家既然到了此地,就沒想過再出去。我武媚娘一生受盡欺凌,又遭人所騙練了這絕命武功,今後時日不想再受控於任何人之手。」
楚錚臉色一變,冷笑道:「你要留在宮中,應該不是僅為此原因吧。」
武媚娘道:「公子心思縝密,媚娘的用意瞞不過公子。不錯,我武媚娘已二十有二,『媚惑眾生』心法已修至前人最高境界,恐怕已時日無多,這一生媚娘被人欺負狠了,就想嘗試一下成為一國之後的滋味。公子所說的那位絕代高手真也罷,假也罷,媚娘一無所懼。」
楚錚目露殺機,道:「你說得如此直白,難道不怕我殺了你嗎?」
武媚娘將心意說出,好像輕鬆了許多,道:「此乃媚娘的心願,公子若是不准,媚娘這條命是公子所救,公子若想取回去請自便。」
楚錚不由得暗自苦笑,自己猶如打開了潘多拉之盒,將這女子送入宮中實在是大錯特錯。前世看書時那些主角回到過去都是算無遺策,可自己怎麼就時常吃癟,辛苦安排下的棋子到頭來不僅無用,還成了自己的大麻煩。
「你還真不負了武媚娘這名字。」楚錚從懷中掏出當日武媚娘送於他的玉珮,「你還記得此物嗎?」
武媚娘偏過臉去,說道:「當然記得,奴家還記得當日曾說過若日後媚娘做了什麼對不起公子之事,公子可將此玉珮擊碎後交於媚娘,媚娘便自盡於碎玉前。」
楚錚手中微微用力,盯著武媚娘道:「此言還當真嗎?」
武媚娘手撫酥胸,決然道:「玉一碎,媚娘自當自斷心脈。」
楚錚看著她,只見武媚娘臉色蒼白,神情倔強,再不帶一絲『媚惑眾生』的意味,楚錚反而心一軟,想了想還是算了,自己此生從未殺過一人,何況眼前又是個女子,而且此女子也是苦命之人,已命不長久。反正有趙茗在,這武媚娘再厲害也不能掀起多大風浪。而且那邊另幾個宮女已經注意到這裡,不時地往這邊看著,若武媚娘突然自盡於此,楚錚有七八張嘴都說不清。
楚錚將玉珮置於掌中,淡淡說道:「既然你心已決,我也不勉強。你是何等人物,小小一塊玉珮又怎麼約束你。這塊玉珮就還於你吧,你我從此不再有瓜葛,不過武媚娘你可要記好了,想當皇后可以,但需安分守己些,否則就算你成了女皇,我楚錚也能取你性命。」
「女皇?」武媚娘眼放異彩,「的確又勝皇后一等。」
楚錚手捂額頭,自己在說些什麼啊。
「想當女皇,下輩子吧。」楚錚搖了搖頭,將玉珮拋給武媚娘,轉身離去。
武媚娘望著楚錚的背影,眼神漸漸黯淡下來。她輕撫著手中玉珮,喃喃道:「明明對你說了,只要你願意收留媚娘,媚娘便會跟你去的。可你偏偏不回答,看來在你心中,是根本就是看不起媚娘的。你是世家公子,媚娘只是個江湖女子,當然入不得你眼了。也許是你年紀小,根本不懂女人家的心思?」
武媚娘將玉珮貼於臉頰上,感受著楚錚的氣味,突然撲哧一笑:「若你真再大那麼幾歲,你要不要媚娘,媚娘都纏定你了。」
「不過你既然未將此佩捏碎,看來對媚娘還是有幾分在意的。若你方才真它捏碎,媚娘的心也會跟之而碎,世上再無一人可值得牽掛。」武媚娘突然語氣又轉蒼涼,「也不知媚娘能不能看到你真正長大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