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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六章 一敗塗地 文 / 寧致遠

    這邊楚錚說道:「不必取下腰刀,你若真是刺殺本將軍,不會不帶兵器吧。」

    展仲群慢慢地抽出腰刀:「那楚將軍用何兵器?」

    「不必了,」楚錚習慣性地扭了扭手腕,咯咯作響,「本將軍除了上沙場,從不用任何兵器。」

    展仲群轉身就走:「那展某就此告辭了,這般比試,勝之不武,敗之可笑。」

    「且慢!」

    幾名黑騎軍攔住了展仲群去路,展仲群回頭冷笑道:「你若想殺我直接命這些軍士動手好了,何必再耍諸多花樣。」

    楚錚有些為難,他還真沒用過什麼兵器,想起這一路上臨時抱佛腳練了幾天青龍刀法,便一聲大喝:「陸鳴,抬本將軍的刀來!」說完,楚錚自己差點兒笑出來,這好像是哪部動畫片裡的台詞。

    陸鳴也是怔了一會兒才猜到楚錚要的是什麼,忙到火雲駒身前取下青龍偃月刀,只是並沒有抬,解開刀身的布套直接俯首遞給了楚錚。

    魏少中脫口讚道:「好刀!咦,怎麼看來好生眼熟。」他也是練刀之人,對刀的好壞自是一看便知,可青龍偃月刀已有數百年未現世間,一時竟沒想起來。

    楚錚將青龍偃月刀平平舉起,只見刀身泓若秋水,但接近刀桿之處微現紅光,展仲群甚至隱隱似聞到了陣陣血腥味,心中不由得打了突,這把刀殺的人恐怕至少已有千兒八百了。當下對楚錚不敢再有任何小覷之心,慢慢地移動著尋找著機會。

    過了一頓飯功夫,兩人仍在大眼瞪小眼,楚錚存心在這些武林中人面前立威,不想先行出手,而展仲群是實在沒辦法,只覺得眼前這少年渾身上下竟沒有一絲破綻,無論自己從何方位進攻,那把大刀一翻便可置己於死地。展仲群這一輩子沒有見過這種情形,額頭已是微微冒汗。

    楚錚也覺得一直拖下去也不是辦法,心裡算計了下,忽左腳向前一步,只是這一步多跨了數寸,頓時破綻立顯。

    展仲群下意識地一刀揮出,只是心有顧忌,勁力半出半收,攻守兼備,可沒想到對手大刀一抖,硬是從一不可思議的角度由下而至,以刀背撞向展仲群的腰刀。

    只聽「叮」的一聲脆響,一把刀急速旋轉著飛向了空中。

    楚錚將青龍偃月刀順勢而上,刀尖抵住了展仲群前胸,靜靜地看著他。

    展仲群茫然不知所措,方纔他只感手臂一麻,腰刀便已脫手而飛,這是他藝成以來從未遇見過的事,但內心深處展仲群也知道,這完全是硬碰硬的事,來不得半點虛假,就算自己尚未盡全力,但楚錚在內力上遠勝於己已是不爭的事實。

    在場的武林群豪鴉雀無聲,展仲群武功如何他們心知肚明,不然他孤身一人也不會被推舉為義軍首領之一,江湖年輕一代中雖以羅聞楓名聲最響,但與展仲群相比不過是在家世上勝了一籌,真要生死相搏,這裡恐怕沒有人會認為羅聞楓能勝出。可在這朝廷將軍面前,展仲群居然沒走完一招便已落敗,若不是親眼所見,怎麼也不會相信會有此事。

    黑騎軍眾將士卻對此熟視無睹,都已經懶得喝彩了。他們又不知展仲群是什麼人,只知道這一路上黑旗軍眾軍官有幾次曾一擁而上,仍被楚將軍打得滿地找牙,這小子拎了把破刀就來跟將軍比試,沒給劈成兩半已經很幸運了。

    楚錚這姿勢擺了近一盞茶時間,見仍無人理會,咳嗽一聲道:「展仲群,你輸了。」

    展仲群喃喃道:「不錯,展某輸了。」

    楚錚收回青龍偃月刀,往雪地上一插,道:「你若有不服的話,再比一場。陸鳴,將腰刀還於他。」

    「青龍偃月刀,這把一定是青龍偃月刀!」這邊魏少中忽然一把抓住項千帆的手腕,「方纔那招分明是青龍刀法裡的『赤練反噬』。」

    項千帆亦為之動容:「當真?這把便是關二將軍當年所持的神兵?」

    魏少中斷然道:「錯不了,我金刀門以刀法開宗立派,對此神兵自然有詳細記載。項老你看,此刀全長丈七,刀尖略成圓弧形,刀背處鏤刻的花紋如一騰雲駕霧的青龍,如此形狀的長刀古往今來僅此一件,乃習武練刀者夢寐以求之物,魏某絕不會認錯。」

    項千帆忽感手腕之處痛入骨髓,低頭一看,自己那隻手被魏少中捏得青筋直爆,苦笑道:「老魏,見此神兵已償你所願,可以鬆手了吧,老夫這把老骨頭實在經不起折騰。」

    場內楚錚說道:「本將軍久聞展家『飛天七擊』名震武林,若借助兵器威力倍增,今日有幸倒要領教一番。」

    展仲群卻將腰刀一扔:「楚將軍,你的武功就算再高,展某仍做不出這等沒品之事。」

    楚錚有些意外,不由得對展仲群欣賞又多了一分,說道:「沒想到展風樓居然還能培養出你這樣一個方正弟子來,不過正因為如此,難怪你在展家不得寵了。動手吧。」

    展仲群並不答話,上前一拳擊向楚錚。楚錚伸手一擋,兩人手臂一碰,展仲群便借勢騰身而起,如同大鳥一般翱翔在空中,左腳踏向楚錚天靈。楚錚身子微微後仰,一拳擊向展仲群足心,手足相觸,展仲群只覺得一股大力洶湧而來,幾乎讓他無可抵禦,勉強一擰身在空中一個盤旋,落在數丈開外。

    雙腳甫一著地,展仲群只感左足一軟,差點兒摔倒在地,直到此時他才真正相信楚錚的內力絕不是他可力敵的。展仲群長吸了一口氣,暗運內息調理左足經脈,朗聲說道:「楚將軍武功之高乃展某生平罕見,若是比武較技,此時便應束手認輸,但事關師門大仇,展某再領教一番。」

    楚錚微微一笑:「好說。」

    展仲群一聲低嘯,身形再度騰空而起,雙手成爪,直襲楚錚面門與咽喉。楚錚仍是不變應萬變,平平一拳遞出,展仲群不敢硬接,稍沾即退,借楚錚之力在空中騰挪盤旋,漸漸的速度越來越快,拳腳並用,如暴風驟雨一般向楚錚攻去。

    武林群豪皆歎為觀止,展家的「飛天七擊」雖名揚江湖,但真正見識過的人卻並不多,一來展家勢力強大,若無必要沒人願意與之輕易結仇,二來「飛天七擊」玄妙高深,門內只有展風樓和幾位長老將此練至大成之境,尋常行走江湖的展家子弟對此亦只是一知半解。今日見「飛天七擊」在展仲群手中施展得淋漓盡致,眾人都覺得名不虛傳,暗想難怪展仲群被譽為百年來展家最傑出的子弟,一身武功恐怕已直追展風樓盛年之時。

    只有項千帆和魏少中卻一直在盯著楚錚。只見楚錚出手招式雖有些忙亂,但雙腳卻紋絲不動,展仲群攻得再猛,也仍無法將他迫退半步。

    「高下已判,不必再打了,」魏少中忽歎道,「這楚將軍如同師父考較徒弟一般,任憑展兄弟全力來攻,若是他展開身法,展兄弟早落敗了。項老,勸他們停手吧。」

    項千帆苦笑道:「展兄弟早已自認技不如人,如今只是在為師門之仇以性命相搏,你叫老夫如何去勸?」

    魏少中道:「展兄弟是條漢子,今日若是喪命於此實是太可惜了。我看那楚將軍似並不想取他性命,項老還是想想辦法,不要讓展兄弟過分相逼了。」

    兩人正商量著如何是好,場中楚錚突然向前一步,不再抬頭看向空中的展仲群,反而雙目低垂,自顧自地打起拳來,動作之緩慢連旁邊的黑騎軍將士都看得清清楚楚,但無論展仲群從何方向攻來,楚錚的拳頭總是後發先至在等著他。

    一旁項千帆和魏少中看得目瞪口呆,魏少中吃吃地說道:「項老,這是怎麼回事?」

    項千帆沉默半晌,頹然道:「我只知展兄弟的這番攻擊老夫雖能接得下來,但絕不會像楚將軍僅憑聽風辨位便輕易化解。」

    良久魏少中才悶聲道,「真該讓我那兩個劣徒也來看看,省得他們總是目中無人,與此人相比,武林中那幫什麼少年俊傑、後起之秀簡直都是些笑話。」

    項千帆輕歎道:「這楚將軍尚未及弱冠,武功就如此驚人,不知何等人物能調教出這樣的弟子。看來官家的高手遠出乎江湖中人想像之外,難怪展家和羅家輕易就被滅了。」

    此時展仲群已是左支右拙,渾身大汗淋漓。「飛天七擊」本是一種極耗體力的武功,並不適於長時間纏鬥,而且需借助對手的力量,方才楚錚上前一步後,每一拳空若無物根本無力可借,反而有股強大的吸力,展仲群竭力抗拒才沒讓自己撞向楚錚。幾個回合下來,展仲群已是氣急體虛,心中驚懼之極,就算師父也從未讓自己這般吃力過,難道這少年的武功已在師父之上?

    其實諸人都是高估楚錚了,當初展家被滅後,家產被查抄一空,楚錚對別的不感興趣,只特意吩咐陸鳴將展家的武功秘籍要了過來,其中自然不會少了「飛天七擊」的心法。楚錚受箭傷後,回京途中閒來無事便研究了一番,突然發現一奇怪之事,「飛天七擊」中借力在空中盤旋心法與葉門的「如影隨行」竟有著同工異曲之處。楚錚回想起當年初次見趙敏,她便是與趙琪借住在展府,而展風樓居然也知她們是葉門弟子。想到此,楚錚忙將展家所有秘籍仔細翻了一遍,果然有一頁上記載著展家先祖竟是葉門記名弟子。楚錚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到了京城後怎麼也不敢去見趙茗,還好他與趙敏已重歸於好,趙茗最終沒有追究,否則起碼掉一層皮不可。

    但「飛天七擊」終究只得了些「如影隨形」皮毛,楚錚與趙敏相識後,大打小鬧也有好多次了,對其中借力之法已經相當熟悉,展仲群較展風樓畢竟還差了一籌,尚未到宗師境界,楚錚應對起來自然輕鬆之極。

    楚錚突然一聲大喝,左拳擊出,拳勁不再內斂。展仲群已是強弩之末,不敢硬接,奮起全身之力借勁向後飄去。忽然覺得眼前一花,那張小白臉竟近在咫尺,原來楚錚也已躍在空中,又出一拳,口中喝道:「下去吧。」

    展仲群一聲慘哼,如斷線風箏一般飛了出去。

    項千帆身影一閃,將展仲群接住,伸手一探他的脈搏,發現並無異樣,顯然楚錚已是手中留情,便說道:「展兄弟……」

    展仲群突然一甩手,項千帆措手不及被他掙脫開來。只見展仲群踉蹌著跑到楚錚身前一掌劈去,楚錚側身閃過,微微皺眉:「怎麼,還打麼?」

    展仲群一掌落空,左腳順勢又蹬出,只是下盤虛浮,招式歪斜無力,如同潑皮無賴打架一般。眾人看了會兒便明白展仲群是一心求死,就算楚錚接連虛晃出招也毫不理會,只是一味搶攻。

    楚錚心中惱怒,一伸手抓住展仲群領口,啪啪兩個耳光,將他拖到方才被擊飛的腰刀前捺倒在地,道:「展仲群,你若是想尋死,大可用自己的刀抹脖子,何必還來煩勞於我?」

    展仲群喘著粗氣道:「展家幾百條人命都死在你手上了,何必還在乎我這一個。」

    楚錚怒喝道:「我早已對你說過,展家是罪有應得。除了陸鳴全家,還有太平府的陶、張等近十餘戶被你們展家害得家破人亡,他們的仇找誰去報?多行不義必自斃,老天爺只不過是借我楚錚之手為那些人家申冤而已。」

    「還有,你是為何到北疆來?難道只為找楚某人報仇雪恨嗎?報仇不成還定要死在我楚錚手裡,到底是何居心?不錯,我楚錚要殺你不費吹灰之力,但在樹林外千餘名武林英雄會如何看待此事?想必定會有不少人為你鳴不平,而我楚錚身為北疆大營將領,難道你想讓北疆大營與你們義軍心生嫌隙,無法齊心協力共同抗敵?也不想想外族真若侵入了中原,會有多少戶人家家破人亡,難道為了你我私人恩怨,要害得天下百姓都民不聊生嗎?展仲群,我楚錚今日絕不會殺你,你若還是條漢子,殺上十個百個胡人再尋死吧,也不枉來北疆一趟。」

    說完,楚錚手一鬆,展仲群已是筋疲力盡,頓時趴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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