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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六十三章 兵變奪權 文 / 寧致遠

    一校尉急匆匆走奔入趙軍中軍帳中,稟報道:「啟稟統領大人,西突厥營內急升起數道狼煙,曹副統領認為其必有異動,特向統領大人稟報。」

    孟德起嗯了一聲,看了看坐在旁邊的樊兆彥。按理來說樊兆彥是大營副統領,理應去陣前督戰,可他總說大戰未起沒必要全軍出擊。孟德起雖有些不滿,但亦無可奈何,只好由他去了。

    「兆彥,你覺得西突厥意欲何為?」

    樊兆彥似並不在意,道:「這西突厥已經支撐夠久的了,想必這幾道狼煙便是想聚集殘部向北退卻,統領大人不必過慮。」

    孟德起皺眉道:「可疑就是可疑在此處。我三方聯軍兵力數倍於西突厥,而且據長風派人所報,東突厥並無敷衍之意,近二十萬大軍傾巢而出,至少已殲敵六萬餘人。那達頭可汗稍具常識便應知固營而守乃自尋死路,可為何直到此時才想起向北撤退?」

    「我的統領大人,」樊兆彥語帶譏諷,「那達頭可汗能將東突厥逼得走投無路,絕非庸碌之輩。我軍圍三闋一,此人定早已看穿其中意圖就是迫他退向北方大漠,可這條路終究是條不歸路,達頭可汗想必亦是明白。而據斥候來報,西突厥不斷出兵攻擊秦軍防線,看來他們仍妄想由此突出重圍,只是薛方仲用兵老道未曾給其機會罷了。經過這半夜激戰西突厥已是傷亡慘重,自知難以支撐,不得不向北退卻。」

    孟德起仍有些懷疑:「話雖如此,可西突厥與胡蠻一樣以騎兵為主,理應快速迂迴尋找戰機,北路明泰所率三萬人受命只是游而不戰,為何西突厥仍基本固守原地,這太不符合常理了。」

    「管他作甚?反正如今死傷的大都只是突厥人而已,不過秦軍似亦漸漸傷亡增多了。」樊兆彥說著笑了起來,頗有幾分幸災樂禍之意。

    「兆彥,我趙秦兩軍聯手對敵。理應同仇敵愾才是。」孟德起嘴裡這般說著,人卻坐了下來,對那校尉道,「回去稟報曹副統領,密切注意突厥動向,如若其向北撤退,則全軍開拔緊隨其後。」

    校尉領命而去,帳內只剩下孟樊二人。氣氛不由有些尷尬起來。他倆明爭暗鬥數十年,縱不能說是水火不相容但也已相差不遠,唯有談論戰事才有些共同語言。此時只見孟德起對著張簡易地圖怔怔出神,樊兆彥則一手拿著茶盅,一手撐頭靠在桌案上作假寐狀,渾然當對方不存在。

    「啟稟統領大人,楚將軍在外求見。」一親兵入帳稟報道。

    他來幹什麼?孟德起雙眉微皺,道:「帶他進來。」

    楚錚走進帳內。身後跟著洪文錦、鄧世方等數位部屬,上前見過了孟德起和樊兆彥。孟德起見洪文錦等隨楚錚一同前來,已猜到幾分。心中更是不悅,道:「你等不在大帥帳前聽命,到此做什麼?」

    未等楚錚答話,樊兆彥已是笑道:「楚將軍定是在在帥身邊苦求多時,大帥煩不勝煩才恩准將軍率部到此的吧?」

    「樊副統領說笑了。」楚錚道,「末將是為傳大帥軍令而來。」

    「大帥軍令?」孟德起面現凝重之色,「現在何處?」

    楚錚從懷中取出令箭和軍令俯首交予孟德起。孟德起看了下令箭,確認是真後才打開軍令。只見裡面內容不多,只有寥寥數行,孟德起一眼掃過,頓時瞠目結舌,震驚、迷惑和諸般猜測紛至沓來。

    不會,不會的,大帥絕不會下這種軍令。孟德起搖了搖頭,強懾心神,其中定有古怪。

    「楚將軍,此份軍令從何而來?」

    楚錚故作不解,道:「當然是末將奉大帥之命帶來的。」

    孟德起盯著楚錚:「為何不是大帥親手所書?」

    楚錚坦然承認,道:「末將身為大帥帳前參將,所頒布軍令通常由末將和傅先生記錄,大帥看過無誤後才署名並蓋上帥印。統領大人覺得有何不對麼?」

    「本統領追隨大帥多年,似如此緊要軍令大帥定會親手所書,決不會假手於他人。何況……」孟德起一字一句地說道,「大帥也決不會下這等軍令。」

    「統領大人言下之意,是指末將盜取令箭、杜撰軍令、臨摹大帥手跡並私蓋帥印了?」

    楚錚自到了北疆後一直對孟德起恭敬有加,決無越軌之舉,但這番話雖淡淡道來,卻仍令人感覺到其中咄咄逼人之勢。孟德起忽然想起這少年身後的諸般勢力,一時間竟有些猶豫,將令箭軍令遞給旁邊的樊兆彥,道:「兆彥,依你看這份軍令當否執行?」

    樊兆彥接過翻來覆去看了幾遍,答非所問:「樊某覺得這令牌軍令應該是真的。」

    孟德起急道:「且不管這是真是假,兆彥,三方聯盟時你我均都在場,大帥何時透露過突襲秦軍之事?而且你我跟隨大帥多年,何曾見過他臨陣變卦?」

    樊兆彥搖了搖頭,道:「這倒未必,大帥用兵神鬼莫測,常有驚人之舉,樊某早已習慣了。」

    孟德起看著樊兆彥,忽心底一寒:「兆彥,你是何意?」

    「樊某的意思,」樊兆彥微微一笑,緩緩說道,「既然令牌軍令驗證無誤,統領大人,我等理、應、從、命。」

    孟德起不由自主地後退數步,看了看樊兆彥和楚錚,忽然什麼都明白了。難怪樊兆彥找諸般借口遲遲不肯去兩軍陣前,原來他早已與楚錚串通一氣,若非如此,楚錚縱有天大膽子也不敢踏入這萬軍叢中當自己的面假傳軍令。

    只聽樊兆彥仍慢慢說道:「統領大人若心存疑慮,可派人回帥帳核實,但軍令不可有違,請統領大人速將此令傳至陣前眾將,以免誤事。」

    孟德起怒道:「樊兆彥,你休想!」

    樊兆彥臉色一沉:「孟德起,你雖身為統領,但如今我北疆大營以郭元帥為尊,難道你真要抗命不從?」

    孟德起道:「孟某並非抗命,但這等匪夷所思的軍令絕不敢從。」

    樊兆彥看了楚錚一眼,道:「既是如此,楚將軍……」

    楚錚歎了口氣:「統領大人,請恕末將無禮了。」說完上前一步,右手抓向孟德起肩部。

    孟德起沒想到他當真敢動手,不由驚怒交加,他亦知楚錚武功高強,自己絕不是他對手,忙叫道:「來人,快來人。」手底也不敢有絲毫遲疑,拔出腰刀砍向楚錚肘部。只可惜這一刀對楚錚來說無論速度還是威勢都差遠了。楚錚手腕一抬一翻抓住刀背。孟德起扯了一下,那刀竟如鑄在半空中一般紋絲不動。當下抬腳踢向對方肋部。忽覺眼前一花,這腳掃了個空。只聽楚錚在身後說道:「統領大人,得罪了。」

    孟德起這才發覺刀雖仍在手中,可刀鋒卻受楚錚所控不由自主架在自己頸上。孟德起長歎一聲,閉目不語。

    樊兆彥在一旁暗暗心驚,當年孟德起在軍中亦是以勇猛著稱,想不到在楚錚面前竟如孩童一般,連一招都沒能接下。

    忽聞帳外兵刃交擊之聲,大概是孟德起親兵聽見他呼救,急著衝入帳來。樊兆彥正待開口,帳簾突然四分五裂飛散,兩道身影如疾風般掠入。洪文錦和鄧世方忙上前阻攔,還沒等他倆拔出兵器就被一拳一腳打得飛了出去,那二人毫不停頓直奔楚錚和孟德起而來。楚錚目中寒光一閃,將孟德起拉至身後,順手從他手中奪過佩刀平平揮出,口中喝道:「退!」

    這一刀速度並不快,但卻夾帶著淒厲的尖嘯聲,刀未及身,那二人只覺一股凌厲的寒氣幾欲侵襲肺腑。左首那人頓時驚呼一聲:「刀氣!項老速退。」

    兩人幾乎同時躍起,在空中向後一個觔斗,落在帳門附近。

    這兩人正是項千帆和魏少中。孟德起聽了楚錚建議,把武林義軍除了精銳營外全部找散分至各營,項千帆和魏少中武功最高,因此留在統領帳中效力。方才聽到孟德起呼聲,他倆以為有敵潛入,無暇細想便衝入帳來,卻不料竟被人一刀逼退。

    氣蘊化形!魏少中不禁駭然,他本身就是當世刀法大家,自然明白內力借刀化形是何等困難,自己只有運功良久才可勉強辦到,可眼前此人竟似信手拈來,難道他是南齊江家逐浪刀的傳人?

    可定神一看,項千帆和魏少中頓時驚呆了。項千帆吃吃問道:「樊副統領,楚將軍,這……這是做什麼?」

    樊兆彥淡然說道:「孟統領拒不從大帥軍令,我等無奈只好將他拿下。」

    此言一出項魏二人更是驚異不已,魏少中拱手道:「樊副統領,統領大人怎會不聽郭元帥軍令,這其中想必有何誤會……」

    「魏少中!」樊兆彥冷冷說道,「你二人只不過是一介平民,無權過問我軍中之事。」

    楚錚卻道:「樊副統領,項老先生和魏門主率武林義士來北疆,為國效力不求名利,置生死於度外,真可謂當世英豪,末將認為不如將此事實情相告,免得互生猜忌之心。」

    樊兆彥沉吟片刻,似覺得楚錚說的有理,便將軍令遞給項千帆。項千帆與魏少中打開看了,兩人相顧無言。楚錚在一旁道:「孟統領拒不從命,樊副統領只好以軍規行事。不過此事尚屬絕密,除帳中諸人無人知曉,魏門主與項老先生均為一門之主,應知曉其中利害,請切勿告知他人。」

    項千帆與魏少中默然不語。

    楚錚命洪文錦將他二人帶了出去。走到帳門口,洪文錦忍不住回頭看了眼孟德起,當年調至南線大營一萬黑騎軍多年在楚洛水的調教下,隱然已成為楚家的私軍,洪文錦能深得楚洛水器重,對此自然心知肚明,只是他亦曾在孟德起麾下效力過,對此心中總有絲愧疚之意。

    樊兆彥笑了笑,對孟德起道:「統領大人方才一言不發,倒是有些出乎樊某意料。」

    「項老先生多次稱讚楚將軍武功,曾言就算他與魏門主聯手勝負亦不過在五五之數,」孟德起淡淡說道,「何況金刀門與青州項家不過一地豪紳,怎敢與當朝三大世家為敵?孟某又何必再為難他二人。」

    「既是如此,」樊兆彥看著孟德起,道:「也請統領大人下令,命麾下親兵放下兵器,休要再做頑抗。你我又非生死仇敵,何況這些兒郎都是我大趙軍士,何必自相殘殺。」

    孟德起猶豫了下點了點頭,帳外只有自己三千親兵,邱亦生等人都已被派至陣前,而樊兆彥卻有兩萬嫡繫在此,加上楚錚麾下八千人,負隅頑抗根本毫無意義。

    孟德起的親兵見自家統領大人性命已被樊兆彥掌控,周圍又有近三萬大軍虎視眈眈,無奈之下只好束手就擒。樊兆彥將其中校尉以上軍官集中在一個帳篷內看押起來,那三千軍士則打亂後分到自己麾下諸營內。

    樊兆彥與楚錚各自上馬,不禁相視一笑。這場戰事不僅是趙軍與突厥、秦軍之戰,而且也是北疆大營內部之爭。整整二十餘年北疆大營一直是趙國三大世家的心腹之患,自郭懷任統領以來,北疆大營始終受平民將領掌控並效忠於皇室,樊兆彥、王明泰等人對此不滿已久,因此楚錚借刀殺人之計雖是臨時起意,但樊兆彥聽了仍頗為動心。楚錚陪同程浩然趕往東突厥大營前在王明泰營內暗中停留了兩日,北疆三大世家的重要人物聚集一堂,經過一番激烈的利益之爭,幾人終於達成一致。

    楚錚輕撫手中的青龍偃月刀,突然想起一句前世裡耳熟能詳的話來:演出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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