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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六十四章 蓄勢待發 文 / 寧致遠

    南方趙軍陣前,邱亦生率兩萬黑騎軍忽左忽右,硬是逼得近五萬西突厥死守營門,不敢越雷池半步。邱亦生殺得性起,敞胸露懷,一桿鐵槍揮舞得嗡嗡作響,正要下令再度進攻,忽聽背後鳴金聲起,邱亦生不禁愕然:「媽的,這時候收什麼兵?」

    邱亦生雖心有不滿,但亦不敢有違軍令,只好悻悻然率部回到陣前。只見副統領曹淳等幾位將軍都已到齊了,樊兆彥騎在他那匹白馬上,足足高出旁人一個頭,顯得甚是突兀,邱亦生怪笑道:「樊副統領總算來了,末將正覺奇怪呢,莫非副統領也要坐鎮中軍帳中了?」他與樊兆彥並無交情,交惡倒是不少,因此言語間毫不客氣。

    樊兆彥並不理會他,沉聲說道:「諸位,奉大帥與統領大人命,由樊某統籌陣前軍務,軍令所到之處,若有違者格殺勿論。」

    這番話雖有些過分凌厲,但在場眾將都並無異議。孟德起身為北疆大營統領甚少親自領兵出戰,通常都以樊兆彥為首,而另一副統領曹淳三年前才升任此職,軍中威望遠在樊兆彥之下。此人出身於青州曹氏一族,曹家在趙國諸世家中並不顯眼,曹淳本人也無顯赫戰功,當年之所以能提升副統領,一來是因其已從軍三十餘年資歷深厚,二來亦是因當初郭懷想提議華長風為副統領,而楚名棠則有意讓王明泰接任此職,雙方為此爭執不休,趙王亦無力化解,索性由曹淳升任此職。曹淳平白無故撿了個大便宜,亦有自知之明,對孟德起和樊兆彥均恭謹守禮,從不參與二人之爭。

    樊兆彥端起上官的架子說話,邱亦生也不敢胡亂頂撞,兩眼瞟來瞟去。忽咧嘴一笑:「奇怪了,楚參將,大帥不是讓你留守帥帳嗎,何時到此地了?」他方才只顧與樊兆彥說話,這時才注意到楚錚也在。

    楚錚拱手道:「見過邱將軍。末將是為傳大帥軍令而來,亦是剛到不久。」

    曹淳有些奇怪,問道:「兆彥,大帥有何軍令?」

    樊兆彥歉然說道:「事關絕密。樊某不便當眾明言,稍後再告知曹兄,還請曹兄見諒。」

    曹淳並不介意,點了點頭道:「曹某明白。」

    樊兆彥看了看其餘諸將,有意無意地盯著邱亦生:「此道軍令會於適當時傳達給諸位知曉,絕不容有何異議,否則休怪樊某不講情面了。」

    邱亦生氣往上衝:「樊副統領,你休要話中夾棒,我邱亦生從軍也有二十餘年了,自然懂得孰輕孰重。就算此時命我單槍匹馬殺入敵陣。邱某也絕不會有半點猶豫!」

    「如此就好。「樊兆彥冷冷說道,「諸位請回各自軍中,聽候號令。」

    邱亦生哼了一聲。也不行禮,策馬轉身就走。

    待眾將走後,樊兆彥將曹淳和楚錚叫到一邊。三人交談了一會兒,曹淳面色凝重的離開,臨走上馬時顯然有些心不在焉,一腳踏了個空,幸而旁邊親兵眼疾手快將他扶住,否則定在幾萬大軍面前大出洋相。

    樊兆彥也不禁一笑,搖頭道:「老曹這人哪,無論用兵還是處事唯有謹慎二宇。今日定是將他嚇得不輕。」

    楚錚看著曹淳漸漸遠去,道:「不過此人能在瞬間看清形勢,願依照樊副統領之言行事,倒也頗為果斷。」

    「老曹自任副統領以來事事秉持中立,這也是無奈之舉。」樊兆彥道,「不過能有今日這般地位,老曹也決非等閒之輩。樊某膽敢亮出那道軍令,想必他已猜到此戰孟德起已無力掌控大局,又何必為此得罪楚王方三大世家。對他而言只需依軍令行事。事後無論是何種狀況都可推脫得一乾二淨。」文心閣隼風手打。

    秦軍陣前,北疆大將沈從放看著不遠處的西突厥,忍不住對薛方仲道:「大帥,末將怎麼覺得這仗打得愈發不對了?這西突厥戰至天明也不思突圍,難道他們真甘心坐以待斃?」

    薛方仲面沉似水,問站在身後的顧明道:「派去北方偵測的斥侯回來了麼?」

    顧明道搖了搖頭,道:「還未曾。末將天沒亮便派出近百名斥侯趕往北方,至今一個未回。大帥,此事確實古怪。」顧明道當然不知道,王明泰和圖穆爾早有預備,沿途設下伏兵足有五千餘人,這近百名斥侯已被截殺殆盡。

    「南方趙軍是何狀況?」薛方仲又問道。

    顧明道答道:「南方孟德起部仍與約五萬西突厥對峙,未見異常。」

    薛方仲略鬆了口氣,忽聞傳令兵來道:「大帥,魯將軍來報,西突厥漸漸向右翼集結,其意圖似向北而去。」

    雪狼騎左將軍何成孝瞥了顧明道一眼,笑道:「果不出大帥所料,西突厥抵抗多時,終於自知不敵,唯有向北退卻了。」這何成孝與顧明道年紀和軍職均相差不多,但顧明道在軍中名聲遠勝於他,何成孝心中難免有不服之意,諸事都要與顧明道各執一詞。

    薛方仲無暇細想,道:「來人,速命魯遠率部隨西突厥而動,決不可讓兵繞過我軍向西逃散。」

    顧明道忙俯首道:「西突厥舉動與先前所料頗為不同,還請大帥三思而後行。」

    何成孝冷笑道:「敢問顧將軍如何三思而後行?沙場之上軍情瞬息萬變,西突厥已向北而去,我等稍有猶豫西突厥便有可能突出重圍,倘真如此,大帥費盡苦心促成三方聯盟豈不是全都付之東流?」

    顧明道一窒,正待反駁,薛方仲擺擺手道:「不必再說了。那郭懷與本帥雖各為其主,但此人行事光明磊落,絕非背信棄義的小人。再者正如成孝所說,沙場之上來不得半點猶豫,我軍只要小心謹慎,趙軍縱有異心又能奈我何。」

    說是這麼說,但薛方仲心中也是惴惴不安,如果趙軍真與東、西突厥勾結,那秦軍非大敗潰輸不可。但薛方仲隨即又不禁搖搖頭,秦趙兩軍之所以能數次聯盟,就是因為彼此之間有一定的信任,否則聯盟之事根本無從談起,而且無論郭懷還是孟德起都不似那種陰險狡詐之人,自己大可不必如此多慮。

    秦軍與西突厥兩方大軍相隔數里齊向北移動,薛方仲軍令還是下得略晚了些,西突厥北方的先頭部隊漸漸超出。薛方仲接到稟報,連下數道軍令命秦軍最精銳之師雪狼騎趕去防禦,卻不想王明泰地三萬趙軍突然趕到,協助秦軍切斷了西突厥西進之路。薛方仲得到稟報,心中戒意不由又減少幾分。

    西突厥達頭可汗卻沮喪不已。他原本是想趁東突厥和北方趙軍停戰,出其不意搶道秦軍右翼,就算傷亡大些,只要衝了過去便可萬事大吉。沒想到一番計劃全盤落空,並惹得東突厥和柔然人再度發起攻擊,達頭無奈只好派出信使以表悔意,並請求停戰。

    沙缽略把西突厥信使痛罵一番,命他回去轉告達頭如果再有異舉先前約定就此作廢,信使連連磕頭滿口答應。沙缽略也懶得多說,命人將他逐了出去,對程浩然道:「浩然,聽剛剛這人說南方的趙軍仍在攻打他們,這到底怎麼一回事?」

    程浩然苦笑一聲,道:「大汗,這南方趙軍是由北疆大營統領孟德起親自領軍,楚將軍也曾說過此處最無把握。不過反正受害者是西突厥,與我們東突厥並無太大干係。」

    沙缽疇想想也是,沉默了會兒忽然輕聲道:「浩然,難道我東突厥一定要按照和楚將約定的去做麼?」

    「大汗的意思是……」

    沙缽略道:「能否趁西突厥進攻的時候,我東突厥向北繞過秦軍回阿爾泰山?」

    程浩然直言道:「不可,此舉只會招來北方趙軍和柔然諸部的阻截,南方趙軍和華長風也定會很快趕到,如此一來便成四方混戰。說不定就是玉石俱焚之局,大汗,得不償失啊。」

    沙缽略神色間頗有些不甘心,可細想了一番只有無奈地長歎一聲。

    程浩然亦是默默不語,忽然想起自己與楚錚的密約。他並非懵然無知之人,對楚錚所承諾的自然不會全信,可僅落葉歸根這一條便已讓程浩然怦然心動,程家地幾位先祖臨終前唯一遺願就是希望能魂歸故里,程浩然並不奢望趙國很快便可赦免程家之罪,但有楚家照應,將幾位先祖的骸骨移回程家祖墳安葬絕非難事。再者程家雖然深得多位突厥可汗重用,畢竟是漢人,在突厥部落裡總顯得格格不入,而且程氏族人向來自視甚高,雖為突厥可汗效力,但始終以身為漢人為榮,百年來一直堅持不與異族通婚。

    程浩然想到此不由暗歎了口氣,自己和父親今生恐怕難以再回中原了,但不能讓自己的子孫再流落異鄉,能回中原的話還是回中原去吧,畢竟那裡才是族人的故鄉。

    程浩然看了眼沙缽略,自己雖與楚錚有密約,可所做一切還是有益於東突厥的,或許傷亡可能大一些,但與西突厥相比至少要好上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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