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靈殤之卷 第十九章 真實 文 / 懶獅子
第十九章真實
「那是什麼！」在落日之堡的宮殿裡，驟然響起一聲怒吼。愷撒以幾乎踢翻桌子的動作猛站起來，前一刻還掛在臉上的悠然笑容已不知所蹤，他憤然甩開兩旁的墮天使，死死瞪著前方影幕上的投影。
為觀察奕豪對應襲擊的手段，他早在現場佈置下了邪眼，然而此刻傳回來的卻是那化身為破壞神的猛態。看著傭兵們在悄然無息中接二連三地分解為沙礫的情景，即使是他也不由得感到一絲戰慄。
邪眼傳來回來的映像最後凝固在那人左手掌中，能清楚看到那閃耀著破滅之黑光的六芒星形狀，而隨即映像便停止不動，很顯然邪眼也遭遇了和傭兵們同樣的命運……
他愕然地看著影幕上那妖異的六芒星，突然記起曾在家族保存的某本古書上看到過類似的圖案。上面記載著，那六芒星代表著煉金術中最究極的力量，而歷史上唯一的持有者，則是那位站在黑暗頂端的狂人！
「達克裡斯嗎……」愷撒捂著臉發出呻吟。
一開始就搞錯了，原本以為混沌之卵最多也不過只是記錄達克裡斯知識的魔具，因此才輕視著得到這寶貴遺產卻又不知運用的奕豪，不過同時也放鬆了警惕，甚至還想著能不能把他招攬過來，卻沒想到完全估計錯誤……
那傢伙，那傢伙居然能夠使用達克裡斯的最強力量！
要知道，就算以他的資質，在繼承達克裡斯遺產的條件下，要踏入至高煉金也至少需要十年以上的時間。然而那傢伙，從得到混沌之卵到現在也不過短短幾個月，卻已經踏上了煉金術的巔峰！
這已經不是單純靠天賦就能達到的水準，那傢伙所繼承地絕對不只有達克裡斯的知識……連同其靈魂一併繼承了嗎？或者說。他根本就是達克里斯本人！
這想法讓愷撒感到一陣恐懼，倘若是真的話，那迄今為止他所憧憬的、並為之奮鬥的目標，將被輕而易舉地摧毀！倘若知道達克裡斯就在這近在咫尺的距離，「她」會有什麼反應，似乎根本就都不用猜想……
「不行……那是屬於我的……絕對不會交給其他人……」注視著那六芒星，凱撒眼中似乎燃起妖異的邪光。「哪怕對手是你，達克裡斯！」
奕豪裝出趣味盎然地模樣看著窗外的巴黎市景。然而從旁邊駕駛席刺過來的視線卻如同針似的紮著他的神經，如此僵持了半小時後，他終於歎了口氣，回頭向艾妮卡打招呼。
「我說大小姐，你難道不覺得……我們好像一直都在同一地方兜圈子嗎？」
前面那間熟悉的餐廳輪廓，已經是第六次看到，即使是對巴黎完全陌生的奕豪也理所當然會生出以上的感覺。
「那當然，我故意地。」絲毫沒有矯揉造作的回答。「直到你的回答讓我滿意以前。別想我把你送到你想去的地方！」
艾妮卡如此斷言著，而奕豪卻長長歎了口氣，以無奈的目光看著她。「真是任性地千金小姐啊，說吧，你想問什麼。」
「那究竟是什麼？就是先前消滅原木和卡車的那股力量。那到底是什麼？」艾妮卡連回嘴的餘地都沒有，馬上就問了出來，看得出對這問題相當迫切。
「那是……嗯，東方一種古老的法術。好像是叫……斗轉星移吧？」奕豪不太確定地回答著。
「別想糊弄我！」前方路口是紅燈，艾妮卡就像發洩怒火似地狠按了一下喇叭，把一位正在過馬路的街頭藝人嚇了一大跳。
「那是煉金術吧？」那雙青藍的眼瞳迫到了奕豪的眼前，聲音也充滿魄力。「我曾在家裡的古書上看到過類似的記載，『萬物終結之序曲』，『歌頌破滅之福音』，是煉金術歷史中誕生的最強力量！」
看著艾妮卡似乎燃燒著狂熱的雙瞳，奕豪不由得抿嘴苦笑起來。「……那種東西才不是什麼最強力量呢。若是煉金術士都以此為目標地話，那煉金術也就相當於死亡了……」
「你在說什麼呢？明明是那樣耀眼的力量，古書上記載著，達克裡斯曾用它屠殺了近一半的天使軍團……唔！唔啊啊啊！」那張絕美的容貌突然扭曲，因為一隻手以粗暴的動作捏著著臉頰的一邊高高拉起。
「你……你幹什麼！」艾妮卡奮力掙脫了奕豪的手，撫著臉頰怒瞪著奕豪，就貓似的豎起尾巴。
「我說，好歹你也是巴魯米娜家地女兒。應該知道煉金術是什麼東西吧？」無視艾妮卡噴火地目光。奕豪擅自把話題延伸了下去。「所謂煉金術啊，一言蔽之。就是創造的法術。不管是基礎煉金，還是至高煉金，都是在通曉自然法則地前提下，進行的創造活動啊……」
「這、這種東西我當然知道！」奕豪的聲音中帶著莫名的沉重感，被氣氛所感染的艾妮卡不知不覺就亂了節奏。
「那達克裡斯畢生追求的是什麼，你又知道嗎？」奕豪看著艾妮卡，認真的目光就像要把答案印在她的眼睛裡一般。「是真理。」
「真……真理？」這倒是艾妮卡沒有想過的答案。
「不是金錢，不是權勢，也不是力量，而是真理。」奕豪繼續說著。「構成世界本源的真理，『靈』與『理』的法則，蘊含無限可能性的創造，這才是達克裡斯畢生追求的東西，而所謂的煉金術，原本也誕生在這兩種法則之下的技術。」
奕豪拿起一支被隨意放置在面板上的派克筆，在艾妮卡的愕然注視下，讓其分解為一堆粉渣，然後就像說明似的說道：「煉金術是使無序原子序列化的技術，也就是創造的技術，而這種技術卻完全相反，使有序原子無序化，也就是破壞的技術……雖然在物質層面上，那確實是難以拒絕的力量，但從煉金術的角度看來，根本就毫無價值。」
說到這裡，奕豪試著驅動魔力，手中的粉渣再度重構為派克筆。他顯出愉快的表情，並將派克筆別到艾妮卡的胸前上。「無差別的破壞，和蘊含無限可能性的創造，後者才是達克裡斯畢生追求的東西，知道嗎？」
「……這算是說教嗎？」艾妮卡的目光從胸口的鋼筆移到奕豪的臉上，似乎是理所當然的疑問。「你到底是誰？」
「我是……」奕豪稍稍猶豫一下，正準備回答，但這時候身後卻突然想起喇叭的聲音，原來前方的紅燈早已變綠，看著艾妮卡遲遲不發動，後面的車忍不住催促起來。
「看來時機不合適呢，就讓我們下次再繼續這話題好了，大小姐。」奕豪微笑著建議道。「說了這麼多，你也差不多該滿意了吧？現在請送我去見母親吧？」
「切，剛到最關鍵的地方……」艾妮卡用力咂了下舌頭，跟著猛地一拉倒車，法拉利便在後面那輛車上留下深深的吻痕，然後艾妮卡迅速切換擋位，再下一秒狂飆了出去，留下後面那倒霉的司機衝出來破口大罵，不過留給他的也只是汽車尾煙而已……
鐵濤的妻子，鐵奕豪的母親，林華其實是外籍華僑。林家世代書香門第，在海外頗受尊敬，林華從小對時裝設計感興趣，長大後也確實在朝著夢想前進，倘若不是遇到那命中注定的災星，原本她應該過著和紅世毫無瓜葛的一生。
在一次交際宴會上，她和那男的相遇，雖然對方差不多在一見傾心後便立刻展開了灼熱猛烈的攻勢，但那時候的林華一心撲在事業上，因此並沒有對他的追求予以任何回應。
那男的苦苦追求了半年，就在林華差不多習慣每天早晚的情歌放送時，他卻突然消失了蹤跡。安然享受了一周的寧靜後，林華不禁有些懷念此前的喧嘩，而這時那男的又突然回來了，同時還帶回來一件極其獨特的服裝，無論款式或材料都是她前所未聞的。
雖然後來知道這只是紅世中一件再普通不過的霓虹霞衣，但初次接觸的林華卻被深深迷住，隨後就這樣被鐵濤騙回了鐵府，沉浸在紅世的種種新奇中，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已經不知何時已經拜堂成親了。
既然木已成舟，林華也只哀歎自己的年少天真，隨後在鐵府過了數年賢妻良母的日子，也親眼目睹了鐵門弟子降妖伏魔的慘烈。而隨著奕豪的逐漸長大，身為母親的林華越來越為兒子的將來憂慮著，她當然是希望奕豪過著遠離紅世的普通生活，但在鐵門方面，卻也捨不得這天資聰慧的麒麟兒。
林華想方設法把奕豪拉到娘家來——當然，鐵濤則是無條件擁護夫人的指示——而鐵門方面也是寸步不讓地堅持著，雙方進行了很長時間的較量，而至於奕豪在此後四年間過著獨居生活，則在很大部分上是雙方妥協的結果。
不過，這次降臨到鐵岳市的種種災厄倒給了林華糾正錯誤的機會。在奕豪到來前，這位母親已經打著主意把他重新帶回正常人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