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問情之卷 第四十八章 統合 文 / 懶獅子
第四十八章統合
「快出來！」
奕豪在神木種前站定，仰頭看著這棵高聳入雲的神木，用足力氣大吼著。
「我知道你在這裡！至源……不，乙姬！快出來！」
受到斥責的神木種，全身的銀光頓時暗淡下去，就好像一個害怕得縮起肩膀的小孩，那惶惶不安的感情也確實傳達了過來。
「唔，我也不是在生你的氣啦……」奕豪也自覺到語氣太過於嚴厲，於是放慢了語調。「總之，你先出來再說吧，我有很多問題要問你。」
就像回應他話語似的，神木的身上又閃出銀白的光輝，不過比前先前要暗淡不少，好像膽怯的小孩在試探著伸出手。
「我說過沒生你的氣啦，快出來吧！」
奕豪雙手抱在胸前，不耐煩地偏著頭注視著神木，神木發出若明若晦的光華，似乎在躊躇著到底要不要出來，但最後似乎下定了決心。燦爛的銀光由枝幹發散出來，將周圍的空間染成了素潔的銀白。
「菲……」
奕豪聽到微弱的聲音，轉頭望向上方的枝頭，只見在神木枝幹的一角，正偷偷探出一個小小的腦袋，膽怯卻又期待似的著他。
「……好啦，下來吧，我不責備你就是了。」
看到這惹人憐愛的模樣，奕豪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再生氣來，苦笑著向那小腦袋招了招手。
「菲！」
頃刻間，一團綠茵茵的輝光由樹幹的後飛了出來，光團在白銀空間中劃出美麗的跡線，然後歡快的飛舞在奕豪的眼前。透過那洋溢著無盡喜悅的綠輝，可以看到其中那位大約只有一根指頭高地小女孩，小女孩的頭髮和衣服的都是翠綠色。而眼睛卻是海似的湛藍，一眨一眨地分外惹人憐愛，如同最高明的人偶匠人傾注畢生精力造出來的洋娃娃，而不同的是，這小精靈的身上卻帶著足以湮沒世界地神威。
「呃……」
雖然乙姬看起來和以前似乎沒什麼變化，但她身上的那股足以撼動低階次元的神威，卻讓奕豪花了好幾分鐘才適應過來，然後苦笑搖搖頭。在胸前攤開雙手。
「菲，菲！」
乙姬興高采烈地落到他的手上，抱著奕豪的大拇指，把臉貼在上面，撒嬌似的磨蹭著。
「你這傢伙，還是沒長大呢……」
感受到乙姬那毫無保留的孺子思慕之情，奕豪的臉上泛出溫馨地笑容。
乙姬本是古神木所生的神木種，被朱雀種在了鐵家別莊的後院。然後在奕豪和靜雨的照料下成長，因此自然就把奕豪看成是至親至愛的人，只是對普通人來說，被「至源」這樣地造物主當作至親仰慕的事情，可是足以破壞其精神穩定性的衝擊。而如果不是前世的經歷拓展了他在精神上地深度，那奕豪大概也很難像現在這樣微笑著逗弄乙姬吧？
「好了好了，小傢伙，撒嬌就到這裡了。我還有問題要問你呢……」
「菲？」
這時候乙姬正和奕豪的指頭玩耍，聽到他的問話，立刻在他的手掌上危襟正坐，稍稍緊張的抬頭看著他，那乖巧伶俐的模樣讓奕豪再度躊躇幾秒。
「咳！首先……」奕豪在腦海裡整理了下思緒，然後以盡可能平穩的聲音向乙姬提問。「就是關於銀假面那傢伙做的事情吧，那傢伙扭曲了世界地法則，其結果造成人類社會瀕臨崩潰……乙姬。以你的權能應該能阻止才對，為什麼要放任那傢伙破壞世界？」
「菲……」乙姬就像嗚咽似的發出小小的哀鳴。
「這個，我也知道至源間的直接對抗就等於世界的滅亡，但……」奕豪苦惱地皺起眉頭。「總能想想法子吧？比如通過你的權能，讓世界的規則恢復原狀什麼地。」
「菲……」乙姬為難地搖搖頭。
「構成法則地元素被銀假面奪走，所以除非把世界重新組合，否則就沒辦法？」奕豪空著的一隻手開始猛搔頭髮。「唔唔唔……可惡地銀假面，居然把事情做得這樣絕。他到底期求著什麼……不。他在想什麼不重要，但不能放任世界繼續失控下去。否則人類社會遲早會崩潰的……一定要想點辦法，必須在社會體制崩潰前……」
「菲！」正當奕豪苦惱不已的時候，乙姬卻站了起來，拍拍小胸口，顯出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樣。
「讓我不必擔心，最後總會有辦法的？」奕豪眨眨眼睛，苦著臉看著乙姬。「呃，這當然是再好不過的消息，但在走到最後一步前，我還是希望你能盡量做點什麼……」說到這裡，奕豪突然驚覺。「喂喂，稍等一下，你該不會想說……銀假面做的事情其實正是你們至源所期望看到的吧？」
「菲……」被這樣問到的乙姬顯得相當苦惱，一副不知道是該點頭還是搖頭的模樣。
「……算了，反正我是絕對不會放任人類社會崩潰的，我會想盡一切辦法阻止銀假面的計劃，這樣也沒關係吧？」
「菲！」乙姬理所當然地點點頭。
「好了，那就這樣吧……不，等等……」奕豪沉吟了幾秒鐘，然後問出心中始終牽掛著的問題。「那個，乙姬，皇龍姐……她沒事吧？」
「菲！菲菲！」乙姬很用力地點點頭，跟著彷彿要表示什麼的張開雙手，在空中飛舞了一圈。
「是嗎，那就好……」奕豪長長呼出口氣，感覺整個兒鬆懈了下去。「那，我最後再問一個問題……為什麼會選我當你的代言人？」
「菲，菲菲！」
對於奕豪的問題，乙姬直接以行動作為回答，一躍飛到他的肩上。兩手撫著他的臉，在上面親熱的磨蹭著，只要目睹那毫不掩飾的傾慕之情，就算是誰也不會猜錯答案。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奕豪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伸手把小傢伙輕輕提下來。放在手裡托著。「總之，為了履行代言者地責任，我就要趕回去和銀假面作對了，最後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菲……」乙姬偏著小腦袋想了想，目光落到奕豪手中的魔眼圖騰上，似乎決定了什麼事情，遂跪坐在的掌上，雙手按在上面的魔眼圖騰中。輕輕呼出口氣。「菲！」
下一瞬間，乙姬的全身放出耀眼的銀華，那蘊含著至源神威的銀光遮蔽了奕豪地視界，同時也將某種印象直接打入了他的腦海裡面……
即使中間隔著無窮盡的位面，山峰下等候著的古謠也依舊感到了其中溢出的神威。
奉奕豪的命令。她前往鐵門告知三門會議的事情，完成任務後來到鐵家別莊等候奕豪，卻意外地受到了至源神威的衝擊。那股神威中蘊含著遠遠超出低階次元層面地訊息，即使被皇龍賜封神格的古謠也無法承受。大量無法分辨的訊息就像超高分貝的噪音衝擊著她的意識，古謠在那一瞬間幾乎湧出要被噪音淹沒地錯覺。
不過幸好溢出的神威只持續了短短幾秒鐘，噪音消逝的同時，古謠也跪倒在地上大口喘息著。
沒過多久，伴隨著急促的腳步聲，她地耳邊響起某人關切的聞訊。
「古謠？喂，你怎麼了？沒事吧？」
走下山峰的奕豪快步過來扶起古謠，後者臉色蒼白的向他搖搖頭。
「多謝子君掛念。屬下無事……在崑崙議會的事情已轉告鐵門族長，鐵門諸長已在趕往崑崙的途中。」
「這樣就好……對了，鐵蘭姐，也就是鐵石部族的幽姬也來了嗎？」
「啊，那位據聞此刻正在狩魔協會，需要屬下去把她請來嗎？」古謠的語氣相當恭敬。
鐵蘭是鐵門三子中鐵無道地女兒，也是鐵石部族的幽姬，就這個意義上來說。她和黑耀部族的古謠地位是相等的。但除此以外，她還是蓬萊少帝的長妻。同時還是狩魔協會的護法之一，在狩魔界享有普遍的敬意，而在世界的因緣恢復後，就連神地蓬萊裡也逐漸出現了支持鐵門幽姬代替九尾天狐執掌軒轅劍地呼聲，不過今次凡世突然出了這麼大地亂子，按照鐵蘭的個性肯定不會坐視不理，因此蓬萊居民地夙願大概很難達成了。
「鐵蘭姐去狩魔協會了嗎……」奕豪沉吟著。
老實說，突然承擔起蓬萊乃至整個神州的責任，對他的精神來說絕對是沉重的負擔，如果這種時候有一位能傾訴苦惱的長姐陪在身邊的話，那當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但僅為了這種事情就把奔走在第一線的鐵蘭叫回來，實在顯得有些不知輕重……奕豪深吸一口氣，壓下了懦弱的自我，目光則落到右手的魔眼圖騰上。
構成圖騰的獸紋符號沒有改變，只是原本沉澱在肌膚表面的深黑色已轉為了截然相反的銀白色，使得這具原本由魔人創造的殺戮魔具，倒變得更像是神器的感覺了。
「算了，鐵蘭姐有她要做的事情，崑崙那邊就由我來處理。」奕豪握緊了右手，招呼古謠回去。「走吧，鐵門這時候說不定已經到崑崙了。」
失去電能的凡世自然陷入了無比混亂，然而在和第一法則交匯的紅世，也同樣未能倖免於難。
奕豪命令天府和鐵門的首領前來崑崙商議今後對策，雖然兩門對此沒有任何異議，但具體實行起來卻首先面臨著交通工具短缺的問題。雖然比起遠在天上的蓬萊，坐落凡世的崑崙要近上許多，但進出崑崙的門戶在凡世就只有固定的幾處，而最近一處的位置和兩門的距離都至少在三百公里以上。放在平時三百公里也不過是直升機一小時地行程，當然不算什麼。
然而在現代技術完全無法使用的情況下，這兩百公里卻成了一段幾乎遙不可及的路程。
擅長煉製法寶的天府還好說一點，畢竟在天府千百年來囤積的法寶裡面不難找出幾件可以當交通工具使用的。但卻苦了沒這項優勢的鐵門。在確認府裡所有交通工具都無法啟動後，鐵無極一怒之下帶著諸位長老直接跑路向了崑崙的門戶所在。在這種時候，遠古傳承下來地九黎血脈發揮了其強悍的底蘊，兩小時跑三百公里的記錄把凡世最頂尖的長跑運動員都遠遠拋在了後面。
不過，畢竟九黎血脈的效果是隨著年齡而迅速減少的，而包括鐵無極在內的幾位鐵門長老也早就過了**的巔峰期，因此經過這一番折騰，抵達崑崙地時候也免不了氣喘吁吁。而看到鐵門的狼狽模樣，天府諸人罕見地沒有出言嘲諷，反而顯出心有慼慼的神情。
最後的鐵門抵達後，奕豪即刻召開了會議。
在崑崙的尚昆殿裡，天府，崑崙和鐵門地眾人依次坐定，而奕豪自然坐在首座的位置，靜雨以及另外三位眷族長老站在他的背後。而在如此近距離目睹蓬萊神明的風采。三門中人大都顯出極其感動地神情，而至於被擁簇在正中的蓬萊少帝，則更成了眾人一致敬畏的對象。
「諸位遠到而來辛苦了。」這樣說的奕豪，以歉意的目光掃過還沒調整過呼吸的二伯鐵無極，不過沒多花時間再客套。直接把話題導向了主題。「相信諸位也察覺到了世界的變化，那我就從結論說起吧，首先世界的法則因某種緣故扭曲，至少在可以預見地未來沒有恢復的可能……換句話說。人類再無法利用電能，而建立在這基礎上的任何近代技術都已無法使用。」
奕豪的話在眾人間掀起了低語的聲浪，雖然眾人多少都有類似的不祥預感，但聽聞少帝如此明確的宣佈，還是難掩心中的驚愕。
「這場浩劫影響地是整個世界，沒有人能獨善其身。」奕豪地聲音壓下了眾人的竊語。「突然失去了賴以生存地近代文明，人類社會勢必面臨一場前所未有的劇變，蓬萊和我會盡全力拯救人世的浩劫。但在這以前，首先要做的就是維持住九州神地的基本秩序，為此……我知道這樣的提議很唐突，但現在沒有選擇的餘地，希望三門在蓬萊的指揮下統一調度，諸位可有異議？」
「……」三門諸長你看我我看你，儘管三門都是以蓬萊為尊的組織，但三門統合卻是眾人從來沒有考慮過的事情。九黎出身的鐵門。追求天道的崑崙。還有風後後裔的天府，三個截然不同的門派要互相協調絕對不是簡單的事情。然而就如同奕豪說的那樣，假若人世的浩劫真的不可避免，那他們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
「……崑崙遵從少帝旨意。」沉默中，宵練及其它崑崙六子站起來，朝著奕豪拱手為禮。
「天府亦無異議。」姜壑也代表天府表達了意見。
然後眾人的目光齊齊望向了鐵門，而鐵無極卻顯出猶豫不決的神情。和崑崙天府不同，鐵門從來都沒有把黃帝一方奉為神明，打仗輸了負起戰敗者的責任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當千百年來供奉在鐵門祠堂的卻始終是九黎之主蚩尤的神像，雖然奕豪是鐵門後裔沒錯，但此刻他卻是以蓬萊少帝的身份在發問，那鐵門自然很難表示順從。
「子君，鐵門之所以尊重蓬萊的權威，是源於古時的約定，守護凡世安定是我等的責任，但要侍奉九黎之主以外的人物……恕難從命！」
鐵無極最後抱拳一禮，回絕了奕豪的提議，語言間毫無迴旋的餘地。這番話不但引來其它兩門的怒目而視，也讓蓬萊諸長皺起眉頭，捧著軒轅劍的靜雨踏出一步，就待出言勸誡，但奕豪卻伸手攔住了她，同時向著鐵無極輕鬆地聳了聳肩膀。
「哪裡，如果是這種事的話，二伯倒不必擔心，畢竟我本來就是蚩尤的主……咳咳咳！」
差一點就把「主人」兩字說出來的奕豪，緊急以咳嗽掩蓋了過去，若是被鐵無極得知了他把先祖侍奉的九黎之主收為使魔的事情，那就算有著蓬萊少帝的神光護體，恐怕也難逃鐵門家法的處置，他絕對不想試試把「惡禁式」挨個嘗遍的滋味。
「主？」鐵無極疑惑地看著他。
「總……總之，我已經取得了神尊的諒解，她……她老人家也希望九黎部族協助蓬萊平定人世的浩劫。」奕豪說得相當彆扭。
「……真的？」鐵無極明顯流露出不相信的神情。
「是，真的，這就是證據。」奕豪示意似的舉手右手，魔眼圖騰閃出白銀的光輝，銀光沿著魔眼的紋路延伸到了過去葉蓮替他繪製的九黎戰紋上，並進一步在奕豪的全身構成了和凶神蚩尤相同的獸紋，猙獰的獸紋和神聖的銀光在奕豪的身上相互交融，構成一種難以言喻的壯美，而悄然無息間瀰散出的神威，也使人確認了其已踏入神域的事實。
眾人仰望著那集萬千神通於一身的青年，就連蓬萊諸長都忍不住露出茫然的神情，而在這其中，鐵無極頗為艱難的點了點頭。
「是……是這樣啊……」
只有侍奉九黎之主的幽姬才被允許擁有凶神身上的部分圖騰刺青，而奕豪身上卻同時出現了全部的圖騰刺青，若非受到九黎之主的眷顧，那是絕對不可能出現的，雖然另一道銀光的來歷頗為可疑，但鐵無極還是向奕豪低下了頭。
「既然如此，那鐵門願意服從神尊的意思，協助蓬萊平定浩劫。」
「很好。」奕豪呼出口氣，隨即收回了神威，全身的白銀獸紋同時消失。
「那麼，我就宣佈接下來各自的任務吧……」
奕豪離開座位，走到懸掛在旁邊的世界地圖上，伸手按在了地圖中央的紅色地域上，如此宣言著。
「首先，盡一切力量確保九州神地的穩定！」
「崑崙。」
「在。」
「立刻派出各路弟子，在主要城市間建立聯繫通道，首先確保各地區和中央的聯絡。」
「是！」
「天府。」
「在。」
「汝等和神工一族協作，在最短的時間內恢復神州的交通網絡，以疏散密集人口為最優先。」
「是！」
「鐵門。」
「在。」
「通知各地弟子，全力維持社會秩序，對任何破壞秩序之暴徒，殺無赦。」
「是！」
「以上！即刻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