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問情之卷 第四十九章 救援 文 / 懶獅子
第四十九章救援
第一法則的扭曲使得人類引以為豪的近代文明同時癱瘓，失去電能引發的混亂在世界各地頻頻發生，整個人類社會可以說處在崩潰的邊緣。
如果說在這樣的情況下，世界上還有唯一一個維持著基本體制的社會，那毫無疑問就是九州神地上的中華了，而這一切可以說都得益於蓬萊以下三大紅世豪門的全力協助，而在三大豪門中，又以作為調度中心的崑崙最為繁忙。
歧路是崑崙的小輩弟子，原本應該還在崑崙裡進行基礎修行的他，也因為人手嚴重不足而被師祖派到凡世幫忙，和幾名長輩師兄在神州某省會擔任著傳信使的職責。在現代通訊工具完全失效的情況下，崑崙傳統的「靈符飛書」成了目前唯一可以依賴的遠距離通訊手段，通過派駐崑崙弟子到神州各地，建立起能夠聯繫地方和中央的通訊網絡，進而避免政府本身亦陷入混亂，奕豪的命令可以說是抓住了重點中的重點。
「師兄，這是今天上午的份量，官員們要求在一小時內發出去。」
跨進門的歧路把一大摞文書放到桌上，然後向周圍的師兄囑咐著。這間位於省會首府的會議室已成為崑崙的臨時駐點，幾名長輩師兄就在這裡客串起了「生物通訊器」的職責，來自政府的聯絡文書經由他們譜寫成「靈符飛書」，然後再發送到相應的地點。一則「靈符飛書」是從上古流傳下來的法術，在通訊效率上自然比不上近代的通訊技術，二則是在各地陷入混亂的情況下，要請示中央裁量的事件也自然暴增，而兩種因素堆積的結果，則是使得崑崙弟子們不得不面對難以承擔地重荷。
「媽的！誰理他啊！」
看到那一堆足有一尺厚的文書，霍戟當場破口大罵。而此刻他的手邊也堆著同樣高度的文書，而為了處理它們，由早上六點起到現在的中午十一點，期間五小時中他完全沒有休息過。雖然「靈符飛書」消耗的靈力相當有限，但把送來的文書轉換成「靈符飛書」地過程卻頗為麻煩，再加上過去兩天完全沒有簡短的折騰，就連眾人公認修養很好的霍戟都忍不住發起飆來。
「叫那些傢伙把這些東西給我濃縮！多餘廢話全部砍掉！省略到五百字以下時再拿過來！」
霍戟直接把那堆文書連同歧路一併踹了出去，關上了門深吸幾口氣。跟著重重坐回椅子上，又咬牙切齒地和桌上的文書搏鬥起來。
「可惡啊！為什麼身為堂堂崑崙長門弟子的我非得做事情才行啊！啊啊啊啊，這種時候要是有幾頭妖怪出來鬧事該多好！」
這樣抱怨著的霍戟，不由得羨慕起在同一城市執行著另一項任務的友人來了。
鐵奎是鐵門子弟的一人，也是幽姬鐵蘭地族弟。身上流著九黎之血的他，從三歲起就開始修行鐵門武法，十五歲即出道加入狩魔協會，四年後取得a級狩魔師的資格。隨後以狩魔師的身份活躍在九州神地，期間和崑崙弟子有過多次合作，和長門弟子的霍戟更有著過命地交情。
話說在數日前凡世發生劇變的時候，鐵奎在第一時間返回鐵門待命。對最重視家族羈絆的鐵門子弟來說，這是理所當然的反應。鐵奎也並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但隨即發生地事件，卻讓他稍稍後悔起沒有留在狩魔協會的事實來。
奕豪給鐵門安排的任務是維持社會秩序，雖然電能的缺失一度城市裡出現搶購食料的風潮。但以普通民眾為對象，還是不需要用到鐵門子弟持有的超級暴力，因此鐵奎更多的時候扮演的是監督暴力機關中有無不良宵小地職責，而最近更是頻頻客串起救難隊的角色來。
對大都市來說，電能缺失造成的最直接事故莫過於電梯的停滯了，而在發電機都無法啟動的狀況下，要想通過正常方式救出被困在電梯裡的人們，那可以說極其艱難。而這種時候。擁有上古神力的鐵門子弟毫無疑問就是最適合扮演救世主角色的人物，也因此在過去兩天中，鐵奎幾乎跑遍了半個城市地幾百座高樓。
現在他所在地這棟大樓，僅僅在幾天前還是城市的金融中心，五十層地高度中落座著諸多國際知名企業，能在這其中工作被視為身份的象徵，然而現在這些都毫無意義。五十層的高樓此刻早已人去樓空，沒有光也沒有聲音。就像一座巨大的墓碑般聳立在城市中。如果說裡面還有人在的話，那也就只有極少數事發當日被困在電梯中的倒霉蛋。而拯救他們正是鐵奎的責任。
鐵奎由電梯井直接下到電梯的上方，選准方位後，以鐵門武法轟穿對面的混凝土牆壁造出通路，然後直接掀開電梯頂蓋。當便攜燈籠的微弱光輝照亮黑暗的時候，被隔絕在狹小空間中的人們在被希望俘虜的瞬間變成了某種凶暴的野獸，不顧一切地向著出口衝來，而鐵奎不得不花很大的力氣來控制秩序。
「不要擠！不要擠！我說他媽的不要擠！」
「讓我先走！我是公司的董事！我有權先離開！」衝在最前面的某男子如此主張著，而他推倒擋路女子的暴行落在了鐵奎眼中，於是當即被一腳踹了下去。「媽的，誰理你啊！女人小孩先來，男的在最後！要是誰敢亂來的話，我直接把他扔出電梯井去！不要挑戰我的耐性！」
這樣說的鐵奎，揮拳在牆壁上開了個更大的洞窟，為這超級暴力所震驚的眾人，在戰慄中順從了他的安排。
把接下來的工作交給其它人負責，鐵奎沿著電梯井直接上到了大樓的頂層，關閉的電梯門被暴力直接扳了下來，然後翻到了大樓頂上。這棟大樓是城市中最高地建築，因此在頂層擁有可以俯覽半個城市的視界。平時上面隨時可以見到閒逛的遊人，然而現在卻只有鐵奎有這閒情逸致而已。
鐵奎向著周圍望去，左右林立的高樓在失去電能的同時就已然喪失了生氣，此刻城市中最喧鬧的地方是市政中心的廣場。那裡幾乎成了救災中心，幾乎任何時候都可以看到那裡擁擠著成千上萬的人群，城市地各種機能幾乎完全喪失，而單是為人群分發口糧這一項任務就耗盡了公共機關的全部人力，甚至連軍隊都出動維持秩序。鐵奎不禁慶幸起沒有被叫去幫忙的事情來。
僅僅一百萬人的城市在失去電能後都成了這幅模樣，那數十億人的社會崩潰世界又會變成什麼模樣？是文明倒退數千年回到農耕時代？還是乾脆就是等候人類的滅亡？每次只要一想到這問題，鐵奎的心裡就本能地湧出一股惡寒，不過相比起茫然惶恐的群眾來，他至少還有能夠祈禱地對象，不管是九黎的神尊也好，還是蓬萊的神君也好，趕快想辦法拯救這瀕臨破碎的世界吧……
抬頭看著那劃過天空的大鵬鳥。鐵奎不禁如此祈禱著。
大鵬是棲息在神地蓬萊地仙禽，莊周曾經在其《逍遙游》中記載道，「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
當然，「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是偏向誇張的描述，真正的大鵬鳥其翼長不過兩百米，以全球最大客機的空客a380當作比較基準地話，大概是其大小的三倍左右。雖然在紅世這並不是什麼值得驚訝的事情，然而以凡世的標準來衡量，就是遠遠超過普通人想像極限的龐然巨物，也難怪莊周會有那般誇張的描述。
在神地蓬萊裡，負責馴養大鵬的是四方神白虎眷族的神工一族。而除了擅長馴養神獸仙禽外，神工一族同時也精擅各種機巧，其遠房親戚地天府就靠著法寶煉製獨佔了紅世半數的份額。在少帝的授意下，神工一族遂派出族人下凡協助天府，以恢復凡世的物資流通為第一優先的任務。
不過這絕對不是容易的任務，銀假面扭曲了第一法則，任何需要電能的交通工具都無法啟動。火車站裡，飛機場內。高速公路上。隨處可見滯留的車馬，而無法動彈地它們已然和廢鐵無異。世界上能正常使用地交通工具大概只剩下自行車一種而已。雖然天府嘗試著以靈質能源開發新的動力，但顯然無法在短時間內解決問題，而在這樣地情況下，神工一族馴養的神獸仙禽就成了最現實的替代物。
一隻隻大鵬鳥代替客機飛翔來各大城市之間，它們的背上背負著救災急需的調度物資；一頭頭神獸奔跑在停滯的高速公路上，它們的身後拖著一長串臨時趕工的車廂，滯留各地的旅客經由這樣的方式疏散到各地；就是在長江黃河上，也可以看到叫不出名字的巨大水獸拖著一條條滯留的船舶在前行……這般顛覆常識的情景在神州各地不斷上演著，對普通人來說，當然是難以接受這樣翻天覆地的劇變，但嚴酷的現實卻斷絕了他們選擇的餘地。
無論如何，對於突然間失去所有便利的現代人來說，這些來自紅世的援助成給了他們唯一希望的所在，而其中保留著虔誠信仰的人，也率先接受了世界改變的事實。第一法則扭曲造成的混亂不可避免，直到現在也依舊在世界各地擴散，然而至少在九州神地的範圍內，擴散的混亂有了稍稍收束的跡象。
「真是難以想像啊，連三大門派聯手支援的神州都成了這樣，世界其它地方究竟會變成什麼樣啊……」
坐在大鵬背上的廖智喃喃自語。作為天府的弟子，他當然也不可避免地加入到浩浩蕩蕩的救援大隊中，他的職責是駕馭眼前的這頭大鵬鳥往全國各地調運糧食，因此也得以目睹了在各地同時上演的混亂，所以才生出上面的那番感慨。
「哦，好像快到了……」感慨歸感慨，廖智也還是有好好履行自己地責任。大鵬鳥已經接近了城市近郊的機場。而那裡已經被作為物資集中地加以利用，廖智注意到機場塔樓上的信號，於是拍了拍大鵬鳥的脖子，示意它準備下降。「夥計，準備降落吧，要記得溫柔一點啊，上次你可是掀翻了兩架客機呢……呃？」
苦笑著囑咐大鵬鳥的廖智，注意到突然籠罩在頭頂的陰影。下意識地抬頭上望，卻當場愣在原地。
只見一艘不可思議的戰艦正從他的頭上緩緩駛過，戰艦通體漆黑，其大小幾乎可以和戰列艦相媲美，全身有著介乎科幻和魔幻間地兇惡流線，艦身仿若呼吸般躍動著暗紅的光輝，倒給人以某種生物的感覺。一想到這樣的鋼鐵巨獸竟然在空中飛翔時，廖智心中就湧出難以言喻的錯愕感。他可以確定那是從屬第二法則的產物，但至於到底是敵是友他卻無法判斷。
正當廖智遲疑著要不要追上去問個清楚的時候，大鵬鳥突然發出警惕的哀鳴，廖智抬頭望向空中地一角，只見一頭紅得好似燃燒火焰的怪獸。正揮動著那對寬大的蝠翼朝這邊急速飛來，仔細看那怪獸的模樣，竟然和歐洲神話中的惡龍有幾分相識。
不知對方來歷，廖智自然擺出戒備地架勢。
火龍揮舞著巨翼在空中盤旋。由尾部甩出的熾紅火粉在空中劃出一條條閃紅的跡線。盤旋數周後，火龍停在了和大鵬鳥平行的左方，雖然不時向著大鵬鳥發出桀驁不馴地吼聲，但在騎乘者的束縛下，卻沒有更進一步的挑撥行為。
「這位先生，請問一下……」騎在火龍背上的是一位男裝麗人，穿著一身黑色為底、白銀鑲邊的管家式制服，她打招呼似的向著廖智輕輕點點頭。然後開口問道。「我們是從歐洲過來的找人的，請問您知道崑崙應該朝什麼方向走嗎？」
「昆……崑崙是嗎？」就算是天府弟子地廖智，眼前的事態也超過了他對常識的理解，茫然地指向北方的天邊。「呃，崑崙的話，朝這方向筆直過去還有五六百公里吧？不過崑崙附近都被陣法隔離著，你們要去的話……」
「謝謝。」並沒有廖智等說完，男裝麗人點了點頭作為道謝。隨即驅策巨龍冉冉升起。霎時間就追上了前面的漆黑方舟。
「啊，不客氣……」廖智只能呆呆地看著那漆黑方舟朝著北方的天際加速逝去。很快就成了一黑點隱不可見。
奕豪以崑崙為中心調度著包括蓬萊以及三大門派在內地龐大資源。由各地傳來地消息都在不斷證實他的預測，第一法則地扭曲使得整個世界各地陷入了瀕臨破滅的混亂，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是至神也不可能拯救得了所有人，因此奕豪也只能調集資源優先平定神州內的混亂。三大門派的活躍以及蓬萊的全力支持，使得神州內的混亂逐漸有了收束的跡象，而接到報告的奕豪揉了揉數日來不曾合過的眼睛，這才長長呼出口氣。
「總覺得是在幹著不適合自己的事情呢……」
放下報告後的奕豪喃喃自語著，如果皇龍或者四方神還在的話，那他現在應該是在救災第一線活躍，而不是現在這樣整天坐在崑崙無法動彈，而對他來說，後者絕對是要輕鬆百倍的事情。
「總之，既然各地的混亂開始收束，那暫時就維持目前的狀態吧。至於今後的具體措施交給政府擬定，紅世這邊只在需要的時候提供援助就好了。」
奕豪向著旁邊的崑崙長老如此交代著。
「還有靜雨……」
他下意識地喊出愛人的名字，跟著才想起九尾天狐早在幾天前就回到蓬萊管理諸務的事情，不禁苦笑出來。
「……算了，就這樣吧，我到後山走走，有什麼事情立刻過來通知我好了。」
走出門後的奕豪一溜煙來到了崑崙後山，夾雜著香草味的輕風迎面撲來，某種久違的解放感讓他精神為之一輕。
「呼，神州這邊算暫時告一段落了吧……」奕豪習慣性地摸了摸下巴，數日來不曾梳洗已讓這裡長出了不少鬍渣，不過目前有資格管理少帝儀容的人物大都忙得不可開交，因此奕豪也就放著不管了。「接下來是……世界了嗎……」
神州這邊既然已暫時穩定了下來，那跟著要解決的自然是世界範圍內的混亂。然而和九州神地相比，混亂的規模不知道擴大了多少倍，而就算再算上暗黑工會和狩魔協會，奕豪也不認為手裡的資源足以平抑世界範圍內的混亂，在混亂的世界建立起新的秩序前，數千萬，甚至上億的死者是無法避免的吧？只要一想到這裡，奕豪對銀假面充滿憤怒，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麼，但犯下這樣的暴行，就算有任何理由都無法原諒的！
奕豪不由得回想起幾天前的事情，當他抱著最後的僥倖詢問天府姜壑其孫的行蹤時，對方卻露出迷惑的神情，並告之奕豪天府內並沒有他問的人……仔細想起來，既然擁有至源賦予的權能，那切斷自我過去的因緣也自然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理解到對方的冷酷覺悟後，奕豪也只能發出無言歎息。
「你到底在想什麼啊，該死的……」
奕豪長長吐出口氣，無論銀假面的目的是什麼，現在都有比對付他更優先的事情……
就在奕豪皺眉沉思的時候，一漆黑空間在他身後悄然無息地展開，一雙手由空間裡緩緩伸出，然後猛地卡住他的脖子，在他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把他扯進了漆黑空間！
跟著，漆黑空間迅速收束，蓬萊少帝就這樣在崑崙後山消失了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