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幻世之卷 第二十六章 挑撥 文 / 懶獅子
第二十六章挑撥
北條沖司驚愕的看著奕豪，想不透他是怎樣進到庭院的。
如同先前向南條嵐宣告的那樣，他確實在庭院周圍布下了結界，而且還是相當強力的一類。這層結界不斷能隔斷內部的聲光傳到外邊，也能阻止外面的人進來，假若想以暴力從外部破壞結界的話，便會立刻受到數倍力量的反彈，因此就算不是「牢不可破」，至少也是「固若金湯」，北條沖司沒想過奕豪這麼快就闖進來。
然而更讓他驚駭的是，自己竟然沒有察覺他是何時闖進來的。
他手中的妖刀「村雨」便是維持結界的樞紐法具，若是結界遭到任何衝擊馬上就會反映到「村雨」的身上。退一萬步說，就算奕豪用某種凌駕常識的力量破壞了結界，那他也應該能馬上知道並作出相應的對策，然而「村雨」卻自始至終都沒有任何異常反應，這讓北條沖司不禁懷疑眼前的奕豪是否掌握著某種不為人知的秘法，不由得對他更加忌憚起來。
「……這種情況下，怎麼看你都是扮演壞人的一方吧？」
奕豪的目光掠過傷痕纍纍的南條嵐，還有那一對模樣猙獰的式鬼，最後落到北條沖司的身上。
「怎麼樣？你是想和我打打看，還是就這樣乖乖退下？」
非人的天使獸和惡鬼姑且不論，但他並不打算貿然介入南條家和北條家的恩怨，因此給北條沖司選擇撤退的機會。然而遺憾的是，和跟國際接軌的京都的南條一族不同，長期隱居富士山中的北條一族還保留著古老地生活習慣，也從未想過去學習日語以外的語言，因此兩種語言的差別卻成為奕豪傳達意志的障礙。
「你……這位先生，北條家無意和你為敵。希望你不要介入我等和南條家的恩怨。」
聽不懂漢語的北條沖司愣了一愣，顧忌到奕豪白日目睹的怪物般的實力，因此罕見地以溫和口吻向奕豪告誡著。
「是嗎？你願意撤退啊？那就快走吧！」
聽不懂日語的奕豪，從對方謙卑的態度中想當然的理解著，然後朝北條沖司揮揮手，就朝那邊的南條嵐走去。
「你……閣下無論如何都要庇護南條家嗎？」
奕豪的動作落到北條沖司眼中，卻成了輕蔑和挑撥的二重奏，他威脅似的舉起太刀。旁邊地式鬼也配合的發出陣陣咆哮。
「勸閣下慎重考慮，南條家只剩下一人苟延殘喘，而與北條家為敵也絕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即使聽不懂北條沖司的日語，但身後傳來的敵意卻絕不會讓人誤解。奕豪停下腳步，回頭望著舉刀戒備地北條沖司，在眉宇間刻出幾道暴戾的皺紋。
「……怎麼？你不打算撤退嗎？」
鐵門弟子乾脆轉身對著北條沖司，活動著雙手五指，骨骼發出咯咯的脆響。他瞇起眼睛打量著北條沖司。那毫不掩飾的暴戾讓被式鬼附身地北條長子也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這麼說來，你是要和我打打看？那就儘管放馬過來吧，不用客氣。」
奕豪向北條沖司勾了勾食指，明顯挑撥的動作徹底引爆了後者的怒氣。
「很好！馬上你就會後悔你的選擇！」
即使被怒火沖昏頭腦，北條沖司也沒有做出直接向奕豪挑戰的愚行。而是命令幾頭式鬼先一步對奕豪發動攻擊。
這幾頭式鬼都是北條家陰陽師精心煉製的高級式鬼，雖然從外形上看和惡鬼頗為相似，但不論力量、速度、反應，甚至抗破壞能力。都比普通惡鬼高出數倍以上，是北條沖司手中僅次於妖刀「村雨」的一張王牌。但考慮到對手是以一己之力搏殺數百頭惡鬼地怪物，北條沖司並沒有寄希望式鬼們擊敗奕豪，只是打算乘機觀察奕豪的反應，以從中判斷其實力究竟去到何種程度。
他預計幾頭式鬼至少能撐上幾分鐘的時間，然而接下來的事情卻證明他的想法完全錯誤——不要說幾分鐘，甚至連一秒鐘都不到，幾頭北條陰陽師們花費大量心血煉製的式鬼便已煙消雲散。
事實上。奕豪根本就沒有出手。幾頭式鬼自動撞進了他周圍三米開外的「葬神領域」，然後就像撞上火焰的蠟像般急速融化，最後連一點殘渣都沒有留下。
「不可能！」
北條沖司就像挨了一槌似地蹦了起來，死死瞪著那幾頭早已灰飛煙滅地式神，向奕豪吼出來。
「你……你到底做了什麼！」
「真是吵死人的傢伙，我什麼也沒做啊……」
不可思議地事實讓敵對兩人取得短暫的默契，奕豪苦笑著看向右手的混沌魔眼。
結合先前的種種經歷，他大概清楚了乙姬賜給他的「葬神領域」究竟是如何霸道的力量。也難怪會惹得潘多拉大驚失色。可以將任何從屬第二法則的力量彌消無形的權能。也就意味著無論什麼法術在「葬神領域」內都不會發揮作用，對所有法術的絕對免疫。恐怕連潘多拉的神術也不會例外。
只是，這柄雙刃劍在賜予他「絕對免疫」的同時，也剝奪了他使用煉金術的手段。至少在沒有學會控制「葬神領域」以前，他就只能靠著鐵門武法和北條沖司戰鬥。奕豪仔細打量著北條沖司，姑且不論操縱式鬼的手段，但從那毫無破綻的架勢以及凝重銳利的殺氣上來看，對方應該是跨越過生死線的老練戰士，而他也蠻在意北條沖司手中那柄閃著妖異紫芒的黑太刀。
「嗯？」
突然黑太刀的劍身閃出一抹詭異的金光，北條沖司愕然抬頭看向庭院的某方向，一抹青芒穿破結界的妨礙，疾衝到奕豪地身邊擺開架勢。
「何方妖孽在此作祟！本仙御劍來此，還不乖乖束手就擒！」
林恆踩著「畫影」浮在空中，雙手抱在胸前。傲然俯視著下方的北條沖司，彷彿為主人的浩然正氣所引，「畫影」劍身上也散發出白日般耀眼的青光！那威勢，恐怕當年的酒劍仙也會自歎弗如，哪裡還有半分前面怨念男的影子？
「真是現實的傢伙啊……」對好友的轉變，奕豪報以如此評價。
對林恆地華麗登場，奕豪的態度可以說「不以為然」，然而另一邊的北條沖司卻感覺到巨大的壓力。單單是深不可測的鐵門弟子就讓他感到難以對付。再加上一名脫胎換骨的崑崙劍仙，那柄散發著煌煌靈光的仙劍給妖刀「村雨」帶來沉重的壓力，在這種情況下，只要有腦子地人都會作出唯一的選擇。
北條沖司毫不猶豫地甩出幾顆煙霧彈，然後趁著煙霧瀰漫的時候躍入了黑暗中。
「哪裡逃！」
在奕豪有所反應前，林恆已駕著「畫影」追了進去，高速駛過的仙劍掀起暴烈的罡風，一瞬間驅散了前方地煙霧。奕豪只看到一青一紅的身影急速遠去的情景。
「……算了，就留給他去表現好了。」
奕豪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不去打擾某人難得的表現，他轉向南條嵐地方向，卻發現少年宗主不知何時已倒在地上。頓時慌了起來。
「喂喂，你怎麼呢？出了什麼事？」
隨著北條沖司的逃亡，圍困著庭院的結界也隨之消失，被困在外面的南條族人也得以衝了進來。
庭院中的幾名侍從都在悄然無息間被北條沖司斬殺。倘若南條嵐不是被某人掀起的騷動吵醒的話，那大概也會迎來同樣的終末。尤其在得知林恆追殺強敵而去後，就算是再有意見地人也不得不在心裡對崑崙弟子致上謝意，當然再次拯南條家危機的奕豪也被眾人盛大的感激著。
失去意識的南條嵐被安置到另一間屋裡休養，卻發起高燒來，意識朦朧同時不斷卻叨念著神明的名字。經南條家醫師診斷，這是由於過度使用御神術，生命力遭到大量剝奪後的結果。
要知道。御神術是以凡人身體運用神力的秘法，使用時會對身體造成極大的負擔，這點由南條家歷代宗主沒有一人活過三十歲便可以知道。尤其是對年僅十三歲地南條嵐而言，御神術更是極其危險地法術，南條嵐連續數次使用的結果，便是將殘餘地生命力都消耗殆盡，現在已經處於彌留的狀態，隨時都有死去的可能。
幾百名南條族人圍在宗主休息的房間。一個個露出悲痛不已的神情。而他們的情緒也感染到了外面的難民。數以千計的難民自動聚集到南條宗主所在的宅院外，伏在地上。喃喃的誦讀著某種經文，似乎是在祈禱他能渡過劫難的意思。
就連奕豪也被這愁雲慘淡的氣氛感染，心情跟著低落下去，雖然他也不忍心看著那名少年的死亡，但就連熟知御神術的南條家醫師都沒辦法，他一個外行人就更沒有資格去指手畫腳。為了轉換沮喪的心情，他來到遠離宅院的山邊，一陣帶著寒氣的夜霧被山風吹來，奕豪作了個深呼吸，心情這才好了一點。
「真是受不了那種氣氛啊……嗯？」
聽到身後的動靜，奕豪偏頭望去，只見某位黑衣裝束的女忍從山林裡拐出來，而她手裡正舉著一塊寫字板。
「什麼啊，是紅葉嗎？」
看到那標誌性的寫字板，奕豪頓時認出了女忍的名字。待到紅葉走近，藉著朦朧的月光他勉強看清了寫字板上的內容，卻不由得皺起眉頭。
「……『救救宗主』？那個，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很想救他啦，但就連你們的醫師都沒有辦法，我一個外人又能做什麼？」奕豪困惑道。
（只有你能救宗主！除了你以外，南條家沒有人能和神明交涉……）紅葉激動地表示著。
「和神明……交涉？」奕豪眨眨眼睛，而接下來的一段時間。紅葉充分利用寫字板的優勢，圖文並茂的向奕豪說明起來。
南條家每一名成員都會在誕生時和一位神明訂下契約，以把人生奉獻給神明為代價，獲得使用神明力量的權能。在契約有效地其間，神明的一部分魂魄會依附在南條族人身上，使當事者能夠使用神力，但同時也在不斷消耗著他的生命。南條嵐簽訂契約的神是戰神兼雷神的建御雷，在日本神道中。除了地位最崇高的三柱神外，是屈指可數的厲害神祇，也因此對南條嵐的身體造成極大負擔。
即使在南條嵐彌留地時候，建御雷依舊一刻不停的消耗著他的生命力，這樣下去南條宗主就只有死路一條。唯一的辦法是向建御雷交涉，希望他能暫時解除和南條嵐的契約，至少等到南條嵐渡過這次死劫後再說……
「……喂喂，哪有這樣的神明啊？不斷吸取宿主的生命。分明就是怨靈吧？」看完紅葉的說明，奕豪感到哭笑不得。
（怨……怨靈……）紅葉瞪大眼睛，似乎被奕豪大膽地發言嚇到，慌慌張張向左右張望。
「雖然我對你們的神明很有意見，但還是先救那位少年再說吧……你確定這種辦法能行？」奕豪搔搔頭髮。下意識的想起那頭曾在暗黑工會裡招搖撞騙幾百年的下級惡魔。
（據古書的記載，過去有位南條宗主為救自己地孩子而和神明交涉過，不過……他交涉的是一位下級神明……）紅葉顯出不怎麼有信心的模樣，一雙碧色的眼眸擔憂地看著奕豪。似乎擔心他會拒絕。畢竟和神明談判這種瘋狂的事情，正常人都會敬而遠之。
當然，她並不知道眼前的男子是通吃神魔兩道的「蓬萊少帝」兼「破滅魔人」的「至源代言人」。對就連潘多拉都不怎麼放在眼裡的奕豪來說，區區地方小神根本不值得浪費一秒鐘的時間去猶豫，更何況他也想趁這機會確認一件事情。
「你算是找對人了，我們這就去和那什麼建御雷交涉吧！」奕豪意氣風發的踏出一步，跟著卻莫名其妙地停了下來，頗為尷尬的轉向紅葉。「那個。你知道在什麼地方能找到那個神嗎？」
南條家此刻藏身的山坳，其實過去是南條一族視為核心機密的境地。
在山坳深處的某座巖洞裡，供奉著每一位和南條家締結契約的神明，南條一族在滿月後都會被帶到這裡，和神明締結新的契約。當然南條嵐也是在這裡和建御雷締結的契約。
此刻，向來只有南條家核心成員才能進來地洞窟內，正走著兩名不請自來地客人。
「真是壯觀啊，外面完全看不出來呢……」
轉過最初一段狹窄的小路。洞窟內隨即燈火通明。寬敞地通路兩旁豎立著一尊尊神態各異的神像，神像的大小不一。雕刻極盡細緻，就算單純作為藝術品，也是足以令人感佩不已的傑作。
（請……請小心一點……）
相對於奕豪的泰然自若，紅葉就顯得過分拘謹。其實也不怪她，換成其它任何人來到這裡也不會表現得比她更好，通道兩旁的神像被雕刻成審視的姿勢，結果站在通道上的人就成了不得不面對無數神明審視的狀況，光是那股難以言喻的沉重壓力就足以膽小一點的人昏過去，再加上那些神像也絕不只是單純的石頭雕像。
每一尊神像上都宿有一位神明，雖然紅葉聽不見，但奕豪的耳中卻傳來神明們竊竊私語的聲音，似乎對於這兩位貿然闖入洞穴，卻又非南條一族的來客，神明們也感到疑惑。
「紅葉，知道那個叫建御雷是哪一尊嗎？」
來到洞窟的中心地帶，奕豪對著周圍數以百計的神像發起愁來。
（建……建御雷神的神像是在……）奕豪不敬鬼神的態度看得紅葉心驚膽顫，顫抖著指供奉在左側的某尊神像。
神像是一名手握太刀的剛猛男子，大概有兩人多高，和其它神像比起來魁梧不少，可以看出建御雷在日本神道中的崇高地位，但和守護神州的四方神比較起來，那就是足足一個神階的差距，因此奕豪根本甩都不甩它，直接走到了建御雷的神像前。
「建御雷神嗎？有點事情和你商量，能不能出來一下？」
畢竟是來交涉的，奕豪用比較溫和的口吻開口，只可惜他的問題如石沉大海般沒有回音。「葬神領域」湮滅了奕豪身上的神息，對著卑賤凡人的愚問，建御雷根本連動都懶得動一下。
「喂喂，不要這樣冷淡吧？即使是神明，基本的禮節也還是要講的吧？既然別人打招呼……」
奕豪感覺到建御雷的輕蔑，心中自然騰出了火氣，強忍著不快繼續和眼前的小神溝通。然而這次，他的耳中卻傳來建御雷打哈欠的聲音。
對於站在黑暗頂端的高傲魔人而言，這聲音足以成為扯斷心中理智之弦的重量。
「就給老子好好回答啊！」
奕豪一腳踹在眼前的神像上。
只聽「咚」的一聲爆響，蘊含著九黎神力的霸道一腳，將兩人高的沉重神像整個踹飛了出去，一路撞翻身後的諸多神像，最後撞到洞窟的石壁上，震得整個巖洞瑟瑟抖顫。
目睹鐵門子弟暴行的瞬間，紅葉覺得自己就要昏倒，然而在還來不及做什麼的時候，她的耳邊傳來神明們憤怒的吼聲，霎時間所有神像都動了起來，整個洞窟猶如炸開鍋的馬蜂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