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神世之卷 第四十零章 暴風雨 文 / 懶獅子
第四十零章暴風雨
「走！回快艇去！」嵐萜當機立斷。
「回快艇？但那種小船……」奕豪看了看已掀起滔天巨浪的海面。在大自然最強悍的暴力前，連這艘遠洋貨輪都猶如暴風雨中的落葉般搖搖欲墜，更不要說那艘體積和質量都差得老遠的快艇，在暴風雨駕駛快艇根本就是找死。
「留在這裡是死路一條！回到快艇上還有一線生機！」嵐萜不由分說的打斷了他的顧慮。「你去快艇開過來！我去幫助紅嶺他們下來！」
「哦……哦！」此時的嵐萜，展現出非凡的魄力，令奕豪不得不點頭。
答應嵐萜後，奕豪立刻朝著快艇所在的船頭衝去。迎面而來的暴雨就像冰雹打在身上，呼嘯的狂風和濕滑的地面為他增加了巨大的阻力，甲板的傾斜越來越明顯，奕豪拼盡全力趕到船頭，看到那艘快艇就像樹葉般在海面上起伏著，要不是有條纜繩固定在貨輪上，恐怕快艇早就被巨浪捲到了海底。
根本沒有爬繩梯的餘裕，奕豪在心中祈禱了兩秒，拉著纜繩直接滑了下去。在他落到快艇上的時候，一個浪頭打來，差點把他掀翻到海裡。奕豪一半的身子浸在海水裡，拚命抓著快艇船舷的欄杆，同時讓英靈砍斷了那條纜繩。御魂使的好處在這時候顯現無疑，雖然奕豪正掙扎著從海裡爬上快艇，但通過共享的五感，他同時也可以控制英靈到控制室去發動快艇。
由於同時分心二用，快艇發動時的反動差點又把奕豪顛到海裡，他連滾帶爬的撞進船艙，甚至顧不上抹去臉上的水，立刻接替英靈操縱著快艇向貨輪的船頭駛去。不斷襲來的巨浪給快艇造成巨大地影響，有一兩次甚至差點被浪濤打歪方向撞到貨輪上面。奕豪拚命控制著快艇的方向，同時也注意到貨輪船體的傾斜角度越來越大，已出現行將翻覆的跡象。
奕豪感到無比焦急，他幾乎把節流閥推到極限。
值得感激的，在貨輪真正翻覆前，快艇總算衝到船尾的位置。透過英靈的眼睛，奕豪看到嵐萜和紅嶺等人正站在船舷的邊緣，由於無法抽身。奕豪讓英靈比出「馬上要翻船」地手勢，並讓他們趕快跳下來——雖然這樣跳下來也有不小的幾率被海浪捲走，但總比和著貨輪沉入深海來得好，再說有無敵斬魔師的嵐萜在，總能提高一點安全係數。
奕豪的想法固然沒錯，但嵐萜採取的方式卻更加激進。她朝奕豪比出「接住」的手勢，並伸手抓起旁邊的一名機構成員。
當奕豪還在揣測要抓住什麼的時候，嵐萜已瞄準快艇地位置把手裡的人給扔了出去。正確預測快艇前進的方向。計算周圍風浪的干擾，以及把人體投出幾十米外的超級暴力，嵐萜把以上幾乎不可能達成地要素統統湊齊，而奕豪只能以口愣目呆的神情看著那一邊慘叫一邊朝這邊落下的傢伙，直到最後一秒鐘才想起讓英靈衝上去把他接住。
英靈有著超越人類的**機能。在某種程度上擔任著完美地緩衝角色，被接住的機構成員右手包著繃帶，繃帶裡隱隱有血跡滲出，應該是在貨輪上交戰時受的傷。但看起來並不太嚴重，至少可以斷定，這點傷勢絕不是造成他臉色異常蒼白的原因。在奕豪的控制下，英靈小心翼翼的把這名傷者放下，他幾乎一挨地便軟了下來，然後就靠在船艙裡不停的打擺子。看來就算今次能順利逃過這一劫，今晚的經歷也會在他心中刻下一生難忘地烙印。
有著第一個成功的範例，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許多了。到最後一名的紅嶺被扔過來為止，船艙裡已經多出五個心靈受創的機構成員。畢竟是活躍在第一線的人，紅嶺的表現要比其它人好上一點，她扶著牆壁勉強奕豪的旁邊，似乎準備說什麼，但剛剛一張嘴就立刻掉頭吐了起來。
「雖然我很想說『歡迎光臨』，但是……」奕豪以憐憫地表情看著趴在操作台旁大吐特吐地觀察員。「這艘船究竟是開往地獄還是開往天堂還不知道呢，雖然我覺得就算到地獄也不會被現在更糟糕了……」
「說什麼傻話呢！我們現在當然是在人世！」這樣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在眾人注視下。嵐萜跳上快艇。雖然身上被暴雨打濕。但那威風凜凜地儀態卻絲毫未減，尤其在電閃雷鳴的背景下。她看來就像女武神般傲然。
「換我來操舵！奕豪，你到後面去，用你的力量想想辦法！紅嶺，你負責照顧受傷的人！其它人，用所有能找到的東西把浸進艙裡的水弄出去！」
嵐萜簡單而強硬的發佈了命令，彷彿被她的剛強所感染，眾人臉上也生出希望的神色，紛紛掙扎著爬起來，按照她的指示行動起來。
「真是厲害啊……」奕豪以感佩的目光看著那賦予眾人希望的女武神，又看了看怒濤洶湧的海面。「不過，真的有辦法渡過這一劫嗎……」
「當然。」
似乎聽到他的自言自語，嵐萜回過頭看著他，眼中流露出無比溫柔的視線。
「因為有你在。」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像在體內點燃了永不熄滅的發動機。
雖然被暴雨和海水打濕的衣服正不斷剝奪著皮膚的溫度，但身體內卻燃起一場熊熊大火。
等奕豪注意到的時候，他已經衝到了快艇後面的甲板。
除了在黑暗中肆虐的閃電外，天空中看不到一絲光亮，暴雨猶如傾盆般潑下，肆虐的狂風可以把人吹到空中。
四周的海面掀起滔天巨浪，彷彿無數只來自深淵的黑手，把翻覆的貨輪拖入黑暗的深海裡。
嵐萜駕著快艇在巨浪狹縫中穿行，時起時伏。時高時低，一道道巨浪追著快艇地尾巴落下，咆哮著中激盪著大自然的怒氣。
奕豪朝海面舉起手，北歐戰士的英靈站在他的旁邊，亦作出和他相同的動作。
比周圍濃厚得多的黑暗從奕豪的影子裡溢出，北歐戰士被幽深的黑暗覆蓋。
一隻手從黑暗中伸出，黑暗霎時間被這隻手吸收殆盡。黑暗褪去後，站在那裡地已不再是披著獸皮的北歐戰士。而是一名披著黑袍的銀髮男子，男子的身上散發著令人戰慄的魔性，男子的眼中則醞釀著無窮無盡的魔力風暴，而他的行動亦呼應著奕豪地動作。
奕豪朝著海面一揮手，黑暗魔人亦做出同樣的動作。
被解放的魔力以爆炸般的姿態朝著四周綻放，呼嘯撲來的巨浪、空中潑灑地雨點，皆在一瞬間凝固了形態。
魔力的海嘯橫掃天空和海洋，時間在永恆的冰白中凝固起來。剛剛被巨浪拋起來的快艇。落地地瞬間砸到堅硬的冰面，快艇沿著冰凍的斜面向下劃去，然後一頭撞到了底部的冰槽，巨大的慣性讓立足不穩的眾人撞到快艇的前台，貼著被冰霧覆蓋的玻璃。他們紛紛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突然出現地遼闊冰原，臉上露出好像被人揍了一拳的神情。
就連當事人的奕豪都愕然愣在原地，而釋放出魔力風暴後，黑暗魔人似乎也耗盡力量。自動消隱在奕豪的影子裡。再加上剛剛暴風雨帶來的緊張感，因此幾乎沒有人察覺眼前的奇景是源自奕豪的力量。
天下的暴風雨繼續下著，但海面卻已不再動盪，巨大地冰原承載著小小地快艇，成為足以抵禦任何風暴的避難所。所有人都為眼前地神跡而發愣，唯一例外的人是嵐萜。她偷偷看著奕豪，在暗地裡握緊拳頭，在心裡擺出勝利的架勢。
暴風雨一直持續到第二天太陽出來才平息。不過已經無關緊要了。
巨大的冰原載著快艇漂浮在海面上，無論多大的風浪都只有微微的起伏，在接下來的半個夜晚，除開心理上的因素外，眾人可以說過得相當舒適。由於快艇撞到冰槽，船首因而整個破損，不過船艙倒是沒有什麼影響。反正在這種情況下什麼地方也去不了，眾人也就心安理得的待在船艙內利用。紅嶺用衛星通訊和機構取得聯絡。奕豪找到應急的火源烤乾了被暴雨打濕的衣服。嵐萜在亂糟糟的儲藏櫃裡翻出速溶咖啡，煮開了分到每個人的手裡。
機構的救援部隊會在暴風雨停息後立刻趕來。確認這一點後眾人也就安心下來。或許是今晚的大起大落實在太過刺激，眾人雖然身體疲勞不堪，但卻完全沒有睡意，一邊喝著咖啡一邊熱烈談論著今晚的種種。當嵐萜知道和奕豪對決的是「鐵腕」的時候，忍不住露出驚慌的神情，紅嶺則以看怪物的目光看著他。
根據紅嶺的說法，「鐵腕」是眾多非法者中相當有名的恐怖分子，曾經數度擊殺機構派出的懲戒部隊，直到嵐萜親自出手將其擊退後才銷聲匿跡。若是機構一早知道潛伏在貨輪上的是鐵腕的話，絕對不會只派出一名新手御魂使出戰，懲戒部隊悉數動員都有可能——換句話說，以一己之力擊敗鐵腕的奕豪，其實力恐怕也已去到非人者的的地步。
對紅嶺的感慨，奕豪並沒有表示出太大的感動，相較之下，鐵腕頭上的高額賞金才更令他興奮。而對他這樣的態度，嵐萜則是長長歎了口氣，什麼話也沒說。眾人就像有默契般，不約而同的沒有提起海面冰原的話題。
第二天早上，肆虐整晚的暴風雨消失無影，而太陽出來後沒過多久，空中便響起螺旋槳的轟鳴。就這樣，度過了驚心動魄的前半夜和不可思議的後半夜的眾人，總算平安回到了前來迎接他們的游輪上。
「呼啊，總算活過來了！」
在房間裡暴睡了整整一天的奕豪，出現在餐廳時已經是當天的黃昏，在點了一大堆東西東西準備大快朵頤地時候，一臉憔悴的紅嶺出現在他的視界。
「哇！你是剛剛被人從海裡撈起來啊？」奕豪大吃一驚的看著紅嶺臉上的黑眼圈。
「閉嘴！」紅嶺一屁股坐在奕豪的對面，語氣和表情都極不友善。「和某個睡得像死豬的傢伙不同。我可是很忙的。」
「很忙？」奕豪眨眨眼睛，在紅嶺地身後似乎可以看到漆黑的怨念波動。
「是啊，不知道托誰的福，害得任務失敗……身為觀察員的我，又要寫報告書，又要寫悔過書，還要接受那些老頭子的說教！整整一天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直到現在才準備吃第一頓飯！」
「呃，真是辛苦了啊……」紅嶺的眼中放射著令人戰慄的凶光。奕豪堆起滿臉笑意，並把自己面前那份豬排套餐推到她地面前。
「那個，不嫌棄的話……」
「哼！」紅嶺從鼻子裡發出重重的哼聲，然後也沒有客氣的意思，拿起勺子大口大口的吃起來，似乎把心中地不滿宣洩到食慾上面。
奕豪在旁目睹著紅嶺的豪快吃相，暗自鬆了口氣，然後又湧起新的問題。「說起來。你剛剛說任務失敗了？」
「是啊，有問題嗎？」紅嶺沒好氣的回答著，同時端起配套地番茄濃湯喝了一口。
「但是，我們不是阻止了核材料的走私嗎？」
「任務是阻止和材料的走私，並將其回收做無害化處理……」紅嶺嘴角一動一動的抽筋著。同時眼中射出銳利的視線「但是某個笨蛋做得過火的緣故，結果讓整艘貨輪都沉到海裡面。這樣不要說回收核材料了，要是不小心洩露的話，搞不好會造成海洋的核污染。進而形成嚴重地生態災難！你倒說說看，這樣能算任務成功嗎？」
「說……說的也是……」奕豪突然感到一陣強烈的心虛。「但是，誰也沒有想到那傢伙會這樣亂來啊……」
紅嶺靜靜的看著奕豪，直到後者臉上顯出很不安的神情後，她才把下面的話說出來。「鐵腕在貨輪上的事情，還有暴風雨的事情，都是預測以外地要素，因此機構沒有追究責任地意思。反倒對在那種惡劣情況下還能活著回來的你，那種蟑螂般地生命力感到驚訝，所以任務的報酬還是會照原來的金額付給你……怎麼樣？這下滿意了吧？」
「不，我的報酬倒在其次……」奕豪皺起眉頭。「倒是沉到海底的那艘貨輪怎麼辦？萬一上面的核材料洩露，不是很糟糕嗎？」
「哦……」紅嶺露出意外的神情，認真打量著奕豪，她沒想到這名男子也有熱心公益的一面。為測驗奕豪的態度裡到底有多少真心，她打算先不把真話說出來。「這個嘛。如果我說機構不會管的話。你要怎麼做？」
「馬上放棄和機構的契約。」奕豪當場回答著。「本來我就不喜歡被人管制，如果機構是這種自私自利的組織。我就更沒有理由留下來。」
「開玩笑的！我是開玩笑的！」紅嶺馬上慌了起來，急急忙忙的回答著。「機構當然不會放著那種危險品不管！事實上，已經有先頭部隊去勘察情況了，只要確定沉船的方位和狀況，專門的部隊就會盡快下去把沉沒在下面的核材料撈起來！」
「真的？」奕豪懷疑的問著。
「是真的。」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嵐萜端著自己的餐點走過來，坐到紅嶺的旁邊，為她證明著。「原本機構就是為維護世界和平的組織，當然不可能放著這種重大威脅不管。現在派出的部隊正在勘察沉船的地點，我剛剛聯絡過他們，說雖然大致坐標可以確定，但由於那塊冰原嚴重影響了調查的進度，所以展開打撈作業還需要更長的時間。」
「是……是這樣嗎……」奕豪發覺自己越來越不能放下心了。「那個，對那塊突然出現的冰原，機構……是怎麼看的？」
「怎麼看的嗎……」嵐萜不由得露出苦笑，就像安慰奕豪似的說著。「奕豪啊，你以為以人類現在掌握的道理，能夠解釋世界上所有的事情嗎？不能吧？既然不能，那有些事情又何必非要去找出答案，反正世界上不可思議的事情已經很多了，就算多這一件也不算什麼。」
「……也就是說，機構不打算調查？」奕豪如此理解著。
「你難道希望機構調查嗎？」嵐萜眨眨眼睛。
「不，這個，反正又和我沒關係……」奕豪心虛的避開嵐萜的目光。他回想起那時候的情景，冰封海面毫無疑問是黑暗魔人的傑作，而他也親眼看到自己的英靈從北歐戰士變成黑暗魔人的情景，但卻想不起那時候的過程。嵐萜的話好像點燃了他心中的什麼東西，然後身體便擅自行動起來，就像做夢般的感覺。
奕豪不打算把這件事說出來，但作為補償，他轉而向嵐萜請求著。
「那個，我可以去幫忙打撈作業嗎？說不定有需要用上御魂使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