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三百一十一章 報仇 文 / 捕魚者
第三百一十一章報仇
史稱『漢京會議』的中德日三方密談,一定程度上讓三方都獲得了滿意的結果。德國人雖然沒有獲取中國從蘇聯人後方發起的軍事配合支援,但卻能夠美軍海軍力量被極大牽制的情況下,破壞美蘇北冰洋海上運輸通道,而太平洋戰爭一旦獲得大勝利,美蘇英三方的海軍力量也將進一步被削弱。
會議能夠取得這樣的結果,張蜀生從開始就沒有懷疑過。
「因為,我們一直處於優勢的談判地位,軸心國需要我們的龐大陸海空軍深入的加入戰爭。而想要進一步壓縮同盟國的生存空間,那麼,就需要採取必要行動,對付美國,而不是讓他們永遠待美洲大陸上,安心地生產戰爭物資,訓練越來越多的軍隊。」
下午三點,元首辦公中心,張蜀生對參謀長將百里說道。
三方商定聯合軍事行動後,一切準備都緊張而高效地進行中,中德日三國無論出於何種考慮,即便是暗藏禍心,但這一次大規模海上聯合作戰問題上,認識也是統一的。
務必要消滅至少相當部分同盟國的海上軍事力量,確保大陸作戰的順利。
「是啊,委員長,目前我們和德日雙方都認識到,同盟國核心的力量,除了蘇聯人就是英美兩國。而偏偏這兩個國家參與戰爭的必然途徑就是海上運輸。海上消滅一支美軍艦隊或者運輸艦隊,陸地上可能相當於擊敗同盟國十個師的戰果。
我們肯動用海軍參與大海戰,他們是非常滿意的。對於我們來說,也避免了過早與蘇聯主力對抗,造成重大傷亡。
目前聯合海戰指揮部已經台北成立,我們的中方指揮員是之前指揮過遠征珍珠港的葛存升中將,現任東海艦隊司令員。」
身為總參謀長,蔣百里對於戰爭的心理是比較複雜的。他寄希望國防軍能夠取得一次次重大勝利,佔領百萬平方公里甚至千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但一方面,如果國防軍因為一些原本可以避免的惡仗,而損失慘重,他又會感覺內疚。
用他華夏軍校入學典禮上經常說的一句話,「軍官的使命除了保家衛國,開疆擴土,還必須量呵護你的士兵。他們不是戰爭的工具,而是跟隨你們,為了民族的未來而奮戰的英勇同胞們。」
張蜀生點點頭,隨即說起了之前海軍提出的大艦隊計劃,「之前海軍上將鄧浩乾交上來的那份組建太平洋艦隊的報告,我看了,也批復了同意的意見。此次大海戰是一個契機,葛雲升是一名海軍作戰指揮經驗非常豐富的將領,他以東海艦隊司令員的職位出任共和國太平洋艦隊司令員的職務,是恰當的。」
蔣百里:「縱觀各國都有大洋艦隊,我們國防軍海軍韜光養晦多年,此次大海戰正是一次非常不錯的契機。成立太平洋艦隊,應對來自美日的海上威脅迫眉睫,大洋艦隊整合海軍力量,形成大艦隊統一調度,目前時機成熟了。」
「嗯,下個月太平洋艦隊成軍典禮,我會親自去參加,這也是對海軍的一種肯定。到時候,你陪我一起去。」張蜀生說道。
「是,委員長。」
兩人言談間,一陣較為急促的敲門聲響起,隨後茅雲先推開門走進來,手中拿著一份緊急報告。
「委員長,遠東急電!」
張蜀生接過急電,打開一看,短短的一行字卻讓他眉頭皺起,隨即冷哼一聲,「蘇聯人,這是自尋死路!」
……
海蘭泡,或者說曾經蘇聯人口中的『布拉戈維申斯克』,一直是國人心中永遠的痛。
當年海蘭泡的數千同胞被蘇聯人情殺戮,經商的店舖也全部被付之一炬。多少有識之士望天痛哭。
1900年7月16日發生的「海蘭泡慘案」與1900年7月17日發生的「江東六十四屯慘案」,徹底暴露了蘇俄人的殘暴兇惡嘴臉。
先是瘋狂捕中國人,然後抓入警局,警局放不下了,便欺騙中國人坐船渡江,結果,中國人被趕到江邊時絕望地發現,蘇聯人舉起了刺刀。刀劈斧砍,機槍掃射,活生生把人屠殺江邊,餘者皆被趕入黑龍江沉江。
血流江岸,屍橫遍野,便是江面上也是浮屍若萍。
近萬國民被悍然屠殺,再加上百多萬平方公里土地被搶走,中國與蘇俄的仇恨,實際上並不比中日之間差多少。
作為三路進攻蘇聯的大軍中進展慢的一路方面軍,遠東方面軍的進攻速度雖然非常慢,但卻很扎實。
遠東方面軍同樣是以三路進入遠東地區,南方部隊的行軍路線幾乎緊貼日軍的佔領點,由遠東方面軍副總指揮陳誠將軍指揮,日佔領的伯力以北,中***隊輕易就攻佔了蘇聯人堅守的比羅比詹,順帶解放了那裡被蘇聯人近乎圈禁的近十萬蘇猶太人……
北的路線,從黑龍江呼瑪縣進入遠東地區,一路攻佔馬格達加奇,打到了精奇裡江的上游,這裡以前同樣是中國的神聖領土。
中路軍是國防軍遠東方面軍的主力,霍衛國親自坐鎮指揮,司令部設置海蘭泡,中路軍遠佔領別洛戈爾斯克。這樣一來,雖然遠東方面軍收復的國土暫未建立省級行政區域單位,但卻依然有二十多萬平方公里。
整個黑龍江黑河對面的阿穆爾州,已經有一小半被國防軍收復,恢復了舊有的漢語地名。
由於遠東戰場極其複雜的戰場形勢,以及美日蘇三方合計超過500萬的大軍主戰場上廝殺,可以說,看似寬廣的遠東以及泛遠東地區,實際上早已是重兵雲集,時刻有可能爆發大規模的絞肉機戰役。
目前,由於中***隊的進攻,日軍的攻勢再次兇猛起來,與之前的遠東絞肉機戰役期間相比,這一次日軍的攻勢猛,近乎是全線進攻,意圖再次奪回蘇軍剛剛奪回不久的共青城一帶。
有跡象表明,遲兩到三個月,一輪的大會戰就將爆發,這一次,無論是進攻還是防禦方都開始將有些過時的戰壕重拿起來,彼此挖到了前線。
蘇聯人是為了死守不退,依靠成功的防禦作戰,換來美國的進一步支援,而日軍則是為了進一步壓縮蘇聯的遠東生存空間,等待決戰發起時的總攻。
預期這將是大的一次絞肉機會戰。
4月的海蘭泡,雖然寒冷依舊,但卻透出了不一樣的味道。
主要街道上,隨時可以看到一輛輛軍車開進開出,上面無一不是荷槍實彈,穿著式迷彩制服的中國野戰部隊軍人。
城北的蘇俄式圓頂教堂早已被改成了遠東方面軍指揮部。
中***隊雖然強勢佔領海蘭泡,奪回了曾經的土地,但由於種種原因,既沒有建立的行政區劃,也沒有驅趕蘇聯人,沒有肆意屠殺。
中***管這個城市的時候,也按部就班地成立了市政部門,包括警察局內的治安部門,這幾個月時間裡,雖然那些讓蘇聯人感到心驚肉跳的全副武裝的中***人到處可見,但他們似乎無視了自己一般。
一部分蘇聯人戰戰兢兢地生活著,小心翼翼,生怕惹惱了那些中國人。
一部分蘇聯人則僥倖地認為,戰亂時期是佳的乘火打劫時機,不過這些人很快就被成立的中方警察局逮捕,並迅速宣判,基本都逃不過高刑罰標準,被快速槍決。
這樣一來,海蘭泡的情況,陷入了一種微妙的局勢中。
雖然如今的海蘭泡,中國人不多,這裡生活了幾十年的中國人是很少,但今天,他們總算是能昂首挺胸地走那些俄式建築包圍的街道上。
雖然沒有如同報紙上說的中亞和西伯利亞一樣,成立自己的行政區域單位,但所有中國人都意識到,這裡將不再是蘇聯人侵佔的遠東,而是我們自己的遠東。
正式恢復了海蘭泡稱謂的這座城市,除了配合軍隊的後勤人力外,普通中國人,或者說追逐著商機的中國人,正變多。
黑龍江邊,國防軍為了後勤補給,積極修建永久性的鋼混橋的同時,也佈置了大量的渡輪。這些軍用渡輪,橫渡能力強,不僅能將坦克等重型裝備運輸過去,還免費向民眾開放。
大移民政策雖然還沒有遠東地區全面展開,但根據政策,國家已經默許黑龍江境內居民,自發性地前往佔領領土。並且,不論是經商還是種地,都能向佔領地區成立的當地中國政府申請。種養殖可以得到土地和工具,經商則可以低價租賃國防軍收繳的部分商舖,可以同時向駐軍和蘇聯人做生意。
江邊渡口,一名五十出頭的中年漢族男子,背著一個時下常見的大帆布包,裡面裝的鼓囊囊的。手上提著的一根長棍狀物體,用布條捆紮了起來,看起來不只是何物。
男子雖然年齡看起來不小了,但目光很有神,精氣神都不錯,眺望著江水,愣愣地出神。
「一晃就是四十四年了,爹,娘……」
看著那滾滾流去的黑龍江水,中年男子的目光彷彿穿透了江水,從那波光粼粼間,看到了染紅的江水,看到了一個個掙扎的人影,看到了被刺刀挑進江水裡而正下沉的母親,看到了臨死不怯,抱著自己跳下江水,拼著後一口氣,把自己送到了安全的岸邊。父親他卻因為力竭,終無力爬上岸邊,只是把自己頂了上去。
記憶中,他記不清有多少同胞被殺死,也記不起有多少人被推入江中,但他自始至終都記得,有那麼一個蘇聯士兵,臉上有一個圓形的鐵蹄形傷疤,大異於常人,而正是這個沙俄士兵,用刺刀狠狠地刺向了自己和母親。
父親雖然撲了過來,推開了自己和母親,但母親卻被憤怒的傷疤蘇俄屠夫幾步上前,直接用刺刀挑進了黑龍江滾滾江水中。
他彷彿依稀記得,自己家海蘭泡,早的時候,記憶中並沒有那些俄國大鬍子屠夫的身影,日常見得多的,依然是中國同胞。
自己家中有一家成規模的藥店,父親看病醫人,並且不只是面向那些中國同胞,對一些途徑海蘭泡的蘇俄商人也會施以援手。母親則抓藥配藥,經常免費為一些患者煎熬煮藥,不時地免去一些苦難同胞的要錢。
父親的手藝很好,又有黑龍江的藥材來源,海蘭泡的生意一直做得有聲有色,家中小有資產,***子來的時候,父親正考慮盤下隔壁的一家皮毛店,用來擴大藥店規模,因為那時候海蘭泡的中國人已經很多了。
記憶中,自己怕冷,父親喜歡拉著自己的手,大冬天地將自己的小手藏他的大袖子中,用體溫來溫暖自己的小手。
按照父親的意思,只等自己長大,就要接他的班,行醫救人,再娶一房賢惠的媳婦,像母親一樣,男主醫女主藥房,把祖傳的門生經營的好好的。
然而,那些***子屠夫的到來,毀了自己的家庭,殺害了自己的父母,毀掉了自己一生。
輾轉回到中國境內後,自己的生活變得孤苦伶仃,只有依靠對中醫的天分,一家中醫鋪子做碾藥切藥的學徒。
雖然那個年代,生活困苦,但勤勞肯幹的自己,卻獲得了老中醫的刮目相看,認為自己能夠繼承他的祖業,把女兒和中醫鋪子都交到了他手中。
隨後幾十年,生活黑河的他,見慣了來來去去的侵略者,有毛子,有***鬼子,但他的生活總算沒有繼續壞下去。
十一年前,中國成立,黑河迎來了春天,包括他內的黑河人民徹底脫離了日日夜夜戰戰兢兢,生怕***子或者鬼子來搞種族滅絕屠殺的日子。
五年前,妻子病逝,孫子出世了。
三年前,一個海蘭泡慘案的倖存者,當年大他六歲的一個鄰街大哥神秘兮兮地找到了他,這個一直海蘭泡和黑龍江兩地來回倒騰的倒爺,告訴了他一個驚人的消息。
「濟民啊,老哥給你說個事兒,你還記得,當年我們那一街人,江邊被屠殺的事情不?我海蘭泡,好像又看到了那個刀疤臉小隊長……加上他,老子的本子上,記了十二個***子了……」
大哥胡山海的突然來臨,打亂了他的生活,但也為他帶來了重要的消息。
雖然,之前許多人都說,當年的儈子手***子,有不少人大屠殺後都分享了到了勝利的果實,不但佔據了海蘭泡的中國人財產,還那裡當上了官員,後定居了下來。
這也是胡山海長期流竄做倒爺的原因。
他一直暗中查訪,當年屠殺中國人的***子儈子手,想要找出真兇報仇。
當年參與屠殺的***子實是很多,他找到的那十一個***子都不是他們屠殺那一條街的儈子手。直到他遇到了那個傷疤臉蘇聯老頭,那個特別到他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標誌,一眼就勾起了他所有的回憶。
當年那一條街,活下來的人裡面,不超過五個,其他的幾人先後去世,只有年紀較小的胡山海和林濟民活了下來。
胡山海順其自然地找到了林濟民,妻子早已去世,兒子已經成家立業的林濟民當即就決定,帶上傢伙,去海蘭泡看看。
國防軍堆滿各大報紙頭條的節節勝利,讓他看到了一線報仇的希望。
「苟活人世數十載,上愧對父母,下愧對一顆良心。」
林濟民望著黑龍江水歎道,隨即走到江邊,從帆布包裡掏出了一點紙錢和香蠟,把香蠟點燃,再把一張張紙錢點燃,撒入黑龍江江水中。
「爹!娘!我又來看你們了……」
江邊渡口的國防軍士兵雖然看到了遠處的動靜,還拿起望遠鏡看了看,終卻是歎息了一聲。
「那是做什麼的?」一名士兵小聲地問班長。
「***子造的孽,你剛來,這半年來江邊燒錢紙的,不下幾十人,可憐……」國防軍的這名衛戍班長歎息一聲,指著江邊說道,「對面海蘭泡,到那邊,那一大段江邊,當年***子用刺刀把我們中國人挑下了江裡,屠殺了好幾千人。」
「狗日的***子,老子總有一天要槍斃幾個狗日的來洩恨。」小兵是個典型的熱血小兵,憤恨地說道。
「先站好你的崗。」班長把小兵支去站崗檢查證件,自己卻又拿起望遠鏡看了看那個江邊的中年人,不知道為什麼,雖然每次都看不清這些前來祭奠之人的臉和表情,但他總能感覺到,他們身上濃濃的悲哀,以及天大的怨氣。心裡不禁暗道,「誰不想殺***子洩恨呢,尤其是遠東的土地上,***子,當年造的孽可是罄竹難書……」
不時,他居然看到那名中年人,居然步履蹣跚地向渡口走來,班長微微遲疑,放下望遠鏡,走到渡口檢查站,準備親自檢查。
「同志,你們好,我想坐船到對面海蘭泡去。」
「請出示您的證件,渡輪是免費提供的,只要你的證件和檢查沒有問題,五分鐘後就有一班渡輪過江。」
檢查的小兵,雖然剛才還喊打喊殺,但此刻面對同胞,卻是一臉微笑,雖然依然保持著國防軍的威嚴,但卻不時冷血不可親近。
「我是黑河市常大街291號的居民林濟民,這是我的證件。」
林濟民遞上了自己的國民證件,自然是沒有任何問題。
「請打開你的兩個包裹,我們需要例行檢查一下。」
林濟民微微遲疑,但想了想,卻是一咬牙,打開了帆布背包。
「這是……」小兵看到背包裡兩個用黑布緊緊纏好的東西,不禁問道。
「這是家父和家慈的靈位。」林濟民微微一歎,伸手拿起兩個靈牌,慢慢地打開,一圈圈小心纏好的黑布,裡面果然是兩個靈牌位。
「我們,以前是海蘭泡的居民。」
林濟民的聲音,變得很滄桑。
小兵望向旁邊那個長條包裹,還想問什麼,但卻被班長的眼神制止了。
「老先生!」
班長尊敬地喊道,林濟民望向他的那一刻,喊道:「敬禮。」
話音剛落,場的一個班士兵全部都立正敬禮。
他們敬的不是林濟民,而是海蘭泡的無辜英靈們,他們無辜的死去,成為了民族災難歷史的一部分,他們,或許從未偉大過,但他們卻值得祭奠。
「老先生,船來了,請上船去吧。」班長微笑著說道。
「這個包……」林濟民微微遲疑,指著旁邊的那個長條包,想要說什麼。
「不用檢查了,可以通過。」
班長拿起一張通行證明,上面蓋了一個章,說道,「以後如果回來,就不用這個蓋章了,現是非常時期,抱歉。」
「謝謝,謝謝!」林濟民微微拱手,隨即背上帆布包,拿起長條布包,毅然向渡船走去。
望著林濟民遠去的背影,一名小兵忍不住問道:
「班長……」
他想說的是,按照規定,哪怕是自己國人渡江,也是要檢查的,只因為一個原因,說漢語,而且是黃皮膚的人不一定是中國人,也可能是***鬼子的間諜,過了海蘭泡可就是國防軍的重地。
班長搖搖頭,說道,「不必檢查,那是一支鳥銃。當年,我父親要出門,就是用布條裹槍,這是一種習俗。他,或許是去打獵的吧。」
揮揮手,班長示意繼續檢查,身份證明完全沒問題,此人絕不可能是間諜,而那深入骨髓的悲哀和怨念,也讓他知道,此人,極有可能是去海蘭泡尋仇的。
這樣的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或許以前的幾次,那些人只是想去對面的海蘭泡尋找兇手,因為據說很多當年的儈子手都生活海蘭泡。
他們希望通過識別兇手,然後求助國防軍,抓捕他們。
哪怕是過了四十多年,這些人想要報仇的想法,從未淡過。
只是,他覺得,這個林濟民身上,有一股視死如歸的氣息。
對於上過戰場的老兵班長來說,這種氣勢,他當年見過太多太多,無數戰友包括他自己,踏上戰場前,都是這樣的氣勢。
面對敵人,無所畏懼,視死如歸。只是此人的身上,還多了沖天的怨氣,和濃得散不開的悲涼。
站渡輪上,林濟民不禁回頭望去,那個老兵班長似乎還注視著他。
他和他從未相識,但他從這個三十歲不到的老班長身上,卻發現了一樣東西——理解與支持!
他知道,雖然此時共和國是不禁止私人有證件持槍,但普通情況下,自己要帶槍前往海蘭泡戰區,是幾乎不可能的,但他知道,這個老班長,有意放了他一馬。
林濟民長出一口氣,轉過身後,望向越來越近的海蘭泡方向,心中的決定前所未有的堅定。
摩挲著放兩腳中間的帆布包,感受著裡面的兩個牌位,他不禁自語道:
「爹,娘,兒老了,林家也有後了,我可以安心地去做後一件事情。
海蘭泡是我們的,永遠是我們的,我要給你們和一百多名街坊鄰居報仇,我要讓你們堂堂正正地重歸故土。」
想到這裡,他從懷裡掏出一個信封,鄭重地放入帆布包,和兩個靈牌放了一起,然後緊緊地抱懷裡。
半個小時後,乘坐國防軍軍民兩用卡車抵達海蘭泡的林濟民終於四十四年後,再次回到了當年出生的城市。
看著那完全陌生的城市,看著那四處都是蘇俄式建築,他覺得非常刺眼。
八歲的記憶中,海蘭泡是一座非常完整的中國小城市,那裡,人們不斷地匯聚,經商的,過路的,倒爺們都那裡落腳。
那裡,有自己家的藥店,父親給人看病,母親給人抓藥,自己不大的小廳堂裡面跑來跑去。
「那些該死的畜生,父親當年還說中國以仁為先,不分種族之別,救治他們,可換來的卻是什麼樣的結果。報紙上說得對,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子其心可誅啊。」
現回想起來,林濟民才隱約知道,當年那些所謂的***子,不是***子的軍方人士,就是一些來刮騙詐中國人的商人,那時候,哪有多少***子平民。
向城外的駐軍打聽了一下,林濟民才找到了胡海山告訴他的落腳點。
「海蘭泡一號旅店。」
望著眼前旅店的名字,林濟民知道自己找到了地方。
這些旅店是成立的中國當地政-府,為城內越來越多的中國人開辦的國營旅店,便於大家臨時居住。
這些旅店只對中國人開放,絕不對蘇聯人開放。
走進門,來到前台,林濟民對那位正跺著腳驅寒的女接待員說道,「同志,我找202的胡海山。」
「你好,我能看看你的身份證明嗎?」
略為查看了一下,接待員才讓他稍等,上樓去問胡海山是否認識這個林濟民。
不時,兩人一起下來。
「濟民!」
「海山大哥!」
兩人終於海蘭泡相逢。
半個小時後,當一份簡單的午飯送上來後,兩人打開了話匣子。
胡海山其實已經海蘭泡藏匿了兩三年,一直緊盯著那個傷疤臉的***子小隊長。只是一直沒有機會下手,哪怕是那個老東西退休後,也不是他一個倒爺可以接觸到的。直到國防軍來了,奪回了海蘭泡,那老東西無所依靠,只能灰溜溜待家裡時,他才意識到,機會來了。
「我都查清楚了,那狗日當年因為狗屁作戰勇敢,成為了後來的海蘭泡警察局隊長之一,後來還當上了副局長,退休後也沒有回去,一直海蘭泡。狗日的,殺我父老鄉親,殺我爹娘,還能拿來當戰功,繼續享受。家裡還應該藏了傢伙,我不信這狗日的作威作福慣了,家裡不藏點東西。」
胡海山雖然快六十歲了,但常年行走江湖的他,身上有一股虎氣,絕非尋常的中老年人能比。雖然那個當年的傷疤臉小隊長如今是六十出頭的人了,但他卻不認為那是一個快老死的儈子手,反而覺得是一個老不死的儈子手。
「我們什麼時候下手?傢伙我帶來了。」林濟民望了望放牆角的鳥銃,簡單直接地說道。
「隨時都可以下手。」胡海山微微喘氣,似乎有些激動,「濟民,我後問你一次,你要不要參加,如果你不參加,你就帶著那十一人的名單,親自去政-府舉報他們。只要我以死幹掉他,一定會引起政府的重視,從而徹查當年的海蘭泡慘案。」
「我來的時候,報紙上說,有人向政-府請-願,要求懲辦當年的儈子手。政-府的回答是絕不放過任何一個儈子手。」林濟民深吸一口氣,說道,「不過,我還是想自己動手,哪怕是死,我也想通過自己的雙手,報這一世之仇。」
「政-府的政策是好的,也肯定會去做,但是我等不及,我恨不得那些人立即慘死。你我都是老不死的傢伙了,這世界上,唯有鮮血才能醒世,我們作出的舉動,一定會刺激國家加重視人民,加重視這些老冤案。哪怕他們本來就已經非常重視,也會加重視。」
「是啊,既能報仇,又能讓國人受到大的影響,哪怕是冒死,我也不怕。老不死的一條命,不值錢。」林濟民點頭道。
原本兩人的計劃中,倒爺胡海山是想自己和林濟民下手,用老殘之軀,將死之前報仇。但沒想到國防軍的攻勢那麼順利,而且一眨眼就奪回了當年的土地。
這個時候,他們驚喜莫名,但報仇的想法卻加濃了。
以前是以被欺壓者的身份回去報復,這次卻是以海蘭泡主人的身份,回去算老賬。
「那好,我們去那狗日的家裡,摸黑直接衝進去,總要殺了他。他原來住的蘇聯政-府的房子被收繳了,搬到了自己的老房子,很容易找到。」胡海山說道。
「好,就這樣幹。直接衝進去,老子這次要滅他全家。」林濟民此時已經不再是那個仁慈無比的醫生,而是一匹雙眼冒著怒火的老驥。
胡海山陰陰地一笑,說道,「那狗日的家裡有兩條狗,你還得配點東西,藥材我都準備好了。嘿嘿!」
「放心,這個我拿手。」林濟民也陰陰地一笑。
第二天傍晚,海蘭泡城內某處蘇聯小院,院子裡兩條兇惡的大狗,正時而低聲犬吠,一名目光陰森的蘇聯老頭,正二樓的窗戶,不時嚮往眺望。
偶爾的一兩聲狗叫,也能驚動他。
「該死的中國人,兩天之內上門三次,看來,他們或許開始懷疑我了……該死,會不會是有人出賣了我,聽說有人被抓了……」
老頭側過身來,臉上一個猙獰的圓形傷疤讓他看起來很恐怖。
「謝爾蓋……」
門外傳來一個女人的喊聲。
「你和孩子們先吃飯吧,我不想吃。」
他沒有關上窗戶,而是回到桌邊,戴起眼鏡,看著一本日記。
這時,他卻沒有發現,院子外,從排水洞滾進了兩個饅頭狀的物體,兩條惡狗猶豫了一下後,走了過去,吃進了嘴裡。
很快,兩條狗躺了地上。
五分鐘後,二樓傳來一陣槍響聲,隨即,便是驚天動地的俄語呼救聲。
「救命啊……中國人殺人了……」
二樓,李濟民和胡海山兩人不問青紅皂白,用一支手槍和一支鳥銃,指著幾個蘇聯人的頭。幾個蘇聯人眼中露出近乎惡毒的神情,卻又被嚇得幾乎******。
其中,就包括那個腿部被打中,躺那裡大喊的傷疤臉老頭。
兩個突然闖進來的中國中老年人,給了他們一個特別的驚喜。
「謝爾蓋!」李濟民望著那個熟悉的幾乎每年都會想起的傷疤臉蘇聯人,用一種滄桑地聲音說道,「我們又見面了。」
「四十四年前,你是手持凶器的屠夫,我們是手無寸鐵的平民。四十四年前,你是***子儈子手的一員,我和海山大哥是落江逃生的苟且之人。四十四年前,你們用槍指著我們,用刺刀劈砍我們。四十四年前,面對你們的屠殺,我們毫無還手之力。」
李濟民緩緩地說道,聲音越來越高,他從胡海山那裡知道,這個***子謝爾蓋是懂中文的,「但現,風水輪流轉,四十四年後,我們打回來了。我們佔領了中亞一角,我們奪回了北海,我們奪回了伯力,我們奪回了海蘭泡。而且,我和海山大哥回來了,今天,手無寸鐵的不是我們,而是你,謝爾蓋和你的家人。
我現都還記得你的狂笑聲,揮舞刺刀時的猙獰,我永世不忘。
今天,我要讓你嘗到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
今天,我和海山大哥要替天行道,我們要報仇。
冤有頭,債有主,我們的仇人不只是你謝爾蓋,還有你全家。」
李濟民抬起鳥銃,朝著謝爾蓋的家人,一個金髮碧眼的蘇聯少女,但並不漂亮,反而很肥胖,那應該是他的女兒吧,什麼樣的貨色,生什麼樣的種。
「不!!」
「砰!」
謝爾蓋的喊聲,並沒有阻止槍聲,李濟民果斷地扣動了扳機。
如同轟然炸響一般,鳥銃的威力近距離直接體現了出來,大量的鐵砂子打那少女身上,頓時將她打成了血人。
橫飛的鐵砂子彈,將旁邊的肥胖青年,婦人,都波及了,雖然不致命,但卻全部負傷。
胡海山從腰間掏出一把手槍,遞給剛剛打完了槍的李濟民,然後上前一腳踹倒謝爾蓋,斥罵道:「***媽,狗日的是不是很爽啊?是不是很無奈啊?是不是揪心的痛啊?是不是痛不欲生啊?你這狗日的,可能是畜生,當年殺人不眨眼,現總要眨眨眼了吧。
你他媽反抗啊?起來啊?來殺老子啊?來砍老子啊?來把老子再丟進黑龍江的江水中去,讓老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話音剛落,胡海山抬起槍朝著謝爾蓋的右腿又是一槍,他的慘叫聲中,槍口又轉向那幾個受傷的謝爾蓋家人,砰,又是一槍。
「哭啊,鬧啊,跑啊?***媽的,四十四年前,老子13歲,今年,老子57歲,現,我們掉了個頭,老子可以隨意殺你,你沒辦法還手。老子的爹,老子的娘,老子的妹妹,老子的大哥,全部死你們手裡。沒有為什麼,老子就是要殺人。」
砰,又是一槍,至此,謝爾蓋的小女兒,大兒子,兒媳婦,都死了。
後,還剩下謝爾蓋,他老婆,和一個小兒子。
「你們,你們是屠夫……來人啊,中國人殺人了……」前半句是漢語,後半句是俄語的嘶喊。
「屠夫,***媽,你個狗日的***子,全家都是屠夫。江山輪流轉,今年輪到老子殺人了。老子就是要讓你嘗嘗,不問青紅皂白的殺死你的親人,是一種什麼感覺。老子就是不讓你有機會躲過政-府的審判,老子親自來審判你。」
胡海山說完,把謝爾蓋的老婆和他小兒子趕到謝爾蓋身邊,抬起槍,和李濟民兩人一起,一槍一個。
隨著謝爾蓋的第一次大喊,附近的蘇聯人就聽到了,紛紛跑出來,準備救援。
越來越多的人,聽到中國人殺人,卻沒有見到中***隊後,終於循聲趕到了謝爾蓋家院子外。
坦白說,謝爾蓋這裡,根本沒有什麼人緣。
但是,他所喊的『中國人殺人了』,以及槍聲,卻是刺激了那些蘇聯人。
不只是誰帶頭,蘇聯人開始躁動起來,開始撞擊院門,翻越圍牆
「濟民,你看著他,別讓他輕而易舉死了,老子要讓他看到希望卻活不了。」胡海山一咬牙,跑下樓去,佈置起擋門的東西來。
從門縫裡看到外面的蘇聯人開始爬窗,胡海山又跑回樓上,推開窗戶,用俄語大聲喊道:「四十四年前,他參加了海蘭泡大屠殺,想死的就過來,老子是報仇。」
他雖然說出了實情,但蘇聯人卻不理睬,依然朝裡面衝。
或許是一股衝動,他們想要殺死樓上的這個中國人。
「媽的,不怕死,好!」
胡海山一咬牙,手中的手槍便快速地開起火來,雖然不是自動手槍,但射擊速度卻不慢,很快就打完了彈匣中剩下的6發子彈。
至少有三個蘇聯人被子彈擊中,倒了血泊中。
「砰!」
這時候,蘇聯人中居然有人掏出了藏匿的手槍,開始還擊。
隨著槍戰,附近的蘇聯人越來越多地被驚動,當然,被驚動的還有國防軍駐軍。
此時不過傍晚,二樓的位置,已經能看到遠處的軍車,正裝著大批全副武裝的軍人趕來現場。
……
三分鐘後。
就蘇聯人撞開門的一霎那,大批的國防軍士兵也馬上就要趕到了。
「四十四年前的血債,今天老子要全部討回來,都來吧,都來吧,老子多殺幾個,多殺幾個……」
聽到裡面的槍聲,以及二樓傳來的字正腔圓的中文聲音,帶隊的連長方鼓山頓時大吼道,「打開保險,準備戰鬥!!」
望著院外趕到的國防軍士兵,以及將要衝上來的蘇聯人,這些不怕死的蘇聯人,還以為現是蘇聯時代,可以肆意妄為,他們甚至暫時忘了外面隨時可能趕到的中***隊。
他們認為,或許可以乘亂殺了這兩個挑釁蘇聯人的中國人。
他們不容許中國人,像海蘭泡蘇聯人屠殺中國人一樣,屠殺蘇聯人。
海蘭泡的蘇聯人,幾乎沒有任何一個,沒有聽過當年沙俄時期的那段功績,這個地方的人,總是會被另外的人帶著驕傲地口氣介紹道:「瞧,就那條江邊,我們像宰殺畜牲一樣,殺了近萬中國人。」
「哈哈,謝爾蓋,今天沒有人能救得了你狗日的。」
胡海山把謝爾蓋拉到窗邊,望著下方的人,用謝爾蓋擋著子彈,一邊說道,「濟民,給他狗日的來個爆頭。」
「好。」林濟民一改文弱中醫的風格,撩起袖子,大吼一聲,抬起槍指著謝爾蓋的頭,大吼道,「爹,娘,四十四年後,兒為你們報仇了!!!」
「砰!」
林濟民手中的槍開火,打謝爾蓋的頭上,一個完美的爆頭,橫飛的血和腦漿,甚至濺到了胡海山滿臉,但是,兩人卻哈哈大笑起來,完全無視那些要衝上來的蘇聯人。
不過,此時,那些蘇聯人同樣被如此血腥的場面,謝爾蓋被爆頭後,直接被丟下了二樓,落他們人堆裡,所有人嚇呆了。
「%#¥%……」
不知道誰大喊了一聲俄語,又朝著樓上開了一槍。
然而,這時候,中國國防軍已經衝進了院門,望著一大堆拿著刀子或者槍支的蘇聯人,連長方鼓山大聲吼道:「一排守住東面,二排守住西面,三排,給老子開火!!」
砰砰砰……
密集的槍聲中,眼前意圖圍攻兩個『肆意殺害蘇聯人』的中國人的蘇聯人,一個個被射倒,一聲聲慘叫,不絕於耳。
原來,蘇聯人也怕死!海蘭泡的蘇聯人也怕死!
連長方鼓山深深地嗅了嗅那血腥味,同時下令道:「上報警備部,大批蘇聯人持槍圍攻我國公民,請求支援,堅決鎮壓!」
同時,他揮手道,「來人,把樓上兩個老英雄接下去,護送他們到警備部,重點照顧。其他人,跟老子去收拾那些意圖***的蘇聯人!!」
此時樓上,兩個五六十歲的老人,滿身是血,倒血泊裡,他們沒有中彈,但他們卻血泊裡酣暢地大笑,活了一輩子,加起來都沒有今天開心。
「哈哈哈哈……爽快啊……哈哈哈……爽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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