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慟哭的沙海 第六十七章 絕地反擊 文 / 沙欏
「你是怎麼……」
「……控制你的嗎?」銀鈴般的笑聲從黑面巾下傳了出來。愛若拉赤著腳從他身邊經過,揮灑下一片丁香與玫瑰混雜的淡淡香氣。誘人惹火的曲線讓煉金術士有些忘記掉被禁錮的痛苦。「就是因為它。」愛若拉揭曉了答案。
黑曜石,他看見了那尊神像前那塊綢緞下的東西,黑如濃墨,亮若朝陽。從那塊仿若深邃無底深淵般的圓球裡,他好像看見了無數靈魂的掙扎,聽見了他們絕望的嘶吼。她就是用這東西來控制他們,並且侵入沙漠武士的冥想當中的嗎?[.]
「你想打破它?」那雙淡金色的眼睛笑盈盈地瞧著他。「別否認,我從你的眼睛裡看出了這樣的衝動。但這沒有用。對付他們我用不著這樣的手段。」她搖擺腰肢走了過來,纖細的手指按壓在他的胸膛上,踮起腳尖湊在他的耳邊淺淺笑道,「這是為了捉你而特意設下的陷阱啊。」
她的胸口白花花的一片,李歐發現很難控制自己的眼睛不往那上面落。「那好吧,我已經掉入陷阱了,大概從一開始就跳進你挖好的深坑當中了。」他咳嗽一聲,以掩飾自己的尷尬,然後板起一張臉,冷冷地說,「然後呢,非禮我?」
「非禮?」她掩口大笑,花枝亂顫。「如果你想的話,我不介意。但是今晚可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你難道想讓女人騎在你的身上嗎?你的大男子主義告訴我,你不會想成為被迎娶的那一方,與我交換主導權。」
「你說的沒錯。」他痛快地承認。
「那就做吧,李歐,你跟我都是成年人了,難道還把這當成小孩過家家的遊戲?我們沒那麼多時間浪費——」她抬起頭來看著他,「還有,讓你的忠誠見鬼去吧。說實在的,我沒在你的身上見到任何能夠用忠貞以及榮譽來形容的東西。」
「很抱歉,我也同樣沒在你的身上發現所謂的信任。」
「彼此彼此。」愛若拉說道。她吩咐他站起來,於是他的身體順從地照辦。她圍繞著他的身體繞著圈,解開衣服上的活結和皮扣,脫下他的衣裳,然後用她那冰涼的手指在他的胸膛上畫著圈。「來吧,拋開互相的成見,今晚的月色實在是美麗動人不是嗎?」她靠了上來,李歐的鼻間充斥著她的香氣,他能感受到對方劇烈的心跳。她的內心不似表面上那樣平靜。「我們還要吵鬧到什麼時候?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你真要跟我耗到天亮嗎?」
「你要是能如我所願就好了。」
「那可不行。」愛若拉湊過來親吻他的胸膛。即使隔著面巾,他也能感覺到對方嘴唇的熱度。她輕聲低語。「對我來說,這是唯一的機會。不容錯失。」
「告訴我,為什麼選擇我?」
「你還真是鍥而不捨。我若是告訴了你,你會心甘情願的與我同眠嗎?」她抬眼瞅著李歐,嗤笑一聲,「不,你不會。你永遠不會。」她拉住了李歐的手,發出無聲的指令,牽著他走到床邊。她像是溫柔的妻子一樣替他除去綢褲。
「你控制了我。」
「你願意吻我,我便解除咒語。」愛若拉說。
於是李歐乾脆就一言不發了。他閉上眼睛,任由愛若拉施為。他感覺自己的身體緊貼著對方,略顯冰涼的體溫彷彿也帶著魔力,讓他不忍遠離。他像是尋找花蜜的蜜蜂,在炎炎夏日裡渴望一點微不足道的涼爽。然後他抬起了手,解下了她的面巾。「看著我,我命令你。」
迫於敕令,他睜開了眼,發現自己已經壓在了愛若拉的身上。她那張魅惑眾生的臉龐近在咫尺。一雙淡金色眼睛與他對視著。眼中的流光讓人無法忽視她的血統。「吻我」她說。於是煉金術士給了她深深一吻。「難道還要我教你怎麼挑逗女人嗎?」她挑釁道。
也許是出於魔法,也許是出於身體的本能,李歐發現自己完全沒法控制自己的雙手。這讓他感到既羞恥又悲哀。「為什麼是我?」他再一次問。
愛若拉的臉上泛起紅潮,口中散發著香甜的喘息,甜膩的鼻音混雜著的呻吟足以讓任何男人無法把持。大概所有人都會被她俘獲,並且為博得她的一笑不惜一切。他像是為自己找到了理由。他在她的身上摸索著,流連忘返。
「因為……」她喘息著,忘記了此前信誓旦旦絕口不提的言詞。這無疑對他是種鼓勵。儘管在他看來,他的舉動可恥又卑劣。「你是煉金術士。偌大荒漠,唯你一人。」
「為什麼非得是煉金術士……」
「……我不會……告訴任何……人……噢……快,快點……」她催促著,迫不及待地用手引導。他的身體依照她的命令行事。他的手臂酸麻,卻依然沒辦法停下來稍作休息。她的表現完全瞧不出她是第一次,她的另一半血統在此時表現得淋漓盡致。「別再……磨蹭了……」
煉金術士喘著粗氣看著身下婉轉呻吟的女人。他不知道此時他是不是應該有某種征服感及成就感滿溢胸腔。他只覺得有些難堪。他撇了一眼房間裡的那顆黑曜石,開了「天眼」的神像緊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對方的嘴角好像彎了起來。
他不確定地問,「有誰在看著嗎?你的惡魔君王……」
「……我不過是一名魔法師,哪會有如此榮光。」她勾住了李歐的脖子,迫使他低頭與她接吻。她在他的耳邊輕聲說,「來吧,李歐。」
她是第一次。李歐感覺到了阻礙。然而他的心情說不上是高興還是別的什麼。心裡五味雜陳,背叛與愧疚,自責與唾棄,所有的東西全部湧上心頭。他只能閉上眼睛。但是心中的種種痛苦都無法掩去,他的身體依舊不聽指揮。每深入一點,他的卑賤便多一分。
愛若拉發出了一聲短促的尖叫。她的身體一陣劇烈的緊縮,冷汗爬滿了她的額頭。魔力彷彿潮水般退去,咒語無法維持。他驚訝地發現自己已經能控制自己的身體。但是她的雙腿纏住了他。「別停,李歐。」她的眼角滾下一滴淚珠。「就今天一晚……我知道,就只有今天一晚。是嗎?」她臀部的動作輕微卻果斷——她要他的回應。
他回應了她。她的頭向後仰起,背部緊緊弓起,長髮在她的身下鋪灑開來。她的肌膚冰冷如霜,卻光滑似緞。她的雙眼跳動著熊熊燃燒的火焰,耀眼的金色彷彿正午熾烈的陽光。晃動中,他好像沉入一片讓人沉溺的黑色汪洋當中,那裡波濤暗湧,激流迴盪。
「李歐……」當風暴平息,愛若拉用雙手環繞著他的脖子。「別走,行嗎?」
她可憐的模樣彷彿哀求。李歐心腸莫名的一軟,他幾乎就同意了。但是魔力比激情的浪潮更加洶湧,他不會忘記她催動的魔力氣息。他望向她的雙眼。儘管泛著淚花,卻滿是無法勸阻的堅決,不顧一切的固執,不擇手段的瘋狂。
他咬著自己的舌頭,疼痛提醒著他緊守清明。他聽見了自己的聲音,「不。」與她的眼睛同樣堅決的聲音說。魔力湧了上來,試圖再次禁錮他。他竭盡所能地與之對抗。雙臂顫動,血管爆裂,他一時間就成了血人。他艱難地張開了口,再次重複:「絕不。」
愛若拉臉若寒霜。前一刻的溫柔蕩然無存。「絕不?」
魔力在他的耳邊瘋狂的嘶吼,炫耀塗滿毒液的獠牙。「你得到了想要的東西。」他們依舊還連接在一起。「魔法會令你受孕。」他艱難地說,試圖掙脫這牢籠。「我絕對不會留下。」
「你必須留下!」她高聲尖叫。
「想都別想。」他鼓起全身的力氣與魔力抗爭,但它壓迫的越來越緊,讓他難以呼吸。「你可以跟著我,但別指望我留下。愛若拉,」他急促地呼吸,以吸進更多的氧氣。「你瞭解我,就像我瞭解你一樣,我們不可調和……」
「……那完全用不著。」她充滿恨意地盯著他,「我會讓你留下,用盡一切辦法。」
「為——」還未等他開口,魔力的渦流便包裹住了他,將他壓向身下的愛若拉。她露齒輕笑,像吸血鬼一樣兇猛咬向他的嘴唇。他感到疼痛伴隨暈眩席捲而來,似乎有某種毒素侵入了他的身體。魔力在他們周圍咆哮,沸騰,像是在進行契約的儀式。
煉金術士知道,他的機會稍縱即逝。
他做出了最後的反抗。他凝聚起全身的力氣抬起了右手,用僵硬的手指勾畫了一個符文,喉嚨裡含糊不清地念了一個短促的單音節咒語。一陣更強烈的海嘯在他的體內爆發了,他吞嚥的藥劑,蝕刻在身體上的紋路彷彿銼子刮過他的骨頭,他痛苦地大叫,揮手間便將困住他的魔力鎖鏈統統斬斷。彷彿愛若拉的低吟聲戛然而止,儀式半途而廢。
女魔法師噴出一口鮮血。「你怎麼……」她萎靡地躺在床上。
李歐忍受著劇痛離開她的身體,盡量不去看她那雙暗淡的金色眼睛。裡面仍滿是能抹去他決心的魅惑。她楚楚可憐,使人心軟。煉金術士翻身下床,蹣跚走出幾步便倒在地上。他的身體表面散發著絢爛的魔法靈光,一枚煉金術製造的龜形符文鑲嵌在他的胸膛皮膚之下。此時煉金術完美的偽裝也無法掩蓋它的光華。一道道五顏六色,流光溢彩的光線從他的胸膛射出,好似一枚繽紛的光繭包裹住了他。
「我知道對付魅魔應該用什麼方法手段。」他劇烈地喘息以緩解胸前彷彿燒灼炙烤般的疼痛。「雖然你是人類,但是很不幸,你有魅魔血統,她們從來就沒辦法抵抗它……」他用背蹭著牆慢慢站了起來,「抱歉,愛若拉,我得走了。」
「別走……」她蜷成一團,呻吟道,「留下,別讓我一人……」
他沒有回答。
「我……好冷……」
他一言不發。愛若拉再度呻吟起來,鮮血順著她的嘴角淌下,染紅了枕頭。
「李歐……抱住我……」
李歐沉默不語。他穿著胡亂套上的褲子,拉開了房門。「抱歉。」他最後說,留下愛若拉在床上孤獨的呻吟。她會好起來的,他摀住明亮的能夠看見血管脈絡的胸口跌跌撞撞地前行時心想,但不是現在。他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他們該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