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風馳雲卷 【001】 絕望 文 / 小小
【001】絕望
暗冥教建立在人煙罕至的雪渺山，埋沒在懸崖峭壁間，外人很難尋到。然，其教主卻是江湖的主宰者，嗜血冥王——冷辰絕，人人聞風喪膽。
山上終年積雪，白皚皚的一片把殿宇與周糟的一切融作一片。可殿內卻張燈結綵，蔚為壯觀的掛滿了大紅燈籠，那嫣紅映在雪光裡，耀的滿樓燈火通明，孤寂的暗冥教彷彿一下子明亮了起來。
此時，門外的黑衫侍衛突的地喊。
「恭迎冥王。」
裡面的朗朗笑聲嘎然而止，分站兩旁的眾教徒紛紛側目而視，把手放於胸前，拇指安在心窩，齊聲道：「恭迎冥王。」
氣勢磅礡恢宏，但聞窸窣聲一陣，所有人已跪作一片，齊齊低頭。
頃刻間，一道玄黑的身影正緩緩踏入。他懷中用黑袍緊緊抱裹著一個人兒，正發出微弱的呼吸。男子目光凌厲，神色陰冷，走過眾人身旁，而他的懷中，血一滴一滴落下，在這靜隘的大殿中宛如雷鳴。
「赤冥，玄冥，初冥何在？」
男子促然止步，冷冷啟音。
「屬下在。」被點到名的三人站出人群，跪倒在地。是兩名男子，一名女子，與另一名喚悠冥的女子同為冷辰絕身邊的四大護法。
「救人！」
三人面面相覷，但仍是不敢怠慢，尾隨男子而去。殿內又恢復平靜，等待了片刻後，眾人才敢直起身子，有些已恢復了剛才的輕鬆表情，相互攀談起來。
冷辰絕放下懷中的人兒，他們這才瞧仔細了，原來，是個佳人，臉上的血漬已經乾涸，在她蒼白的臉上極為突兀，而她的下身，卻還是血流不止。
四護法之一的赤冥不待男子開口，上前為女子把脈：「她中了絕心掌。」此言一出，怔驚了所有的人，只因絕心掌乃暗冥教的武功，但卻早已被禁學，為何，在文王府內會有懂暗冥教如此陰暗的武功？
頓了一頓後，赤冥又再次開口道：「這位姑娘小產了，已有近三個月的身孕。」
冷辰絕瞳孔倏的一縮，陰冷道：「是因為中了絕心掌嗎？」
「沒錯，那一掌擊在她的肩膀，差點毀了她一隻手臂，而她也受了內傷，而且之前定是受了什麼刺激，讓她悲傷過度，肺脯已傷。」赤冥把他所診斷出來的結果一一報給冥王。
聞言，男子俊眉緊蹙，一股寒氣逼人：「想盡一切辦法，救她。」
「是！」
冷辰絕走了出去，一個嬌小的身影忽地出現，跪地行禮：「屬下未能保護王妃，前來領罪。」
男子長手一揮，示意女子起身，眉宇間的緊繃鬆了些許。
「悠冥，這不怪你，沒人料到文王府會暗藏高手，從今日起，你貼身伺候，記住，不容閃失。」淡淡的語氣，卻透著迫人的氣息。
悠冥又是一跪，堅定的應道：「是，冥王。」
可依這一昏睡便是五日，赤冥與其他三名護法輪流為她灌住內力，護住心脈，起死回生的的湯藥更是一碗接一碗的餵她喝下。然而，仍不見可依有甦醒的跡像。
冷辰絕見狀，勃然大怒：「你們幾人，居然救不醒她？」
四人嚇的跪下身，赤冥囁嚅著唇，道：「冥王息怒，屬下已為姑娘把過脈，已無大礙，只是不知為何，她意志消沉，一直不願醒來。」
冷辰絕黑眸一瞇，手暗暗使力的攥緊。驀地他像是想起了什麼，走到床邊，執起可依的手：「依依，醒來，你難到不想找出殺害安安的兇手，你難到不想為她報仇，你想讓安安死不瞑目嗎？是誰陷害你下毒，是誰害得你連肚中的孩子都保不住，你不想醒來弄清真相嗎？」
他的話，彷彿觸到了可依心底的傷痛，不知不覺，淚自眼角流出，緩緩滑落。唇畔張合，吐出兩個字。聲音微弱的險些聽不見，然，冷辰絕還是聽見了。
她說。
「安安……」
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接二連三的落下：「安安……」
「冥王，她開始有意識了。」赤冥神色一愣，說道：「有意識就好，過不了多久，她就會醒來了。」
冷辰絕這才鬆開緊繃的身子，這時，門被推開，悠冥走到他身旁，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冷辰絕放下可依的小手，起身道：「好好照顧著，我回來要見到她完全康復。」
「屬下遵命。」
四人沒有多問，恭敬的領命。
月光淡淡，淺淺的灑下一層銀輝，悠冥端著煎好的藥來替換赤冥。
「赤冥，你去歇著吧，這裡交給我就好。」
赤冥為可依做完最後的查看，這才放下心來，她撩起額鬢的亂髮，淺淺一笑，眉目如畫，清眸流盼。
「悠冥，接下來要辛苦你了，整個教中就我們兩個是女子，冥王自是不放心他人接手，而我，你也知道的，一向只會看病，不會照顧人。」
悠冥輕扯嘴角，輕輕的道：「嗯，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可依以為自己死了，她全身酸痛，四肢百明百骸像被人打散了一般，錐心的疼。可疼，還代表她沒有死是麼？她還沒有死？
她倏地睜開雙眸，雙目無神，直直的盯著床頂的幔帳，之前的一幕幕在腦中快速倒映，安安為她挨的一掌，她怎麼也忘不了，她在她的面前倒下去。
安安臨死也不忘要她離開，她要她好好活著，而正是自己的懦弱害死她，若是一開始就聽安安的話離開，安安也就不會死。
傻瓜，為什麼要救她，為什麼？
可依一閉眼，淚水樸哧撲哧而下，她覺得自己幾乎喘不過氣了。
「王妃，你醒啦？」
悠冥聽到斷斷續續的哭泣聲，猛得抬起頭來，驚喜的道。
可依緩緩的轉過頭，把視線對上悠冥，只一眼，她哽咽著嗓音，驚道：「夢音？」
悠冥甜甜一笑，端過藥碗，逕自的開口。
「我知道王妃您一定月有很多的疑問，您先把這碗藥喝了，奴婢一一解釋給你聽。」
可依慢慢支起身子，瞥開頭，一臉的冷漠：「我不喝。」
悠冥喟然一歎，並沒有強求，她把藥碗放至一邊，道：「這裡是雪渺山，暗冥教，奴婢不叫夢音，是這裡的四護法之一，悠冥，那天，是冥王救了你。」
聽到此，可依的眸中閃著一絲琉光，她驀地抓住了悠冥，急切的問：「安安呢？安安是不是也活著，你們也把她救了出來對不對。」
悠冥一頓，既而搖搖頭：「安安她死了。」
此時的夢音，已不是王府那懦弱的小女孩，小巧的臉龐有著與年齡不符的精明，清水般的眸子閃著犀利的光芒。
她一直都是內應，注意著可依，這次柴房失火，亦是她通知了冷辰絕，才能在第一時間救出王妃，而為了讓其他人以為王妃已死，把她身上的一切與安安交換，得以偷梁換柱。只是可憐了安安，死得不明不白。
可依的手無力的垂下，緊握的十指顯示著她內心的憤怒，與恨。
她只想過平靜的生活，她只想好好的愛一個人，為什麼連這麼簡單的要求都無法滿足。
「啊……」
充滿絕望的嘶喊，頓時充斥在暗冥教內，驚起窗外枝椏上的雀鳥。
這聲音刺入天際，帶著一個被撕裂的靈魂，一顆被埋葬的心。
她的耳邊異常安靜，彷彿安安銀鈴般的笑聲還猶然而存，她瞇著雙眼，嘴角彎成一輪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