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風馳雲卷 【041】 傷勢 文 / 小小
【041】傷勢
可依無視身後傳來陣陣的笑聲,端起藥罐,微微傾斜,藥汁緩緩流入青花瓷碗:「大夫說,等王爺醒後一定要把這藥喝了……咦?王爺,你這是要做什麼?」可依端著藥碗剛轉身,便見文修掀開被子下床。
「本王身子沒那麼嬌貴,這藥不喝也罷。」
可依先放下藥碗,扶著走下床的文修,堅定的回道:「不行,大夫說了,一定得喝。」
文修在圓凳上坐著,望著可依認真的小臉,屈服了下來:「好吧,我餓了,你去準備點吃的來。」
「王爺別想耍什麼花樣,我看你喝完了再去。」可依看出了他想支走她後把藥倒掉的念頭,實在是他掩飾的不好,也真想不明白,當初中毒時都沒見他這麼怕吃藥,為何現在不願意吃?
文修一臉訕訕的表情,被可依看出了企圖有些不自然:「我喝就是了。」
可依見他喝完,這才滿意的去拿吃的。當她回來時,房間內不見了文修的身影,可依在君香樓裡四處尋找,仍遍尋不到他,她走出君香樓,迎面碰巧遇見卓桐。
「卓桐,你有見過王爺嗎?」
「沒有,怎麼了?王爺不在房內嗎?」
可依攏眉,搖頭:「王爺剛醒不久,便讓我去為他準備吃的,可我回來,就沒看到他的人,我找遍了整個君香樓都沒發現,我以為你有見過他。」
卓桐想了一下,而後像是心中有數的道:「我想,我大概知道王爺現在在哪?」
「在哪?」可依睨著美目,問。
卓桐不語,深邃的目光打量著可依,為她過分的關心而疑惑,臉上的緊張和著急,不該出現在珞瓔身上。
「卓桐,快告訴我王爺在哪,他身上還帶著傷,不易下床,牽扯到傷口可就不好了。」見卓桐有些發呆的神情,可依催促道。
卓桐聞言,斂去心緒,轉身就走,可依一怔,接著小跑跟在他的身後。
卓桐走的方向是王府後山走去,位置越來越偏辟,眼前赫然出現一片樹林,天邊的雲霞劃過樹的頂端,投射林中,美倫美換,可依沉浸其中,卻見卓桐腳步不停,已走出好遠,於是忙不跌的跟了上去。
穿過樹林,面眼是一座瀑布,流水嘩嘩的流著,似跳躍的音符,歡快的流入小溪,可依感歎,沒想到文王府除了琉茵小築,竟還有如此美的地方,看來真是臥虎藏龍。
然,此時的可依,無心欣賞眼前的一切,她的視線,投在另一處的文修身上,令她詫異的是,文修的面前,是一座墳,此時的他,正低垂著頭,跪在墳前。
她悄悄的走到他身後,看清了墓碑上的字,明白了這是他爹的墳墓。可依在他身後跪了下來,感覺到他身上發出來的哀傷,緊抿的雙唇,不知如何開口安慰他,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卓桐在原地站了一會,突覺眼前的一切與自己格格不入,悄悄的退到樹林中。
可依陪著文修跪了許久,久到天色漸漸變暗,星星點綴夜空,可依終於打破沉默:「王爺,回去吧。」
「再等等。」
可依頓了一頓,既而又道:「炎霄已經跟我說了昨天宮內發生的事,原來……」她咬了咬下唇:「原來,他竟是你的殺父仇人。」後來,她才想明白,為何當初文修看她百般生厭,因為,她是仇人的女兒。
「炎霄說,你昨晚明明有機會殺了他,卻因可嫻的出現而放棄了。」真想不到,他會這麼大膽,公然造反,那可是誅九族的死罪,不知道皇上的處罰如何,既始現在她改了名字逃過一劫,但以後呢?若被人發現,她還能安然無恙嗎?她能理解可嫻的作法,不能保證,如果換了是她,她也無法眼睜睜的看著他死吧。縱然決定與他恩斷意決。
「不殺,不是因為嫻妃,而是從嫻妃的身上,我看到了你的影子,看到了,你恨我的表情。」
可依的心,猛得一怔,清目一瞠,凝視著文修。
「我不想你恨我,更不想你再承受一次失去親人的痛。」
「王……王爺。」
可依結舌,小臉溢滿吃驚,他竟因為這些,而收手,手刃仇人,該是他一直以來最希望的吧。因為,她如今也是這麼想,為安安報仇!
「只是,可嫻她……」既然知道昨夜懷央殿發生的事,那炎霄自然也告訴了她可嫻身中一刀:「他雖是我爹,但自我十一歲那年,便與我劃了清界線,不再承認我是她的女兒,從此,我成了相府裡最卑微的婢女,是可嫻在府裡幫我,我的日子才會好過很多,賜婚,是我完全沒有想到的,原來這些,也都是可嫻在皇上面前請求的,她希望我能離開佟府,過得更好,一直以來,她都在為我著想……」
說到最後,可依音色顫抖,心裡,有深深的恐懼,她怕,怕可嫻再出什麼意外。
文修擁她入懷,靜靜的伶聽著,心如刀割,原來,他一點都不瞭解她,原來,她以前的日子儘是這般受苦,原來,他什麼都不知道。
「皇上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救活嫻妃,沒事的,會沒事的……」想著嫻妃的生死未卜,文修的心,驀地痛了一下。
為何?他會有這種感覺?
而兩人不知道的是,他們的談話,一字不漏的被隱於林中的卓桐聽到,原來,他並未離開,而是暗暗的守在一旁,若換成以前,說不定會離開,但此刻,因文修身上有傷,怕萬一有什麼事,珞瓔一人照顧不來,不料,卻讓他聽到了令他震撼的消息。
珞瓔是可依,她沒死。
緊握的十指表示著他的激動,只是有些嫉妒王爺,因他早知道了眼前人的真實身份。難怪他會突然說王妃是被人害死的,難怪王爺不再消沉。雖然如此,但仍是令他欣喜若狂,只要活著,比什麼都好。
其實,他只要在暗中看著她就已經心滿意足了,就讓他當作一切都不知道,他知道,王妃的心裡,始終只有王爺,以前不敢想,如今更不敢奢望。
他回頭,深深的看了一眼她的背影,轉身離去,他不便留在這裡,若被他們看見,也會發現他知道了一切,還是保持現狀就好。
經過三天,佟可嫻終於漸漸有了起色,呼吸不在那麼脆弱,至少讓余諾洋知道,她渡過了危險期,到了第三天下午時,床上的女子眼皮微動,緩緩睜開雙眸,她支起身子,純明如鏡的瞳眸打量著四周,眼裡,分裡充滿好奇。
余諾並未深看她的眼睛,見她醒來,心口如釋重負,他緊緊地抱著她,有種失而復得的感覺。
佟可嫻先是一愣,接著面露痛苦的神色,雙手抵在余諾洋的胸口:「放、放開我,你弄疼我了。」
聞言,余諾洋才忽地明白,此刻她還帶傷,剛剛自己抱太緊了才會弄疼她,忙胸開手,讓她得以自由活動:「都怪我太激動,弄痛你了。」語中,有著說不出的疼惜。
佟可嫻一瞥嘴,點點頭:「真的好痛。」說著,手指著自己的腹部。
「你不要動,匕首刺的太深,總會有點痛,不過過幾天就不痛了。」
「嗯。」而後又像是想到了什麼,抬頭望著余諾洋:「你是誰?我在哪裡?這裡不是我的房間。」說話的同時,一臉迷惑:「不過這房間比我漂亮好多。」
余諾洋猝然一驚,身子立即僵若雕石,呆若木雞的望著女子,她不認得他是誰?
「嫻妃,你不要嚇朕。」
「嫻妃?」佟可嫻側著腦袋,天真可愛:「我不叫嫻妃,我叫佟可嫻。」
「我知道你叫佟可嫻,是朕的嫻妃。」
女子的雙眸倏的閃閃發亮:「你知道我的名字?」接著又是一手撐著腦袋,不解的看著他:「可為什麼我沒見過你呢?」
「嫻妃,不要玩了,你嚇壞朕了,朕答應你不處死你爹,不要玩了。」余諾洋幾近咆哮,雙手死死捏著她的手臂,不安越來越大。
余諾洋的力道太大,讓她痛得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但見眼前人的樣子似乎很生氣,她也不敢叫出聲,只能皺著俏臉,咬緊下唇。余諾洋終於反映過來自己的情緒過度,顯些傷了她。
「對不起。」余諾洋內疚不已,他突然轉身,向著寢殿外急促吩咐:「傳太醫。」
沒多久,一名太醫慌慌張張的跑到余諾洋面前,身子有些輕顫,因為傳喚的人說皇上發怒了,那他可要提著腦袋小心伺候了。
「微臣參見皇上,參見嫻妃娘娘。」太醫跪於地上,磕頭行禮。
「廢話少說,來看看嫻妃病情。」余諾臉色一沉,冷聲道。
「是,是。」太醫忙起身來到床邊,為佟可嫻把脈,佟可嫻眨著靈動的,瞧瞧余諾洋,看看太醫,一派天真。
「娘娘病情如何?」見太醫把完脈起身,余諾洋迫不急待的問。
「回皇上的話,娘娘病情已經穩定,按時服藥,一月後便可康復,只是……」太醫吱唔,吞吐不言。
「只是什麼?為何嫻妃不得記朕?」余諾洋驀地吼道,令太醫嚇得一哆嗦,跪了下來:「皇上息怒,娘娘怕是得了失憶症,而且智力退落,此時與十歲孩童一樣。」
余諾洋腳步一個娘嗆,有些不穩。失憶,十歲孩童?
難怪,她記得自己叫佟可嫻,卻不記得他是誰,忘了自己是嫻妃,忘了這裡是她的寢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