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鎖扣奇緣三部曲之二 第64章 隱秘心事 文 / 司徒平安
第64章隱秘心事
接下來的日子裡,四將一直留在夏宮時刻關注著瓦剌的動向,查哈巴特爾跟那邊的談判不太理想,隨時有崩裂的可能,他們已經做好最好的打算,一旦失和立即整合軍隊接迎對方的來襲。這些天信使兵頻繁來往於別院與夏宮之間,信鴿也終日在天空飛來飛去,查哈巴特爾他們經常聚在議事廳裡研究瓦剌那邊的動向並商量對策,氣氛與往日明顯不同,變得緊張又凝重。方箏原本抱著事不關已高高掛起的態度全當是別人家的事,但或多或少仍被周圍的氣氛所感染,看著士兵進進出出,想無視都不可能。
如今方箏沒了外出跑馬的心情,只是有時她會陪查哈巴特爾或是紫陽四將外出走走,想想即將到來的戰爭,方箏有種偷得浮生半日閒的感喟,這樣悠閒的時光真是越來越少了。與她相比,四將他們依然一如既往的生活著,並沒有被眼前的事打亂生活,他們閒暇的時候喜歡聚在一起看方箏跑馬和練箭,興頭上來時還跟她過上幾招。每每看見方箏跟人較量身手的時候,查哈巴特爾就會站在廊下觀看,卻從不參與,在他看來她再強也是個女人,是需要男人照顧的人。方箏累了總喜歡躺在尚謠一貫愛用的那張臥椅上休息,在樹蔭底下乘涼,看著她熟睡的樣子查哈巴特爾時常恍惚,總覺得她就是尚謠,尚謠缺失的那一半活潑性子在方箏身上表現得淋漓盡致,讓他看到了一個完全不同的尚謠。他拿著披風來到她面前,輕輕披上去,方箏依然沉睡著,安詳的模樣跟尚謠一模一樣。
「大人,這裡有封夫人的信,上面蓋著京城北防的印戳。」紫陽將信遞過來,查哈巴特爾展開一看,是尚謠的哥哥尚軒的來信。字數不多,說是久無音訊很想念妹妹,希望尚謠能回家鄉小住數日,以解兄長相思之苦云云。查哈巴特爾從字裡行間嗅出另一層意思,淡笑:「尚軒想讓妹妹回去小住數日。早不來晚不來,這時候出現,顯然明軍那邊也注意到這邊的動靜了。」
「要不要送走夫人呢?一旦起事到底兵荒馬亂的,讓夫人回去避一避也好。」
「不用了,難道我連個女人都保護不了?」查哈巴特爾蹲下身,輕輕撫摸她光潔的額頭,輕聲喃道:「有我在,她不會有事的。把她交給誰我都不放心,只在放在身邊天天看著,我才有塌實的感覺。」紫陽看了他一眼,查哈巴特爾明知她不是尚謠為何仍這樣寵愛著她,難道怕尚謠的秘密被尚軒覺察,所以不讓他們兄妹見面的麼?
「卓卓木負責糧草的事準備得如何了?」查哈巴特爾側頭問。
「正抓緊時間籌備,大概還需要幾天功夫。」
兩人正說著話,一名士兵跑過來,「大人,前線來的急件。」查哈巴特爾接過字條一看,臉色微變,「該死,動作來得好快啊。」
一直沒有任何動作的瓦剌大軍意外的出現在一個叫摩艾的小鎮,數量不下四萬。瓦剌出動如此多的人馬這麼大規模入侵鄰邦顯然已經做出了回應:放棄談判以武力相脅。摩艾位於東蒙版圖的最西邊,那邊沒有駐兵只有少量通信兵在那裡,瓦剌大軍完全可以長驅直入直攻腹地。原來狡滑的瓦剌王一直借談判拖延時間,好給大軍進攻贏取時間。查哈巴特爾迅速召集部下,令阿木爾帶領他的人馬快速迎敵,將敵軍攔截在與摩艾相臨的庫卡博哥。
方箏午睡醒來,發現士兵們全副武裝正在做出發前的準備,這幾天戰事氣氛明顯濃厚起來,阿木爾和卓卓木先後離開了夏宮,一個出發奔赴前線,一個前往營地組織軍需,查哈巴特爾和紫陽前往東征大營視察部隊去了,現在的夏宮變得十分冷清了,方箏沒有看見伊達,不知是不是也出去辦差了。她牽馬出了夏宮準備到附近走走。誰知一出門,正好看見伊達在給馬喂草料。
「伊達,你沒走呀!」她驚喜的叫道,奔了過去。伊達直起身朝她望來,笑了笑,繼續給馬餵食。
查哈巴特爾按照事先的計劃給四將們下達了一系列迎戰準備,唯有伊達沒有交待任何差事。查哈巴特爾對伊達的態度令人有些摸不著頭腦,雖然他犯了錯被貶為士兵,但查哈巴特爾依然讓他掌管自己的部隊,這些天的軍務會議只有中層以上的將官可以參加,身為士兵的伊達原本不能參加的,但每次會議查哈巴特爾仍讓伊達列席。大家猜測是不是查哈巴特爾有意趁這個機會讓伊達重回將軍一職,可現在看來,所有將軍都安排了差事,只有伊達仍留在夏宮做著閒散小兵。
「大家都走了,好冷清,真有點不大適應。」她歎道。
伊達見她牽著馬,問道:「要出去走走麼?」一刻之後,兩人騎馬來到夏宮西面的草場,方箏射子隻兔子,伊達騎馬幫她撿了回來,當接過獵物的時候,她突然問了一句:「小王爺說的那名刺客就是你吧?」伊達沒有否認,靜靜的將獵物繫在她馬鞍上,看了她一眼才回道:「以前告訴過你。」
「你為什麼要那樣做?小王爺跟你有仇嗎?」
「他碰了你,就是我的仇人。」伊達牽著兩人的馬朝前步行,方箏一直不相信伊達會為她出這個氣,想不到確是真的。伊達一邊走一邊隨手摘著地上的野花,最後將一大束野花遞給她。方箏接過來拿在手上,「你太意氣用事了,就不怕查哈巴特爾知道冶你的罪,萬一查出是你,把你交給小王爺怎麼辦?」「他知道。」
啊,什麼?方箏好意外,「他知道?你是說……」伊達停下腳步抬眼看向她,「查哈大人知道是我做的,他只是一直裝作不知道罷了。」方箏驚訝的看著他,一時之間忘記要問什麼,「以他的精明豈會查不出結果。他不過問這件事的原因我猜他一定知道小王爺做的事,相信我說的是真的,所以故意放我一馬,權當不知道此事。現在想來,那五十鞭並不是因為這件事才懲罰的……」他低聲說道:「是我沒留心觸犯了查哈大人的禁忌……」
查哈大人的禁忌?方箏愣愣的問:「是什麼?」
伊達看了她一眼,才道:「查哈大人獨佔欲很強,很忠愛夫人,他不允許別人對夫人存有任何非份念想,更別說碰他的女人。所以他看見我抱著那樣的你……」話沒有說完,方箏便明白了,那天她衣衫凌亂的依在伊達懷裡,相信誰看了都會跟一些曖昧的事聯想在一起,更何況查哈巴特爾呢。「他就為了這個原因處罰你?」
「不,還有別的。」伊達似有顧及,沒有說其它原因是什麼,方箏便不再繼續追問下去轉移了話題。「又不是什麼原則性的錯誤,查哈巴特爾不該對你用刑,還撤你的職。」她很為他抱不平,伊達淡笑,並不太在意這件事,他從她手中拿過花束幾下子就編出一個花環扣在她頭上,「遮陽吧。」想不到伊達還會弄這麼細緻的活,她笑了。伊達表面上是個不苟言笑的人,長得也不好看,沒有表情的時候看上去甚至有些凶悍,如果眼神再凶點很有一股子嚇退人的霸氣。就是這樣的人在她面前完全沒有當將領時的氣勢,很淡然的,心平氣和的牽著她的坐騎一直往深處走去。
「伊達?」她悠閒的喚了一聲,見他回頭,笑瞇瞇的問道:「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
「幹嘛問這個?」「我覺得能讓一位將軍掉到士兵時仍然以平常心面對,他心裡一定有一種特別的力量,說實話吧,你心裡有喜歡的姑娘是不是?」伊達頭也不回的埋頭走著,見他沒說話,方箏兀自往下說道:「你被查哈巴特爾那樣誤會依然不在意,也不抱怨,看來你真的有對不起查哈巴特爾的地方,難不成你喜歡的人……是夫人?」
伊達沒有回話,頭垂得更低了,她似乎可以看見他頭頂冒起的騰騰白煙。方箏故意捉弄他,俯身看著他的側臉,調皮的問:「是真的麼,我說對了?」五大三粗的漢子竟然被她說得臉紅了。她索性不再逗他了,長長舒了口氣,輕聲自語:尚謠果然是個人見人愛的姑娘,蠻有魅力的嘛。
「你把愛意藏在心底誰能看得見,如果我是你,早在她嫁給查哈巴特爾之前就向她表白,至少讓她明白自己的心意,像你這樣一直默默的藏著,而她全然不知,有什麼意思?你是個男人吧,追姑娘不主動出擊怎麼行,唉,可惜,機會錯過就再也找不回了。」她遺憾的搖了搖頭。
「……以前,我沒有想法……」伊達低低說道。嗯?方箏看著他,伊達連回頭的勇氣都沒有,一味的往前悶頭走著,「是上次在校場跟夫人較量之後,我才意識到自己瘋了……」哎?他的意思是……喜歡的不是原來的尚謠?難道……是她?方箏心突的一動,不敢置信的望著他。「屬下該死,不該對夫人有任何想法,連我都不知怎麼竟然生出如此瘋狂的念頭,對,我一定是瘋了……
方箏唇角邊泛起絲絲好笑,雙手抱胸故意擠兌道:「是啊,我看你是瘋了。一個大男人連心裡話都不敢說出來,變得這麼婆婆媽媽的,連女人都不如呢。」
「屬下、屬下不敢有非份之想。」伊達臉更紅了,囁囁的說道。
「伊達!」方箏突然提高聲音問道。伊達嚇了一跳,忙回頭看向她,方箏撲哧笑出聲:「看把你嚇得,我上次拜託你的事辦得怎麼樣了?」他一愣,「那個圓圓的鐵樣的東西?」方箏點點頭,他心虛的撓了撓頭,「我把查哈大人的寢帳翻了個底朝天,並沒有找到你說的那個東西,那是什麼?」連紅帳都沒有麼,方箏失望的歎了口氣,「……一個很重要的東西,送我回家的方法。」
「回家?你要是想尚將軍,可以讓查哈大人送你回去。」
她洩氣的搖了搖頭,「不是那個家,是我自己的家……」伊達聽得一頭霧水,不明白她指的是什麼。方箏沒有解釋,默默的想著心事:不在別院,不在紅帳,查哈巴特爾還會把它藏在哪裡呢?他到底想什麼時候還給她呢?迎面撲來的風中夾雜著濕濕的泥土和草香味,抬頭望天,先前的晴空已經變得陰沉沉的,看樣子暴風雨快要來了。她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望著,任憑一陣緊似一陣的涼風吹來,鼓動起她的衣裙盡情飛舞。
「要變天了……似乎可以聞到遠方的硝煙味……」
「夫人,別院那邊來消息,查哈大人要出征上前線了。」方箏正在吃早飯,突聽士兵匆匆來報,聞言,手中的勺子噹啷掉在碗裡,她唰的站了起來,驚道:「什麼?他要上前線!」讓身為大軍的統帥親臨前線只有一種可能,前線的情況很不樂觀,難道事情到了很糟糕的地步?她嚇了一跳,急問:「伊達呢?」
「他在院子裡。」
她風風火火的跑出去,伊達正在院子裡檢查坐騎的蹄子,她氣喘吁吁的跑過去,「伊達,查哈巴特爾要出征了!是不是真的?」伊達沒有絲毫意外,點了點頭,「是,阿木爾的那點兵力應付瓦剌四萬大軍有些吃緊,查哈大人這才要帶人過去支援。」可是,查哈巴特爾這一走萬一有個閃失,她朝誰要鎖扣去?見她一臉焦急的神情,伊達誤以為她在擔心查哈巴特爾的安危,便說道:「查哈大人經常與部下衝鋒在前,我們的大軍向來所向無敵,只要他在局勢必將逆轉。」
「不會有事麼?」
「查哈大人這次帶了紫陽,加上阿木爾的兵力,六萬對四萬,足夠掃平瓦剌大軍的了。沒什麼可擔心的。」伊達對這種情形已經習以為常了。方箏還是不塌實,總擔心他們一上戰場會有去無回,這裡是蒙古人的天下,查哈巴特爾注定要經歷這場戰爭,可她不是這裡的人,只想快點離開這裡。不行,她想來想去還是覺得跟查哈巴特爾當面說明比較好,想罷,她牽過旁邊的坐騎飛身躍上去,一夾馬肚,風般的衝出院門。
「夫人!」伊達急叫。方箏扔下一句:「我要回別院,我要見他!」
什麼?伊達嚇了一跳,她怎麼說走就走啊!他來不及多想,馬上招呼侍衛急急的追了出去。方箏跑得飛快,不停的抽打坐騎,照這個速度,快馬加鞭應該能在三個時辰內趕到別院吧?她心裡焦急的念道:查哈巴特爾,你一定要等我,不可以就這樣走掉!方箏良好的騎術在這時發揮了作用,連同坐騎一起如流星般劃過草原,兩側的野草被風帶動的倒向兩側,在她身後,由伊達帶領的十幾人的侍衛隊伍正緊緊追隨,同樣疾風般的從草原上掠過。
一路放馬狂奔,終於在晌午時分趕回大本營。隔著老遠,她看見空曠的場面上密集集的佈滿了人,人馬正在集結準備出征。太好了,終於趕上了,查哈巴特爾還沒有走!方箏喘息著依然保持著高速朝別院衝去。他們的到來引起人們的注意,牧民們紛紛蹺頭張望猜測著是誰來了,正跟紫陽說話的查哈巴特爾聞聲望去,瞇眼看了一會兒,臉上頓時露出驚訝的神情。
「是夫人!她怎麼來了?」紫陽意外的叫道。查哈巴特爾怔怔的望著,確實沒有想到她會趕來。從夏宮到別院有上百里路,就是高速奔跑也要兩三個時辰,而她竟然就這樣巴巴趕來了!他吃驚的說不出話,只見方箏馬蹄不停的直來到他近前,她拉住韁繩止不住的喘息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查哈巴特爾不敢置信的看著她,暗暗心驚她身上哪來的這麼驚人的體力。方箏正要下馬,長時間的奔跑腿部肌肉生疼,僵硬的有些不聽使喚,剛地的一瞬間,腿腳突然一軟險些栽倒,幸而被查哈巴特爾疾手扶住,扶她站穩。「你怎麼來了?為什麼不留在夏宮?」
「你沒有告訴我你也要走,你走了我怎麼辦?」她抓著他衣袖急急追問。後面跟來的伊達等人紛紛在幾步遠的地方停止,看著這邊。
「你就是為了問這個問題大老遠趕回來?」查哈巴特爾動容的看著她,似乎有些感動。他招手叫女僕搬過來凳子,扶她坐下,耐心的幫她按摩僵硬的腿。「就當我出一次遠差好了,頂多十天半個月回來,用不了太久時間。」一名士兵過來報告:「大人,隊伍已集結完畢,糧草隊伍已經先行了。」
「通知各部頭領,一刻後準備出發。」查哈巴特爾打發走士兵,轉頭迎上她的視線,她正又焦急又擔心的看著他,他微微一笑,伸手捏了捏她臉頰,寵溺的笑道:「你在擔心我麼?真是個不要命的姑娘,阿謠永遠也沒有你這體力和毅力,這水平簡直不輸鬚眉呀。」「查哈巴特爾,你一定要平安回來……」好回來還給她那枚鎖扣呀,這才是她真正的用意。他們準備出征面臨生死大事,她卻跑來追問自己私事,這樣的話實在說不出口。
查哈巴特爾握住她的小手,貼在唇邊輕輕的吻著,「我查哈巴特爾什麼時候被別人打倒過,平安回來,那是當然的。我還要回來吃你打的野味,你做的燒烤是天底下最美味的食物。」她平生第一次聽到如此動人的情話,這是查哈巴特爾說給她聽的……那雙灼灼有神的黑眸牢牢鎖住了她的視線,再也無法轉開。心底有個聲音在掙扎:不行,她不是這裡的人,不能對他動情!好不容易將視線拉回透過他朝周圍看去,牧民們在跟士兵一一告別,有的擦起了淚,她心一窒,不可救要的又看回到查哈巴特爾身上。「還有什麼想對我說的話嗎?」
她頭腦一片空白,嘴唇微微顫抖著竟然不知要說什麼,查哈巴特爾深深的看著她,黑眸漸漸變得深蟄起來,他一把將她擁入懷中,親吻著她的面龐,沙啞的聲音低道:「不管你是誰,阿謠也好你也好都是我想保護的人,而你讓我有些越來越混亂了,你說過愛我的是阿謠不是你,可你的眼淚是為誰而流,為我嗎?」
經他一說,方箏這才感覺到自己臉頰有涼涼的東西滑下面龐,她摸了一下正要看,手卻被查哈巴特爾握住。「很高興你能趕來為我送行,有什麼心願現在就可以說出來,我一定滿足你。」
「……你活著回來就好,我等你,等你回來。」也不知他能不能平安回來,她鼻腔泛起了酸意。查哈巴特爾深情的望著她,突然一把將其擁緊,手扣著她後腦,情不自禁的覆蓋上她的唇瓣用力輾轉起來。她的心狂跳,似乎也能感受到他胸膛裡的那顆心在飛快的跳。她正想推開他,當手抵在他胸前時不知為何卻沒有推開,很快查哈巴特爾放開了她,喘息的來到她臉側吻了又吻,「謝謝你……真的沒有什麼想說的話嗎?不管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
她的眼底有了濕意,她用力眨了眨讓濕意散去,故作輕鬆的笑道:「沒有了,等你回來再說吧。你說過會平安回來,要是食言,我就追去找你。」查哈巴特爾深深的看著她,拍了拍她肩,恰好士兵將坐騎牽來,他翻身坐了下去,眼睛仍專注的望著她。紫陽集合好軍隊,扭頭朝這邊看來,其中一名士兵上前請示是否啟程。查哈巴特爾一瞬不瞬的看著她,緩緩抬手做了個出發的手勢,身下的坐騎也迫不及待的想活動,查哈巴特爾朝她伸出手,方箏不明白他要做什麼,他俯身將她抱上馬背,嘴唇擦過她耳畔低聲道:「你想要那枚鎖扣是吧?」方箏眼皮一跳,吃驚的抬起頭,想不到自己的心事被他猜到了!查哈巴特爾嘴角邊綻起一個心知肚明的笑,駕馬小跑起來。方箏愣愣的想,他即然知道了,為何不痛快點將鎖扣還給她呢?跑離別院有段距離了,查哈巴特爾拉停坐騎,將她放了下去,「等我回來,等我贏了這場仗就還你鎖扣送你回家!」
他再次看了她一眼,猛的揚鞭離去。他終於答應要送她走了……太好了!這回查哈巴特爾也知道強留她在這裡也不是辦法了吧。其實查哈巴特爾這人蠻不錯的,在夏宮的時候,他經常陪她一起散步,陪她練習射箭,並且做了很多從未陪尚謠做過的事,同時她也見識到了粗獷霸道的蒙古王是如何寵愛自己的夫人,處處可以感覺到他的情深意濃,總有那麼一剎那,連她這個外來客都會被他所感動。當看到這位鋼鐵般的蒙古漢子為阿謠化作繞指柔的一面,讓沒有戀愛過的方箏在這裡體會到了被愛和從未有過的情生意動。
胸膛裡翻騰著複雜的情緒,連她自己也說不清其中的滋味。方箏手撫著胸口緩緩轉過身,伊達正牽著馬立在不遠的地方等她,一觸及他的目光,她忽而想起一件事:伊達喜歡的是她!不是尚謠。她怔怔的望著他,兩人長時間的對視著。末了,她輕輕長歎了口氣,她終究是這裡的一個過客,等阿謠回來,她遲早要離開的,她根本沒辦法回報他的心意。
「就當是一場夢,夢到盡頭終究要醒的……」
後來,伊達接她重回夏宮,她一反常態不再出去跑馬或是跑去前院找樂子,而是靜靜的待在後宮閉門不出,等待著前線最新消息。照伊達的話來說,這場戰役很快就會結束用不了十天半個月,那麼等查哈巴特爾回來她離開的時候也就到了,一想到要離開這裡,她反倒有些不捨了,很留戀這裡的一切。她安靜的躺在院子裡的臥椅上,身上蓋著單被,手中輕輕摸著紫陽送她的那枚扳指,兀自想著心事。
「夫人第一次到夏宮的時候曾跟我抱怨,說這裡太過冷清一個朋友也看不到,你初來乍到肯定也不習慣,所以特意過來看看你。」「喜歡就吃吧,她是她,你是你,怎麼過得自己開心就行了」
「……原來,你早就知道我不是尚謠。」方箏喃喃自語,緩緩看向手中的扳指,他明知道她的身份卻什麼都沒說,仍繼續裝作不知情的樣子,現在想來他每次望向自己的眼神都充滿柔色,還透著幾分洞悉一切的笑意。「為什麼要送我這個?一定有什麼話想說吧。」記得為查哈巴特爾送行的時候,總感覺有人在注視著自己,一回頭,正跟紫陽的視線撞個正著。她走過去,紫陽只是淺笑,俯身拍拍她的頭,什麼話也沒說。現在想來他一定有話想說,因為當時查哈巴特爾扭頭望了過來,紫陽便笑了笑只道了聲保重。「我知道你有話要說……你比伊達會掩飾,把自己的心事藏得那麼深,一定很累吧。」方箏深長的歎了口氣,抬眼望著天空。
查哈巴特爾對尚謠的愛意如排山倒海般向她撲來,衝擊得她有些站不住腳,但她清醒的明白那是屬於尚謠的,與她無緣。而伊達像個好兄弟好夥伴圍繞在她身邊,唯有紫陽,讓她著實摸不透,她相信他所做的那些事並不是基於下屬對夫人的職責,裡面摻雜了很多個人感情,她感覺得到。一個男人不可能把事情做得那麼細,照顧她比查哈巴特爾還細緻周到,除非他特別用心。
伊達每日在前院走來走去,不時抬頭望向後宮,她的反常讓他有些擔心。
終於,方箏的身影出現在後宮門口,他眼前一亮,目不轉睛的望著也,臉上的擔心神情瞬間被釋然所取代,似乎還有些驚喜:還好,看上去她的氣色不錯似乎沒什麼大礙。他輕輕長長的吁了口氣,終於放下心來,左右看了看,忙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收斂表情,盡他崗哨長的職責。方箏在跟一個士兵問前線的消息,士兵搖了搖頭,她失望的點點頭,就在這時,一個士兵拿著戰報匆匆跑過去,「夫人,查哈大人來消息了!」
伊達心一動,忙跑了過去。方箏一把接過紙條看起來:「速帶夫人回別院,由卓卓木統一安排。」
為什麼讓她離開夏宮?這裡不是最安全的所在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