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二十三章 患何 文 / 簡間
搔了搔屁股，夏伐翻個身，接著呼呼大睡。
這時，外面一盞燈亮，獄卒帶著三人走進官獄中，夏伐沒有絲毫察覺……至於來者，並不是墨良，而是楊戩、孟博，還有一位讓人意外的來客李選。
「楊統領，事後你可得好好謝太子，他是冒了大險啊。」李選話中藏著深意。
楊戩恭敬道：「李大人放心，殿下幫我此事，必定牢記於心。」楊戩很慶幸，他去找李選幫忙，想見夏伐一面……正巧，太子居然夜裡到了李府，此事一說，太子當即幫忙想了法子。
黑暗中，只有一盞油燈。李選瞇著雙眼打量躺地上的夏伐，眸中深處，閃過一道精光：「兩位大人，你們有什麼要問，要說快些弄完，我在外面等候。」
「勞煩李大人了。」
李選微微點頭，轉身離去。
李選一走，楊戩連忙讓獄卒打開牢門。他快步走進去，來到夏伐身邊蹲下，推了推他。夏伐翻了個身，迷迷糊糊睜開雙眼。
「夏伐！」
夏伐目光游離，口中喃喃自言道：「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啊。」說完，他翻個身……
楊戩嘴角一抽，隨即在夏伐屁股上扇了一巴掌。
夏伐吃痛，騰的一下跳起來，他瞪大雙眼：「大舅，你也進來了！？」
「恩……呸！什麼進來了，我是來見你的！」楊戩低喝道。
這下，夏伐完全回過神來，驚訝化作驚喜，在看楊戩身邊的孟博，他開口說道：「皇帝准你們進來看我了？」
孟博斜眼瞟了獄卒一眼，這人挺機靈，也沒吭聲悄悄離開了。
楊戩拉著夏伐上下打量，見他安然無恙，長處一口氣：「得知策東審你……我心中忐忑不安啊，此事，甚至沒敢通知你父親。」
「大舅莫擔心，策東送我進來之後，就再沒出現過。我看皇帝的意思，是想把我擱著，等我爹前方結束戰事在處理我。」
楊戩沉眉：「開州戰時絕非數月能結束。如今，你爹雖然連挫嚴軍銳氣，可把他們逼到了睦公府後，嚴軍開始死守，快月餘了也沒絲毫動靜！難不成，你就在官獄中待個一年？」
夏伐似乎在聽，又好像在想其他事。片刻，他突然站起來，來到孟博身邊：「孟叔伯，能不能勞您先出去，我有一點家事與家舅商量。」
孟博眉頭一皺，夏伐如此舉動非常唐突。
夏伐自然不可能是不懂得人情世故，而是心中著急。這一次是來了，也不知道還有沒有下一次機會，有些必須問的話，又不能讓孟博聽見。
楊戩顯然知道夏伐要與他說什麼，他神色一動，開口說道：「孟大人，還請見諒！」
孟博眼角一挑「他們在打什麼算盤？」雖說孟博在幫夏伐，但，以他的立場是要夏伐乾乾淨淨離開，要夏家有什麼極端的舉動，他一定會出來阻止。
「孟叔伯，你擔心我越獄不成？」
孟博一愣，夏伐所說正是他心中的猜忌。可一想「楊戩是聰明人，就算夏伐腦子發熱，他也不會」心中有了定奪，他開口說道：「好，你們快些。」
孟博走到入口，還不忘回頭望一眼。進歇間，拉著獄卒說道：「在這守好了，如果有什麼大動靜馬上出來通報！」
「是。」
看來孟博還是不放心，但，既然答應了就得做出君子的態度，在歇間等，孟博會忍不住去偷聽。
走出官獄，外面是一塊空地。三伍禁軍巡視，人也不算多，這倒是說明了楚都很太平……當然，這只是表面，肉眼看到的。
突然！孟博整個人一抽，如同被電擊中……遠處一個人走了過來，李選跟著此人身邊，顯然是在有意的拖延時間。
李選看見出來的孟博，猛向他使眼神，而孟博是完全傻了「墨公怎麼會來！？難道是皇帝……」要是被皇帝知道此事，就算他老人家心情在好，恐怕也會怪罪，而且……在中間幫忙的還是太子。
墨良沉著臉，事情到此他自然清楚兩人是在做什麼。墨良身為朝堂之首，對於這種不照規矩辦事的行為向來不滿……但，他來到孟博身前時，卻沒有出聲喝斥，僅是沉聲問道：「你們為何在此？」
李選這老狐狸早就想好對策，他開口歎道：「墨公休要怪罪，孟博大人與夏門風將軍是多年的摯友，他擔心來瞧瞧也是人之常情啊……」
「你呢？」
「因朝中一些要事，我與孟博大人才從御閣出來，在路上得知此事，就來幫忙看看。」李選低頭說道，心中琢磨著「墨公半夜來做什麼？難道聖上有動作了？」
「看完就走吧。」墨良也沒打算深究，因為……他今夜也是違背皇帝意思辦事。
「這……」孟博有些猶豫，楊戩還在裡面呢。
「還有什麼事嗎？」墨良挑著眉頭問道，此刻表情已經沒了往日的和顏悅色。
李選心中一突，發現少了一人：「墨公，楊統領還在裡面……我想，他們親侄之間必定有些話要說。」
李選這話剛說完，楊戩出來了。他看見墨公也被嚇了一跳：「下官……」
墨良。」
三人目光相互打量，最終李選帶了個頭：「下官告退。」
楊戩還沒回過神，離去後三步一回頭：「夏伐怎麼知道墨公回來！？」
「楊統領你說什麼？」孟博疑聲問道。
「沒什麼。」楊戩連忙擺手，隨即加快步伐：「兩位大人，我先走一步。」
楊戩顯得很匆忙，好像有什麼大事要去辦。留下的兩人相視一眼，雖不言語，卻各有所思。
墨良在後面盯著離去三人，他心中生疑「他們那裡弄到的令牌？」進官獄，需要刑部令牌，這令牌在夏伐入獄後，就被皇帝收了起來……搖了搖，墨良也沒多想。
獄官很識趣，見到墨良也沒阻攔，任由他進去。心想一定是皇帝讓墨良來辦事，獄官甚至還進去把兩個獄卒全喊出去。
搬條椅子跟在身後，墨公走到夏伐的牢房門口時，獄官把椅子放下：「墨公，下官在外面候著。」
「去吧。」墨良抖了抖寬袖，隨即坐下。
夏伐爬在牢欄上，直直的看著墨良。他只見過墨良一面，那一次是在皇帝祭祖的日子。當時，墨良為百官之首跟在皇帝左側，那份威嚴氣質，見一次便終身難以忘懷，而當時的夏伐不過是跟著去湊熱鬧。
人盼來了，夏伐卻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你要見我？」墨良主動開口，他倒是沒見過夏伐。此刻觀之，夏伐生得一張將臉，這是趕了夏家的遺傳。墨良心中一歎，想到了夏伐老祖，當年夏伐老祖輝煌時，墨良是在睦州做長史，一直以來墨良覺得不能與夏伐老祖夏闊海那等大英雄結交實在是遺憾。
夏伐回過神，他開口說道：「墨公，我要見聖上！」
墨良微微張口，表情愕然……夏伐見他，居然是為了見皇帝。這讓人感覺多此一舉，夏伐如若想見皇帝，大可讓獄官傳達。
這裡就體現夏伐的細心。他知道朝中有王敬忠的人，要收緊這道風，就只有找個可靠的人幫忙。最佳人選當然就是墨公，他可以直接面見皇帝，而且，皇帝對他的信任可謂推心置腹，私下由他轉達，事情必定水到渠成。那時，自然就瞞過了王敬忠在朝中的眼線。
夏伐接連說道：「墨公幫我，此事關係重大！下官不過九品，死不足惜，但，賊人得逞就關係楚國生息了！」
夏伐這齣戲來得突然，墨良思量片刻，開口問道：「你先把所謂的大事告訴我，我在替你轉告聖上。」
夏伐用心可謂險惡，他琢磨要把自己洗乾淨，就必須找個能拖下水，而且，還要下水就淹死！……這人，毫無疑問就是王敬忠：「墨公，下官為開州虎狼關監軍。因官職原因，經常與地方藩鎮統領來往。」
夏伐提到藩鎮，墨良眼中閃過一絲古怪。
光線非常暗，夏伐無法看清墨良表情，他自顧自的說著編造好的故事：「其中，康元府藩鎮統領斐績大人與下官關係最是要好，在他的牽線下，下官結交康元府一位員外，他叫王敬忠！此人與下官相交，沒安好心，他想利用我在虎狼關的權利偷運私鹽、生鐵！」
說道這，墨良有些忍不住……夏伐單是扯出藩鎮，就已觸及皇帝的神經，現在還扯出私鹽、生鐵的事：「你可幫他了？說實話！」
墨良喝斥，夏伐心中一顫，但，實話是死都不能說出口：「下官是有一些惡習，貪財就是其中一項。但，小時祖父就教導下官，為官者在於清廉忠直，祖父仙去後，下官把此話牢記心中，從來沒有忘記。」
夏伐的祖父夏闊海，論個人而言，是墨良非常敬佩的人。也許就是一點的鬆動，墨良選擇了相信夏伐：「後來呢？」
夏伐可不知道自己祖父一個名字就這麼管用，他心想「夏家最大的檯面就爺爺了」索性就說了這絕對不能算作證據的謊言。墨良這麼輕易就相信，夏伐驚訝的同時大喜，緊跟著狠聲說道：「我在康元府歇息了一夜，第二天便啟程離去，打算把此事告訴我爹，也就是開州大都督夏門風。讓他上奏、查辦……誰料！我還未趕回去，虎狼關就失守了！隨後得知，失守原因居然是有人用牙帳令放行敵軍！下官心想，一定是在王敬忠府上歇息那一夜，被他偷了我佩戴在身上的牙帳令！」夏伐這一番謊言漏洞百出，但，他有著自己的想法，這些漏洞如果在事情下定結論之後被發現，所謂的漏洞不過是一些沒說清楚的話而已。
墨良皺眉，他並不是非常清楚開州發生的事情……其實，別說是他了，清楚此事的也只有夏伐和王敬忠，還有一個世人都不會去關注，也絕不會出賣夏伐的灶頭。
心中思緒輾轉，墨良再次發問：「孟博回朝上奏，你被救走又是怎麼回事？」
「孟大人誤會，我是被人劫走！」
墨良實在精明，他眸中一絲光亮，開口道：「是那王敬忠劫走你？」
「對！」
墨良身子微微向後靠，如果是這樣，實在讓人難以相信：「他劫走你，又怎麼可能放你走？」
「他有陰謀！這便是我要告知聖上的大事。墨公，你若相信下官，就幫下官安排秘密見聖上一面！」
墨良撫鬚思考，良久也沒給夏伐一個答覆。他心想「沒想到事情如此複雜，還牽扯到藩鎮……」
夏伐有些著急，心中暗道「墨良我可救了你女兒，你別裝傻啊！」這事夏伐深知不能說出口，要出口就變得有些目的不單純了，但忍著可不好受。
夏伐想多了，這件事情對於墨良個人來說非常重要，可私與公間的區別，在這天下恐怕沒有人比墨良分得清楚。
「墨公！此事還與嵋恭王楚曠有關！」夏伐沒轍了，不得不就放出一句必定能震撼墨良心神的話。
果不其然！墨良整個人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