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六十六章 京「山」 文 / 簡間
慶開三十四年杏月十初日。
京山府富戈城。這座上縣如今屯守兵力十六萬，這可比楚都留的兵還要多，而且，是多出了五倍。
此處，距離普祖關千里，臥守兵勢向前，看來在近日內是要出發攻打普祖關了。
帶兵主帥便是孔奇本人。此時，他坐在軍府內沉眉長歎，神色滿是擔憂。普祖關失守的消息看來是傳過來了，孔少東被俘的消息自然隨之入耳。就如同夏伐猜想，孔奇果然因為他這獨子被俘，變得猶豫不決。
屋內還有七人，全是帶兵將官。這一幫人與孔奇相同，沉眉愁思。他們都是孔奇心腹，清楚孔少東被抓產生的巨大影響。
「主公！急事來報！」
孔奇抬頭，滿眸愁色凝聚：「黃信又在折騰了？」
「他要見主公，還說在不讓他見，就自己帶兵去攻打普祖關。」
「這混蛋，讓他進來！」
看來黃信這人似乎不受孔奇勢力的待見，聽他名字，一群將官頓時露出厭惡表情，其中有人甚至冷聲道：「主公，這個黃信仗著他手上有五萬人，覺得可以和主公平起平坐。末將認為，不如繳了他兵！直接關地牢算了。」
「不行！藩鎮的勢力不是個體，而是由多支部隊組建而成，黃信手上有五萬人，我們手上也不過六萬，要是耍起橫來，我們不是要陷入內鬥？覃軍見此，恐怕會生出其他心思。」孔奇思維倒是很清晰。
「主公，咱們不如就借覃國之力，把黃信除掉？」
孔奇表情一頓。
這將官接連說道：「覃國說到底，是看重我們這支力量，告訴他們黃信存在的危害，指不定覃軍就出手幫我們滅了他！這樣其他藩鎮就算是有怨言，也不好說什麼。」
孔奇有些動意了，對於黃信他本來就滿懷憤怒。這廝一天到晚鬧著要打，完全不顧慮孔奇獨子的安慰，這且不說！就是先前就在與孔奇明爭暗鬥，處處刁難，要不是看在他手上有五萬炮灰，孔奇早弄死他了。這一招借刀殺人，孔奇覺得可行，但，也得把價值發揮到最大，他突然想到了另一把刀，同樣可以殺死黃信，而且，這一刀下去恐怕還見不著血。
就在這時黃信來了。咋看下此人就是個殺豬的，滿臉橫肉不說，凶由面生，腰間左右兩把大刀，黑甲上沾有幹掉的血跡。進門入眼，見到孔奇的勢力都在，他開口便罵：「你們這幫貪生怕死的小人，是聚在一起商量著什麼勾芡偷生的計劃嗎？今日，就給我一個交代，要是還躲著不動，那便任由我去！」
「黃信統領，你先坐下。」
「坐個屁！直接給我一句話，老子沒功夫和你們瞎扯蛋。」黃信開口水橫飛。
饒是脾氣再好的人，此刻也忍不住怒了：「黃信！你這偏毛貨，你以為我是不想打？」
「你想打嗎？」黃信冷笑。
孔奇那張老臉滿是陰晦之色：「你是覺得我擔心兒子的安慰，不敢打？」
「哼，你那點心思誰不知道？」
「我告訴你！少東的安慰我確實擔心，但是！我真正不動兵的原因是我們的糧食不夠！可恨那楊戩，就是個惡鬼！帶著兩萬多殘兵敗將，居然愣是讓他燒了我們多處糧倉，你要是有本事，帶兵回去打楊戩啊！在這叫喚什麼！」孔奇起身，指著黃信一頓呵斥。
黃信一愣，接連爆笑：「你以為老子不敢？把糧食分給我，我現在就帶兵回去把楊戩先滅了！」
「好！我給你兩萬人三月的糧食，你回去把楊戩滅了吧，我倒是想看看你黃信統領到底有多大本事。」
黃信愕然：「我手上五萬人你就給我兩萬人的糧食？這是什麼意思！」
「哈，哈哈哈哈！」孔奇大笑，收聲橫指：「你不是有本事嗎？楊戩就兩萬多人，你真有本事就帶著兩萬人去把他滅了啊。」
黃信這種有勇無謀的屠夫，最怕就是被人看不起。他頓時喝道：「好！你今日就給我糧食，最多兩月我就滅了楊戩。」
「來人！帶黃信統領去取糧！」
「是！」
黃信以蔑視的目光看了孔奇一眼，隨即大步離開。
待他一走，孔奇爆笑：「這個廢物，哈哈哈哈。就憑他帶二十萬弄不好也被楊戩給耗死。」
這時有人反應過來，頓時恭維道：「主公你這激將法用得真是妙！不單單讓黃信自己去送死，還留下了他的三萬部隊！」
「呵呵，以後還有誰不服，就讓他撞楊戩這塊硬石頭去吧。」
「主公英明啊！」
就在這時，又來人了：「主公，覃軍統帥趙俊派人邀您去大營。」
孔奇表情一頓，接連心中暗罵「趙俊不會也來催了吧……」對付趙俊可就不能激將他去打楊戩了——
黃信領了糧食後，帶著兩萬人浩浩蕩蕩離開大營。
這一路上，黃信以其人神共憤的自信心，判斷「那楊戩聽我前去，還不得直接嚇死！」這是旁人無法理解的，也許黃信就生存在他這種自信中。
接連兩日趕路，黃信進入一座山中。睦州作戰複雜，就因為山林太多，幾乎可以說是山林連城。
「統領，我們是不是該派斥候先行五里探路？」身邊簡將忍不住提醒道。
黃信擺了擺手：「用不著，來了便殺！」
「……」
這話似乎引來了天譴，暗中一雙眼睛賊賊的盯著黃信部隊，當他們完全消失在老林深處，這雙眼睛一晃，消失在草叢中。
…………
山中，樹木相連為營，雜草為牆。周圍一圈深溝，溝中引山中水。
「劉黑，幹得不錯，以後我打仗一定帶著你。」
「呵呵。」劉黑還是那般憨厚，面對夏伐的誇獎，他只是傻傻的笑了兩聲。
夏伐看著這不到兩時辰就建起的山營非常滿意：「馮燦，今天加餐，派兩百人去周圍打些肉來。」
「是。」
馮燦離開後，夏伐看向楊榮：「楊榮先生，我這裡有一件重要的事，只能讓你去辦。」
「監軍吩咐。」
「我在地圖上發現，前面有不少縣城，你就喬裝打扮一番，進入這些縣城看看能收穫什麼消息。特別是關於我大舅部隊動向的消息。」
「監軍放心，我這就去。」
夏伐在懷中拿出一疊銀錢：「有錢好辦事，你拿去。」
「這麼多？」楊榮愕然。
「沒事，花了回去找皇帝報銷。」夏伐揚著眼眉，這話可不是開玩笑，從他自己這裡掏出的每一文錢，夏伐都記著的，打算回去以部隊需要為名，全找皇帝要回來。
陳榮有些哭笑不得，這種奇思妙想也就夏伐想得出來：「好，監軍我這就去了。」
「嗯，去吧！」
楊榮前腳一走，緊跟著夏伐的左右將軍來了。霍庭進賬拜見，隨即說道：「監軍，士兵們都安排去休息了。」
「你們也去休息吧。」
「監軍，這地方安全嗎？」趙林忍不住問了這麼一句。
夏伐笑道：「咱們進了京山府，就沒有安全這一說。但是，疲勞會讓我們陷入巨大危機，必須讓士兵們休息好，就算有敵人來也能戰且逃。」
「可是山林中容易被埋伏。」
「呵呵。」夏伐一聲詭笑：「你說得沒錯，同樣的，有敵人進來我們也可以埋伏！進入老林時，我就派出常石帶領八伍人在森林周圍巡邏，一旦有人來，咱們就先下手為強。我現在倒是希望，真來幾個不長眼的，這樣抓住之後我也就省事了。」
霍庭和趙林相視一眼，隨即同聲道：「監軍英明。」
夏伐挑著眉，笑容一收：「做事得學會反著想，別老順著敵人的可能，要去思考我們的可能。」
「是！」
「嗯……我看你們兩這精神好得很，那就和我一起去看看士兵。」
就在這時，帳外來人：「監軍，屬下有事通報！」
夏伐神色一動，聽出這是常石：「進來！」
常石進賬見霍庭、趙林先是行禮，隨即開口：「監軍，有一支兩萬人左右的部隊，進入了森林。」
夏伐神色輾轉，片刻古怪笑道：「還真來了。」
常石接連說道：「我細數了一下，騎兵大概四千，弓兵兩千，其餘步兵。」
夏伐點頭：「趙林，霍庭，現在有事做了。」
「監軍請吩咐！」
「還記得我們上山時，見到的那條小溪嗎？」
「記得！」
「這座山林周圍百里內沒有河道，他們有騎兵必定見水先讓馬匹飲用。趙林帶一千弓手埋伏在這條小溪周圍，一旦騎兵下馬就放箭射殺，待他們反應之後，往山上跑；霍庭你帶四千人埋伏在上山路左右兩側，敵軍追殺上來必定不會觀察周圍情況，他們進甕之後，就出來圍殺。待敵軍敗勢展露，就說出身份，讓他們投降。記住一點，主將我要活的。」夏伐開口一席話，似乎沒有經過太多的思考，或者是因為他在進來時，就開始思考他們可能遇見的各種情況。
霍庭、趙林兩人領命後快步離開。
常石望著夏伐：「監軍，對方兩萬人啊，會不會去少了。」
「常石，平面戰爭在局面優勢下，圍殺可以一敵十。咱兩打賭，我派出去的五千人最多傷亡十人！」
「不賭……我明年的軍餉都全輸給監軍了，在賭這輩子還不完了。」常石苦著臉說道，這一路上他可是輸夠了。
「呵呵。這樣吧，給你個機會。你也跟著下去，要是能抓到敵軍主將，我就不要你還錢了。」夏伐瞇笑著雙眼。
「好！」常石毫不猶豫：「那我這就去了！」
「去吧。」夏伐點頭。
待常石離開後，夏伐走出大帳，左右將軍所帶領的隊伍已經走出山營。馮燦急急忙忙跑來：「監軍，發生什麼事了？」
「林中進了敵軍，我讓霍庭、趙林去埋伏。」
「沒問題吧？」
夏伐侃侃而談：「要是沒把握，我寧願跑，你就放心吧。你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吧？」
「安排好了。」
「那與我進來，有些問題要向你討教。」
「監軍可別這麼說，我那有什麼值得你討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