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七十四章 仇敵 文 / 簡間
孝德元年冬月末，眼前又是一春秋。
楚都皇宮內發生了一件可大可小的事。說它不足談起，是因為宮中死個人不是什麼稀罕是，這裡的浮屠深萬丈，生命也它是件大事，因為死的人是先皇留下的一名妃子，不過，這名妃子並不被先皇所寵幸，甚至，先皇不願她去陪葬。[搜索最新更新盡在|com|bsp;太后得知此事，她去了，看著這位當年險些成為皇后的女人，如今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她心中的感受很難去形容：「到最後，你還是這麼美……就因為先皇當初太愛你，後來才會那麼恨你。」
楚子驍在聽說太后去了，他不得不跟著來看看：「母后。」
太后轉過頭，楚子驍對上她的雙眼神色一顫，皇后哭了，雖然沒有出聲，但，眼淚卻清晰的掛在臉上。快步上前，楚子驍低聲道：「母后莫要傷心，免得壞身子。」雖然如此說，楚子驍卻非常疑惑，太后與這位不得寵的妃子，並沒有太多交集，為何會如此悲傷？
「皇兒，此事得派人通知孝文王。」
「母后，兒臣已派人前去。」
抓著兒子的手，太后顫聲道：「你能成為太子，絕不想你所想的那麼簡單，皇兒你要做個好皇帝。」
這話入耳，讓楚子驍心中一顫：「母后，你此話何意？」
太后看向申妃，搖頭道：「不論她怎麼想，最終卻是因為她當年的一句話，改變了你的命運，先皇的命運，申家的命運，甚至夏家的命運……」
楚子驍驚愕，看來當年是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大事：「母后，你到底在說什麼？」
太后感覺有些疲憊，擺了擺手：「我先回去了，這是你父皇的妃子，你要好好安葬，得給孝文王一個交代。」
楚子驍木然的點了點頭，扶著太后，送她離開了偏宮。
……
皇宮一角，一個不會被人注意到的陰暗處。
宮女抱著一個錦盒，與一名宦官低語著：「王公公，你把這個送出皇宮，找人帶到鄂川給孝文王。」
「鈴兒，你告訴我申妃到底是怎麼死的。」王公公一臉悲傷。
鈴兒沒回答，錦盒塞給了王公公：「申妃已經沒了牽掛，她走時是笑著的，那中笑容我跟在她身邊已經很多年沒有看見了。這個錦盒她吩咐找人送給孝文王，王公公在皇宮內只有你還惦記當年申妃的好，我只敢拜託你去。」
緊緊抱在懷中，王公公用力點頭：「這個忙我一定會幫，你呢？你要怎麼辦。」
鈴兒淡淡笑言：「我當然要跟在主子身邊。」
王公公一驚，突然抬手抓住鈴兒的手腕：「鈴兒，這一定不是申妃希望的，你別做傻事，我有辦法送你出去！」
輕描淡寫的抽出手，鈴兒搖了搖頭：「王公公不要忘記自己的承諾，鈴兒回去了。」
「鈴兒！」王公公喚她，鈴兒卻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待她身影消失在王公公視野中，他開口歎道：「陪著申妃走到最後的，只有你啊……」漸漸，目光看向錦盒，王公公眸色凝聚，他不知道裡面是什麼，也不想知道，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托人把他送到楚靖手中。
這不是一件輕鬆的事，王公公絕不可能親自去，雖然他在宮中也有幾十年了，但還不到可以隨意出入的地步，更加不要說離開數月時間「讓誰幫我辦這件事呢？」外面的水有多深，沒有人比這些老宦官明白，所以，王公公不會相信平日對他示好的那些大人。
要讓此事辦成，他需要找一個生命被他所掌控著的人。
很快……一道身影浮現在腦海中。
……
楚子驍派出一名內府官前去鄂川向孝文王告知此事，內府在楚國算是門下一部，通傳之事都是由他們負責，而主事的人一般都是宦官。
原本這差使得讓趙公公去，但他也是上了年紀的人，楚子驍不忍心他長途跋涉前往鄂川，於是乎，讓趙公公挑選了一人。
此人姓悔，在皇宮內也做了七年宦官，趙公公的直系下屬。
沒人願意接這樣的差使，悔公公得知此事，只能苦著臉應下，離開前挑選了一名隨行的小太監，在十伍禁軍的護送下就要踏上前往鄂川的路途。
走到皇宮大門前，突然，王公公出現，擋在掛著白綾的車隊前，為首的禁軍將官還以為皇帝有什麼命令，於是停了下來：「王公公有何事啊？」
「我與悔公公有幾句話。」
「哦，那去說吧。」將官沒有多想。
悔公公聽見此話，在身邊小太監攙扶下走出馬車：「王公公，可是聖上有吩咐？」
拉著悔公公到了馬車側面，一個旁人看不清的視角：「悔公公，麻煩你幫個忙。」
「私事？」
「嗯。」
「說吧。」
在大袖中拿出錦盒，王公公低聲道：「當年你進來，我對你也是夠照顧的，對不對？」
「當年的事，我一輩子都不會忘。」
「那得給我辦好此事，東西親自交給孝文王。」
悔公公表情一頓，心中多多少少有些猜測：「是申妃留下的嗎？」
「你知道就行，不用說。」
猶豫了一下，但，對上王公公那種隱晦的目光，他只有無奈的點頭接下此事：「王公公放心，我一定辦到。」
「回來之後，我必有重謝！聽說，聖上要立皇后了，到時候我幫你美言幾句，安排過去伺候皇后。」
悔公公雙眼放光：「我們一言為定！」
「嗯。」話說到這，王公公退後，向他擺了擺手。
東西收入大袖中，悔公公用力點頭，轉身坐回馬車。
邊上的軍士也沒什麼反應，這幫宦官的勾當，他們絕對不會去摻和，一個不小心就弄得深陷其中。
這一切在兩人看來沒有其他人知道，也許……他們並沒有把攙扶著悔公公的太監當一回事，但，他也是有耳朵有眼睛的人，事情前後聽得清清楚楚，一雙眼睛總是偷偷的打量著那個錦盒。
坐上馬車後，悔公公察覺到這細節，皺著眉頭說道：「復平在看什麼呢？」
復平抬起頭：「悔公公，小人只是好奇，這是什麼東西。」
「你最好別好奇，會要你命的。」
復平裝作驚恐，連連擺手：「我不好奇，不好奇了！」
悔公公一聲輕笑，笑得讓人全身起雞皮疙瘩：「我也是像你這樣走過來的，咱們做太監的，就得腳踏實地，別去想著什麼不可能發生的事。你好好跟著我做事，將來我要是做到趙公公、王公公他們這地步，絕對不會虧待你。」
「謝謝公公提攜。」復平連忙感謝道。
沒多久，隊伍離開了楚都。
悔公公靠在厚厚的墊子上，懷中抱著炭爐：「我睡會，你看著點。」
「好。」復平點頭，同時那目光下意識的看了看悔公公抱在懷中的錦盒。
也許是無意，也許是有心，悔公公把錦盒塞到了被子中，這讓復平眉頭大皺。他想著「一定要找個機會看看，那裡面是什麼」一個帶著不軌用心的人，捨棄了做男人的尊嚴走進皇宮，他的目的會是什麼？
仇恨讓一個人內心陰暗不停放大，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像基督山伯爵那樣最終醒悟，大多數復仇者一步一步迎來的是絕路，盡頭得到的不單單是腐爛的**，還有被污染的心靈。
……
車隊走了整整一日，路過一座小城，悔公公決定去館驛休息休息。
復平恭候在一旁。那個錦盒悔公公抱著寸步不離，他心中越發的想要知道。申妃臨終前托付人送給孝文王的東西，裡面一定藏著什麼秘密，如果是單純的遺物，大可在孝文王回楚都發喪時直接交給他。
「公公，需要為你準備熱水，洗洗身子嗎？」
「嗯……這一路風塵僕僕，不洗洗難受，你去準備吧。」
「好。」
悔公公先到了休息的房間，他放下錦盒，盯著看了良久，說不好奇裡面是什麼，那是不可能的事，但，他卻清楚打開看，如果真有什麼秘密，知道也許永遠沒有不知道好。
最終拿起放到床頭：「送了這個東西，可以得到向上爬的機會，管他什麼秘密！」也許是想到將來，悔公公嘴角帶起一絲微笑，漸漸的笑出聲來。
就在這時，復平前來：「公公，你就在這洗嗎？不如去後房的，就著火暖和。這天氣也入冬，要是著涼一路上還不得受夠罪啊。」
「還是你想得周到。」
見悔公公答應，復平低頭，眼中喜色不受控制的展露出來。
接下來一切，都按照復平的計劃進行著，悔公公進後房洗澡，復平出來後找到燒火的師傅：「火別太大，知道嗎？」
「好。」
目光賊賊的左右看了看，復平弓著身子快步離開。
當悔公公在屋中盯著錦盒看的時，他已經出現在門外，清清楚楚的瞧見悔公公把東西放在了床頭。再次回到屋子中，復平快步跑到床頭，拿出錦盒，他有些興奮「這是不是我等待的機會？是不是……」手不受控制的有些顫抖，他慢慢打開了錦盒。
當裡面的東西呈現在眼前，復平愕然：「就是一張字條而已？」感覺有些荒唐，拿起之後展開紙條，發現！這紙條泛黃，而且，裡面疊著的不單單是一張。
這是書信！秘密來往的書信，而且，有一段年頭了……
隨著目光遊走在字裡行間，復平表情變得猙獰，他顫抖的雙手，險些就撕碎了手中的紙條「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哈，哈哈哈哈！想不到真和夏家有關係」
笑容在臉上不停的放大，漸漸復平表情變得有些僵硬，就像是那臉皮要掉了下來。也許是察覺到，他突然摸了摸臉，手上暴起一根根青筋，慢慢取下這張不屬於他的人皮，復平的露出了真面孔。
這張臉上傷疤縱橫，讓人瞪目驚愕，仔細看還是能看清他原本的相貌，如果夏伐在此一定能認出來，這不是銷聲斂跡的高通嗎？那個被他陷害成為勾結楚曠，滅了三族的高通。
夏伐不會忘記這個人，因為，高通算是他利用權力殺死的第一人。
高通更不可能忘記夏伐，是這個人害得他如今人不人鬼不鬼，放棄了一切他找尋復仇道路，當夏伐名聲鶴起，一步步成為楚子驍心目中最信任的人時，高通茫然失措，不知道該做什麼。現在，這座越來越大大的山中，出現一棵帶著妖氣的樹，迷路的高通正好來到這棵樹下。
幾張字條，高通最終沒有放回錦盒中，而是在懷中拿出一塊玉丟了進去，這是高通最後的東西，他父親送給他禮物，高通落難街頭，靠乞食為生，他都沒有賣掉這塊玉，現在用他來換報仇的工具，高通覺得值了。
楚靖不可能知道這裡面原本放著的是什麼，悔公公也不可能打開盒子看……這幾張能夠顛覆夏家的紙條，就這樣落入高通手中。
收入懷中，帶上那張人皮面具，高通激動得滿臉通紅「夏伐，就算你能一手遮天，陽關還是會從你的指縫射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