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080章 【皮爾卡丹的驚叫】 文 / 放映員
北京城的天灰濛濛的,飄著零碎的雨點,街上的行人不多,撐傘的也很少。或許人們更願意讓這如絲的細雨扑打在臉上,讓那抹濕意揮去一個冬天帶來的皮膚上的乾燥。皮爾卡丹漫步在街頭,雙手插在毛料大衣的衣袋裡,用著藝術的眼光仔細的流連著這座古老的城池。
「瘋子麼?或許吧!」想起臨行前,朋友對自己來中國發展的評價,皮爾卡丹不由翹了翹嘴角,露出一抹深邃的笑。
這是皮爾卡丹第二次來到中國,去年,也就是1978年,皮爾卡丹曾率領他的僱員以旅遊團的方式來到中國。那時候,國內對外國人的出入還沒有完全開放,因私事來中國的途徑最好的方法就是組團旅遊。
當他第一次登上長城時,他就被這個國家古老而神秘的氣息所折服,也為這雄偉又壯觀的工程所驚歎。同時,他所看到的,還有街頭人們單調的服飾和枯燥的顏色。在那個時候,他就有了一個想法,要把顏色和時尚帶入這個古老又充滿市場潛力的國度。
所以今年,在得知這個國家已經開始實行對內改革對外開放的政策以後,皮爾卡丹便風塵僕僕的率領他的團隊來到了中國。他要讓這片空白的市場鮮活起來,他要讓中國人都記住皮爾卡丹這個品牌。作為一個一手創立兩個法國品牌的傳奇人物,的確,在他的身上可以看到一個成功人物獨具慧眼的冒險精神。
沒有帶上翻譯,也沒有帶上隨行人員,皮爾卡丹一個人溜出了賓館,晃悠在北京城的街頭,從最基礎的角度來欣賞和發掘這個國家獨特的韻味。
「坤子,你看那人。」林彬那胳膊拐捅了捅身邊的秦坤,興奮的盯著不遠處地身影,抬手捻住嘴裡快要燒完的煙屁股。屈指一彈,帶起一抹火星,煙屁股落在身前的地上。
「去去去,沒看哥們兒心情不好,哪有什麼心思去看大姑娘。」秦坤瞇著眼,斜叼著香煙。無精打采的吞吐著煙霧,短髮上蒙了一層細細的雨霧。
雖然國家的政策是改革開放了,但是對於閒置人員地工作安排問題目前還沒有得到有效的解決。那些沒有工作又懶散慣了的二流子,有路子的就擺個攤兒,靠著投機取巧一個月下來倒也能賺上不少。而沒路子又不願意那麼辛苦實打實去練攤兒的,自然還是滿大街的晃悠,揪揪大姑娘的鞭子,砸砸人家的玻璃,偶爾也會打劫個路人弄點零花錢喝酒抽煙什麼的。
「誰讓你看大姑娘啊。我讓你看前面那老外。」林彬拽著秦坤地胳膊,指著前面那人給他看。
秦坤一聳肩膀,甩開了林彬的手。瞇眼斜瞄了一下不遠處,撇撇嘴說:「老外有什麼稀奇的,誰不知道現在咱國家改革開放了,這陣子來咱們北京城地老外越來越多。一身的羊騷味兒,有什麼好看的。再說,咱大清朝的時候,就給八國聯軍過一次了,你爺爺的爺爺都見過老外,有啥好賣弄的。」
頓了頓。秦坤狠狠地吸了一口煙。咬牙切齒地說:「我現在就惦記著那幫小兔崽子。要是再讓我遇上了。我非得好好地弄他們一次。媽地。上次可把我地臉丟光了。一百多斤就這麼被那個老傢伙撂倒了幾次。連膀子都被卸掉了。以前那幫哥們兒面前我都不好意思再抬頭了。不過那老傢伙人面兒廣。手上又有功夫。哥們兒弄不過他。咱也不拿這雞蛋去碰石頭。可是那天那幫圍觀起哄地小王八蛋。老子非把他們地卵泡給捏腫了。」
原來這秦坤就是那天在全聚德鬧事。後來被老掌櫃卸掉膀子地傢伙。那天回去以後。找了個老中醫好不容易把膀子給接上了。可是這丟掉地臉皮卻怎麼也接不上了。沒辦法。全聚德地老掌櫃在四九城裡也算是一號人物。那天也是酒喝多了。豬油蒙了心。才在全聚德裡鬧了那麼一出。現在就算是想報復。他也不敢啊。就老掌櫃手上地功夫。他可不想拿雞蛋再去碰石頭麼。
所以這氣就一直憋在心裡。也沒臉跟以前那幫哥們兒混了。因為以前他一直鼓吹自己是晚清十大高手地後人。銅拳鐵臂。手腳功夫了得。而沒遇到老掌櫃之前。他也地確是以打架生猛。手段厲害著稱。在他們那幫人裡算得上是核心人物。可是自老掌櫃那一次之後。他地臉算是丟盡了。就算那幫哥們兒不在意。他也不好意思在跟他們湊一塊兒了。
但是。找不了老掌櫃算賬。不代表他這口氣就硬嚥了。那天胡鬧李朝陽他們一幫圍在旁邊地半大小子就成了秦坤出氣對象。心裡就一直琢磨著。一定要尋到這幾個小王八蛋。好好教訓教訓。
至於林彬則是秦坤從小玩到大地鐵瓷兒。這陣子。秦坤就跟他玩在一起。人說臭味相投。秦坤是個二流子。林彬也比他好不了多少。兩人算是半斤對等綠豆。正好對眼兒。不過相比較起來。林彬地腦子更活泛些。膽子也更大一些。
林彬站起了身子。跺跺腳看著秦坤說:「嗨。我說坤子。你自打在全聚德吃了一次虧。腦子被整傻了還是怎麼地。不錯。你是丟了臉。可你想出氣。哥們兒還能不站在你這邊兒嘛。全聚德地老掌櫃擺在那兒你又不敢去動。至於你說地那幫起哄地小王八蛋。咱去哪兒找。所以說。這是哪兒遇上就在哪兒算地事。而現在關鍵地是。咱哥倆兒連買煙地錢都沒了。你不覺得咱們得弄點錢花花麼。」
秦坤抬起頭,瞇眼對視著林彬,斜叼著煙頭,一邊噴著煙霧一邊無奈地說:「彬子,不是咱不願意弄錢,可是咱沒路子啊。前陣子,西邊那王小三你知道吧,就是以前老在溜冰場拍人家大姑娘的那個。也不知道打哪兒找的路子,在琉璃廠那塊兒擺了個攤兒,專賣古董。甭管大小一律十元,嗨,還真是奇了怪了,就那玩意居然還有人買,而且生意還不錯,帶著他們那幫人經常去老莫瀟灑。看到老子的那股子耀武揚威的勁兒。就別提多找抽了。媽的,我要是找到路子,保管不比他混的差。」
林彬瞄著那個越走越遠的身影,有些急了,蹲下身子就跟拉死狗似的把軟成一團蹲在地上地秦坤給拉了起來,惱道:「坤子,王小三那事兒哥們兒也知道。咱們沒路子不代表將來也沒路子啊,但這些都是後事。咱現在著緊的應該是怎麼把香煙費給弄起來。喏,就是那老外。咱們去幹他一次。你別跟我說你不知道我的意思。」
秦坤一聽,眼睛亮了一下,身子站直了些。看著遠處的身影,噴出一口煙霧說:「還是這老外穿的光鮮,估計身上揣了不少外國鈔票,那玩意兒值錢啊。不像咱們四九城裡的老少爺們兒,你就是打劫吧,翻遍了口袋也找不到幾塊錢。彬子,待會兒哥們兒要把他身上那件呢子大衣給扒下來,你可不許跟我搶。」
林彬拍拍他地肩膀,無奈的苦笑道:「放心吧。哥們兒我只要香煙費,其餘的,你就算把人家扒個底朝天,我也沒意見。怎麼說也是為咱受過洋鬼子欺負的先輩們出氣。」
兩人一對眼色,齊齊一樂,秦坤扔掉嘴裡的煙頭,狠狠的拿腳碾了碾,一揮手說:「上。」
皮爾卡丹望了望天,覺得這雨似乎下的有些大了。拍了拍肩膀上的水霧,又揉了揉鼻子,打算回賓館。可是這北京城在他的眼裡跟迷宮似地,他一個外國人才來過兩次,哪裡談得上熟悉。平常有隨行人員又有翻譯,他自然不用擔心,可是這會兒想回去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迷路了。
站在路上,皮爾卡丹不由的有些苦笑。看來一個人出來真不算是個很好地決定。至少。也應該帶一張大使館特製的法文北京地圖。想去問路,可是自己說的是法文。又有誰能聽得懂。
正茫然間,兩個年輕的中國小伙兒湊了上來。
「哈嘍。」年輕的小伙兒用著蹩腳的英文熱情跟他打招呼。
皮爾卡丹也親熱的回了一句,可是再說下去,依然是語言不通。看見兩位熱情的中國小伙兒指手畫腳的比劃著,皮爾卡丹也笑著想用手勢表達自己地意思。當然,他的目光卻頗有興趣的盯著兩個年輕中國小伙兒的衣著。
這或許是他看到的這個古老的國度最新潮的服飾了吧,細細長長的喇叭褲雖然勒在這兩個中國小伙兒的身上有些不倫不類,談不上任何美感,但是卻給看慣了街頭單調服飾和枯燥顏色地皮爾卡丹眼前一亮的感覺。
只是皮爾卡丹不知道,在這個時候的中國街頭,穿這種服飾的基本上就是和二流子,小流氓劃上等號的。直到幾年之後,這種喇叭褲的風潮才逐漸流行並被大眾所接受,成為一種時尚。
在語言不通的情況,手勢成了唯一的交流方式,皮爾卡丹覺得這兩個中國小伙兒很聰明,因為不長的時間和苦難地交流裡,他們似乎就已經明白了自己地意思。正一左一右拉著自己,朝一個方向走去。皮爾卡丹並不認識路,但是他想當然的認為,兩個熱情地中國小伙兒帶自己所去的方向應該就是自己所住的賓館。他甚至已經想過,待會兒要留下這兩個熱情的小伙兒,好好的問問他們衣著另類的源泉。
林彬朝秦坤眨著眼睛,兩人並不怕被這老外聽到自己說什麼,因為這老外根本就聽不懂中國話。
林彬擠眉弄眼的說:「坤子,看來老一輩說的真沒錯,洋鬼子就是二傻,都不用忽悠的就上鉤了。媽的,看來下次就專找洋鬼子下手。人家說馬無野草不肥,人無外財不富,看來這也是生財之道啊。」
秦坤很是得意的說:「這還不是哥們兒靈醒,知道這洋鬼子迷路了,不然按你說的在大街上動手多不方便。咱們現在給他帶到個死胡同裡,刀子一亮,眼一瞪,這洋鬼子還不任憑咱們擺佈。」
林彬點點頭哈哈的笑了起來,看看一旁的洋鬼子。發現他也跟著傻笑,不由更樂了,嘴裡哼起了小調:「我願守土復開疆,堂堂中華要讓四方,來賀。」
歌唱的不錯,只不過胡鬧要是知道自己歌裡所想要表達的精神被歪曲使用在這樣的情形上。不知道是哭還是笑。
秦坤和林彬本來就是個膽兒大地主兒,搶劫這樣的事兒他們也不是第一次干,不過大都在火車站附近搶幾個外鄉人,這樣不容易出事。城內的人他們極少動手,不過動手了,事兒也不大。一般人知道他們這些人的品行,忍一忍也就過去了。所以這會兒對老外動手,他們也沒覺得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皮爾卡丹或許很相信這兩個熱情的中國小伙兒,也或許是他一直以來所接觸地中國人都是樸素熱情而善良的。所以他忽視了每一個地方每一個人種,都是有善也有惡的,直到被帶進了一個狹窄的死胡同時。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倒是覺得這小伙子嘴裡所唱的曲子,很有中國特色。
林彬朝秦坤擠擠眼睛,秦坤會意抽出了憋在腰桿裡的刀子,臉上的熱情笑臉霎時間凝固成了兇殺狠毒,「狗日的洋鬼子,從咱們北京城裡撈走了那麼多的東西,咱怎麼說也是個爺們兒,沒遇見也就算了,遇見了怎麼也得扒你一層皮下來為咱國家報仇。」
林彬一樂。忍不住拍了一下秦坤地肩膀,笑著說:「坤子,至於說的這麼正氣凜然麼,打劫就是打劫,擺出那麼高的姿態幹什麼。」
「狗日地彬子,你能不能別拆我的台。」秦坤沒好氣的瞪了林彬一眼,知道跟這洋鬼子語言不通,也不廢話了,拿刀子比劃了一下。用眼神示意,你的,明白?
皮爾卡丹傻眼了,他怎麼也沒想到剛剛熱情的兩個中國小伙兒怎麼一轉眼就變成了這幅模樣。雖然語言不通,但是這刀子一亮,他也知道對方想幹嘛了。不由心裡一陣慌亂,連連擺手用法語斥責。
「媽的,這狗日的洋鬼子亂叫個啥,要不是老子最近不易見血。我真想捅他媽一刀。」秦坤狠狠的瞪著皮爾卡丹。朝林彬一使眼色,林彬會意的上前搜身。
「你們。你們要幹什麼,請住手,請停止你們地行為,這是在給你們的國家摸黑。我回通過法律途徑起訴你們的。」皮爾卡丹驚叫著,但是他說出口的話聽在兩個搶劫犯的耳朵裡跟鳥語無二。
看到對方不顧自己的勸阻一味上前搜身,皮爾卡丹瞄了瞄那柄鋒利的刀子,終於還是忍住了自己心裡那股衝出去的衝動。身上的錢不多,搜了也就搜了,若是被捅上一刀,那可是不划算地事情。
「狗日的,這洋鬼子身上怎麼就這麼點兒錢,還都是咱人民幣。」林彬捏著手裡的幾張大團結,臉色也變得凶神惡煞起來。可惜他不知道,皮爾卡丹僅僅是臨時其意出來走走而已,身上帶著的幾張散錢,也都是早前來時換成的人民幣。
「媽的,彬子,這洋鬼子既然不識抬舉,咱就把他的衣服扒光,這身衣服應該值不少錢把。」秦坤發狠的說道。
林彬一點頭,就開始動手扒皮爾卡丹的衣服。
這回皮爾卡丹可急了,他知道對方在幹什麼,這種行為已經上升到赤裸裸地人格侮辱。他大聲地斥責著,狠狠的推著想要扒他衣服地林彬,但是在看到秦坤揮過來恐嚇的刀子時,他卻不得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語言不通,他即便是想用什麼點子來擺脫現在的窘境,卻也不得其法。只能無奈的看著這兩個野蠻的年輕人扒掉自己的外衣。
胡鬧今天去了一趟黃導的家裡,因為黃導說有一大堆的聽眾來信給他,讓他拿回去,願意回復的話,就回復一下。
提著一大袋子的信封從黃導家回來的時候,胡鬧有些哭笑不得,剛剛隨便撕開了幾封信,竟然發現這幾封信無一例外都是姑娘家的求愛信,還附上了照片。信裡的內容更是叫他哭笑不得,竟然從歌聲裡就感受到了自己的崇高品德和偉大理想,從聽到歌聲的一剎那就無法自拔的愛上了他。
天哪,這個年代的大姑娘可真是單純啊。換作幾十年後,你要是沒房,沒車,沒票子,哪個姑娘願意跟你啊。
想到黃導那曖昧的笑容,胡鬧就覺得臉上一個勁的發燙,哥們兒可不是種馬,見妞就上遲早也得整個陽痿出來。再說,這些姑娘連自己的年紀都沒搞清楚就急不可待的寄來了求愛信。哥們兒還年輕著呢,我這嫩牛可只願意配上一束嫩草。
想到嫩草的時候,他不由的想起了妞妞和小雪,一時間心裡升騰起了一種矛盾的感覺。
不過轉眼間,這些念頭又被他拋開,男人不建功立業,沉溺在兒女柔腸裡算什麼男子漢。哥們兒還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去做,一大堆的抱負要去施展,哪有時間顧得上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