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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咸陽風雲 第23章 初見相國 文 / 輕杖勝馬一壺醋

    第23章初見相國

    范增秉性本來就勇於任事,如今得太子重用為太子卿,總理一應政務,心知太子期望甚重,他本就是想做大事之人,只是一直沒有機會出頭,才隱居家鄉。如今有此良機可大展奇才,自然要竭心盡力,不肯偷懶。雖然這一路行來,和眾人一樣車馬勞頓,但范增心中有事,豈肯多睡,姬丹還在熟睡之中,范增就已召集鞠成、尉繚、酈食其、張耳、陳余、酈商等人會議。

    太子入質秦國,自然有符節國書,這遞送和交接諸事,鞠成曾隨太子多次出質,辦起來乃是熟門熟路,此次也不例外,公事遞送仍有鞠成前去辦理,應對秦國相關諸辦事官吏。

    如今秦王尚未親政,按正常的規矩,一應大事,俱由爵封文信侯,官居相國,秦王尊稱「仲父」的呂不韋執掌定奪。對於太子,拜見相國呂不韋乃是第一大事,至於是否要見秦王,如何見,恐怕要聽呂不韋安排。

    故而范增傳令,鞠成先行打點贈送應用之物,待呂不韋散朝歸府,由自己和酈食其、鞠成、張耳,陽慶等太子門下上大夫,以及貫高、趙午等中大夫十人,隨侍太子拜訪呂不韋,酈商則統帶宋意、夏扶所屬兩班太子中郎,責隨行護衛等事。

    其餘門下眾人,因昨日天晚,不過是草草暫時安置而已。尉繚為太子尉,身負統帶之責,就有尉繚做主,統一安排各部各曲和諸班衛士僚佐住宿辦事之地。

    眾人一致同意,分頭前去安排準備,待太子姬丹醒來,用過飯時,這太子府中,眾賓客早已人來人往,在尉繚等人統一安排下,搬動安置諸多行李器物。

    等過了午時,尉繚接派出去打探的驍騎衛士來報,相國呂不韋離開宮中,轉回自家府邸,姬丹遂帶了范增等人,一概深藍色寬衣大裳,峨冠博帶,備了車馬金玉等物,前去拜訪呂不韋。

    呂不韋的相府,就在王宮東側不遠,一片房舍巍巍,甚是廣大。姬丹一行來在相府門前,鞠成捧了太子名簡,上前遞給相府門前僮僕,求見呂不韋。

    這戰國末期的關東各國權貴,以信陵君等四公子為首,都以得士為榮。唯秦國奉行耕戰之策,非軍功不得高爵,故諸侯賓客多不喜游秦,即便如當初范雎、張儀等人,自身本為遊說舌辯之士,身居相位,秦王言聽計從,縱橫於諸侯之間,門下卻少有賓客相投。呂不韋為秦相,自覺秦為天下大國,對此深以為恥。故而廣捨金玉寶物,招攬天下策士人等為賓客,多至三千人。

    這些賓客,無論賢與不肖,都是心氣高傲,目中無人之輩,主君不待之以禮,誰肯自討沒趣,千里來投。所以這相府門口僮僕,可和後世那些高官權貴門下狗眼看人低奴才大不相同,只要有賓客上門來拜,這些僮僕,別說勒索錢財拒人於門外了,就是態度稍有不遜,有所怠慢,一旦相國知道,為了維護自家好士的名聲,就可能狠狠責打一頓以戒將來。

    如今這燕太子丹一行,車馬赫赫而來,門口僮僕那裡敢怠慢,趕緊上前,極為恭敬的接了鞠成送上的名簡,告了罪,飛跑著進去通報。

    呂不韋正和府中長史、賓客等人議事,僮僕進來通報。這太子來拜,卻和游士賓客求見不同,呂不韋貴為君侯,為一國相,他國質子來拜,呂不韋身份所限,卻不宜出迎,遂派相府長史付賽,領數十位舍人出迎。

    付賽到了門外,和姬丹見禮,指派門下僮僕收領車馬到他處安置,自己則陪同姬丹等客,賓主分了左右,直進中庭。

    姬丹到了中庭,遙遙已看見高階之上,一位玄衣老者身後侍立著數位青年,正侯在台階之上,長史付賽側面笑道:「太子,台上即我家君侯。」

    姬丹近前定睛看時,只見這呂不韋,腳蹬朱履,身上是玄色寬衣大裳,用金線繡著幾朵團龍花紋,腰間扎一條玉帶,寬有三寸,帶下懸掛玉玦、玉環。頭上是九梁黑色相冠,用一支玉簪別住。面色白皙,長眉細目,幾縷黑白相間的長鬚,梳的整整齊齊垂在胸前,只是面色上略帶疲憊。見姬丹近前,臉上已顯出笑來。

    姬丹心裡一震:這樣一個面色祥和,溫文儒雅的老者,就是憑千金之財,縱橫強秦權貴之間,一策而定子楚王位的陽翟富賈呂不韋。這就是一躍而為強秦相國十餘年,上佐太后幼主,下統百官僚佐,東侵六國諸侯,開疆擴土的文信侯呂不韋。這就是集三千賓客之識,成一家之言,編成煌煌巨著《呂氏春秋》的大賢呂不韋。

    面對這樣一個傳奇,一個憑一番才學從社會下層開始打拼逐步走向權力頂端的傳奇,一個憑一己之力,就改變了秦國歷史走向,讓嬴政得以順繼秦王大位,進而一統**的傳奇,雖然這是一個自己要鬥智鬥勇,各為家國生死相搏的對手,姬丹也是滿懷崇敬之情。

    快走幾步,躬身施禮下去:「燕國質子丹,參見君侯!」

    呂不韋呵呵笑著,快步走下台階,拱手還禮,道:「太子大駕,吾盼之久矣,太子何來之遲也!一路可安好?」

    姬丹恭聲答道:「丹不敢勞君侯問,一路雖有小恙,卻無大礙,只是誤了行程,勞君侯垂念,實丹之罪也。」

    呂不韋搖頭笑道:「無妨,無妨,太子到了就好,太子請進!」

    說著,將姬丹一行,讓進大堂。

    彼此之間客氣一番,各按賓主,分了東西坐下,姬丹讓人,捧來金五百,玉五十雙,燕地娟帛百匹敬獻呂不韋。

    呂不韋身為相國,各國來客,無不多奉財寶參見,姬丹之禮,也不過是比常例略重了些罷了,呂不韋也不在意,略略客氣幾句,就傳人收了下去。

    姬丹又向呂不韋介紹了自己隨行一眾賢士賓客,這正是呂不韋更感興趣的人物。隨著姬丹介紹,呂不韋細細打量眾人,雖然都是一色衣裳,行李參見也都是一樣恭謹,但仍能看出不同:范增言行之間一絲不苟,即便是行禮參見,也是面色沉肅,雙眼閃爍之間,精光凌凌,當是嚴正一流的人物。酈食其形容高古,臉上的紅鼻子,讓其方正之間,不由帶了幾分滑稽,說話行禮,落拓不羈,卻又妙語不斷,讓人不由自主的有親近之感。鞠成恭謹有禮,果然是大家出身,家教遠非常人可比,張耳和陽慶二人,都呈溫文爾雅之態,但也有不同,張耳明顯帶一股時下遊說之士常有的傲氣,陽慶則是從上到下,都是一種靜氣。至於酈商以下,也或是英武,或是博學,各有可取之處。

    呂不韋心裡喝聲采:這幾位人物,簡單就這麼一看,就知道不凡,我府中號稱賓客三千,要挑出日後能和這幾位相比肩的,怕也只有寥寥數人而已,稍加雕琢,任哪一個,成就恐都不次於我秦國現今的諸位上卿。

    介紹完了姬丹門下眾人,相府長史付賽,代呂不韋給姬丹引見相府眾人,呂不韋以下,坐第二位是呂相長子呂覽,姬丹打量呂覽,只見這位相國長子,年紀約有30來歲,容貌和呂不韋極為相似,只是比老父略胖一些,年輕一些,少些皺紋罷了,面帶笑容,比起呂不韋,顯得更為雍容雅氣。現在秦王身邊,任太中大夫之職。第三位就是舍人李斯。

    這又是大名人,一個一力主張郡縣之制,將中央集權推向極致的權術大家,一個極力倡導燔詩書,焚史記,成為秦王嬴政,摧毀千年以來各種文化典籍文化的大幫兇,一個整理創造了一代名體——秦小篆的中國史上第一個書法家。一個為一己之私,夥同趙高,逼殺公子扶蘇,保胡亥上位的一代奸相。一個與玩弄一輩子權術詐謀,卻又敗在他人權術詐謀之下,慘遭腰斬滅族的悲劇人物。這就是李斯。一個只要略略知道中國歷史,就不可能不知道的歷史名人李斯。

    姬丹饒有興趣的打量著李斯。這李斯看年紀,約莫四十來歲,方臉闊口,面帶微黑,三縷黑髯垂下,雖然一直笑盈盈的,卻也掩飾不住自帶的精明傲氣。能在呂不韋門下,做到僅次於長史付賽,長子呂覽的第三位,可見呂不韋對李斯也是極為的器重。

    相互都見過面,相府僮僕,陸續送上酒菜,給眾人擺在面前的几上,呂不韋高舉酒爵,笑道:「太子遠來,吾喜之不禁,略備薄酒,為太子接風!」

    姬丹趕忙謙遜幾句,眾人一起飲了,然後又是為秦王壽,為燕王壽,為相國壽,為太子壽,各種名目,不一而足。

    飲到高興處,呂不韋佯作隨意,笑對姬丹道:「吾聞太子一路行來,病倒鄴城,人多傳太子夢參天帝,不知此事可確否?」

    雖然呂不韋語氣甚是輕鬆,但此語一出,所有聽到的人都是一頓,齊齊看向姬丹,看他如何答對。

    姬丹將爵中之酒一飲而盡,將酒爵一放,拱手笑道:「人識五穀雜糧,偶有小恙也是正常。丹不肖,與門下壯士多飲了幾杯,以致病倒不醒,全賴陽卿妙手,方轉危為安。區區小事爾,竟勞君侯下問,丹不勝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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