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咸陽風雲 第27章 贏竭的謙卑 文 / 輕杖勝馬一壺醋
第27章贏竭的謙卑
公孫竭回到府中,精選了幾雙玉璧和一串寶珠,乘了車馬,直奔宮中,他乃是衛尉,護衛宮中各處,乃是他的本職。趙太后這幾年,雖時常到雍城宮中,恰好現在咸陽。一旦能打通嫪毐哪裡,太后點頭了,呂不韋和大王總麼也要給點面子。
到了宮門,公孫竭看天色尚早,估計長信侯嫪毐一時半會還不會出來,當即悄悄的吩咐手下衛士,一旦看到嫪毐出來,立馬報告。自己則到衛尉值宿之地,喚來衛士令,衛士丞和旅賁令,旅賁丞四個屬官,將事情告知四人。
這四個人,旅賁丞乃是外縣良家子,從軍之後就跟著公孫竭,殺敵勇猛,立了不少的功勞,一刀一槍拼到了公大夫之爵,聽說要離開公孫竭這個老上級,心裡當然有些失落,但平調到中尉軍中為校尉,也是實權之位,統領的軍兵更多,將來上戰場立功的機會也不少,因此略一轉念,也就沒啥意見了。
但那個衛士丞乃是宗室疏枝子弟,本事不大,只是一向忠謹老實,全是靠了公孫竭的提攜,才熬到了這個位置,聽說要調到中尉屬下任職,衛士丞馬上苦了臉,道:「大人,末將的本事,大人是知道的,怕是做不了校尉,還請大人成全。」
公孫竭歎了口氣,道:「爾當吾願意放爾等離去?為了爾等,某連相國都頂的夠嗆,只怕大王都要怪罪。」
那衛士丞只是苦著臉,哀求道:「末將情願降職,也想留在大人屬下。」
看衛士丞贏建如此沒出息,公孫竭不由惱了,喝道:「虧你是吾贏氏子孫,怎如此不成器。」
衛士令贏雪,旅賁令贏洪看公孫竭真的惱了,趕緊勸道:「大人切勿生氣,贏建也是追隨大人久了,不想離開大人。」
「贏建,大人若有辦法頂住,早就頂住了,中尉軍中,也是我大秦之軍,怕的什麼,待上一段時日,有機會再調來就是。」
公孫竭長出口氣,也道:「好了,麃公司馬成那裡,我還有幾分薄面,過幾日吾和司馬中尉打個招呼,給你調個佐雜之職好了。」
說完,又對贏雪、贏洪道:「這新來的兩位,是大王親調,也不知才性如何,爾等好生看管,莫要亂了規矩。」
贏雪和贏洪,乃是公孫竭的遠房族侄,都是靠了公孫竭的提攜,才做到這個位置,贏雪雖略顯浮躁,卻也是機靈善變,贏洪則是武藝不錯,見公孫竭如此說,贏雪笑道:「大人放心就是,量他兩個外人,就算有幾分本事,這衛尉之軍,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來的,看末將收拾他們。」
公孫竭知道兩人想暗中整治章邯涉間,雖警告道:「既是大王親調,爾等總要留些臉面,不可太過!」
贏雪笑道:「叔父放心就是,某知道分寸!」
公孫竭還要再囑咐幾句,外面軍侯匆匆跑了進來,稟告長信侯出來了。公孫竭趕緊帶了贏雪,贏洪出門,一邊走,一邊道:「贏建,爾等二人這幾日不用值守,好好在家歇上兩日。」
兩人在後面答應了,各自離去,公孫竭急匆匆趕到宮門處,恰好看到長信侯嫪毐搖搖擺擺的走了過來,後面跟著幾個黑衣謁者。公孫竭迎上幾步,笑道:「君侯今日安閒,這就回府麼?」
這嫪毐原本是趙人,本性燥急,少時雖也曾讀書習學,卻毫無所成,後來和一班遊俠子弟習練劍術。這倒是對了本性,不幾年,就在趙地創出了名聲。後來因和邯鄲權貴子弟爭風,受不得那人辱罵,一怒之下把劍相向,鬧了人命,沒奈何只得亡命在外,聽說秦相呂不韋廣招天下賢士賓客,這嫪毐就投到了呂不韋門下。
呂不韋門客三千,受寵的多是博學權謀舌辯之徒,至於嫪毐這等以武勇見長之人,雖是一樣接納,卻不是很受重視。
嫪毐雖覺在這裡出頭機會不多,但想想自己的仇人在趙國位高權重,他國未必肯護的自己周全。呂不韋在秦國位高權重,秦國和趙之間,又是屢戰不止,肯定不屑於做借自己的人頭討好趙國之事,發達是重要,但性命更可貴,因此這嫪毐在呂不韋門下一待就是兩年。閒來無事,就是和幾個同道中人喝酒比武。
這幾個人大都是沒啥學問的練武之人,一日喝的高了,幾人鬧得興起,他起自己的風流韻事,個個吹噓自己床上勇猛善戰,每一個肯說自己不行。幾個人都是酒高的人,既然不能讓別人服氣,索性脫衣賭賭大小。還別說,嫪毐的本錢一亮出來,那幾個人登時呆了,蔫蔫還有五寸,挑的起來,足足有一尺,粗大無比。
此事如此有趣,自然傳的開了,沒多久,就傳到了文信侯的耳中。
此時呂不韋正因趙太后一事苦惱,如今秦王漸長,這教導嬴政幾年下來,呂不韋發現,這個大王雖然年幼,卻是頗有幾分狠厲果決的味道,絕不像其父那樣仁厚,雖說秦人對於寡居太后,養個寵臣之事根本就不在乎,但這個大王卻未必如此想,況且後面還有一個華陽太后盯著,萬一將來熊氏一脈借此發難,自己苦心經營十幾年,豈不是一場空?
況且自己年過半百,家中姬妾又多,那趙太后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紀,自己也是越來越心有餘而力不足。還是要想法解套才行。
呂不韋聽到嫪毐之事,忽然靈機一動,「李代桃僵如何?」
又怕嫪毐有名無實,反惹太后不滿,故而先行檢驗,沒想到,嫪毐果然厲害,其陰且大且壯,竟可跳動桐木輪。呂不韋當即大喜,暗暗讓太后安排,預先厚賜閹割匠人,將嫪毐踢去眉毛鬍鬚,咋做閹人,送進宮中伺候。
太后一得嫪毐,愛的了不得,將一腔心血,頓時放到嫪毐身上。
這趙太后是嬴政生母,堂堂正正的又嫡夫人進位太后,華陽太后輩分雖高,但畢竟年紀漸長,又和嬴政隔著一層,日常的事也不大管,因此這趙太后權勢日重,這嫪毐也行情見長。
到長安君之事,嫪毐在其中出力不小,幫助趙太后去了成蛟生母這個眼中釘,趙太后大喜,給嫪毐賜了長信侯,公然開府。
嫪毐到了這個地步,想起當時在呂不韋門下,不受待見,早對呂不韋舉薦之功丟在了腦後,只想藉著如今在太后那裡得寵,一心也要招攬賓客,壓一壓呂不韋的風頭。
短短半年,嫪毐門下已經賓客上千,僮僕近萬。嫪毐心中,那是相當的得意。
今日剛剛從太后那裡出來,這公孫竭就迎了上來,嫪毐和太后去雍城,多是公孫竭安排帳下護衛,因此兩人雖沒有什麼交情,卻也是時常見面的,見公孫竭招呼,嫪毐停下腳步,笑道:「吾乃閒人一個,可不就是回府麼,大人職高位重。自然要辛苦的多呀。」
公孫竭笑道:「君侯這話說得,誰不知道君侯大才,自然要操心軍國重事,某乃無用之人,只能幹幹這閒雜之事,就這也未必干的長久,說不定,那天就要解職休養了呢!」
嫪毐連連擺手,道:「大人太可氣了,誰不知道這宗室之中,大人乃是難得的幹才,出將入相的材料,想解職休養,大人可沒這個福氣吧!」
公孫竭臉色一變,歎了口氣,道:「一言難盡呀!」
「君侯如無事,某請君侯喝酒如何?」
嫪毐本就是除了奉承太后,日日閒著的人,巴不得出點啥事,摻和摻和,聽公孫竭話裡有話,嫪毐當即滿口答應,道:「說什麼請吾喝酒,大人要離得開,跟我到府上,咱們不醉不休。」
公孫竭當然求之不得,當即跟著嫪毐到宮門處,乘了車馬,去長信侯府喝酒。
到了府裡坐下,趁門下賓客還未到,公孫竭笑道:「今日有幸倒君侯府上,某可不能白吃白喝,區區薄禮,還請君侯笑納!」
說著,拿出了備好的玉璧和寶珠遞了過來。
嫪毐接過來,玉璧見的多了,公孫竭所送,雖是上等,卻也沒什麼特別之處,倒是這一串寶珠,一體都是粉色,圓潤非常,個個有拇指頭大小,中間穿了小孔,用綠絲穿在一塊。嫪毐跟在太后身邊,什麼珠寶沒見過,一兩顆寶珠沒啥稀奇的,但像這樣一摸一樣同等大小的寶珠,那可是從未見過,說是價值連城也不為過。
嫪毐雖然好武無學,但能奉承的太后高興,那也是善能察言觀色的玲瓏人物,見公孫竭出手如此大方,想想剛才在宮中的話語,知道他定然有大事相求。
不過有事相求又何妨!如今自己和太后兩人一體,這大秦還有什麼事自己辦不成的,送上門來的財寶,難道還推了出去?當即將寶物收了,對公孫竭拱手道:「大人厚愛,某卻之不恭。但不知大人有何事吩咐?」
公孫竭見嫪毐問的直接,知道嫪毐粗鄙無文,既然敢收東西,就是有伸手的意思,也就不繞彎子,當即將今日之事細細說了一遍,又辯道:「君侯明察萬里,自然知道護衛宮禁,何等重要,某豈敢疏忽,妄任不熟之將?只是相國一力主張,某實在無法,這才答應了,只是某看相國心中很是怪罪。如今相國威勢,無人能敵,萬一相國在大王那裡進讒,他是相國,本就得大王敬重,加上大王年輕氣盛,一怒之下,定然按相國之言處置在下,可憐在下一片忠心,豈不是冤死?」
「在下思來想去,當今大秦,能不懼相國權勢的唯有君侯。萬請君侯看在某一心為國的份上,仗義執言的為某做主的,使在下能洗此不白之冤!」
說著,公孫竭趨步避席,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