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咸陽風雲 第28章 假父弄權 文 / 輕杖勝馬一壺醋
第28章假父弄權
嫪毐一言不發,不住的搔頭。
他嫪毐得太后之幸不假,在太后身邊也算是說一不二,等閒人還真是讓他三分。
那麼多賓客,投入他嫪毐的門下,可不是仰慕他嫪毐功夫上佳,都不過是為了一求富貴而已。
引薦幾個賓客,推舉幾個小吏,嫪毐不但敢做,還做了不少。至於車馬金玉的享受,別人只有羨慕的份,沒有說話的餘地。華陽太后如何?封太原郡為毐國,老太太不是也沒敢攔著麼?
但真說干涉朝堂大事,列卿任用,他嫪毐還真沒幹過!
這十幾年來,趙太后對呂不韋的信任其實已經成了習慣,只要相國的意見,太后從沒駁回過。這兩年,大王歲數漸長,已經能初步理斷政事,看著兒子成人,趙太后心裡只有高興地份。各種公文奏章,在趙太后那裡基本上也就是個手續而已。
趙太后的心思可沒放在軍國大事上,否則,那有空和自己躲到雍城,去生那兩個兒子。
不過,今日公孫竭所求,所需要的也就是這個手續。
公孫竭在宗室子弟中,乃是其中翹楚,衛尉之職,亦是大秦上卿之一,呂不韋想動他,可不是說句話自己押一道公文就完了的。
按規矩,怎麼也要通過太后那裡,以大王和太后的名義發出去才能算數。
公孫竭頂撞的是相國呂不韋,要擋住的可是大王親自看重的人。
惹翻了這兩個人,要想保住自己的位置,也只有太后這裡才能下手!
公孫竭和太后之間,可怎麼也比不上大王和呂不韋親近信重。
什麼仗義執言,話說的好聽,無非想借自己的口,給他向太后哪裡預先打好招呼,將此事卡住。
這事還真是只有自己能辦,別人誰都不行!
可管呢還是不管呢?
嫪毐自己這裡琢磨,猛然看到公孫竭正拜伏在地,嫪毐趕緊跳了起來,上前拉起公孫竭。
他雖是列侯比公孫竭爵位要高,但總不能大模大樣的安坐受上卿的禮。
那也太不給公孫竭面子了。
嫪毐一邊拉起公孫竭,一邊道:「大人何必多禮,吾雖不知國政,但也曉得大人一向忠謹。連太后都時常稱讚大人的才幹,大人放心,今日之事吾定不會袖手旁觀!「嫪毐這一轉念間,已經想的通了,人家送上厚禮,那是看得起自己。自己給太后說句話而已,又不費什麼,既得了人情,又有實惠,何樂而不為呢!
就算不頂用有怎麼樣,那時公孫竭丟了官位,一個閒散宗室,只有更加奉承自己,絕不敢給自己算後賬的。
要是真的辦成了這事,那公孫竭以後豈不是更要靠著自己才能在朝堂混的下去?
自己雖然賓客上千,但畢竟驟升高爵根基尚淺,和呂不韋經營十來年沒法比,朝堂之上,可沒有什麼得力的奧援。籠住了這公孫竭,朝堂上也算是有了自己人。
想到這些,嫪毐更加痛快,拍著胸脯一再保證要維護公孫竭。隨後,喚來一眾賓客,隨公孫竭喝酒飲樂。直到天色大晚才盡歡而散。
到了次日,嫪毐入宮,待趙太后高興之時,將公孫竭之事輕描淡寫的說了,只說公孫竭盡心為公,不巧得罪相國,起了衝突。如今公孫竭為宗室大臣,處置此事,怎麼也要給宗室諸公子王孫幾分薄面,還需太后做主,能解二人之間誤會。
這點小事,嫪毐既然說了,趙太后自然滿口應允。
呂不韋雖然辦好了章邯和涉間兩人的調動,但細細想來,心裡卻很是有點疑慮。倒不是為了公孫竭的頂撞。上卿之間,為了國事爭吵幾句,那也是長有的事,雖說自己乃是相國文信侯,連秦王都要尊稱仲父,但公孫竭畢竟為宗室,地位比自己也差不了太多,彼此爭執,也算是正常。
關鍵是公孫竭的態度,不過是調動兩個小小的令丞而已,為何不但不肯給自己面子,連大王的意思都要頂住。只怕不是為了公事。
衛尉一軍執掌宮城禁衛,事關重大,必須是對大王忠心耿耿才行,絕不能成為一人之軍。
公孫竭乃是宗室,更要防備,免得有不測之事,要知道,但凡是窺測大位的,都是出自公室。旁人即便擅權,也一時之間不會有取而代之之意。
呂不韋思慮到此,第二日就趕往宮中,將昨日之事,告知大王嬴政。
嬴政聽了,頓時大怒。
自己雖未親政,但畢竟是大王,升調兩個小小的令丞,還有人敢於阻攔,豈不是太不把自己這個大王放在眼裡。
嬴政當即令侍郎蒙毅,草書了一份詔旨,領著呂不韋直奔太后所居。
趙太后見兒子怒氣沖沖而來,不由很是詫異,問道:「政兒這是和誰生氣?」
嬴政氣道:「贏竭無禮,兒要令其回雍城居住!」說著,將詔旨遞上來。
嫪毐趕緊接過來,送到趙太后面前几上。
趙太后一面攤開詔旨,一面讓嬴政和呂不韋坐下。
看了一遍,趙太后不由笑了,道:「政兒,區區小事,哪至於生偌大氣。政兒乃是一國至尊,當有容人之量!」
「贏竭做事,雖不順政兒之意,但用心還是好的。」
「他身負禁衛宮中重任,事關重大,怕換了生手出亂子,不肯輕易調換,也是人之常情。政兒身為大王,還要體諒他的苦心。」
「贏竭乃是宗室子弟,如今宗室人才凋零,好不容易有這麼一個人,能在朝堂上為公室爭臉,能保全還是保全吧,也免得你那些王叔王兄的說咱們娘倆待宗親刻薄!」
母親如此苦口婆心,嬴政縱有萬般不耐,只得忍了下來。
趙太后又對呂不韋說道:「相國乃是掌國重臣,朝中這些大小事務,還需你善加調護,政兒年幼,莫都順著他。贏竭無禮,吾一會將他傳來,好好教訓他一番,讓他給相國賠禮就是。」
呂不韋聽太后話中,都是維護贏竭之意,至於賠禮一說,更是將此事拉到了他和公孫竭兩人恩怨之上。這個話可不能應承下來。趕緊避席行禮,道:「太后言重了,臣之意,也是為了確保宮衛能對太后大王忠心不二,並無怪罪贏竭頂撞之意。既都是為了國事,此事也就到此作罷,無需再提!」
趙太后見嬴政和呂不韋對自己處置都沒了異議,隨將此事拋在腦後,笑問道:「聽說燕國太子姬丹已經到了我大秦,可是真的?」
呂不韋笑著回道:「正是,前日姬丹已經到了臣的府上拜訪,臣已允諾,擇日給他引見太后和大王。」
趙太后面上現出歡喜之色,笑道:「說起來,這個燕丹,和我與大王有一段淵源。當年在邯鄲,也多虧了這個燕丹。」
「當年的日子,想起來都心裡發苦,先王和仲父離開邯鄲,只留下我們母子,躲入父家,那時節,我大秦和趙軍在城外日日交戰,死傷無數,趙人哪一個不是恨我秦人入骨。我帶著政兒,整日膽戰心驚,生怕一時不慎,就喪了性命。」
「可憐我那老父,為了我們母子,傾家蕩產,才算求到信陵君,保全了一家的性命。」
「相國、長信侯,卿等可不知道,那後來,我們娘倆過的什麼日子,吃穿不繼。多少人恨不得我們娘倆立時就餓死凍死才好,可憐我的政兒,才不過幾歲年紀,受了多少苦呀!」
趙太后說著,想起當初受的苦,一時悲從心中來,啪嗒啪嗒掉開了眼淚。
呂不韋在座,卻有點坐不住,趕緊請罪:「太后,當時也是臣思慮不周,只救出先王逃走,反累太后和大王受苦多年,每每想起此事,臣愧疚不已!」
「萬幸天祐太后大王,方的無恙,否則臣萬死不得辭其咎!」
說著已經深深拜伏下去。
趙太后擦擦眼淚,轉顏安慰呂不韋道:「相國休如此說,我雖是婦人,卻不是不知道好歹,當時情勢緊急,趙人防守嚴密,能救出先王,已經是相國竭心盡力,邀天之大幸了。再奢求我和政兒一起救出,只怕是一個也走不了!」
「相國當初所為,只有大功,並無過錯。」
「只可恨那些趙人權貴,打不過我大秦,卻是只會欺負我們孤兒弱母!」
嬴政挺身而跪,昂然道:「母后,待日後兒臣滅了趙國,定將那些欺凌我母子的趙人盡坑其三族,為母后出氣!」
趙太后看著兒子,英氣勃勃,甚是豪壯,心中歡喜,笑道:「好,好,我就等我兒為吾出氣就是。」
「有仇要報,有恩更不可忘,那燕丹對你我母子甚好,且好好款待於他,莫讓人家受了委屈,倒顯得你我母子忘恩負義是的!」
嬴政拱手答道:「母親教誨,兒臣銘記在心。兒臣一定好好招待燕丹,多賜他金玉車馬器物,使其在我大秦,過的舒舒服服!」
呂不韋見是一個話口,趕緊插言道:「大王說的甚是,臣想起一事,不知可否使得?」
趙太后笑道:「相國足智多謀,一心為國,所行從無不妥,此事想必是妥當的。」
嬴政扭頭笑問:「仲父所說可是賜婚燕丹之事麼?」
呂不韋笑著點頭。趙太后在上面坐著,滿面是笑,道:「此事甚好,有什麼行不得?你們思慮軍政大事,這點小事就有我和長信侯來操心好了,定從宗室貴女選一個上好的,賜婚給他!一來報答他當初看顧之恩,二來也讓秦燕兩國親如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