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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咸陽風雲 第29章 議親 文 / 輕杖勝馬一壺醋

    第29章議親

    陪太后又聊幾句家常,秦王嬴政和相國呂不韋辭了太后,退出太后所居大殿。

    到了殿門外,兩人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嬴政長長吸了口氣,低聲道:「仲父,母后日常從不詳管這些軍國大事,只要寡人和仲父定了,都是一概照準,為何今日要駁了寡人和仲父,維護公孫竭?」

    呂不韋擺擺手,一言不發,待走的遠了,才低聲說道:「大王,以臣所料,定是有人在太后面前進言,為公孫竭暗通款曲。」

    嬴政看一眼呂不韋,冷聲道:「是誰?」

    呂不韋笑笑,道:「大王何必明知故問,除了長信侯隨侍在太后身側,能隨時進言太后,他人誰還能有這般神通!」

    嬴政今年已經二十歲,又是在宮中長大,早已不是當初剛即位時的懵懂少年。這嫪毐和太后的關係,乃是大秦上下人人皆知,人人閉口不言的一個公開的秘密。雖然沒人專門去給嬴政為這事進言,但嬴政本身就身在宮中,雖說還沒親政,但那些宮中侍衛的侍郎、中郎、謁者、大夫等人,一多半都是嬴政自己挑選忠心良家子弟,宮中的事,又如何能瞞得住嬴政,他對此事早已心知肚明。

    秦國起源於隴西之地,原本出身就是戎狄之屬,雖說已雄踞關中多年,自認華夏正統冠帶之國,但其風俗,遠不似齊魯中原之地嚴謹守禮。這寡居太后,養一個寵臣以消獨居寂寞之苦,在秦國早已習以為常,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丟人的事。

    嬴政以前,雖然看到嫪毐伺候在太后身邊,心裡也是有些不舒服。但看到嫪毐奉承的太后高興,每每想起母后當年獨自一人帶著自己困在趙國,吃了偌大的苦楚,如今卻又早早寡居,難得能有這麼一個人,中了母后的心意,自己還計較些什麼呀!

    當初賜封長信侯,那些朝臣沒少勸諫,尤其是昌平君他們,都是堅決反對,道是無功不得封賞。

    但這又有什麼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自己身為大秦之王,用一兩個郡縣,來哄太后高興,原本就是理所應當。況且嫪毐這人,雖聽說其秉性粗鄙,但在自己面前素來恭謹,並不曾插手國家大事。只要母后高興,封了又如何?至於賜予山陽之地,以太原郡為毐國這些事,嬴政就從沒想過攔住不許。

    但嫪毐竟然敢藉著太后寵愛,插手列卿任用這等軍國大事,讓自己和仲父吃個軟釘子,嬴政卻如何忍下這口氣!恨道:「這廝好大膽,竟敢在我和母后之間上下其手!」

    呂不韋心裡也是有些恨恨不已。

    當初自己覺得大王年歲日長,為了日後尷尬,才將嫪毐暗地裡薦給太后,萬萬沒想到太后寵信嫪毐竟到如今這種地步,又是冊封長信侯,又是以太原郡為毐國。給自己添了多少麻煩。

    大秦自商鞅變法以來,非軍功不得封,早已成了定制,嫪毐以一個太后內寵,竟然封侯,那些將軍列卿哪一個肯服?至於宗室諸公子,更是強烈不滿。否則怎麼會惹出長安君之亂!

    當初大王年幼,三位太后對自己鼎力支持,自己在朝中一言九鼎,任何一個大臣對自己都是畢恭畢敬,一切政令都是通行無礙。

    到了這兩年,如今熊啟兄弟,在華陽太后的扶持下,已經羽翼豐滿,兄弟二人,分居御史大夫和郎中令之要職,權勢已經不再自己之下,只是自己積威之下,沒人敢和自己明抗而已。

    自己原本想借這次公孫竭之事,在列卿之中,殺一儆百!

    萬萬沒想到,竟然是嫪毐這廝壞了自己的大事。

    對付此人,自己硬來是不行的,還要從大王哪裡著手!

    呂不韋低聲道:「大王奉太后無所不可,仁孝之名舉國皆知。若此事傳開,恐怕長信侯府上要門庭若市了!」

    呂不韋這一句話說出,嬴政已氣的臉色鐵青,猛然扭頭說道:「仲父,這一回也就罷了。寡人雖幼,卻容不得他人借母后之手操縱軍國重務!」

    呂不韋拱手道:「大王神武,實乃大秦之幸,但大王畢竟尚未親政,諸事還需太后過目,如長信侯不知進退,恐難免有掣肘之事!」

    嬴政沉聲道:「如再有此等事,寡人日後決不輕饒這廝!」

    說罷,別過呂不韋,帶了身邊侍衛諸人,逕自去了。

    嫪毐將今日之事,令人告知公孫竭。公孫竭一聽,不由暗自慶幸,自己這回總算有驚無險。當下又備了二百金,送給嫪毐以作酬謝。

    嫪毐自覺有功,倒也不客氣,直接收下。

    公孫竭既然得了嫪毐之助,自然對嫪毐奉承又加,兩人談得高興,嫪毐就將太后和自己要在宗室貴女之中,為給燕太子姬丹選婚之事,一五一十告知了公孫竭。

    公孫竭聽了,不由怦然心動。

    因為自戰國以來,外戚權勢,往往要重於宗室公子。

    原因無他,無非是外戚乃是外姓,即便掌管國政大權獨攬,也不過是為大王操勞而已,想要篡位,那是不可能的。

    但宗室公子就不同了,一旦宗室公子權位太重,威望過高,那可難保那一天就會廢了大王,自己登基。

    各國之中,以秦國宗室最為無權。又以秦國外戚最為權重。

    當初昭王登基,就全然是靠了魏冉的鼎力支持,才得以擊殺公子壯。

    自此以後,穰侯和華陽君一族,明裡暗裡,前前後後在秦國掌權已經長達五十多年。

    燕丹可是燕國太子。一旦宗室貴女許婚燕丹,將來燕丹即位,以秦國之強,那秦女必為燕國王后。

    如此一來,其父親兄弟別看在秦國或許為閒散宗室,一旦到了燕國,外有秦國為奧援,內有王后至親扶持,一躍而為將相,執掌軍國大政乃是當然之事。

    這和留在秦國,仰他人鼻息可是有太壤之別。

    自家長女贏玉,長的秀美不說,年齡也是正好合的上,此事斷斷不能便宜了別人。

    公孫竭當即笑道:「君侯,可不就是巧了,小女贏玉,轉年就到十八了,某正為其終身大事發愁呢,既然有此機會,還請君侯務必成全!」

    嫪毐一聽,哈哈大笑,道:「還真是巧了。大人既有此心,倒也省了我許多事。這樣,他日大人將令愛帶到宮中,讓太后見上一見,如太后中意,好事自然成就!」

    公孫竭微笑道:「不是某誇口,小女不但容貌秀美,而且接人待物,甚識大體,太后見了,定是喜歡的很,還望君侯在太后面前,多多美言周旋!」

    酒席宴上,兩人正是談的投機之時,嫪毐自然滿口答應。

    公孫竭告辭嫪毐,逕直回府,到了府中後宅,見了自家夫人,喜氣洋洋的將此事說了。

    公孫竭的夫人姓王,出身頻陽,乃是將軍王翦的侄女,其父母早已亡故,有一弟跟在王翦帳下為校尉。二十年前嫁給公孫竭之後,一共生了三男一女,只可惜三個兒子都沒站住,只留下這麼一個女兒,一向是視為掌上明珠的。

    聽公孫竭這麼一說,王氏也很高興,不過轉念一想,王氏又不免有點擔心,道:「玉兒這孩子,卻是個有主意的,以前也不是沒有貴公子上門提親,只是孩子都看不上。這次要是玉兒不中意燕丹,豈不還是不成?」

    公孫竭不以為然,道;「婚姻大事,自有父母操心,哪裡由的她自己。況且此乃太后做主!」

    王氏一聽,更是發愁,道:「太后做主,自然是無法的,可女兒看不中,即便勉強嫁了,玉兒心裡委屈,我這做母親的,心裡還不是苦死!」

    公孫竭也知道自家這個女兒,雖然秀美聰明,但性子甚是剛烈,別說家中上下,平素裡沒人敢惹她,就是那些那些宗室裡的堂兄堂弟,都要讓她三分。

    看來還是先在女兒這裡下下功夫的好,只要女兒樂意了,太后哪裡有長信侯呢,肯定不會出什麼問題。

    想到這,公孫竭道:「某自家女兒,還能委屈了他不成。某聽人說,這燕丹不但貴為太子,而且相貌魁偉,甚有英氣,想必女兒是喜歡的」

    「某身為衛尉,那燕丹既然來了,自然要拜訪朝中各位公卿大臣,待燕丹過府拜訪時,讓女兒見上一見,看可否中意!」

    王氏笑道:「如此甚好,臣妾也要看看,那燕丹能否配的上女兒。」

    兩人定了這主意,夫人自然悄悄給女兒說了,贏玉雖說有主意,但畢竟身為小女子,說到談婚論嫁,臉皮自然是薄的很,只是羞紅了臉,隻字不肯吐口。王氏夫人知道女兒面羞,也不好再多說,只一心要等燕丹上門,好好相看相看再問女兒主意。

    姬丹可不知道剛來咸陽,婚姻之事已經被人盯上了。幾天以來,姬丹一面等著呂不韋那邊拜見大王和太后的消息,一面東奔西走,從御史大夫熊啟以下,帶了金玉珠寶,逐個拜訪朝中各位大臣。

    衛尉乃是上卿之一,自然是要拜見的,這一日,門下飛燕衛士探知衛尉公孫竭已經回府,姬丹領了門下張耳、酈食其等二十幾位賓客,華府盛裝,駟馬大車,直奔衛尉府邸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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