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咸陽風雲 第85章 大王之威(2) 文 / 輕杖勝馬一壺醋
第85章大王之威(2)
自從得知嫪毐之事,嬴政兩日齋戒當中,雖然外事都交給呂不韋和昌平君他們處理,可他也沒閒著。
一個人獨處,是可以想明白很多事情的,尤其是一個聰明人。
從成為大王的哪一天起,嬴政就立下決心,要做一個勝過父祖的大秦雄主!
這兩年,雖還沒有親政,但畢竟年紀已長,每日學習政務,很多事都看的眼裡。
如今的大秦,已經是傲視群雄,只要自己能駕馭好大秦這輛戰車,一統天下當不是太難之事。
嫪毐之亂,嘿嘿,區區一個嫪毐而已。
看著仲父和昌平君兩位君侯將相,居然爭到面紅耳赤,嬴政不由覺得好笑。
大臣們的心思,他早已想的清楚了。作為昌文君,如今可是嫪毐的死對頭,以前的先不說,就是這次,要不是昌文君兄弟聯手彈劾,還拉來華陽太后壓陣,自己也不會把嫪毐給關起來吧?
如果不關起來,如果不是鬧了那麼大的動靜,把母后之事拿到朝堂上說嘴,自己還不至於讓蒙毅想法把嫪毐給悄悄的處置了吧?
在嫪毐心裡,這一筆生死帳,想必也是要算到昌文君頭上的。
所以,嫪毐不會放過昌平君兄弟,這是明擺著得事!而昌平君不論如何,也一定要除掉嫪毐,為自家兄弟報仇,也為保住自己的性命富貴。
仲父麼,嘿嘿,不愧是權謀之士,估計早算清楚了:如果嫪毐敗了,以昌平君之才,內有華陽太后扶持,外有那一大幫楚系宗親的呼應,又是年富力強,要想再進一步,那就是拜相。有這麼一位坐二望一的替補在一旁虎視眈眈,相國早就如芒刺在背了。
如果這次嫪毐能把昌平君兄弟打掉,也算是為相國弄翻了一個對手,相國心裡一定是要輕鬆許多的!
嫪毐如得勢,雖然嫪毐和仲父之間並不和睦,絲毫沒有什麼主賓之義,但以嫪毐那廝的粗鄙無文,打打殺殺或許還用的上一二,但要領導群臣,總覽大局,還是德高望重的重臣來壓陣的好,以仲父之才,以仲父之功,這相國之位,還是只有仲父坐的住。就算偶有嫪毐掣肘,但仲父位高爵尊誰還敢輕忽不成!
仲父所謂以靜制動,無非是看看咸陽動靜。如果真的如他所料,太后和嫪毐只針對老太后和昌平君一脈,那麼相國心中,只怕還真希望寡人拿下老太后和昌平君,以此為路,重回咸陽安心的做我的大王吧?
只可惜呀,仲父你不知道,嫪毐那廝可是吃了我一個暗虧的。太后當然想接我回去,依然做我的大王。可嫪毐這廝,如果知道了下毒這事乃寡人的主意,就算面上不敢說什麼,暗地裡還不定琢磨什麼壞主意對付寡人呢!
況且,此例不可開!嫪毐今日能借太后之勢起兵奪宮,脅迫寡人這堂堂大王殺戮大臣,難保後日就不會借那個宗室公子之力來對付寡人這個大王。
寡人豈能留此後患!無論嫪毐有什麼理由,無論誰要袒護,寡人都饒他不得,必須嚴厲處置,以儆傚尤,否則寡人這個大王尊嚴何在!
至於大家所說,兵馬缺少,無力平叛,只能固守之類。嬴政很不以為然,否則當初他也不會那麼乾脆向老太后的讓步,允許昌文君出兵平叛。
單看人數,沒錯,雍城兵馬數量遠低於咸陽。可這個重要麼?
咸陽兵馬,嫪毐能調動,為什麼?不就是有太后支持麼?按照國法,太后並無權調兵,之所以能調得動,能支持嫪毐,不就是因為寡人乃太后和先王唯一的親生子,在他們眼裡支持太后,等同於就是支持大王。
所以咸陽兵馬再多,不等於叛軍就多。其大多數,反而就是王軍!見到寡人這個大王,只要不是嫪毐心腹死士,咸陽數萬兵馬,能有多少敢和寡人對陣廝殺的!
調大兵圍攻咸陽,用不著,寡人一身可當十萬兵!
看著大王坐在那裡,竟然面帶微笑,群臣面面相覷。
見群臣都看著自己不說話,嬴政慢聲道:「眾卿不必爭議,明日一早,車駕啟程,回咸陽平叛!」
嬴政此語一出,昌平君和文信侯都是大驚,齊道:「大王,不可!」
嬴政一擺手,攔住兩人,道:「仲父,昌平君,卿等之意,寡人盡已知曉!」
「以寡人觀之,嫪毐不過土雞瓦狗而已,不足為慮!」
昌平君忙高聲道:「大王,臣以為萬萬不可,賊勢猖狂,如無大軍相伴,大王豈可輕入險地?」
「臣願立赴前線,徵調各縣之卒,為大王掃平叛逆!」
嬴政哈哈一笑,挺身而起,高聲道:「昌平君有此忠心,寡人甚慰,只是這平叛之事,非寡人親至,眾卿就算才高過人,只怕也難以立功!」
「寡人心意已決,眾卿不必再說!」說罷,嬴政下了台陛,對相國拱拱手,當先掉頭而去。
大王竟然走了,扔下這斬釘截鐵的兩句話轉身走了!眾大臣都是一臉的驚詫,從大王登基這九年,為人處事雖也甚是果決,但對於眾大臣,尤其是這些列卿重臣,一直都是禮遇有加和氣溫洵的,就算偶有駁回大臣的奏議的時候,但從來都很是客氣,從未如此乾綱獨斷,不容重臣說話的!
大王既然走了,大家雖不明所以,也只好起身離開。剛走到殿門處,兩個郎官過來,道:「大王請相國、御史大夫、國尉、左庶長和廷尉大人暫留片刻,大王一會便歸!」
既然大王有旨,五位重臣自然要留下。呂不韋和熊啟,都不明白大王到底心思如何,各自暗地裡揣摩,一言不發,倒是老將軍王陵,如同啥事都沒有一樣,嘻嘻哈哈,和羌瘣、李瑤不鹹不淡的應付著。
嬴政離開自己的大殿,領著侍衛的郎官大夫,來到華陽太后所居,逕直進了大殿。
華陽太后經過這兩日調養,精神好了一些,正坐在榻邊把玩一個玉環,看到嬴政匆匆進來,華陽太后進來抬頭看看,微笑著道:「政兒,既為大王,當有大王之儀。如何這般腳步匆匆?」
嬴政聽華陽一說,身子一滯,當即停步拱手,肅然道:「太后教誨的是,孫兒知錯!」
華陽太后滿意的點頭,問道:「有何大事?」
嬴政上前兩步,面帶哀傷之色,道:「太后,平叛兵敗,昌文君陣亡。」
華陽太后一震,雙手一抖,玉環鐺的一聲,掉在地上,急站起來道:「怎麼,昌文君陣亡?」
嬴政看著太后如此驚恐,心中大為不忍,但既已出口,無法收回,低聲道:「是,公子成奏報,接戰軍敗,昌文君陣亡!」
華陽太后聽了,身子不由一晃,如不是嬴政搶上前扶住,險些栽倒,華陽太后緊緊抓住嬴政的胳膊,兩行眼淚早滾了下來,口中喃喃道:「熊顛,熊顛,你竟陣亡了,枉我辛辛苦苦,教導你這麼多年,大秦正要用你之時,你竟這麼不管不顧的走了!」
嬴政扶著老太后,見華陽如此難受,心中也覺酸楚,低聲安慰道:「太后,昌文君去了,孫兒也甚是難過,只是諸多大事還需料理,太后節哀吧!」
華陽太后搖了搖頭,道:「政兒,你不懂的,你不懂的。」
旁邊侍女,趕緊送過巾帕來,華陽太后接過巾帕,拭去眼淚,略定定神,盯著問道:「政兒此來,就是為告訴老身此事麼?」
嬴政毫不迴避華陽太后的注視,肅然道:「不是,太后,政兒此來,是要稟告太后,政兒決定,明日啟程回咸陽。政兒要親平叛亂!」
華陽太后雙手一緊,牢牢的抓住嬴政的手臂,驚道:「怎麼說?你要親回咸陽平叛?」
嬴政很是決然,道:「正是,嫪毐之亂,決不能久拖,孫兒要親領雍城之兵,回咸陽平叛!」
「咸陽城內,局勢不明,雍城兵少,政兒怎可冒險?」華陽太后語氣甚是嚴厲。
嬴政慨然說道:「眾大臣也是如此說。但以孫兒看來,咸陽城中兵馬雖眾,不過受嫪毐蠱惑而已,肯真心附逆者定然少之又少。孫兒此去,身邊郎官衛士,皆我大秦精銳,有此雄師護駕,何懼嫪毐叛逆烏合之眾!」
華陽太后聽嬴政口口聲聲,斥責嫪毐為叛逆,已知嬴政立場,這心裡先放下了一半。她是究竟朝政權謀之人,靜心一想,已知嬴政所想關節所在。她臉色一沉,雙目炯炯,盯著嬴政問道:「何人為政兒獻此策?」
華陽太后這樣神態,嬴政反而有些猶豫,低聲道:「太后,無人為政兒獻此策,乃孫兒自己所想。」
華陽太后打量著嬴政神色,問道:「政兒雖已決定,卻心中有些沒底,所以才來我這?」
嬴政微微點頭。華陽太后鬆開嬴政的手臂,退後一步,打量嬴政,嬴政心中惴惴,道:「太后」
華陽太后端詳多時,忽然高聲道:「政兒,老身沒看錯!政兒不愧是昭王血脈!」
嬴政聽太后忽然說了這麼一句,還有些轉不過彎來,怔怔的看著華陽太后。老太后上前一步,滿臉都是喜色,道:「如非政兒,連老身也都糊塗了。政兒之策大善!大善!」
嬴政這才明白,當即大喜,道:「太后,你是說。」
華陽太后笑道:「沒錯,老身支持你速回咸陽!」
「我大秦之軍,不會安心附逆?嫪毐縱然拼湊些兵馬,不過土人木偶罷了,豈能當你堂堂大王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