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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縱橫諸侯 第334章 小荷初露尖尖角 文 / 輕杖勝馬一壺醋

    第334章小荷初露尖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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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韓王安即位,奉秦一向恭敬,不敢稍違,生怕稍微違拗秦國,導致大兵相攻。聽張平這麼一說,當下放了心。

    張平身為相國,和秦國的一些卿大夫也多有往來,加上韓國賓客在秦的不少,張平都待之甚厚,故而時常有秦國消息傳來,秦國朝中爭論,張平自然有所耳聞。當下將秦國朝中爭議出兵之事,向韓王安一一說了。

    韓王安聽李斯奏報要取韓魏之事,頓時一驚,對李斯甚是惱怒,罵道:「這廝忒也多事,寡人事秦恭謹,這廝偏要挑動秦人攻我,真是可惡。」

    不過罵的完了,仍是擔心不已,道:「秦如相攻,則我韓危矣。」

    「卿怎知秦燕有戰,秦不得攻我?」

    張平奏道:「臣隨大王使秦,多於其卿大夫相交,頗知其內情,李斯議攻韓,為王翦所阻,後有姚賈攻燕之議。聞秦王頗為所動。」

    「況秦如攻我,則李斯何必前來,彼既前來,當是約我攻燕之意。」

    韓王安對於張平的判斷,倒還是信服,道:「燕約我攻秦,秦約我攻燕。初國相勸寡人不可與燕盟和攻秦,以燕國遠弱而秦強近之故。則李斯今來,如約我攻燕,當許之乎?」

    張平連連搖頭,道:「不可,斷不可許之!」

    韓王安奇道:「秦近我而強,約我攻燕,寡人如許之,秦人必喜,國家必安,國相不許,何也?」

    張平見大王如此,心裡苦笑不已,只得一一給韓王安解釋:韓國如今不過一郡之地,秦國不出兵攻韓,並非是因韓恭謹,才對韓親善,乃是因為北方有強敵,秦欲專心對付北面之地,不想陷入被諸侯前後夾擊的境地,所以才留下兩個弱國,隔開南面的大國楚。

    只要秦國一日不消除北面的強敵,準備用兵於楚,那韓國受氣是受氣,但還不至於滅國。

    趙國如今傷了元氣,架子雖然還在,但實力大減。幸虧現在又冒出了燕國。

    秦軍兩次大敗,其中都有燕國的影子。況且燕國這兩年國土大增,又新得趙國兩郡之地。迥異於當初的孤弱之像。

    加上當初燕丹出使,曾傳出所謂天帝授夢一事,秦王政肯定對之會有所忌憚。

    況且燕國使者四出,聯繫諸侯,要合兵攻秦,秦國不可能不知道。

    秦國把燕視為一時之敵,這對於韓國是好事。

    韓國離秦太近,受秦三面圍困,貿然與人結盟抗秦,必然是為自己招禍,所以當初張平才勸韓王安不要和燕國使者太親近,免得為秦忌恨。

    至於韓王安所說,為了討好秦國而助兵攻燕,那更是下策。

    燕國越是與秦為敵,則韓國越是安全,一旦秦國搞定了燕趙兩國,韓國就是大難臨頭。由此可說,燕國乃是韓國不結盟的盟國。而秦國終究是韓國的大患。

    斷沒有為了大患的心歡去攻伐盟國的道理。

    而且以現在韓國的境地,還要用兵出境攻伐,也實在太勉強了。

    韓國如今面積日小不說,還被秦國分割成南陽和新鄭周圍這兩塊。說起來舉國也還能湊個十幾萬的兵馬。

    但國境狹小,處處要分兵把守,十幾萬兵馬,只能是憑城固守還可以,連出戰都不夠,哪裡還能出兵助他人作戰!

    韓王安被張平說的也是大為喪氣:實力不足,只能委曲求全。韓王安遂將接待李斯之事,全交給張平去處理。

    不過李斯的身份,韓王安也不敢怠慢,等李斯到來,韓王安還是親自出城迎接。設宴相待。至於商談之事,則一概推到張平身上。

    李斯和張平商談多次,談及秦韓好合,張平是滿口答應,可一旦提及韓國助兵攻燕,張平可就是笑嘻嘻的一味推脫,往來數日,李斯都沒得著准話。

    李斯這幾天,交接韓國大臣,金玉之物送出去不少,也知道頗有人在韓王面前為出兵一事說項,只是張平暗中阻之。李斯未免也有些焦躁,對張平道:「在下前來,乃是為秦韓和好。」

    「某在秦,曾聽人言,道燕使來韓,欲合縱以抗秦。時朝中大臣聞韓頗有應者,曾上奏大王,欲興兵問之。只是我大王仁厚,某與國相又一向熟悉,不欲兩國交惡,才令某前來,欲合兵以攻燕,此亦是示韓不背秦之意。國相一味推延,不知其意如何?」

    張平心裡大罵:就是汝這廝要攻我韓,今日偏又做好人。這面上卻笑盈盈的,道:「廷尉勿急,勿急,敝國民力凋敝,國土日微,助兵之事,實所願也,只是如今卻不好動的。」

    李斯卻不容張平推脫,只是逼問,張平尚不及回答,堂上帳帷之後有一人高聲道:「廷尉何逼人太急!」隨著話聲,一少年轉了過來,向張平和李斯行禮。

    張平臉色一沉,斥道:「此乃軍國大事,汝等後生,如何多嘴,還不快向廷尉謝罪。」

    李斯見這少年身高約七尺,形容甚是素雅清秀,頗為不凡,這能隱在帳帷之後,聽自己和國相談論,必是家中子弟。忙笑道:「無妨無妨,不知此乃何人?」

    張平一拱手,道:「此乃犬子,唐突廷尉,還望恕罪。」

    李斯上下打量張良,見張良眼中清澈,神色從容,並無拘束之態。笑問道:「閣下何以言某逼人太急!」

    張良跪坐在父親下手,向李斯拱手道:「閣下乃諸侯大賢,為秦王所重,身為列卿,當知道理。」

    「聞有人勸秦王攻韓,敢問閣下,此計如何?」

    李斯心知其必有所說,有意誘之,遂道:「此亦大善之計也,唯我王仁厚,不欲與韓惡也!」

    張良朗聲道:「如此,則廷尉誤矣,此策非但不善,更大惡於秦也!」

    張良站出來說話,也是謀定而後動,當即給李斯分析道:韓國這些年,對秦國一向恭謹,從無違拗,而燕趙兩國,屢與秦戰,且曾大勝秦軍。

    秦如貪圖韓國之地,棄交惡之燕趙,卻轉向進攻一向交好的韓國,這讓天下諸侯看在眼中,這被攻和受欺就是親秦的結果,那以後誰還敢親秦,誰還樂於親秦?

    韓國對秦國恭謹卻遭到秦國的攻伐,對於韓國臣民來說,既然無路可走,只有奮起相抗。

    韓國雖小,但在天下之中,諸侯可四面擊之,這百餘年來,韓國上下都知道國家的處境,不管局勢如何,修守備警惕強敵的攻擊,積蓄糧草,修築城池以牢固防守,乃是韓國立國的根本。

    眼下雖只有一郡之地,但兵馬雖少,也有十幾萬。攻之不足,守之未必無餘。

    秦國如攻韓,一兩年也未必能滅了韓國。如果秦攻打許久,不過拿下一兩個城池,則秦國必然為天下諸侯所輕。

    諸侯惱恨秦國,已經多少年了,一旦秦為天下所輕,諸侯必群起而攻之。韓魏與秦相抗,趙燕作為援兵,齊國必不會袖手旁觀,如此韓魏借助燕趙齊來穩固合縱,和秦國相抗,這只怕是燕趙之福,秦國的大禍。

    秦國當此形勢,向北攻擊趙燕而不能取勝,後退進攻韓國也無法獲得戰果,進退失據,秦國豈不是坐等疲敝?

    所以說,攻韓之計不但不善,乃是大惡之計。

    游士論辯,原本是李斯的根本,當張良如此弱冠少年,卻是說的如此犀利,倒讓李斯刮目相看。

    李斯笑道:「閣下好口舌!韓與秦善,賴秦而安,唯當今之計,我秦欲攻燕,韓豈非應助之兵乎?」

    張良肅然道:「秦韓親善,助秦攻伐,乃當然之事,然興兵與共,則此乃害秦而非助秦也。」

    「秦軍精銳,天下聞名,韓國之卒豈能相及也!…」

    按張良的意思,韓國就算出動兵馬相助,可因為韓軍兵馬不精,加上下面有些將卒,家中困苦,隨軍征戰,兵甲衣服都有不足,未免對秦人懷恨在心。

    這戰場之上,要得是全軍齊心。韓軍不去,秦不過少了些許兵馬之數,未必有什麼影響,可多了這些不整不齊之軍,一旦大戰,韓軍萬一崩潰或反亂,豈不反拖累了秦軍?

    而且韓國南鄰楚,東臨魏,為秦捍衛三川和函谷之後,一旦抽調韓軍出征,則韓國防守之力大減,楚、魏如興兵大攻,則韓無能防守,只能歸附,如此秦國要害則會暴漏在諸侯兵鋒之下,如此北有趙燕,南有楚魏,秦軍豈不是進退失據?

    故而張良建議李斯:「故以在下之計,莫如秦北上伐燕趙,韓則專心於守,為秦捍蔽要害為上。」

    李斯聽了,大為驚奇,對張平道:「令郎大才,足為一時俊彥也!」

    李斯辭出,從此只是交接韓國大臣,籠絡人心,不再提要韓出兵之事。張良對張平道:「韓國勢危,目下不過得片時之安,父親為相,不可不察。如今趙魏疲敝,唯燕有日強之勢,非燕無以助韓。兒欲北上,遊歷燕趙以尋救國之道,望父親允之。」

    張平道:「良兒既有此心,父豈能當也,公子非如今在燕,為燕客卿,良兒北上,或可因之而成事。」

    張良謝過父親,遂帶了隨從車馬,北上燕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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