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三十七章 鬼子來了(上) 文 / 忘情騎士
第三十七章鬼子來了（上）
t市總醫院的醫護人員今天很開心，尤其是癌症專科病房的，因為據說美國來的兩名進修醫師今天來報到了。
當然出於中國人傳統的含蓄美，沒有人在美國人面前表現得過於興奮，只是很平淡的打聲招呼，甚至讓剛來的兩個人猜測是不是自己不受歡迎？
「嗨，道爾。」
「嗨，理查德。」
癌症專科的人們總是那麼忙碌，像永遠都不會停下腳似的。道爾和理查德來的第一天就切身感受到了這裡的效率。
暗自為這裡全無防範措施竊喜沒一會兒功夫，他們就受到了第一次「歡迎」。
李主任笑嘻嘻的叫來還沒轉正的「道爾醫師、理查德醫師，歡迎你們來這裡進修，介紹一下，這是盧鵬醫生，在我們科實習的，也是你們的帶教老師。呵呵，別看他年輕，可是我們癌症專科年輕的技術骨幹啊，盧鵬，以後你們要互相學習。」
面前的年輕人實在太年輕了！道爾和理查德心裡一百個不願意，可對方畢竟是未來日子裡自己的帶教老師，真不知道這個能教自己些什麼？出於禮貌和更多的期望還是主動伸出手，「盧老師，您好。」
盧鵬晃著頭大大咧咧的拍拍兩人的肩膀，「嗯，以後好好幹啊。」就差點沒把「小鬼」兩個字說出來，看著他吊兒浪蕩的模樣，道爾和理查德心裡一陣委屈，——好好的美國醫師不幹，跑這來給一個實習醫師當助理，這tmd是什麼年代？沒辦法，為了肩負重任只好暫時忍下了，小不忍則亂大謀呀，看樣子中國人並不太想真正教給自己多少，以後可就全靠自己努力了。
盧鵬強忍著沒笑出來，——嘿嘿，以後俺就不再是社會最底層的了，寫病歷、查房，有這倆小子呢，院長哥們不早說過了「全交給他，累死他，他還得偷著樂」不是？不把那些繁瑣費力的基礎工作全交給他們干，也顯得咱藏著掖著不是？
盧鵬的眼珠滴溜溜轉，那邊兩個美國醫師可全打起了鼓，——怎麼，就一個實習醫師還不想教給我？那我可得打足精神偷著學。兩人抱定主意晚上也不回旅館住了，就泡在這，沒事查查房、翻翻病例總行吧？唉，原來這二等公民的日子這麼難過．．．．．．
好在沒多久，兩個人終於感受到了中國式的熱情，——所有人起碼表面上都是很溫暖的，但願這不只是表面現象。兩個人面對醫護的微笑總覺得心虛，——那些中國人該不是傻瓜，雖然貌似熱情，可還至於把機密告訴自己吧？
跟在主任和醫生們後面查房，甚至還得跟在那個得意洋洋的毛頭小子後面抱著一堆沉甸甸的病例，——這病歷的誘惑簡直快讓兩人抓狂，——多想翻開看看呀，可是得遵從查房的慣例，實習醫師就得抱著病歷當跟屁蟲，沒時間看的，——主任可能隨時會抽調某份病歷，實習生的工作就是匯報病歷和把病歷找出來遞給上級醫師。
「馮先生，您今天感覺怎麼樣了？」李主任在一張病床邊停下來詢問。
五十出頭的馮先生故意表現似的從床上跳下來，「呵呵，感覺從來沒這麼舒服過，像年輕了好幾歲，我的胃潰瘍也好了。」
「您先躺下，躺著說。」李主任擺手示意他躺下，回頭接過道爾慇勤遞過來的病歷夾，隨手翻翻，「哦，肝癌。李先生，您已經住院六天了，沒什麼不舒服的明天就出院吧。」
「嘩啦。」道爾手裡抱著的一堆病歷夾全掉在地上，——沒聽錯吧？肝癌從發現到死亡一般只有三個月至一年的生命呀，才住進來六天就好了？！
扭頭瞥了一眼理查得，——顯然那傢伙也在發呆！在美國時雖然聽說過這裡的「抗癌一號」能治療癌症，可親眼看見又是另外一回事！——誰聽說過六天治好癌症，還是肝癌的？
兩人對望的同時用眼神交換了一下疑問，同時還有一絲興奮，——才來的第一天就發現了一個秘密，——抗癌一號似乎還可以治療胃潰瘍！
一群醫生只是回頭掃了一眼道爾就轉過去，似乎早見怪不怪了，其實心裡這個樂，——嘿嘿，沒見過是吧？瞧你那點出息，一禮拜治好一例癌症就把你嚇成這熊樣！嗯嗯，好像老子當初也挺激動的．．．．．．
李主任的笑容略微有點扭曲，「李先生，別擔心，您在這裡要治不好去哪兒也別想了。」
「那是，那是。我絕對百分之一百二放心！我可以向．．．．．．發誓，絕對相信您！」李先生又一次站起身，——讓自己出院？那不就是說自己的肝癌好了？！早就期盼著這一天，當幸福降臨的時候還是落了淚，平日裡總覺得自己也算見過世面了怎麼還這麼失態甚至有點語無倫次？
時間簡直象穿梭般過去，道爾和理查德緊張的聽著李主任對每一個患者的意見，——幸福啊，你tmd來的太突然了！莫名的記起中國人這句國罵，兩個人第一次感覺到這個詞的魔力，——那叫痛快！
一眾醫生很快回到會議室討論病歷。道爾和理查德戀戀不捨的離開病房，不時回頭看看，——今晚不能睡了，就算不管院長大人的另外的任務，憑著對這個行業的熱愛也不能回去了，——哪一個人能抵擋自己鍾愛的事業赫然發現一片新大陸的興奮呢？
癌症專科會議室裡，醫生們像往常一樣坐下來，似乎全忘記了還有兩個美國醫師在場。
「李主任，我的13床是膽管癌，現在輸了兩天抗菌素，感染已經初步控制了，明天是不是可以給『抗癌一號』了？」
「這樣的問題以後別來煩我。」李主任不耐煩的擺擺手，回頭咳嗽一下，「嗯你自己拿主意就行。處方回頭我給你簽名。」
「李主任，我的38床患者拒絕出院，怎麼攆都攆不走。」一個年輕醫師匯報道。
「告訴他癌症好了再不走也沒用，藥給他停了。」李主任似乎早對這種事習以為常想都不想就下達了指示。
理查德心裡一個激冷，——攆病人？這可是癌症病人呀，住幾天就敢給停藥？！——看來在美國聽說的抗癌一號的神奇還太保守了，——當初可是打死都不信呀！中國人，你到底藏著多少秘密？
「道爾醫生，」盧鵬在喊旁邊的道爾，道爾立即笑臉相迎，「盧老師，您說。」
「把主任查房意見都記下來了嗎？」盧鵬翹著二郎腿漫不經心地問。
道爾心裡把他罵了一千遍，——靠，我又不是實習的，我是博士研究生畢業、副主任醫師呀！「哦，記住了，盧老師。」道爾像一個實習生那樣的謙遜的答道。
「嗯，小鬼——，」盧鵬終於把這個詞脫口而出，馬上又意識到，掃一圈似乎大伙都沒注意，這才慢慢悠悠拍了下他肩膀，「不錯，不錯！把主任意見記到今天的病歷裡，回頭我看看。」
道爾本來漲紅了臉，突然意識到盧鵬後半句話的意思是不是要自己寫病歷？巨大的歡樂讓他目瞪口呆的愣在那裡彷彿一尊雕像。
盧鵬有點不太滿意這個學生的表現，鼻子裡哼出一聲，「哦，對不起，我忘了你們恐怕還不能用中文熟練書寫病歷。」
「不，不，我們沒問題的！」這回是理查德急地臉紅了，站起身像是要指天發誓般，「我們有漢語六級證書，其實我們應該有八級水平了，只是還沒來得及考。寫病歷絕對沒問題的！」
道爾也終於回過神來，感激地望了他一眼，——好懸！好不容易這個實習醫生沒經驗不防範我們，讓我寫病歷？雖然那是實習生干的活，給我，我一點都不嫌棄！這麼好的機會差點就葬送在自己愣神裡。——盧老師，您全交給我吧，我全包了！
當然道爾沒敢說出來，生怕盧鵬想「明白」了，怯生生的，「盧老師，您放心，我向黨保證，誓死完成任務！」
「嘩．．．．．．哈哈哈．．．．．．」一群人都樂了，——這誰教的老外漢語呀？！真tmd．．．．．．——這老外跟哪個黨保證呀？
李主任用手指敲了敲桌子，「不要樂了。咱們應該學習人家道爾醫生的精神，——向黨保證．．．．．．呵呵呵呵．．．．．．」
李主任終於也忍不住樂出來。
理查德很認真地說：「我記得中國人有一句話叫『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主任只許自己笑不許別人笑是不是就是這個意思？」
聽著他怪聲怪調的中文，所有人全笑作一團，盧鵬的眼淚快出來了，「中國人還有一句話叫『班門弄斧』，哈哈哈你們倆小子還想跟中國人賣弄漢語那不是．．．．．．」
道爾知道他們在笑什麼了，反倒沒有生氣，「呵呵，我只是想說一定能夠寫好中文病歷．．．．．．」
．．．．．．
李主任已經走了，剩下醫生們忙碌著下醫囑、寫病歷，有人異樣的眼神瞅著盧鵬，「嗨，盧大夫，你那倆學生要能寫好病歷，回頭讓他們也幫幫我。」
道爾和理查德聞聲抬起頭，瞳孔忽然放大數圈並且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