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七十六章 文 / 陌小鬼
第七十六章
一天晚上，阿五和三兒、四兒、老大四個人出去參加一個什麼樂隊比賽，看他們事先那麼認真的準備了那麼多天，各個精神緊張的樣子，我就不敢去看了，往往別人一緊張，我反而更緊張，怕到時候自己精神崩潰給他們添麻煩，我留下來看店，晚上飯館會賣些雪糕飲料之類的東西。
其實也沒什麼人買，我就趴在飯館的飯桌上對著窗外燈火發呆，來鎮上不知不覺也有大半年的時間了，漸漸地將鄉村生活遺忘了大半，我可能一直是個的那一天，活一天就是賺了一天，怎麼樣都應該覺得快樂才對。
突然眼前一黑，窗外的馬路上傳來幾聲叫喊，停電了。我摸索著去收銀台找蠟燭，阿五的小飯館已經成了我現在的家，我對這幾十平米的小出租門面已經瞭如指掌了。
燭火忽地就亮了起來，燭光的後面突然浮現了一張鬼臉，青紫色的臉孔在燭光下忽明忽滅，綠色的口水順著嘴角滴著，眼眶幽深而凹陷，她正一動不動地盯著我。
「你想嚇死我啊！」我衝著那張鬼臉大叫一聲，一時也說不出來是該高興還是該生氣。是的，流著綠色口水的傻鬼除了李二媳婦應該也沒別鬼了，只是我奇怪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像她這種山村裡的孤魂野鬼，怎麼可以離開那片墳地太遠呢？
她的影子並不是很清楚，越看越看不清楚。
「小煙，你走了大半年了，我想你想得難過啊，就衝破村子的界限，跑來看你了。」李二這麼一說我才明白，怪不得她看上去影影綽綽的，原來是沖鬼門關沖的，像她這種低級的鬼，只被鎖定在屍體附近固定的一片區域，當然也可以衝出來，只是衝出來之後就真的化成一股極其微弱的氣流，只能隨著空氣飄動。但是沒魂飛魄散已經算她運氣好了。這只傻鬼。
「還好今天晚上沒有風，我就能沿著你的氣味找到你了。小煙，你更漂亮了，嘖嘖，看看穿的這身衣服，可真洋氣啊。「李二伸出鬼手，想摸摸我的衣服，卻摸了個空，她的手穿過我的衣服，她已經再不能碰到東西了，包括我，可憐的李二媳婦。
「沒什麼，沒什麼，呵呵，我看著就很好了，看著就很好了，小煙你現在過得還好吧？」李二失望地解嘲著，我甚至不敢用力呼吸，怕把她吹飛了。
「我很好啊，認識了幾個好心的哥哥，他們給我吃好東西，還給我買漂亮衣服，我只要幫他們打掃這個飯館就好了，城裡的人真的很幸福啊，每天都有好多好東西吃，穿好多好多我見都沒見過的衣服，還能乘坐比馬車快好多倍的四輪車……」我興奮地對李二媳婦講述了大半年來的生活。
李二的鬼眼瞪得像個大球子，神經和血管都要爆出來，羨慕地聽著我誇張的描述。
「對了，李二姐姐，你還沒聽過搖滾樂吧，來，你放給你聽。」我站起來想走到她後面的櫃子裡去拿阿五的隨身聽，由於太激動要顯示，腳下一滑，一聲大叫就一頭朝著李二媳婦趴過去，李二張著大嘴巴，小心還沒喊出口，鬼身子就被我砸沒了。
「嗯？」我從地上爬起來，揉了揉撞在凳子腿兒上的額頭，好大一個包，奇怪，李二姐姐怎麼沒了：「李二姐姐，李二姐姐！你在哪啊？」
「小煙，我也不知道我在哪，這個地方好黑哦，好悶哦。」奇怪，李二媳婦的聲音明明就在我附近，可是我怎麼看不見她：「小煙，你沒摔著吧，傷到沒有？」
「我沒事，你在哪？」我喊著。
「我在屋子裡啊，我的眼睛突然恢復了，我就在這個屋子裡啊，小煙，你在哪呢？」李二媳婦也驚慌地喊著。
「我也在屋子裡啊，我就站在蠟燭旁邊啊！」我喊著。
「我也站在蠟燭旁邊啊！」李二的聲音更驚慌了。
暈哦，到底是什麼狀況嘛？
「那為什麼我看不見你啊？」我已經越來越感覺不對了，我感覺李二的聲音好像在我肚子裡。
「小煙……」李二媳婦的聲音帶著哭腔：「我害怕！」
「你個鬼你怕什麼？」我鬱悶地嘀咕著：「我都沒說我害怕。」
「那我怎麼看不見你啊，是不是我瞎啦？」她鬼哭著。
「你瞎了怎麼還能看見蠟燭，你可能附在我身上了。」我想了想，說道。
「附在你身上了？小煙，我不是故意的啊，我該怎麼下來啊？」李二媳婦哭得更滲人了。
「你能不能先不要哭？我又不知道你們鬼怎麼附身怎麼下身，你讓我冷靜想一下好不好？」傻鬼，哭能解決什問題啊：「你動一動，看看對我有沒有什麼影響？」（難得你冷小煙也能冷靜下來思考問題了哦，不錯，成熟了成熟了）
「好。」李二剛說完這個好字，我左胳膊就不受控制地彈了出去，光的一聲撞到桌子上，我和李二同時發出一聲尖叫，我是疼的，她是嚇的。
「親愛的李姐姐，你能不能看好再動啊，好疼！」我唏噓著摀住自己的胳膊。
「對不起啊，小煙，我都習慣了什麼東西都碰不到了，不好意思啊。」李二媳婦怯生生地回答。
「好吧，好吧，看來你是可以控制我的身體了，所以，從現在開始，一直到我想到辦法讓你離開我的身體，你都不許亂動，聽到沒有，不許動什麼歪注意，否則我就再也不理你了。」我對著『自己』說，咳，這樣子可真像是在自言自語。
我怎麼會認識這麼傻的鬼，我心裡鬱悶著。
「小煙，你嫌棄我傻麼？」李二媳婦委屈地說，暈，她竟然知道我在想什麼。
「你討厭，不許你偷看我在想什麼。我沒說就是沒有，沒有！」心理話被人發現，這真是件讓人惱火又羞愧的事情。
「小煙，停電多久了？」阿五他們回來了，一臉興奮的樣子。
「不知道多久了！」我愣著，看他們的神情，應該演出恩成功吧：「比賽成功麼？」
「很成功啊，比我們想像的還要熱烈，我都當場哭了！」三兒激動地咆哮著。
「小煙，這些螢光棒給你吧，都是歌迷送的，隨便一接就接了一大把。」老大把一大把螢光棒遞給我。我謝謝還沒說出口，手已經伸過去了，一把搶過螢光棒，張開嘴就去咬。
拜託。鬱悶啊，李姐姐，那不是吃的啊！都告訴你不要控制我的身體了。
「哈哈……」看著他們四個都笑得不行了，我滿臉通紅地站在原地，心裡咬牙切齒地詛咒著李二媳婦，我讓你不要隨便動的，討厭的鬼，害我丟了這麼大的醜，討厭哦，嗚……
「老大，如果這次能進前三名，就可以去省城參加決賽了對吧？」阿五興奮地望著老大，老大也是滿臉的喜悅，他從冰箱裡掏出幾瓶啤酒，高興地說：「慶祝一下吧，我們如果不進前三，就太對不起那些熱情的歌迷，也對不起自己的辛苦努力啦。」
「小煙也喝點吧，畢竟你做了我們樂隊這麼久的忠實歌迷！」四兒微笑著把一瓶已經開好的啤酒遞給我。
「我不會喝，你們喝吧。」我嘴上這麼說著，手卻一把搶過瓶子，咕咚咕咚就倒進嘴裡。啊，該死的李二媳婦，你還有完沒完，我忍不住要罵髒話啦！
「小煙今天晚上可真逗，你也替我們高興吧！」阿五親切地摟著我的肩膀，這對我來說是再稀鬆平常的動作，平日裡我和他們四個就像親兄妹一樣，抱抱摟摟都是很隨意的事情。
誰想到今天我和平時不一樣的，我一個掃膛腿就把阿五給射出去了，阿五的臉噹的一聲撞到門框上去了。
「哈哈哈哈！」其他三個人都忍不住放聲大笑了起來，阿五從地上爬起來，捂著流血的鼻子也嘿嘿地傻笑著：「小煙長大了，知道不好意思了，啊哈哈哈哈，以後我們都得注意點了，不許對小煙動手動腳啦，哈哈哈哈！」
笑聲在這個夜晚蔓延到很遠很遠。
我要好好研究一下怎麼祛除上身的傻鬼，嗚……
喝了很多酒，我躺在床上，覺得肚子像炸開了似的疼，雙手緊緊地抵在小腹上。
「小煙，你肚子疼嗎？」李二媳婦在我身體裡緊張地問著。
「嗯，疼、疼得要命，好像有很多小手在向下拉我的肚子，是不是被你附身搞的？」我呻吟著說。
「啊，這樣啊，小煙，你今年15歲了吧？」李二媳婦的語氣突然帶著一絲歡喜。
「是啊，你怎麼突然這麼高興，難道你希望我死了，這樣你就可以一直霸佔著我的身體做人了！」我憤恨地說。
「怎麼會，我心疼我的小煙還來不及呢，小煙已經15歲，小煙要變成女人了，小煙啊，你聽我的話，忍著疼起來，我告訴你該怎麼做。」李二興奮地說。
「什麼怎麼做，我為什麼要聽你的？笨蛋傻瓜的鬼，賴在我身體裡不出來。」我不起來，很生氣地罵著，小腹那鑽心的疼讓我幾乎不能呼吸，她還讓我起來做什麼，討厭死了。
「小煙，我告訴你，你來月經了，月經你知道嗎？你要變成女人了。」李二媳婦仔細而小心地重複著她的話。
我乖乖地從床上爬起來，扶著牆壁走到廁所，拉下內褲，果然濕噠噠地被鮮血浸透，我顫抖著按照李二媳婦的指示多穿了兩條褲子，跑到不遠處晝夜營業的雜貨店買衛生棉。
賣衛生棉的老奶奶認得我，拍著我的頭說：「小煙變成大姑娘了。」我臉一紅，腳下生風，飛一樣跑回廁所換上，這次，多虧了這只討厭的附身女鬼，她控制著我的身體，讓我只用眼睛觀察她怎麼做，讓我去學。
就這樣，冷小煙就變成女人了，在一隻附身女鬼的指導下，學會了照顧自己的**。怎麼感覺那根本就不是**，因為我的一切，都被那倒霉的傻鬼盡收眼底，5555……
「李二姐姐，你不要再控制我的身體了，我已經學會了，我自己來就可以了。」拿著新鮮的衛生棉條，實在忍不住了，說道。
「哦，哦，我只是關心小煙，想幫小煙的忙。」李二嘀咕了幾句，放開了我的手腳，我有點笨拙地忙活著自己的個人問題。
「小煙啊，我給你買了些這個東西。」小四手裡提著一個袋子放到我面前，我打開看是一大袋子的衛生棉。
「小四哥哥，你這是做什麼？」我紅著臉看著小四。
「剛才上廁所看見用過的，怕你錢不夠買。」小四吸溜著阿五做的熱湯麵條，回答，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該覺得感動。
「小煙，這個人對你不錯呢，他是不是喜歡你？」李二神秘地在我耳邊吹著氣。
「討厭，你少瞎說，才沒有呢。」我說完，小四驚訝地抬頭看著我，隨即又笑了，他大概以為我是不好意思，真暈，以後再也不和李二亂對話了。
幾個月後，阿五他們拿到了進省城參加搖滾party的名額，他們四個人高興得不行，但很快又愁了下來，四個人的生活支出，大概就只靠著阿五的飯館和其他幾個人偶爾打零工賺的錢，對付日常生活倒還過得去，但是想到要去省城，買衣服買器材，路費吃飯什麼都是錢，就捉襟見肘了。
「攢錢！」阿五咬牙切齒地說。
「我再多打幾份工，這幾個月說什麼也要把錢攢起來。」小四是念過中專的，沒事的時候就接幾份家教的工作，教小孩子讀書，看著他堅定的表情，猴子三和老大也表示要多在工地上扛幾袋子水泥。
「我、我幫你們好好照看飯館，還有，子漠哥哥寄給我的生活費都給你們，阿五哥哥你不用再發薪水給我了。」我支吾了半天，也沒找到自己能賺錢的方法。
「小煙，不用你的錢，我們自己想辦法。」老大笑著。
「我要和你們一起想辦法。」我咬著嘴巴說，哥哥們怎麼可以把我當外人？
「小煙。」阿五有點猶豫地說：「我們這次去了翡翠市，就不打算回來了。」
「啊？」我驚訝得嘴巴半天都合不起來：「那我怎麼辦？」
「我再給你找家飯館讓你打工，會教他們好好替我照顧你。」阿五有點傷感地說。
「不要，我不要離開小煙！」猴子三跳腳地嚷嚷著。
「阿五哥哥，我不要離開年你們，我也和你們一起去省城，子漠哥哥每個月都給我生活費，我不會花你們的錢，求你們別扔下我。」我帶著哭腔說，手還不停地推著想要擁抱我的猴子三，那是李二媳婦在推，她不喜歡被男人抱來抱去。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阿五他們拚命賺錢，小飯館裡每天都推出很多新菜式，小四忙得經常不見人影，猴子三和老大每天都累得灰頭土臉，我每天幫著阿五照看飯館以及賣各種雜貨，還要不時地防著李二媳婦在我身體裡伸胳膊抬腿，很忙很忙，很累很累，但是很充實很充實，我們五個人心裡都有一個共同的奔頭，那就是攢錢，要去省城！
他們要去省城參加搖滾party，他們想要唱歌想要演奏想要表演，想要出名想要出唱片想襖賺更多的錢給小煙買最漂亮的衣服，而小煙想去省城做什麼呢？我有時候托著腮想這個問題，經常會想到子漠，他在省城，如果去省城，就可以經常見到子漠，這難道不值得去拚命努力嗎？
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有了明確而積極行動的目標，每一天都異樣的興奮而快樂，晚上睡覺的時候，和李二媳婦鬼話連篇地嘀咕一會兒悄悄話，自從她想偷看我心裡想什麼之後，我就不用心來想來事情了，而是用腦袋，反正她這個傻鬼沒有腦袋，量她也不會知道我在偷偷地思念著子漠哥哥，哼。
雖然身體裡住著一隻鬼，但日子還是得照樣過，與鬼共用一個身體，趕跑了最初洗澡時的羞澀之後，一切都和從前沒什麼太大的區別。
李二媳婦說她要藉著我的靈氣潛心修煉，直到法術高強可以離開我的身體，我懶得管她，只是不要經常讓我的胳膊和腿不受控制，就好。
再說她這個氣息微弱的孤鬼，離了我，又能去哪呢，就讓她住在我這裡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