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丹陽太守 第二章 林氏壽辰饋厚禮 名銜不如枕邊風 文 / 小柯
第二章林氏壽辰饋厚禮名銜不如枕邊風
「七十金嗎?」寇邵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輕輕轉動了一下拇指上的扳指,「你立刻帶上五十金去集市,什麼東西貴就買什麼,綾羅綢緞、珠玉珍玩、金銀首飾總之要體面,夠派頭!」
戲志才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派頭?派頭是何意?」
「呃∼派頭就是有氣派,夠排場的意思,那是我家鄉土話。」寇邵敷衍道。
「卑職明白了,這就去辦。」戲志才走出幾步又停了下來,「主公是否要親自登門拜見羊元群?這麼做的話,恐怕失了主公的威嚴。」
寇邵笑道:「如果我在任上做不出政績才叫失了威嚴體面,志才啊,速速去辦。我自由主張!」
約摸一個時辰戲志才就回來了,他向寇邵稟報道:「稟報主公,各色禮物都以備齊,裝了整整五車。共花去了∼∼」
寇邵擺擺手,「別跟我提錢的事,錢不是問題,禮品夠體面嗎?」
「都是城內最好的店舖購買,無論手工和材料都是上乘的!」戲志才答道。
「嗯,做的好。現在立刻穿典韋、高順和魏延前來。」寇邵又大喊道:「寇福,寇福,快給我備馬!」
「諾!」
「諾!」
須臾,典韋、高順、魏延三人就來到堂前,「主公有何吩咐?」。三人一齊抱拳問答。「你們立刻挑選三百名精裝的士卒,全部執大戟隨時聽命。」
典韋一陣興奮,「莫非大人這就要進剿山匪?」
高順則正色道:「大人新上任,還沒掌握人心,斷不可輕言兵戈啊!」
寇邵樂了,說道:「誰說要去打仗?不過話說回來這次也和打仗差不多,不過是攻陷人心的仗!」
「攻陷人心的仗?主公不會是拿這些禮物去安撫山越吧?」魏延不解的問。
寇邵一擺手,整了整自己的衣冠,「別瞎猜了,只要按我說的去做就是了。」
「諾!」
本來從城北的太守府到羊元群在城西的府邸只有隔著四條街道,但是寇邵偏偏捨近求遠從城東繞到城南,然後再有城南走到城中大街,最後才從最熱鬧的城中街道來到羊元群的府邸。
「軍爺,你們這麼大陣仗是幹嗎去啊?」沿途不斷有路人詢問。
每當有人這麼問起,士卒們總會大聲的回答道:「新任太守寇大人要去給羊老爺的夫人賀壽!」
「羊夫人?那是三夫人吧,只是個小妾而已!」路人甲竊竊私語。
「但是太守大人都去給她賀壽了,那只是一個小妾而已!」路人乙小聲說道:「但是她畢竟是羊老爺最寵幸的夫人,連新上任的太守大人都要去了,我們能不去嗎!」本來很平靜的宛陵城被寇邵一行人沿途這麼一吆喝,弄的全城人都知道今天是羊元群三夫人的生日,而且太守大人要去給三夫人賀壽。
一行人來到羊元群的府邸前,那也是一座朱門大戶的大宅,門前有一對石辟邪威風凜凜的昂首挺胸。三百名手拿大戟、全副武裝的士兵以及五輛馬車把羊元群府邸前的大街塞的滿滿地,這可把門樓上的家丁給嚇壞了。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數十名綠幘家丁手拿弓箭登上門樓,一個個彎弓上弦,蓄勢待發。
寇邵騎在馬上,朗聲說道:「大家不要妄動,我乃新上任的丹陽太守寇邵,此次特地前來為羊老爺的夫人賀壽。」寇邵又從懷裡掏出一份帛書,「此乃禮單!」
門並沒有打開,門樓上的綠幘大漢依然警惕的戒備著,一隻小竹籃從門樓上用繩子放了下來。典韋快步上前,從寇邵手中接過帛書,然後拉過竹籃,把帛書放在裡面。「請大人稍等!」門樓上的綠幘漢子把竹籃拉了上去。
高順湊近寇邵耳邊,「大人,羊元群如此傲慢,不如我們∼∼」
「不如我們怎麼樣?打道回府?如此興師動眾的前來,結果一無所獲的回去豈不更叫人笑話?」寇邵雖然心裡也很不爽,但是也無可奈何。
不一會,鑲著銅製獸頭門環的朱紅大門在四個家丁的推動下嘎嘎而開。一個年近半百,頭髮黑白相間的男子身穿襦袍頭戴儒冠站在門後。「不知太守大人前來,有失遠迎,望大人恕罪。」
寇邵立刻下馬抱手還禮,「羊先生乃宛陵世家,德高望重。邵為太守,自當拜會丹陽的三老豪傑。事先沒有知會羊先生,還要請羊先生恕罪。」
此人正是羊元群,雖然名聲不好,但是模樣卻生的非常斯文儒雅。羊元群又拱手道:「大人嚴重了,今日賤內做壽還勞煩大人送上如此厚禮,實在慚愧。」隨即羊元群側身抬手做出一個「請」的動作,「大人請上座!」
「那本官就卻之不恭了!」寇邵帶著戲志才進入內廳,典韋等三人就指揮士卒把馬車上禮物卸下來。內廳裡,一位身穿交領右衽織錦直裙,腰袋上配有琥珀玳瑁的裝飾品,頭上的珠花也是金銀交錯的中年婦人站在廳中央。她向寇邵屈膝行了一禮,「勞煩太守大人親自前來賀壽,賤妾真是不敢當。」這婦人就是羊元群的三夫人林氏。
寇邵趕緊上前行禮道:「拜見夫人!祝夫人長命百歲,壽比南山!」這林氏其實是小妾,按照當時的身份制度妻妾有別,正妻才是夫人,小妾是根本不能稱呼為夫人的。寇邵把稱呼林氏為夫人,無疑是把她當正妻一樣。
林氏喜上眉梢,正打算再說些感謝的話時,府門口忽然鬧哄哄起來。「何人喧嘩?」羊元群微微皺眉,「你,去看一下。」羊元群手一指,一個壯漢應諾而出。不多時,他回來稟報道:「宛陵城中大戶聽說太守大人前來為三∼∼為夫人祝壽,也紛紛攜帶禮物前來拜賀!」
「哦?真的嗎?」羊元群也眉開眼笑,林氏更是高興得意的笑開了花。這一日,羊元群的府邸賓客盈門,送禮賀壽的人擁塞的街巷,這聲勢比羊元群自己過生日的時候還熱鬧。林氏更是感激寇邵的抬舉,自然沒少在枕頭邊給羊元群吹風。
那羊元群也是在官場摸爬滾打多年的人物,豈不知其中關節?於是第二天就帶著禮物過府回訪。
「哈,主公真是有一手,五十金的賀禮換來了五百金的回禮。」魏延喜滋滋的看著士卒把一箱箱的金餅堆放進庫房裡。戲志才一邊清點數目一邊做著記錄,「給他人小妾祝壽,換了別人肯定無法如此折節。一時的委曲求全,可以換來宛陵世族大家的支持,主公真是能屈能伸。」戲志才又笑著說:「我與主公年幼時同窗,那時候他就時常有鬼點子。」
魏延也笑了,「能令到以枕頭風把羊元群吹來,想出這樣的計謀我家主公也算是天下第一了!」
羊家乃是宛陵大族,羊元群的政治取向直接影響了當地其他世族的選擇。這次前來拜會的除羊元群之外,還有宛陵另一大世族的史家。史家的一世祖是史崇,字伯勤。東漢建武二年以軍功除右將軍青、冀二州剌史,加驃騎將軍封溧陽侯就國,後遷居到溧陽,逐步發展成為丹陽郡大族。
堂上寇邵與羊元群、史家族長史鄲分賓主坐下。羊元群身後站著兩個年輕人,一個身的人高馬大虎背熊腰。一個生的斯文儒雅,彬彬有禮。史鄲背後也有一個年輕人昂然而立,長相沒什麼出眾的,但是冷峻的臉上一對炯炯有神的眼神閃動著年輕人精力充沛的精芒。
寇邵首先合手道:「二位都是丹陽郡德高望重的長者,能蒞臨府上我寇邵已經不勝榮幸了,怎麼還敢勞煩二位破費呢?」
羊元群微微頷首一笑,這次送的四百金在他看來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來而不往非禮也,太守大人昨日前來為賤內賀壽,羊某銘感五內,區區小禮不成敬意。」史鄲也是頷首而笑,「聽說大人剛從南陽許邵處歸來,許邵說太守大人治世為相,亂世為將。眼下丹陽郡就不太平,不知道太守大人有什麼政略。」
史鄲到是很直接,寇邵微微一笑,「本官初到貴地,人生地不熟。只聽說丹陽郡內有山賊,但是不知道詳細情況,還請二位指點。」史鄲側頭看了一下羊元群,羊元群目視前方似看非看。史鄲扭過頭去,露出一絲不屑的神情,隨後輕輕抬起左手,指著自己背後的年輕人說道:「此乃小侄史固,他去過丹陽南部歙縣、黟縣、涇縣。單德,你來告訴大人山匪的情況。」
史鄲身後的年輕人走到堂中間,向寇邵作揖道:「小人史固史單德,見過太守大人。」
寇邵一抬手,「不必拘禮,請把歙、黟、涇三縣的情況告訴我。」寇邵用了請字,史固有些受寵若驚,趕緊低頭合手說道:「丹陽的山匪主要由山越人和一部分逃入山中的漢人組成,其中勢力較大的有歙縣宗帥金奇率有一萬戶,屯守勤山;毛甘率一萬戶屯烏聊山;黟縣宗帥陳僕、涇縣費棧、祖朗、祖山等領有二萬戶。」
宗帥,即宗族之帥。當時的盤踞在山中的山越人主要以宗族聚落的形式存在,產生這種聚族而居的原因,是因丹陽在秦漢時,是山越族聚居地。隨後,由於發生在歷史上各王朝的戰爭,使得居住在中原地區的名門大族,一批批遷入丹陽。這些飽受戰爭蹂躪的人們,遷入這遠離戰場的深山,把這兒作為躲避戰禍的「洞天福地」,開始了一代代漫長的繁衍生息。這些遷入的宗族在剛剛踏上這塊土地的時候,需要一種自我保護,以抵禦土著山越族及先期遷入宗族的侵擾。這除了依靠封建政權處,還須依靠宗族的力量,即形成俗話所說的那種「打架須兄弟,上陣父子兵」一致對外的格局,而宗法觀念、宗族凝聚力,是形成這種格局的保證。
「說下去∼」寇邵說道。
「這些山匪大多選擇險要的山谷隘口做建造壁塢,平時嘯聚山中,不服王命,不納賦稅。一到秋收莊稼成熟的時候就成群結隊的下山,搶劫財物,割去莊稼。」史固的神態有些義憤填膺,這也不奇怪,山越的這些行為是嚴重侵害他們世族利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