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妃之嫁 第二十四章逃跑 文 / 周笑伊
第二十四章逃跑
是誰?羅小冰的心打起鼓來。
「冰兒——」一個熟悉而溫和的聲音響起,是呼延鏡的聲音。
羅小冰猛得轉身,一抹黑影映入眼簾,果然是他,俊朗的面孔上滲出一層細細的汗珠來。
「鏡哥,真的是你。」羅小冰心心中一陣急喜。
「冰兒,可讓鏡哥好找。」呼延鏡一個箭步上前,眼眶裡竟湧動著熱流,語落,一把將她攬進懷抱,結實的胸膛,那顆心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鏡哥,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羅小冰緩緩掙開他的懷抱,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你在天牢失蹤,把我嚇壞了。我派人四處尋你。我突然想到了大王爺,所以就過來碰碰運氣。沒想果然讓我找到了。」呼延鏡將羅小冰上上下下打量個遍,見她安然無恙,才長吁了一口氣,然後攬了她的腰,道:「沒事兒就好。我們趕快離開這兒。」
「嗯。」羅小冰很配合地摟住了呼延鏡的脖子,靜靜閉上眼。好溫暖的懷,只是,只是——偷偷探一探腹部,心裡一陣辛酸。
呼延鏡的輕功極好,只聽到風在耳邊呼呼響起,起起伏伏,涼颼颼的感覺灌到心底。
等到再次睜眼的時候,已到了鏡王府。
羅小冰回到了呼延鏡專門為她準備的芳香苑。苑門口,晨風才在焦急地迎望,她是個忠心的奴婢,無論羅小冰走在哪裡,她都跟在到哪裡。這不,一大清早就來鏡王府報道了。
雅致的房間裡,霧氣瀰漫,水滑花香。乖巧的丫環已為她準備好沐浴的用具。
羅小冰的玉臂搭在浴桶的邊沿上,漂浮的花瓣兒好美,紅艷艷的,她低著眸,不曾多語,只是輕輕澆著水,洗了她的香肩一遍又一遍
「郡主,你有心事?」晨風忍不住問道。
羅小冰搖了搖頭,一字未語。
「郡主是擔心三王爺?」晨風拿著浴巾給羅小冰輕輕擦拭著,嘴唇嚅動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問道。
小丫頭何償不知主子的心思,對三王爺是情,對鏡皇子是義。哎,可憐的郡主,搖頭一歎,眼簾微垂。
一提到慕容明珺,羅小冰嫩白的小臉上就泛起一股沉沉的憂雲,記憶縈迴,天牢裡,他結實的胸膛佈滿的是張牙舞爪的血痕,殘忍的畫面像刀子一樣刻在她的心上。心痛,狠狠的揪痛。該怎麼辦?慕容明浩,你太狠了!對兄弟如此殘忍。
該不該把他的情況告訴呼延鏡?她猶豫了。告訴他,又能怎樣?如今三王爺的敵人是他的兄弟,是朝中頗有勢力的大王爺!
「郡主,其實三王爺已經平安了。」晨風似乎看出了羅小冰的心思,遲疑許久才道。
「什麼意思?」羅小冰驚訝地抬眸,愣愣地看著晨風。
「殿下因為擔心你,所以違背聖意不顧一切地衝進天牢。結果發現三王爺遍體鱗傷地被綁在天牢暗室中。所以他打傷獄卒,把三王爺救了出來。皇上得知此事後,下旨赦免了三王爺。」晨風恭恭敬敬地低頭首,小手絞著衣角,很認真地說道。
「朝廷現在怎麼樣?」羅小冰得知他安然,心中的一塊大石頭才落了地,目光不由自主地瞄向了漆黑的窗外。
「皇上的咯血病又犯了,臥床不起。好像聽說許多大臣官員都紛紛投向了大王爺。」晨風的情緒有點緊張起來,丟開絞著衣角的手,拿起手瓢往浴桶裡加了熱水。
「看來要變天了。」羅小冰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低首,將一隻手伸入水中,撫摸了一番小腹,「寶寶,我的寶寶。媽媽該怎麼選擇呢?」她在心底裡問著自己。
「晨風,我們一起離開這裡,好嗎?」她沉默許久,突然說道。
「離開這裡?好端端地為什麼要離開?」晨風睜著靈活的眸子,歪頭問道。
「晨風,我好累。」羅小冰的眼裡滿是疲倦,眼底鋪滿的全是血絲,憔悴的模樣讓人感覺她的精神處在崩潰邊緣。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難道郡主離開這裡,不要殿下了嗎?丟他一人在這裡?」晨風反問道,郡主剛剛恢復記憶,至少重拾一部分對鏡皇子的歡愛。怎麼突然之間就要離開?她迷惑不解。
「不是我不要他。是我佩不上他。我不想拖累他。晨風,我們走吧。離開這裡。好不好?我不要做什麼郡主,也不做什麼王妃。只要平平淡淡就好。」晨風突然抓起了晨風的手,動人的眸子裡閃動著的竟是哀求。
這個東榮國,這個古老的朝代太複雜,根本不適合自己。山雨欲來風滿樓。她已經隱隱感覺到了危險的到來。
打掉孩子?!
對慕容明珺,她早已絕望。
但不能把仇恨轉嫁到寶寶身上,因為恨寶寶的父親,就要親手扼殺肚子裡的生命?她做不出來。
如果留下寶寶,將來帶給呼延鏡的只會是恥辱,她不想,所以只能離開,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郡主——」晨風輕輕喚了一聲,眼眶突然紅了。面對羅小冰的堅決,她好是為難。
老爺曾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好好照顧郡主的。如果郡主逃跑了,鏡皇子怎麼辦?老爺怎麼辦?
小丫頭像根木頭似的,聳聳地站立著,晶瑩在眸子慢慢積起,又散開來。
「晨風,你先下去吧。」羅小冰知道她為難了,可能在丫頭心裡,駱傲天才是她真正的大主子,畢竟她從小為婢,得了他不少恩惠的。罷了,不為難她了。揚了揚手,示意她退去。
夜越來越靜,越來越沉。輕風吹過紗幔,飄起又落下,就像起舞的繡女,可愛至極。
羅小冰撐著浴桶緩緩起了身,燭光下,她的肌膚如雪,玲瓏剔透。果然是一代佳人。
赤腳走至銅鏡前,仔細打量著自己的身體,發現越來越喜歡這副軀體。
不管是變成自己,還是變成駱冰心。她一定要好好活著。使勁握一握拳,取了衣衫穿好,對鏡理紅妝。鏡中的自己依舊傾城傾國,唯一不同是臉上多了一抹蒼白。
傲然地抬頭,打起精神來,收了包袱,正準備起身而去。
就在這時,房門被推開,一抹纖繡的影兒飄了進來,是晨風!她的手裡竟也提了一個灰色小包袱。
「郡主,要走一起走。至少路上晨風可以照顧郡主。」晨風看一眼羅小冰放在床上的包袱,立即明白了一切。
這丫頭聰明,她何償不知郡主是真的想要走,只是故作不知而已。其實她更清楚的知道朝廷如今風雲色變,鏡皇子的到來何償不是有預謀的。如果郡主留在這裡,不知道還有多少危險等著她了。
走是對的。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晨風,謝謝你。」羅小冰看著眼前堅定的人兒,眼眶漸漸濕潤了。淚水的瀰漫,將她的衣襟打濕。
「郡主,我們快走吧。晨風給你帶路。」晨風上前一步,提了羅小冰的包袱,拉著她便往門口走去。
「等等。」羅小冰停了腳步,從衣袖裡取出一封信來,放在唇邊輕輕一吻,然後放到圓桌上,依依不捨地看兩眼,再猛一閉眼,堅定地轉過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豪華的芳香苑。
大門敞著,身後的圓桌上,燭影搖曳,信封上寫著幾個清晰的字:鏡哥親啟。
對他,她是滿是愧疚。但是她又不得不走,不想傷害他,也不想傷害肚子裡的寶福。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鏡王府的守衛雖然森嚴,但沒有人敢阻攔他們,穿過走廊,來到後院,從後門溜了出去。
一出後門,就是長長的街。
夜越來越深,冷冷的大街上一個人影都沒有,真是淒淒慘慘慼慼!時而狂風吹著地上的雜物,竟在空中打著旋飛舞,更添一股陰森。隱隱約約一陣陣狗吠傳來,令人毛骨悚然。
「郡主,我們要去哪裡?」晨風小心地扶著羅小冰,目光怯怯往四周掃視。
「這」羅小冰突然猶豫了。天下之大,卻沒有她的容身之地。這月黑風高,還能去哪裡?對,冷巷——恨簡醫館。那裡雖然被封了,但還算是她的地盤兒。「我們去冷巷吧。」
「只有去哪裡了。現在客棧都打烊了。」晨風瑟縮著身子,攙緊了羅小冰。
話音剛落,大街那頭一陣雜亂的聲音傳來。
「大哥,今晚收穫不了啊。」
「自然,我龍大虎出馬,沒有搞不定的。」
「就是讓剛才兩隻肥羊給跑了!」
「什麼人?」羅小冰倏地停了腳步,目光直直地相著前方。
「不好。郡主,是龍大虎!他可是朝廷通緝的要犯,打家劫舍,無惡不作。」晨風渾身打了個哆嗦,小手緊緊扣住了羅小冰的胳膊。
記得昨日城中貼告示,通緝江洋大盜龍大虎了!晨風還去湊熱鬧看了幾眼,沒想到今天就給碰上了!
「那還不快跑!」羅小冰聽得頭皮一炸,抓起晨風的手掉頭就跑。
「大哥,前面好像有人。」一個硬漢的聲音傳來。
「哦?說不定是肥羊!」聲音有點粗魯,不過話音同時,人已施展輕功而來。「哪裡去!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財!」他一聲冷喝,人已落定。
街道兩旁街燈盈盈,還能看清對方的面孔。天,真是個粗魯之人!
「喲,是美女。兄弟們過來,擄了去,送妓院也能賣個好錢。」那個自稱龍大虎的人,長得可是有的說,面目猙獰,一雙扇風耳,搭上一個朝天鼻,手握一把三尺狂刀,真是醜陋至極。
羅小冰倒吸一口涼氣,壓抑住心中的恐慌,狠狠瞪著眼前的惡人,道:「龍大虎吧,你不知道朝廷正在通緝你?還敢大搖大擺在路上走?」
「喲,還知道我是江洋大盜龍大虎,那更了不得了。本大爺就更不能放你們走了。兄弟們,把兩個小丫頭片子綁起來送妓院。」龍大虎將手中大刀一掄,揮幾個圈圈出來,然後再麻利地扛上肩頭。
這個傢伙有兩下子。看來是逃不了了。
「不要。不要送我們妓院。求求你們了。」晨風突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開始哀求起來。
「晨風,不要求他們。這或許就是我們的宿命。」羅小冰望著滿眶盈淚的丫頭,心中滿是愧疚。
哎,又連累她了。
「求饒也沒用。我們只認錢不認人!」龍大虎走上前一步,將手中的大刀一橫,在晨風的頸上拍了兩下,一臉的邪惡。
羅小冰啊羅小冰,看來你是命該如此了。
龍大虎的話音剛落,緊隨而來的幾個漢子一齊擁上來,將羅小冰和晨風押了起來。
「住手。」突然深沉的夜裡響起一個滄桑的聲音。
眾人皆回首。
羅小冰和晨風更是驚訝不已。
漫漫夜色中,清冷的街燈下,那張面孔漸漸清晰,竟然是三王府的青管家。他怎麼會在這裡?
「青管家?!」羅小冰和晨風異口同聲地叫道,心還是涼了半截。以為遇上的是大救星。誰料是個遲暮老人,即使他是三王府的管家,恐怕這些強盜也不會買他的帳。
「老頭,少管閒事!」龍大虎掄起刀來,朝青管家氣勢洶洶地一指。
「你放開兩位姑娘!」青管家一向和藹的聲音裡積起一股戾氣。
「我不放,你個臭老頭能拿我怎麼樣?都多大年紀了,還學人家英雄救美。可不要美人沒有救成,倒丟了自個兒的命。」龍大虎輕輕撫摸一番手中發著閃閃寒光的大刀,輕睨一眼青管家,絲毫不把他放在眼裡。
「青管家,你走吧。你奈何不了他們的。」羅小忍不住叫了一聲。
美麗的女子依舊是善良的。在三王府呆的這些時日,雖跟他沒什麼交情,但就覺得他很慈祥。像長輩一樣的親切。這個時候,怎麼忍心讓他犧牲呢?
青管家的臉上沒有絲毫懼色,平靜的就像一湖水,突然迷起沉眸,深深望一眼羅小冰,嘴角微微一翹,彷彿在慈祥的笑著,輕輕一頷首。
就在此時,又是一陣狂風捲過來,羅小冰和晨風被灰塵嗆得眼不開眼。突然一滴熱呼呼的東西落進她的脖子裡。
用手指抹了抹,定晴一看,不由嚇了一跳,鮮紅,鮮紅的,這分明是血啊。
再望一眼四周,龍大虎已經倒在血泊裡,他的大刀是插在他自己的心窩上,而周圍的漢子也都一命嗚呼,頸喉破裂,血噴三尺。
到底怎麼回事?
「青管家?!」羅小冰擔心地喚了一聲,抬眸一望,卻已不見他的蹤影。
難道這是幻覺嗎?她使勁揉了揉眼睛,藉著清冷的街燈仔細地掃量著四周,的確強盜們都死了,青管家也不見了!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是撞鬼了?
「郡主,這——」晨風更是驚得目瞪口呆。
「晨風,我們趕快離開!」從驚懼中回過神來,羅小冰頓感一股冷意襲上心頭,感覺怪怪的,於是趕緊拉了晨風的手,匆匆忙忙地逃離了這條充滿血腥的大街。
兩條倩影漸漸消失。
背後一條佝僂的長影從黑暗的角落裡緩緩走了出來,那雙滄桑的眸凝望著羅小冰遠去的背影,欣慰,佈滿皺紋的手握著一把長劍,劍刃上滴著鮮紅的顏色。
夜風襲襲,冷巷本來就偏僻,這會兒愈加的陰森,一盞明燈都沒有,黑漆漆一片。
「郡主,我怕。」晨風緊緊拽著羅小冰的胳膊,怯怯地挨著她的身體,一雙眸子不停地睃動,滿是懼色。
「別怕,一會兒就到了。」羅小冰鼓足勇氣說道,其實她何償不怕了。冷冷清清的巷子,深的不見底,她的腿都有點邁不動了。但是晨風說怕,她就更不能說怕了。
終於拐了一個彎,一盞光線劃破了夜晚的黑暗,燈火雖暗,但給予羅小冰的卻是極大的心理安慰。
「有燈!」晨風欣喜地叫道。
「不對啊。」羅小冰藉著微弱的光線掃一眼四周的環境,好熟悉。前面不就是她的恨簡醫館嗎?
有燈光,難道是有人住進去了?
「郡主,怎麼了?」晨風怯怯地問。
「那有光的地方不就是我們的恨簡醫館嗎,怎麼有人住了?」羅小冰心中一聲咯吱,醫館被封,誰還敢這麼大膽住進去?
晨風聽羅小冰這麼一說,抬眸四下一望,頓時心頭涼了半截。「郡主,果然是我們的醫館。會不會又是強盜啊?」這丫環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了。
羅小冰沒有說話,瞇起雙眼,看一眼那飄搖的燭光,搖了搖頭,她深信不是強盜,強盜不會半夜三更,大開著門點著燈的。誰會這麼傻?
「晨風,別怕。我們進去看看。」羅小冰拉了晨風,兩人相互依偎著,慢慢靠近,踏過門檻,進了醫館。
風過,吹得門框上被撕開的封條嘩嘩直響,看來屋裡的人是剛進來不久。羅小冰始終保持著冷靜的頭腦。
以前上大學學醫的時候,導師就教導他們,作為一個醫生,一定要冷靜。對,一定要冷靜,先分析狀況,再具體對待。
兩人躡手躡腳地跨過門檻,走進屋裡,首先是一股濃烈的藥香襲面而來,當初可是三王爺下令封的醫館,為的就是讓她回不來、做不成生意。不過裡面的藥材依在。
突然一個高大的背影撞入眼簾,一身黑色的錦服,金色的鑲邊繡,好有氣魄,不過巍峨的身體卻有幾分憔悴。
好熟悉的背影。難道是他?!
光線不太明朗,羅小冰有幾分不敢確定。
黑影聽到動靜,慢慢轉過身來,他的臉頰漸漸清晰,微弱的燭光射過來,更突出他五官的輪廓,飛揚的黑髮微微一劃,流過的是精美的弧線,還是那股淡淡的龍涎香沁入鼻觀。
是他,真的是他!慕容明珺!
那張略顯蒼白的面孔憔悴極了,臉上失去了血色,有點蠟黃,他半躬著身子捂著胸口,似乎很痛,炯炯有神的眸子怔怔地盯著羅小冰,眼底劃過一絲驚喜。他怎麼會在這裡?
四目相對,誰也沒有多說一句。
羅小冰下意識地抓緊了晨風的手,另一手探了探小腹。是啊,肚子裡懷的是他的孩子。是他的!
「三王爺,您怎麼在這裡?」晨風打破了暫時的寧靜。
慕容明珺的唇角一勾,冷冷的顏色漫上臉頰,「我來這裡等你的。」灼熱的目光掃向羅小冰。
「等我做什麼?」羅小冰咬了咬唇,將心中的那一份情意封鎖住,眸子裡射出偽裝的冷意。
這個傷害她一次又一次的男人,是不可原諒的。
她身中月毒的時候,他在哪裡?誰又知道是不是他對她下的毒,想要控制她?罷了,一切已經不重要。舊事不想重提。不想見到他,不想觸及心中的疼痛。
「我知道你會來的。」慕容明珺長袖輕輕一掀,大步走至羅小冰的跟前,「跟本王回去!」
他依舊狂妄!
「回去當王妃,還是奴婢?我早已被你休棄,我的奴婢賣身契也早已被鏡哥拿回。我與你三王爺再無瓜葛。」羅小冰冷冷一笑,心徹底涼了,討厭他的霸道。
「鏡哥?你叫他如此親蜜?」慕容明珺冷哼一笑,眸光陰森起來。
「接風宴上,你已經知道一切了。何必再問。」羅小冰很絕決。
她對這個男人已經絕望。
「如果你真的喜歡他,會半夜逃往這裡?」慕容明珺搖了搖頭,愜意地笑著。
「這個與三王爺無關。三王爺還是回去好好養傷,找出真正陷害你的人。」羅小冰撇一眼慕容明珺,很想告訴他,他現在的處鏡很危險,大王爺要對付他。只是話到嘴邊,怎麼也說不出口。
不要讓他誤會就好,點至為止。
「你還是關心我的,不然你也不會去天牢看我?」慕容明珺緊咬著不放。
「去天牢看你完全是皇上的意思。與我無關。」羅小冰撇過臉去,心中痛得難受極了。
其實看他,也帶了一份私心的。真的!
同時,他曾經的無情、冷漠,就像用刀子刻下的痕跡留在心底,輕輕一觸就痛得發麻。
慕容明珺的臉冷冷一抽,眉頭聚攏起來,一個箭步上前,抓了羅小冰的手腕,道:「你生是三王府的人,死是三王府的鬼,我不會輕易讓你走的。不管你是郡主也好,平民也好。你是我慕容明珺的人!」
「夠了!你有憐兒已經夠了!三王爺,你放過我吧。我不愛你。我討厭你!」羅小冰歇斯底里的咆哮,縱使對他有情,也不可能二女共侍一夫,這對於她來說是絕對不可以的,使勁地想要甩開慕容明珺的手,不過他的手就像鐵鉗一樣,抓住就死死不放。
默默地看著掙扎的女子,心中的情意湧動著,她的特別,她的倔強,讓他無法自拔。
只要有她留在身邊就好。
「三王爺,求您了。放了郡主吧。」晨風實在看不去了,心裡一股衝動,走上前來,企圖掰開慕容明珺的手來。
「滾開!」慕容明珺一聲怒吼,將晨風使勁推開。小丫頭一個重心不穩,摔倒在地。
「晨風——」羅小冰回頭喚道。
「走!」慕容明珺借此機會,一把抓了羅小冰,大手一攬,打橫兒抱起她,逕直就朝門外走去。
離開天牢,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她,找到她,他的心才安。這種急切的感覺從未有過,就算對憐兒也沒有。
「我不走!」羅小冰激烈的反抗著,小拳頭揮起,使勁砸向他的胸膛。
「啊——」慕容明珺一聲痛吟,一團血從他的嘴裡吐出——他翻了翻白眼,就勢倒了下去。
「王爺,你怎麼了?」本能的反應,羅小冰趕緊扶了慕容明珺到旁邊的一把太師椅上坐下,他胸前的錦衣竟然已經濕了,黏黏的,用手一摸,鮮紅一片。「王爺——」她顧不及去想,用手拉開了他胸前的衣服,天啊,雪、白的中衣染得通紅,銅黃的肌膚上冒著血湧,滲滲下落。
「這——這——」羅小冰急得眼淚直掉,「晨風,快取金創藥來。」
晨風這時已經起了身來,匆匆忙忙地去了櫃檯,從抽屜裡取出一隻小藥盒,再急急地遞給羅小冰。
「晨風,裡屋有柴火,燒點熱水來!」羅小冰接過晨風手中的藥盒,頭也不曾抬過,只是低首,輕輕拉開他胸膛的衣物,然後給他上藥——她自已都沒發現她是如此的緊張他。
晨風怔了一下,她知道郡主是關心三王爺的。只是他們彼此的裂痕太大,哎——無奈地搖頭,一頭扎進了裡屋。
傷口的血液還在往外湧。羅小冰的眼睛漸漸濕潤
他可能痛暈過去了,眼睛微微閉著,長睫顫動,輪廓分明的臉上儘是溫柔,那股冷戾消失盡殆。
此時的他真好看。
如果他多點笑容,就不會如此。
上完藥,抬眸看一眼他嘴角的血,忍不住掏出手絹輕輕擦拭乾淨,這麼好的面孔,恐怕永遠都是別人的。想罷,一聲長歎,搖了搖頭。
「你是在為我歎息?」突然一股熱流劃過臉頰。
慕容明珺不知何時醒來的,人已坐起,大手捉到羅小冰的手腕,臉上的溫柔被一股陰氣取代。
「沒有!」羅小冰心中有幾分氣憤,他居然裝暈。真是可惡,使勁推開他的手。
「有!」慕容明珺沒有鬆開手,反而是一聲喝斥,使勁一拉,嬌柔的女子跌進他寬闊的懷抱。
他的懷還是那樣的熟悉與溫暖。只是這不屬於她。
「慕容明珺,你不要自恃清高!我是不想你死在這裡,讓我背上謀殺王爺的罪名。」羅小冰眼眸裡竟是冷漠與絕決。不知何時起,她也學會了他的冷。
「是這樣嗎?」慕容明珺的聲音放低了些。
「對。僅此而已。」羅小冰側過臉,美麗的眸子裡積聚著冷光,像利劍一樣,好像要刺穿對方的心膜。
「不,不是這樣。本王要你!」慕容明珺冷笑兩聲,這幾日在天牢中,他除了分析誰要陷害他以外,其餘的時候,腦子裡想的是儘是這個女子,心裡滿滿地裝的都是她。
音落,他把她鉗得更緊,一個猝不及防地吻落到羅小冰的唇上。
「唔——你——無恥!「羅小冰用最後一點點的空隙,狠狠地罵了他一聲。這個傢伙永遠都是這樣霸道,從來不顧別人的感受。
慕容明珺倏地停下,離開她的唇瓣,「不管你是個靈魂也好,郡主也好。本王都要你!」他的眼眸很紅,很紅,像血一般,眼底流露的是一種深情。
羅小冰相信這是真的。但是如果他對她深情,那對憐兒呢?
她想開口說些什麼,誰料慕容明珺不給她任何的機會,深深的吻再次落到她的唇上,瘋狂地汲取,恨不得把她的唇瓣撕下吞掉。
「三——王——爺,你——」羅小冰使勁推拒著強壯的身體,想把他從身上挪開,只是失敗了。
熱吻迎上,讓她無法呼吸,好難受——
頭突然一陣暈,身子打了一個冷禁——
慕容明珺似乎感覺到羅小冰的不適,趕緊放棄了深吻,離開,「你怎麼了?」他的臉上是一股子濃濃的擔憂。
羅小冰喘著氣,有點說出不話來,嘴唇紅紅的,在燭光下愈發的妖艷,看著他,她的心好涼。
已經受夠了他的霸道,永遠地討厭。她並不說話,只是怔怔地看著他,目光呆滯了。
慕容明珺還是有點不放心,攬緊她嬌弱的身子,抓了她的手腕,探診一番,他的眉頭漸漸擰起,顏色由紅變青,沉眸突然變得像鷹勾似的,好可怕,大手挪上她的腮邦,緊緊掐住,狠狠地問道:「你懷孕了?」
「對。」羅小冰目光呆滯地望著他。
「是不是呼延鏡的?」慕容明珺的腦子裡立即湧起那夜她與呼延鏡親密的模樣,忍不住遐想。
笑,冷笑——他慕容明珺真以為我是水性楊花的女人嗎?!羅小冰看著他,嘴角上掛著笑意,那笑是失望,是絕望。
「到底是不是他的?」慕容明珺的目光愈來愈陰,掐住她腮邦的手愈來愈用力。
他居然不相信她!他居然忘掉與她的纏綿!他認定了她是個薄倖女子。心愈發的冷,望著眼前的男人,她還能說什麼。嘶吼喊:孩子是你的!
不,她要最後一點尊嚴。
「對,孩子是我的。」突然一個溫柔的聲音響起,同時,一條暗影飄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慕容明珺的懷中拉起了羅小冰,擁入到他自己的懷中。
羅小冰看清他的面孔,淚忍不住湧動,他永遠都是笑著,笑得好甜,一股春日般的暖陽溫暖著她受傷的心。
「鏡哥,你來了。」擁入他的懷裡,淚水絕堤。
其實羅小冰和晨風在芳香苑的對話,呼延鏡在門外聽得一清二楚。他不明白她為何要走?只是很擔心她的安危,就一路偷偷跟著。半路上遇到龍大虎,本是他準備出手相救的,突然青管家冒了出來。這著實讓他驚訝。
一直守在醫館門外的他,更是把屋裡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這時,他才明白她為何要離開,原來她有喜了。他更知道,她懷得一定是慕容明珺的孩子。
「冰兒,沒事兒。你放心,我會照顧你和孩子的。」呼延鏡抱緊了羅小冰,十分認真地說道。
羅小冰晶瑩的眸子眨起波瀾,看來他什麼都知道了,但他好坦然,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還說要好好照顧她和孩子。這該是怎麼樣的胸襟!
「呼延鏡,你放開她!」慕容明珺捂著胸口,支撐著椅扶手,歪歪斜斜地站起,恨恨地瞪著呼延鏡,眼睛裡噴著怒火。
「三王爺。我不想與你爭執。論私情,我們是表兄弟,論公事,你我算是舊仇敵。當初一戰,你敗在我劍下已是事實,你看我不順眼也理所當然。但你已經有憐兒了,又何苦糾纏著冰兒?如果當初你對冰兒真心呵護,她又怎麼會離開你?」呼延鏡斂了斂激動的情緒,目光漸漸移向慕容明珺,平淡如水,一番話透徹極了。
慕容明珺張了張唇,似有話要說,但始終沒有說出來。
「郡主——」晨風已端了一盆熱水出來,看到呼延鏡,她一陣驚訝。
「晨風,我們回府。」呼延鏡掃一眼晨風,然後抱起羅小冰,頭也不回地往門口走去。
晨風也不敢多問,趕緊把熱水放在桌子上,匆匆跟了上去。
「三王爺,如今朝廷動盪。你該回去好好輔佐你的父皇,小心你的大皇兄為好!」呼延鏡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停了步子,回過頭來對慕容明珺好心地提醒道。
音落,人回首,消失在夜色裡。
微黃的燭光下。慕容明珺愣愣地站著,突然仰天一聲苦笑,一語驚醒夢中人,他當初對憐兒死去的父親發過誓的,一定要好好照顧她。不能辜負她!看一眼夜中的朦朧。對她的那一份東西真要藏在心底?他有點心不甘!但木已成舟,她懷上的是他呼延鏡的骨肉!心突然好痛,好痛,像無數把尖刀在捅。
芳香苑,燈燭明亮。
羅小冰靜靜地靠在床架上,看著呼延鏡一會兒忙著倒水,一會兒忙著擰毛巾,心中酸酸的。
他真的是個好人!
淚水忍不住滲滲落下。
「鏡哥,對不起。」羅小冰突然低聲說道。
呼延鏡停下手中忙碌的活,走到羅小冰的床前,緩緩坐下,然後勾了一下她的鼻子,道:「什麼對不起,對不起的。」
「孩子不是你的。你剛才——」羅小冰咬了咬紅紅的薄唇,默默地埋下頭,撫摸了一番小腹,心中極是歉疚。
「冰兒,我想過了。等忙過了這段時間,我們就成親。到時候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了。」呼延鏡輕輕抓了羅小冰的手放在掌心,很認真地說道。
「可是鏡哥這孩子——」羅小冰心中甚至難受。
「鏡哥以後沒有子嗣。你給我帶來一個,這不是剛好。我可是撿了個大便宜。」呼延鏡拍拍胸口,說得輕鬆至極,他純純的眸子裡看不到一絲的做作。
「鏡哥,你知道?」羅小冰驚訝極了,她沒想到呼延鏡竟然早已知道自己身染殘毒,已不能延續香火。
「其實我在給你解毒之前就知道有這樣的後果了。沒關係,呼延皇族的皇子多的是,我不能傳宗接代,還有很多皇子嘛。」呼延鏡每一字,每一句,都說得坦蕩蕩,他似乎一點也不介懷。
激動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羅小冰突然哇得一聲哭了出來,淚水像斷線的珠子似的,飛落而下。
「冰兒,怎麼了?你別哭啊!」呼延鏡見到羅小冰如此痛哭,突然有點不知所措了。
羅小冰什麼也不說,只是連連搖頭,其實她心裡是感動,深深的感動。
「冰兒,你若是心中委屈。就哭出來吧。孩子是他的。你應該告訴他,他才是孩子真正的父親。」呼延鏡的情緒突然低落下來,閃著亮光的眸黯淡了許多。
畢竟慕容明珺才是孩子真正的父親!她是不是想告訴他?!
在醫館門口的時候,他見羅小冰不肯說出真相,就以為她是真的不願告訴他。畢竟女人是口是心非的。
「不,我不要!」羅小冰使勁地搖頭。她不要以孩子的名義牽絆住他的感情。她寧可他永遠不知道。
「好,好。不說。」呼延鏡擁緊了羅小冰,眼眶漸漸紅了。
羅小冰的哭漸漸小了些,離開他的懷抱,突然抿唇一笑,道:「鏡哥,我是太感動了。所以才哭的。」
「冰兒。不要這樣。你要記得,鏡哥以後再不會拋棄你的。」呼延鏡笑了,心中的一塊大石總算落了地。只要他不是因為慕容明珺而哭,他就放心了。輕輕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淚。
「嗯。」羅小冰使勁點一點頭,他看到呼延鏡明亮的眸裡有一股特別的光。是情,是意?還是?
「王爺,王爺,大事不好了!」就在這時,門外響起管家急促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