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妃之嫁 第二十五章入宮 文 / 周笑伊
第二十五章入宮
管家的聲音打破了原本的溫馨氣氛。
呼延鏡的眉頭稍稍一顫,似有幾分不悅,佳人梨花帶雨,惹人憐惜,本該好生安慰一番,誰料被一句急語給破壞了,哪能喜得起來。「何事?」
「回王爺,宮中傳來消息說皇上的咳血症越來越嚴重了,如今大王爺已將皇上的寢宮封鎖,任何人不得進入,就連皇后也不許。皇后心急,命人來接冰心公主入宮。」管家有點上氣不接下氣。
呼延鏡的臉上閃過幾絲憂色,「知道了。下去吧。」淡淡一語,回眸看一眼羅小冰,神色漸漸沉重起來。
「是。」管家在門外躬身一拜,緩緩退去。
芳香苑恢復了寧靜。夜風襲襲,屋中燈影搖昆。才子佳人對眼相望,各自沉思。
呼延鏡的眉頭擰起又展開,負手踱步,在房中徘徊不停。羅小冰靜靜地凝望著這個堅實的背影,沒有去打擾他。鏡哥又有心事了,他一定是不想讓她入宮去。
突然他猛得停下,目光移來,溫柔的笑容積滿面龐,道:「冰兒,你身子弱,又有孕在身,先睡會吧。」
他平靜如水,好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
「鏡哥,宮中一定出大事了,皇后娘娘才招我入宮的。」羅小冰的腦海裡立即湧現那張慈祥的面孔,元鳳青就像母親一樣的溫和,笑而不俗,行而優雅,這樣一個皇后娘娘,讓人一眼看去,心中就忍不住好想親近。只要一想到她在宮中孤立無援,心中就極是擔憂。
「可是,你的身子——」呼延鏡猶豫了,其實他想讓她早早入宮,早早掌握最真實的消息,但又不忍。她離開他的身邊,他就會擔心,心就會亂。這個女子能給他最安慰的東西。
「鏡哥,沒事兒的。」羅小冰抓了呼延鏡的手,嘴角一彎,甜甜地笑了。是啊,為了鏡哥,她該做點什麼的,入了宮就可以幫鏡哥打聽消息,再者可以跟皇后娘娘說說話。這樣一個女人,沒有子嗣,在粉黛三千的後宮,日子恐怕極是孤寂。雖然現在有孕在身,不過才是初孕期,沒什麼大的反應,礙不了事的。
女子真摯的靈眸閃動著。每一字句都真真切切。
「晨風——」呼延鏡拿開羅小冰的小手,輾轉緊緊一握,朝門口喚了一聲。
「奴婢在。」晨風急急而入。
「好好照顧郡主,陪她一起入宮。」呼延鏡叮囑道,下這個決定的時候,他的心好掙扎。
「是,殿下。」晨風恭敬地應道。
果然,不多久,元鳳青的人到了。羅小冰在晨風的陪伴下上了高篷子馬車。呼延鏡一直送她好遠,好遠,直到馬車消失,他才負手回了府中。
夜好深,幽幽庭院,長影佇立,仰天一歎,淚眶晶瑩。一個男子有如此深情,定是對那個女子的愛極深極深,極得入髓刻骨。
「殿下——」忽然夜空中劃過一條長影,像閃電一般落定在呼延鏡的面前。
「紫桐,是你?!」呼延鏡的臉上掠過一絲喜意。
門庭的燈籠照亮對方的面孔,漸漸清晰。
紫桐依舊是一身紫衣,膀大腰圓,懷惴一把彎刀,好是威風,見到呼延鏡的時候,他趕緊行了禮,道:「上次殿下讓紫桐查神月教的事,已經有了眉目。」
「怎麼樣?」呼延鏡迫不及待地問道。
羅小冰先前中的毒就是神月教的月毒。難道冰兒跟神月教有過節?不可能。這兩年間,她一直被慕容明珺鎖在無雙居,根本無法與外界接觸。最近幾月,雖然她回了王府,但他一直以無風的身份監視著她。她根本沒有與陌生人來往過,更不用說是神月教了。這其中必有蹊蹺。
「回殿下,神月教是最近幾年才發展的一個地下江湖門派,聽聞其教主是個女子。不過沒人見過她的真面目,她行到哪裡,都是以長巾蒙面。」紫桐一一道來。
「女子?長巾蒙面?」呼延鏡的思緒被勾了起來,記得那晚劫持他的女子正是長巾蒙面。
難道她?她既是神月教教主,那冰兒身上的月毒定是她所下。不過這事倒是怪了,她大費周章地把他從慕容明杉的手中劫走,只是為了告訴他,冰兒中毒了?她的最終目的是什麼?要冰兒死?不是!
應該是要冰兒誤會慕容明珺薄情寡義,佔有了她,又讓她身染劇毒!還要利用他對冰兒的情意,把她帶走!
對,一定是這樣。
這個女子應該是慕容明珺身邊的女人!呼延鏡的眉頭一皺,不由打了個冷噤。
「殿下,怎麼了?」紫桐的濃眉一抽,抬眸關心地問道。
「沒什麼。紫桐,你繼續追查神月教主的身份。有什麼新情況立即回報。」呼延鏡捏了捏造拳,十分嚴肅地說道。
真是山雨欲來風滿樓,遙望星空,夜好涼,這是風起雲湧的前兆嗎?
「是,殿下。」紫桐不敢怠慢,抱刀一拜,又匆匆消失。
夜涼如水,偌大的院子又安靜了,呼延鏡沉默好久,仰天一聲歎息,晶瑩的淚珠從俊美的臉上滲滲落下。「冰兒,是鏡哥對不起你。」
聲音在夜風中徘徊,纏繞、糾結,聲聲淒美,猶如絲竹。
話分兩頭。
羅小冰被元鳳青的人帶進了鳳儀宮。
宮殿豪華無比,富麗堂皇,單單門前的兩根漢白玉石柱都足以讓人敬仰。「鳳儀宮」三個金燦燦的大字在夜色依舊肅穆閃亮。
鳳儀宮可是皇后的寢宮,佈置與氣派自然不同一般。
羅小冰在晨風的攙扶下踏上長長的石階,走到宮門口。愈近,愈加清楚,連宮門上的獸環都是黃金所製,高燈掛起,門環閃光。
玫瑰茜紅的高大宮門,隆隆一聲響,慢慢打開來。
「皇后宣冰心公主覲見。」一個內仕的聲音響起。
羅小冰懷著忐忑的心走進鳳儀宮,其實她一點也弄不明白,與皇后只有一面之緣,為何會如此器重她?怪哉!
內仕攔下了隨行的晨風,只讓羅小冰獨自一人進去。
走進正殿,一股幽幽清香襲來。皇后亦是愛花之人,殿中佈滿盆栽——香雪蘭、水玲瓏、菖莆蓮,花兒開放,淡雅至極。
「冰心,你來了。」一個慈祥的聲音響起,內殿的珠簾被掀開,兩名小宮女擁著元鳳青緩步而來。
高雅的女人週身散發著貴氣,今夜的她與前次不同,明黃的鳳袍在身,鳳冠珠釵搖曳,遠遠望去,不由讓人心生敬意,只是那雙美眸裡多了一分倦意,厚厚的脂粉依然是掩不去她的憔悴。
「冰心給皇后娘娘請安!」羅小冰盈身一拜。
「快快起來。」元鳳青趕緊上前,拉了羅小冰起身,牽著她的手一齊坐到並排的黃花梨木椅上。
「冰心,你終於來了。這些天,我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元鳳青搖了搖首,滿臉的哀色。
「皇后娘娘,冰心也幫不上什麼忙。」羅小冰望著眼前這個高貴卻很可憐的婦人,心中不免有點酸澀。
「沒關係。只要你陪陪本宮就好。」元鳳青一直握著羅小冰的手,久久不肯放開。
「嗯。」羅小冰使勁點頭。她不想拒絕,也不敢拒絕這個女人的要求,從公,她是皇后,她的命令,誰人敢不聽。於私,畢竟是名義上的乾女兒,看著這個婦人憔悴的模樣,心中極是難過。
「很晚了。本宮讓人給你安排住處。」元鳳青輕輕放開羅小冰的手,怔了怔顏色,對身邊的宮女說道:「去給冰心公主收拾房間。」
「是,娘娘。」小宮女應聲退出。
「冰心,你早些睡。明日本宮再與你聊。」元鳳青拍拍羅小冰的手,美麗的眸子綻放著母性的慈愛,凝眸深望著她,彷彿渴望著什麼。
「嗯!」羅小冰再次使勁地點頭,心中蕩起一番激動。對這個婦人,她心中總有一股莫明的親切感。
宮中的高床軟枕,果然不一樣。羅小冰是一覺到天明,咦,有點奇怪,臉上有一股暖流劃過,癢癢的,好生舒服。眼睫緩緩張開,熟悉的白影漸漸清晰,他依然是慣性的一襲白衣,燦爛的陽光裡,髮絲輻射出金黃的顏色,好是迷離,俊朗的臉上掛著好看的笑容,黑眸聚著精光,打量著熟睡的人兒,手忍不住撫探她嫩白的臉頰。
「大王爺——」羅小冰一聲驚呼,從睡夢中驚醒,倏起身來。
「噓,別叫。」慕容明浩一把摀住了羅小冰的嘴。「很奇怪我怎麼在這裡是不是?」他挑了挑眉,手指輕輕撫過女子臉上有些凌亂的髮絲。
頓時一股火氣沖上心頭,羅小冰使勁掰開慕容明浩的手,恨恨地道:「你來幹什麼?無恥的傢伙!」
「我當然是來看望父皇。只是不小心聽說你來了鳳儀宮,所以特地在看看你。」慕容明浩的瞳眸一瞇,愜意地笑著。
「你在鳳儀宮安插了眼線?」羅小冰大驚,昨夜元鳳青可是秘密接她入宮的,他竟能知道,一定是在皇后身邊安排了人。
「果然是聰明的女子。怪不得連皇后娘娘都喜歡。」慕容明浩說話的同時,大手突然一攬羅小冰的小蠻、腰,她一個猝不及防,跌進他的懷裡。女子的柔軟觸及他的膛胸,他的臉竟是一陣緋紅。
他很確定,心中深愛的女子便是她,美麗的容顏,倔強的性格,還有她的冰雪聰明,每一處都讓他著迷。總有一天,他會讓她臣服的。鉗制住她掙扎的小手。火熱的手掌摩挲上她的胸前,緊緊握住。
「你放開!你厚顏無恥!」羅小冰心中一陣顫,用身子的力量推開,試圖拉開彼此的距離。
但是他卻愈擁愈緊,大手移開,撫上她的臉頰,直到她的紅唇。輕輕探兩下,停住,道:「你放心,我現在不會急著佔有你。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心服口服的。你會乖乖地投入我的懷抱。」
「大王爺,在此,我慎重地告訴你,永遠不會有那麼一天的!」羅小冰冷冷一笑,很絕決地說道。
「是嗎?那就走著瞧!」慕容明浩的手指一劃,在羅小冰的臉上打個圈圈。「我今天來,可是想請你幫我一個忙,可好?」
羅小冰哧笑一聲,撇過臉去,不予理會。
慕容明浩依然淡淡地笑著,大手挪上她的下頜,輕輕撥正她的臉,一雙沉眸深深凝望,道:「知道你不會幫我。但是你若不想皇后有什麼事——」
「你想怎樣?」羅小冰渾身一顫,迫不及街地問道。他果然是抓到了她的軟肋,皇后娘娘就像母親一般,真的不想她有任何閃失。
慕容明浩得意地咧嘴一笑,從衣袖裡掏出一個紙包,塞進羅小冰的胸前的衣襟裡,道:「今日我那三皇弟要來看望皇后,你乘機把這包藥放進他的茶裡。」
「不可以!」羅小冰斬釘截鐵地說道,她如此的堅決讓她自己都嚇一大跳。難道還在意慕容明珺。心裡的聲音告訴她。是的!
「你可以不做。但皇后之位明天可能就會易主了。」慕容明浩的臉愈發貼進羅小冰,熱流在她的耳邊湧動。
羅小冰深信,眼前的這個男人是說得出,做得到的。
她的身體敏感一顫,使勁地避開,「慕容明浩,你太狠了!」
「無毒不丈夫!儲君之爭向來如此。」慕容明浩很淡然地說道,黑眸狹瞇,低頭看一眼懷中的美人兒,她胸前的衣襟微露,大手竟忍不住去撫探。
「裡面到底是什麼藥?」羅小冰竭力抽出了小手,使勁一擋,咬了咬唇,狠狠問道。
「什麼藥就不用說了。反正吃了以後,他能走,能跑,不會有性命之憂。你照我的話去辦,我保證皇后會平安無事。」慕容明浩的笑變得有點邪肆起來,使勁拿開羅小冰無力的小手,手指乘機在她迷人鎖骨上一劃,挪起,然後再扎首,吻上她的紅唇。
他真的像野獸一般,狠狠吸住,不肯放開。
這是積聚了多少日的情湧,滔滔江水,一發不可收拾。多少想擁有這個女人,只是她的心不在他身上。
慕容明珺,你偷走了他的心,我會讓你雙倍奉還的。
一想到這裡,他的臉立即就開始扭曲起來,倏地離開羅小冰的身體,站起,然後頭也不回,甩搖而去。
羅小冰回過神來,抹一抹紅腫得妖艷的嘴唇,喘著粗氣,望一眼那個邪惡的背影,心中透涼透涼的。
「他到底要幹什麼?」氣憤地捶了捶床板,紙包從胸前滑下。這到底是什麼藥?羅小冰拾起,打開來嗅了一嗅,無色無味!就連她這個醫學系高材生也辨不出來心中陡然發涼,到底是什麼藥?!皇后、他,到底該怎麼選擇?她的心好痛。真希望他今日不要來。
起了床,梳洗一番以後,讓晨風搬一把太師椅在門口,靜靜地坐著,直到晌午。
「郡主,你都坐了半天了。要不進去歇歇?」晨風守在一邊,手指不停地絞著衣角。她知道郡主一定又有心事了。
「我在歇,一直在歇著。」羅小冰有氣無力地回道。
就在這時,門前一個小宮門提著一壺茶匆匆而過。
「等下。」羅小冰腦中靈光一閃,忽然站起朝小宮女走去。
「冰心公主,有什麼吩咐?」小宮女停下腳步,很恭敬地問道。
「來客人了嗎?」羅小冰的聲音有點顫抖,她心中極怕,怕他真的會來鳳儀宮。
「是三王爺來看望皇后娘娘。」小宮女回道。
他還是來了!!!老天爺,為什麼!
「這茶讓我送吧。我剛好去看看娘娘。」羅小冰怔了許久,突然從小宮女的手中接過了茶壺。
茶壺好重,宛如千斤。羅小冰提在手中,腦子裡全是一片空白。
正殿中,元鳳青端端地坐在首座上,臉上掛著親和的笑容。側座的慕容明珺,今日有些許的改變,不再是一身沉重的錦袍,則是一襲輕裝,金黃的袍色襯著衣邊上的繡紋,好是耀眼。亮麗的顏色把他的臉襯出幾分精神來。
自從慕容明珺的母妃——呼延德妃去世以後,皇后娘娘就一直很照料他。他很尊重她。一聽說宮中出事,他便立即趕了過來。
「皇后娘娘,父皇可好?」慕容明珺的眉頭緩緩舒展開來。
「現在皇上的寢宮都是你大皇兄的人。本宮根本無法見到你父皇。」元鳳青一臉的哀色,說著說著,淚水滲滲而下。
「大皇兄真是如此大膽?」慕容明珺眉頭一擰,似有幾分質疑。
「本宮也沒想到他如此心急。」元鳳青搖了搖頭,輕輕一歎。「珺兒,眾皇子中,唯有你與杉兒淡泊名利,不與爭鋒。這次私藏龍袍一事,定是有人嫁禍,看來是有人視你為眼中釘了。你可要當心了。」婦人的眼裡滿是擔憂。
「珺兒明白。」慕容明珺也不是什麼愚笨之人,上次紅荷園遇刺,還有這次的私藏龍袍一事,一定都與慕容明浩有關。
只不過手足兄弟,他不便多加追究。沒想到,這次大皇兄竟做得如此過分。他氣氣地捶了捶椅扶手,道:「皇后娘娘,你放心。這件事,珺兒一定會處理好。」
「本宮也只能把希望寄予你身了。現在朝中能克制大王爺的人只有你了。」元鳳青抬眸,拭去臉邊的殘淚,又是一聲哀歎。
「娘娘——」一直躲在內殿的羅小冰終於鼓起勇氣,掀開珠簾,提著茶壺走了進去。
避開慕容明珺的目光,把所有的笑容都留給元鳳青。
「冰心。來,過來坐。」元鳳青愣了一下,用笑意掩過淺淺的驚意。婦人的心中多了一份惋惜。冰心配珺兒,可算得上天造地設,只是緣淺福薄啊!
羅小冰朝元鳳青點一點頭,緩緩朝慕容明珺走去,她一直低著頭,只顧將茶水倒進他身邊茶几上的杯子裡,然後用小指輕輕在杯子邊沿叩了一叩,白色的粉末落進茶水裡。那是藥,她偷偷地藏在指甲裡,一切做得不著痕跡。
心中暗嘲,何時自己也變成了下毒的高手?
猛得抬眸,與他對視。他黑沉的眸底翻動著一股情湧,她看得很清楚。
「是本宮接冰心入宮的。」元鳳青打破了暫時的尷尬。
「皇后,她——」慕容明珺的臉色有些陰沉。
「本宮已收她作乾女兒。這孩子本宮喜歡得緊。冰雪聰明,可是個好姑娘。」元鳳青笑盈盈的聲音將正殿凝固的氣氛提起。
「皇后娘娘,冰心還是先告退吧。」羅小冰急於想逃開慕容明珺的視線。藥粉落入他茶杯的那刻,她的一顆心就開始緊張起來。該怎麼辦?莫明的擔心,莫明的害怕,填滿心頭。
慕容明浩,你真是好狠,心中在落淚,甚至在滴血,像刀子一樣在剜。
「怎麼?本王來了,你就要走?」慕容明珺冷冷一笑。
「沒有。冰心不想打擾皇后娘娘而已。」羅小冰微微福了福身子,並不抬眸看他一眼。
多看他一眼,就會心痛,他會不會有事?
慕容明珺依然在冷笑,順手拿起茶懷,將茶水一飲而盡。
那一刻,羅小冰的心幾乎要碎掉了。為何?為何老天爺會出如此大的難題給她?
珺,對不起了。羅小冰實在不忍看到後果,咬了唇,頭也不回地跑出了正殿。慕容明浩說過,那藥粉不會有生命聽危險。
為了皇后娘娘,就做這一次,只這一次。只要他好好活著就好。
羅小冰回了自己的房間,把門緊緊關上,「為什麼?」她一聲大喊,一頭撲向床榻,身子好軟,就像一團棉花似的,淚水從眼眶裡漫出,打濕床褥一大片,心痛得快要死去。好累,好累,哭聲停了,漸漸睡去,待到醒來,已是夜幕時分,外面靜悄悄的。
「晨風,晨風——」羅小冰喚了兩聲,竟沒人應她,心裡咯吱一聲響,難道是他出了什麼事?心中一陣慌,趕緊起身,理了衣衫,匆匆出了房間。
外面宮燈已高高掛起,走廊裡遇到一個小宮女,問起晨風來,原來那丫頭替皇后跑腿去了。
再一試宮女的口氣,似乎宮中沒什麼異常。終於吁了一口長氣。
那他怎麼樣呢?始終放心不下。
慕容明浩到底搞什麼鬼?!她氣氣地跺了跺腳,又重新回到房間,關上房門,剛一轉身,她不禁嚇了一大跳。
房中站著一人,金黃色衣衫在燈燭下好是顯眼,是他!
「三王爺,你怎麼在這裡?」羅小冰驚得一顫。
他緩緩回首,面孔清晰,俊朗的臉上閃著冷厲的顏色,突然一個箭步上前來,一把掐住了羅小冰的脖子,道:「你竟敢在本王的茶裡下藥!」眼眶裡漫著熱火,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似的。
他竟然知道了。這樣也好。羅小冰嘴角一翹,昂起頭,閉上眼眸,一心求死,「對。藥是我下的。既然你知道了,要殺要剮隨你。」
「殺你?!」慕容明珺一聲狂笑,臉色一下子變得炙紅起來,「本王想知道你到底有何意圖,竟在本王的茶裡下春、藥?」
春、藥?!羅小冰頭皮一炸,腦子一陣轟鳴。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竟辨不出那是春、藥。慕容明浩,你真是太厲害了。
唇角彎起,無奈地笑著。她終於明白了大王爺的意圖,其實他就是想讓慕容明珺知道藥是她下的。
要他討厭她!看低她!
就這麼死了,肚子裡的孩子該怎麼辦?寶寶——無聲地哭泣。淚已乾涸。
「怎麼?不承認了!你的指甲裡藏了什麼?!」慕容明珺抓起她的手,燭光透過修、長的指甲,清晰地可以看見上面的粉末。是的,她只顧著心痛,卻忘記處理。「好無恥的女人!還妄本王曾對你動過心!懷著呼延鏡的孩子,還到處水性楊花,你想勾引本王嗎?你讓小宮女喚本王到你房間來,不是嗎?!」他狠狠地咒罵,恨不她將這個女人一把掐死。
讓小宮女喚他來?不可能!一定是慕容明浩干的!一定是他!
只是這一切該怎麼解釋。慕容明珺不會相信的。
「怎麼不說話了?怕死?」慕容明珺冷冷地笑著,臉愈來愈通紅,藥性開始發作了——內功深厚的他早知道被下了藥,只是太過氣憤,想找羅小冰問個清楚,竟把解毒一事忘了。
視線開始模糊,體內的熱火開始彭拜。
「好,竟然你如此不知自憐,本王承全你!」慕容明珺的意識有點模糊起來,赤紅的眼瞪著羅小冰,呼吸有點急促起來。
羅小冰頓感氣氛有點不對勁。糟了,一定是他體內的藥性剛好發作,「三王爺,我去給你打盆涼水來。」冷靜下來,她正欲轉身開門。
「不用了!」一雙大手掰正她的身子,犀利的目光直射過來。
「三王爺,你聽我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先把毒解了再說。」羅小冰推開慕容明珺的手,很認真地說道。
她的心開始慌了。
「不用解釋!」慕容明珺已經失去了理智,銅黃的皮膚炙紅一片,眸底泛起一層血湧,好個水性楊花的女子!既然她想要,就給她!
音落,大手像水蛇一樣纏上的她的腰際。
「三王爺,你放開!」羅小冰掙扎。不可以,不可以這樣。
「你要的,本王給你就是!」慕容明珺大手挪動,狠狠一把摁住她扭動的胳膊,狂狂地笑著。
我不要!羅小冰正想歇斯底里的喊一聲出來,只是聲音還在喉嚨的時候就被淹沒下去。迎來的是無盡的痛苦。
身體被對方狠狠地擠著,背部擦過門板的紋理,疼得她低呼不急,他重重地扛了上來,將她整個身體禁錮在狹小的空間裡。
她幾乎喘不過氣來,起伏的胸緊帖著那肌肉糾結的胸膛,隔著衣物透來火般的熱力。
紅唇已被慕容明珺狠狠地堵住,那張嫩白的小臉因痛苦而扭曲著。他無情地噬咬著她的唇瓣,恨不得撕碎吞掉,長舌繞進她的口中,勾纏著她的丁香,一次又一次,就像玩弄一件物品。丟開,又狠狠咬下,咬下又突然丟開。如此的反覆,讓她痛苦不堪。
「不要這樣,我的——寶寶——」喘息的那一刻,羅小冰低低地痛叫著,淚水從臉頰上落下。她的身子僵直極了,涼的就像一塊冰鐵似的,沒有任何一絲的溫度。
慕容明珺突然停下,倏地放開熱吻,離開羅小冰的身邊。那冰冷的體溫讓他的神智清醒不少。「我在幹什麼?」他使勁地甩頭,歪歪斜斜地轉身過去,走到圓桌前,抱起茶壺喝了個底朝天。
意識終於有了片刻的清醒。
回眸看到羅小冰滿臉淚痕,神情呆滯,柔弱的身子順著門板滑下,癱坐在地上,胸前的衣襟被撕開,隱隱約約露出紅色的肚兜。
「慕容明珺,你又在做傻事?!」慕容明珺自嘲地泠笑一聲,狠狠捶了捶腦袋,一陣懊惱。
無論這個女子多麼可惡,但她始終是一個寶寶的母親,如今怎麼可以這般對她?真是禽獸不如。
若是以前,他定不會放過她的。一定不會。大步走向羅小冰,俯看一眼,臉微微一抽,緩緩蹲下,道:「駱冰心,你記住!今天我是看在你肚子裡的孩子才放過你的。你這種女人,本王是深惡痛極!」
好冷的字眼,深深撞進羅小冰的心底。
他認定了她是個不潔的女人。
「我問你,你為何對本王下藥?」慕容明珺一把抓了羅小冰的手腕,顏色冷得都快僵掉。
「沒有為何。」羅小冰哂笑一聲。
「你——」慕容明珺高高揚起了手掌,真想給她一巴掌。她到底想要幹什麼?!一面膀著呼延鏡,一邊又下藥勾引她。先前對她的那股愛的衝動被她的可恥打磨到谷底深埋。
錯了,錯了。是本王看走了眼!
如今她既不是他的王妃,又不是府中的奴婢,他沒有資格打下這一巴掌。收回了手,一把擰起了她,扔她在床上。
他下手不是很重,可能還是顧及到他身懷有孕。竟對這個不知廉職的女人留情。慕容明珺暗暗地嘲笑著自己。
自從知道她懷有呼延鏡的孩子開始,心中那股湧動的情意就像掉進萬丈深淵,他後悔怎麼會愛上一個如此與男人沾染不清的女人?
可是每次都控制不住的去想她。想她的笑,她的美,還有她的倔強。
又愛又恨,讓他心痛不已。
羅小冰倒在床上,她知道慕容明珺是手下留了情的。要不然,此時一定是骨頭散架了一般的疼痛,下意識地摸摸小腹,淚水滲出,「寶寶,你要好好活著。媽媽現在只有你了。」
深宮黑暗,到處都藏著殺機。
不知是傷心,還是身體疲倦,突然覺得頭好暈,地在轉,天在旋,視線漸漸模糊。
望著女子昏睡過去,慕容明珺的心揪了一下,本能地抓起她的手腕,細細一探,沒事兒。只是太過疲勞了。
拉了被子給她蓋好,看一眼她淚痕斑斑的臉蛋,用手輕輕一撫,然後捏起拳頭,狠狠一閉眼,一揮長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
夜色朦朧。
愛與恨的糾結。
這個做事一向冷酷的慕容明珺竟也亂了。
夜風靜靜地吹,金黃色的長影離去,這時從院子東牆上竄出一條人影兒,縱身一躍,飄落至房門口,望一眼遠去的金色長影,他的嘴角一扯,陰陰地笑了。
房門吱呀一聲被打開。白衣飄飄的俏公子飄到羅小冰的床前,是他——慕容明浩,其實他早躲在暗處看著好戲。他得不到的,也不能讓慕容明珺得到。
燭光下,床榻上,美人兒安睡著,他走到床前坐下,大手輕撫著羅小冰的臉頰,突然扯起嘴角得意一笑,從衣袖裡掏著兩粒透明的藥丸,對著燭光照了一照,自言自語地說道:「想偷偷留下他的種,沒那麼容易。既然我得不到你,你也別想為慕容明珺暗結珠胎。」
陰邪的笑聲在屋裡淺淺地飄盪開來。大手一把拽起昏睡的羅小冰,撬開她的嘴,將藥丸灌進她的喉嚨。
做完這一切,他俯身在女子的額頭上深深一吻,「將來我若是皇帝,你便是皇后,你永遠逃不出我的掌心的。」
邪肆地笑兩聲,然後起身,張揚而去。
「郡主,你醒一醒啊!」一個彷彿天外的聲音把羅小冰從睡夢中喚醒。
強烈的陽光照進眼裡,她下意識地閉了眼,迷迷糊糊地看清了床前的人,是晨風,她焦急地喚著。
「晨風,現在什麼時辰了?」她懶懶地問著,又重新閉上眼眸。不知怎麼的,覺得好累,好想睡。
「郡主,現在都正午了。剛才皇后娘娘來過,見你睡著便離去了。」晨風的語氣有幾分焦慮。
郡主一向不怎麼睡懶覺的,這會兒是怎麼了?難道是宮中的生活不適應。
「哦。」羅小冰應一聲,再次睜眼,很不情願地坐起身來,四下探一眼,眼簾好沉,忍不住再閉上。
「郡主,你是不是病了?」晨風擔心地問道,抬起小手探了探羅小冰的額頭,有點溫熱,但沒有發燒。
「沒事兒。就是有點累。撫我起來吧。」羅小冰輕搖著小腦袋,抓了晨風的手掀開被子想身來。
只是剛起身,突然覺得下腹一陣墜痛,她慌張地坐下,捂著肚子,痛吟了一聲。
「郡主,你是不是肚子疼?」晨風忙問道。
「嗯。好痛。」羅小冰低首看一眼,竟嚇了一大跳,白色的衣褲已經染紅,哪來的血?
該不會是小產?
「郡主,孩子會不會?」晨風驚訝地瞪大眼眸,嚇得摀住了嘴。
「晨風,我好痛。」又是一陣劇痛從腹部而來,她痛苦地尖叫了一聲,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
「郡主,你忍一下。我去叫皇后娘娘過來。」晨風嚇壞了,趕忙扶著羅小冰躺下,然後急急忙忙地奔出了房間。
疼痛伴隨著鮮血而來,她在床上不停地打滾,揉亂了髮髻,揉散了衣物。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領會到如此的劇痛。
汗液將床褥打濕,就像浸了水似的。
門開了,那個慈祥的皇后一見到在床上痛苦翻滾的羅小冰,頓時眼眶紅了,一個箭步上前,拉了羅小冰的手,「孩子,別怕。有本宮在。」
「快過來,給冰心公主診治啊!」元鳳青急切地催促著隨行而來的太醫。
太醫診過脈,嚇得直哆嗦。
「到底怎麼回事?」元鳳青斥問道。
「回皇后娘娘的話。冰心公主身懷有喜,好像是誤吃了墮胎藥。所以——」太醫嚇得臉色蒼白,支支吾吾了半天。
「所以什麼,胎兒保得住嗎?」元鳳青眉頭一皺,一聲喝斥。
「需要用到千年人參。只是太醫苑只有一支,是為九公主預備的。」太醫躬著身子,戰戰兢兢地回道。
「萱兒身子硬朗,活蹦亂跳的。她要千年人參作什麼?」元鳳青扯著眉,神情焦慮至極。
「九公主說是要拿來——養顏的。」太醫哆哆嗦嗦地說道。
「是救命重要,還是養顏重要!馬上開方子救人。保不住冰心公主肚子裡的孩子,本宮要你的項上人頭!」元鳳青扶著羅小冰,將她攬進懷裡,心疼地握著她的手,怒沖沖地朝太醫吼道。
婦人的眼眶紅了,滲出的是一層細細的淚。
「是,是。微臣馬上開方煎藥。」太醫連連稱是,聲音抖得厲害。
鳳儀宮裡開始忙碌起來。
從中午到晚上,太醫來來往往,都沒有間停過,宮女太監們更是來去匆匆,誰也不敢多語。
直至傍晚時分。鳳儀宮的正殿有了新的動靜。
元鳳青坐在正殿的首座上,摒退了所有的宮女太監。
殿中只剩下晨風一人,小丫頭呆呆地聳著,把頭埋得很深很深,還是習慣性地絞著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