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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妃傾天下 第二十七章龍鳳奪城 文 / 周笑伊

    第二十七章龍鳳奪城

    夜風襲襲,青影飄飄,燈火闌珊,愈加清晰。

    羅小冰的心狠狠地揪緊,撐了撐額頭,抬眸遠望,「芍葯樓」幾字亮得刺眼,頭一陣劇痛,她氣憤地拉下簾子,素手握拳,捶在車廂板上一聲咚的響。

    「郡主姑姑,你怎麼呢?」峰兒感覺到羅小冰的異常,趕緊掀開車簾,遠一眼剛剛踏入芍葯樓的那抹青影,立即明白過來。「姑姑,莫生氣。不如問問五王爺,皇上來這裡做什麼?」

    「峰兒可知這芍葯樓裡的姑娘到底是做什麼的?」羅小冰壓了壓心口的火氣,竭盡使自己平靜下來。

    「聽將士大哥們說是個大夫,也有人說是個歌女,還有人說她——」峰兒話說到一半,趕緊把臉離開,把剩下的一半咽進了喉嚨裡。

    「還有人說什麼?」羅小冰的語速很緩,但字字都透著壓人的氣勢。

    峰兒的臉瞥得通紅,支支吾吾了半天,「還有人說金屋藏嬌。」少年也機靈,趕緊話峰一轉,再道:「姑姑,我們還是問問五王爺吧。五王爺是個耿直人。」

    羅小冰明白金屋藏嬌指的是皇上,她輕輕一搖頭,竭力使自己冷靜一番,思量片刻,道:「峰兒說得對。該是問清楚才行。」

    語罷,她牽了峰兒一齊下了馬車。

    芍葯樓門口,慕容明杉抱著一把長劍,四處張望,彷彿是在把風,臉色陰沉的厲害,看不透他臉上的表情是喜,還是憂。

    「五王爺——」羅小冰扶著峰兒的手,踏著盈盈碎步走了過去。

    慕容明杉聽到喚聲,趕緊回過頭來,黝黑的臉閃過一抹濃濃的慌色。「皇后娘娘,你怎麼在這裡?」

    「是本宮該問問五王爺為什麼在這裡?」羅小冰輕輕佻眉,神情悠然。

    「我在等一個朋友。」慕容明杉把臉別向了別處,不敢與羅小冰對視。

    「是嗎?」羅小冰的心一顫,慕容明杉一向不善撒謊的,只是今天他說了謊話「五王爺等的這位朋友,是不是也姓慕容,本宮還認識?」

    「皇后不認識的。是我在邊關時認識的一個朋友。」慕容明杉似乎定了定神,目光轉向羅小冰。但在眸底深處,還是看到了一絲慌意。

    羅小冰依然不動聲色,抬眸掃一眼樓牌上的「芍葯樓」三字,抿唇一笑,道:「五王爺,敢問這裡住著的是什麼人?」

    「是一位女大夫。」慕容明杉倒是毫不隱瞞,「聽說這位大夫醫術很高,可治各種疑難雜症。」

    「本宮倒想進去拜會一下這位女大夫。」羅小冰一邊說一邊輕撫右臂,道:「上次中了毒,不知道毒清了沒有。不如讓這位女大夫給看看。」語罷,她剛想邁步進去。

    慕容明杉突然長劍一揮,一個本能的反應,將羅小冰擋在了門外,「不許進。」一聲斥喝本能地吼了出來。

    待到音落,慕容明杉才知自己失態了,趕緊退至一邊,拱手一拜,道:「皇后,對不起。」

    羅小冰亦不急於下結論,這些日子,慕容明珺的身體的確欠佳,他如果想找個民間奇醫看看,也不足為奇。只是為何慕容明杉如此緊張,不免讓她起了疑心,「他可是身體有恙?」她不再追問,直接挑明了話題。

    「誰?」慕容明杉的幽眸睜大,眼裡儘是驚色。

    「五王爺,你不要騙郡主姑姑了。剛才我們在馬車上都看到了。」峰兒忍不住插上一句來。

    慕容明杉的濃眉一皺,望一眼停在不遠處的高篷子馬上,閉眸使勁甩了甩頭,握緊手中的長劍,竟不知如何作答。

    「五王爺,他是否身體有恙?」羅不冰平神靜氣地再問一遍,話語之中透著關切之情。

    慕容明杉為難了。皇兄下過命令,不許他透露半字的。可是再一轉念,如果這樣一直瞞著她,真的是不對。左右為難,難以抉擇。

    「五王爺,您就說吧。讓郡主姑姑知道真相,若是皇上真的有恙,該叫太醫好好醫治!」峰兒上前一步,抓著慕容明杉握劍的手使勁搖晃著,面色焦急。他知道姑姑一定想知道真相。

    慕容明杉的臉一陣紅,一陣青,嘴唇嚅動了好久,終於下了個決定,道:「好,我就實話實話了吧。其實皇上他——」

    「怎麼?皇后在找朕?」突然屋裡傳來一個醇厚的聲音,把慕容明杉的話打斷了。

    「皇上——」羅小冰與慕容明杉一同喚道。

    「皇后怎麼知道朕在這裡?」慕容明珺的臉色有些陰沉起來。

    羅小冰盈上前一步,道:「皇上,臣妾路過此地,所以——」

    「所以你跟蹤朕?」慕容明珺的臉色一沉,冷冷一喝。「你想知道朕來芍葯樓做什麼?」

    「不是。」羅小冰搖了搖頭,顯得有些底氣不足。其實她的確是想來看看他在做什麼的。

    哪個做妻子的不想知道大夫在做什麼?即使是帝王妻也是一樣。這次她做了一回小女人。因為最近慕容明珺是越來越不對勁了!

    慕容明珺負手踱步過來,與慕容明杉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才慢慢掃向羅小冰,道:「皇后回去吧。朕來這裡,不是看大夫的。是看芍葯姑娘。」語氣堅定。

    「芍葯姑娘?」羅小冰的心猛得一驚,不由自主地重複了一遍。

    「是。」慕容明珺的眸光抬高,始終眺望著遙遠的夜空。

    「皇上可有什麼難言之隱?所以才來這裡?」羅小冰怔怔地看著慕容明珺,他的眼底泛湧著一股明暗交替的浪湧,讓人無法捉透清楚。作為醫者的望、聞、問、切,她不曾忘記過,最近他的氣色越來越差。

    「沒有。」慕容明珺回答地乾脆極了。

    羅小冰仍然是不死心,再細細掃一眼慕容明珺,道:「皇上最近氣色極差,是不是身體有疾?臣妾也略懂歧黃之術,不如讓醫妾為皇上看看。」

    「不用。」慕容明珺負在身後的大手在顫抖,而從他喉嚨裡迸出的兩個字鏗鏘有力,冷漠無情。

    「臣妾想知道——」羅小冰的心被刺痛了一下。但她依然不相信眼前所見就是事實,五年中他都沒有忘記過她,而在龍城,只是幾日而已,他就另擇她人?

    還是身邊沒有賢妃、淑妃的相伴,他始終覺得空虛?帝王的心是不可能停留在一處?

    「你想問朕,這些日子冷落你,是為何?」慕容明珺的目光愈發的深沉、清冷。

    慕容明珺臉上銅黃的肌肉一抽一抽的,「朕無法說出理由。朕只覺得呆在芍葯樓與芍葯姑娘一起很輕鬆、很自在。不用看到你與呼延鏡卿卿我我!」

    「皇上還是介意?」羅小冰頓覺得心被紮了一下。

    慕容明珺負在背後的大手漸漸攥成拳,面色赤冷的厲害,往前踱了一步,目光逼近,冷意流竄,道:「對,朕介意。朕介意你曾經跟他成過親。朕介意他送並蒂蓮花衣給你。朕也介意你跟他見面。朕不想為你一人而停留。這些理由足夠了吧。」

    一字一句都敲痛著羅小冰的心,刀絞一般的疼痛,女子咬了咬唇,眸底泛起一股暗湧,透著深深的恨意,道:「你跟呼延鏡沒什麼兩樣!都是自私的傢伙!」

    「當然,皇后要知道朕與他是表兄弟。」慕容明珺輕輕一勾唇,冷聲一笑,道:「所以物以類聚。皇后該明白。」

    羅小冰閉了閉眸,心彷彿被撕裂了一般,素手握緊,眸子突然睜開,掃向慕容明珺,神情鎮定下來,道:「臣妾答應過太后,一定會好好輔助皇上。希望皇上以國事為重。既然要收回嶺山三城,就不要沉迷於酒色當中。臣妾不打擾皇上了。」

    語罷,她牽起峰兒,然後頭也不回地上了馬車。

    車轆轤的聲音響起,漸漸遠處。慕容明珺抬眸眺望一眼,胸口一陣劇痛,接著劇烈的咳嗽聲響起,打破了整條背巷的寧靜。

    「皇上,你怎麼樣?」慕容明杉趕緊上前扶了慕容明珺到廳中坐下,取了絹帕遞給他。

    慕容明珺用手絹捂著嘴,劇咳了一陣,手拿開,白絹上依然是鮮紅的血,在明亮的燈火下格外的耀眼。

    「朕不知道還能活多久?」他看一眼絹上的血跡,扯唇苦苦地笑著。

    「皇上,不要說這種喪氣話。民間奇人異士多的是。一定能治好皇上的。」慕容明杉擰著眉頭,慎重地說道。

    慕容明珺搖了搖頭,抬頭望一眼門外,臉上浮過一抹痛色,道:「至少朕收回了嶺山三城,才可以死。」

    慕容明杉一聲輕歎,臉上亦泛起痛色,「皇上這是何苦呢?臣弟覺得應該早點告訴皇后。」

    慕容明珺很疲倦的樣子,緩緩靠到椅背上,閉上雙眸,道:「朕何償想傷害她,朕的心也很痛。只是朕知道她心地善良。若知道朕染上惡疾,半年之期將至,她便不會選擇離開。這樣也好,讓她走吧。讓她自己的幸福去,她還年輕。」

    「可是?」慕容明杉皺了皺眉,依然是覺得此法不妥。

    慕容明珺輕輕一揚手,道:「朕知道你在想什麼。萬一朕真的崩了,她一樣可以離開。其實你錯了。朕怕那時她作為朕的皇后會一輩子困在宮中,把大好的青春浪費了。」

    慕容明杉眼圈突然紅了,道:「皇上對皇后果然是愛之深。」

    「五皇弟不也一樣。」慕容明珺淡淡一笑,起了身來,負手踱步到門口。

    慕容明杉的臉上閃過一陣難色,歎一聲,道:「都這個時候了,皇上還拿臣弟開玩笑。」

    「不管怎樣。謝謝五皇弟替朕隱瞞。」慕容明珺抬起手來,搭上慕容明杉的肩頭,臉上的冷意退卻,閃過一抹欣慰。

    「我們是兄弟,說謝字就生疏了。」慕容明杉握緊慕容明珺的大手,使勁點一點頭,眉色一轉,又閃過一抹憂色,道:「不過臣弟擔心皇后此時會傷心。」

    「朕知道。「慕容明珺點頭一應,轉身踱步到門口,眺望一眼夜間的長街,臉上竟是淒痛之色。

    這一夜,羅小冰一夜未眠,天還未亮的時候,她便起了床,梳妝打扮一番,便悄悄離開了府衙。

    一路上,她施展輕功,行步如風。很快就到了「芍葯樓」門口。佇足良久,她才叩響了大門。

    不多一會兒,大門吱呀一聲響,一個清秀的女子探頭出來。「請問夫人有何事?」

    「我找芍葯樓的主人。」羅小冰很禮貌地說道。

    「我就是。」清秀女子眨著靈巧的眸子,微微點頭。同時,她已放下警惕,把門拉開來,迎了羅小冰進去。

    「你是芍葯姑娘?」羅小冰上下打量一番眼前的清秀女子,生得玲瓏小巧,體線婀娜,雖然沒有宮中女子的大方得體,倒也是小家碧玉,惹人憐愛。

    「對啊。我就是芍葯樓的主人玉芍葯。」女子眨著眼睫,目光裡沁著友善。

    「聽說芍葯姑娘精通醫理,可治各種疑難雜症。我特地前來,請姑娘為我診治一番。」羅小冰十分恭謙地說道。

    其實她從心底裡還是不相信慕容明珺所說的話,她要來探個究竟。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玉芍葯看著羅小冰的一身裝束,雲髻盤起,雍容華貴,又聽說是來看病的,生意上門,自是歡喜,趕緊把她迎進屋裡,態度極好,奉上香茶。

    女子的言談舉止溫文而雅,身上更透著一股靈氣。若說慕容明珺因情常常留連於此,的確也說得說過去。此女雖算不上國色天香,倒是極品佳人一個。

    「夫人,先讓小女子為你把把脈。」玉芍葯已經取了脈枕,盈盈走來。

    羅小冰很是配合,沒有猶豫直接將手伸了過去。

    玉芍葯的纖纖細指搭上羅小冰的脈搏,眉頭一展一緊,似喜似憂。

    「芍葯姑娘,你看如何?」羅小冰看著玉芍葯臉上的異色,心弦緊繃了起來。

    「有喜有憂,夫人是想先聽喜,還是想先聽憂?」玉芍葯慢慢入下羅小冰的手,取回脈枕,一臉的和顏。

    「憂為何?喜又為何?」羅小冰問。

    「憂則是夫人數年前因產子留下頭痛症,故而頭疾經常發作,擾亂心神。」玉芍葯停了一停,緩緩踱上兩步,再道:「喜當然就是夫人再度有孕。」

    羅小冰聽得一顫,她前半句說得極準,可是這後半句真讓她嚇了一大跳。自從華怡宮失火那晚以後,就再沒與他——這期間,若真是有孕,她患上瘟疫,軍醫幫她把脈之時,怎麼可能不會發現?而且自己的葵水還來過一次。「芍葯姑娘,你可真會開玩笑?」

    「小女子知道夫人驚訝。以脈象看來,夫人身體極虛,應該是先前患過病,導致經脈失調,故而還來過葵水。這種情況很少見,但也不排除發生的可能。若夫人不信小女子。可到別家去診斷一番。」玉芍葯不急不徐,態度極其謙恭,胸有成竹地說道。

    羅小冰鎮定下來,暗暗吸了一口氣,左胸的那顆心撲通撲通地跳著,如真是懷上身孕,可還真是來得不是時候。

    「夫人先前應該是患過疫病。其實若不是夫人懷有身孕,恐怕以夫人的體質,就算有解藥,現在應該也是躺在床上。」玉芍葯踱上兩步,繼續說道:「夫人練過內功,體質陰寒,而瘟毒亦是屬陰。陰陰相合,愈是加深。會異致病情加重。而夫人懷有身孕,陽氣徒增,正好改善了夫人的體質。」

    羅小冰望著眼前的清秀女子,越看越覺得親切,她舉手投足間透著靈氣,還有她謙和的神情,極為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目光一掃,把屋子裡打量個遍,佈置優雅,檀香木製成的傢俱沁著點點的清香,突然書案上的一盞玉燈撞入眼簾,怪哉,卻無燈芯。

    「夫人對小女子的玉燈很感興趣嗎?」玉芍葯順著羅小冰的視線看去,淺淺一笑。

    「為何燈盞沒有燈芯?」羅小冰抬眸一問。

    「燈芯自在燈芯處。小女子的這盞玉燈是家傳之物,用來觀賞,不曾用過。」玉芍葯的聲音很輕,尤其是「燈芯自在燈芯處」,她說得極是悠然,一副超脫世外的樣子。

    這玉燈的確像羅小冰夢中看到的一樣,她暗歎一聲,甩了甩頭,可能是庸人自擾了,夢中的掌燈仙姑不過是個虛幻人物。眼前的女子是個實實在在的人。

    「不管你說的是真是假。我一定會查證的。」羅小冰輕輕一撫小腹,甚是覺得慚愧,自己亦學醫,為何連自己的身體狀況都摸不清了,心中有沒驚喜,只是覺得這個孩子來得真不是時候。「我還有一事想請教芍葯姑娘。」

    「夫人請說。」玉芍葯已經走到書案前,提起筆來寫些什麼。

    羅小冰起了身來,慢步踱步玉芍葯的跟前,鎮定地問道:「昨晚來的那個人可是身有疾恙?」

    玉芍葯躊躇了一下,眉色一沉,很肯定地說道:「無恙。」

    「那他來是為何?」羅小冰心揪了起來。

    「不知道。他只是每天來坐一坐便走。」玉芍葯停下筆來,抬眸與羅小冰對視,目光很坦然。

    「僅此而已?」羅小冰再問。

    「僅此而已。」玉芍葯堅定地點一點頭。

    難道是襄王有意,神女無心?羅小冰一時猜不透其中原因。

    「這是治療頭痛的方子。對你會有效的。」玉芍葯收了書案的紙張,吹乾墨跡,遞到羅小冰的手中。

    羅小冰接過輕掃一眼,果然是奇人奇藥,配製的藥方都是不同一般,「謝謝芍葯姑姑。至於我到過芍葯樓看病一中,請姑娘不要告之他人。」接著她取出一綻銀子放到了書案上,「這是診金。謝謝姑娘。」

    「放心。我玉芍葯是最重承諾之人。」玉芍葯很欣喜地拿起桌上的銀綻子,端詳一番,微微點頭,但她的目光很純,沒有一絲貪財之意。

    「告辭。」羅小冰已轉身而去。

    「小女子想提醒夫人一句。有的時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相。」背後還傳來玉芍葯那一聲溫情的囑咐。

    一個迷一樣的女子。她到底是何人呢?羅小冰收好了藥方,大步邁出了芍葯樓。

    剛一踏出門口,一雙犀利的目光掃了過來,陰鷙的可怕,青衣依舊,髮絲飄然。

    羅小冰收住了腳步,望一眼那張冷漠的面孔,不由自主地輕撫小腹,真希望玉芍葯診斷的結果是錯誤的。

    他變了。變回了從前的冷漠。

    「皇上,真巧。」羅小冰淡淡地看他一眼,先打破了凝滯的畫面。

    慕容明珺的臉凝固到冰點,緩緩走至羅小冰的跟前,冷光未退,愈加陰森,道:「你來找她做什麼?」

    「芍葯樓也算是醫館。臣妾來看看身體恢復了沒有。」羅小冰不氣不怒,平靜地回上一句。

    慕容明珺的嘴唇嚅動了一番,似乎吞下了某些話,額上的青筋一抽,帶著幾分怒意道:「以後不許來這裡。朕不許你來打擾她!」

    一句話像根刺似的扎進羅小冰的心底,她壓住了內心的痛火,凝眸一掃,道:「一大清早的,臣妾不想與皇上爭執。」她理了理長袖,繞開步子正欲離去。

    「站住!」慕容明珺冷冷的聲音傳入耳際。

    羅小冰停了步子,緩緩回過頭來,倔強的眸子迎上慕容明珺的的冷光,道:「皇上有話快說。」

    「朕再說一遍。以後不許來芍葯樓。」慕容明珺聲冷如冰。

    「放心,臣妾不會來!關於嶺山三城一事,臣妾有要事回稟。希望皇上早些歸營。」羅小冰的心已痛得麻木,瞥一眼慕容明珺,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留下的只剩那一抹淒涼的背影,他仰天一歎,淚湧晶瑩。

    羅小冰沒有直接回府衙,而是去了一家醫館,果然如同玉芍葯所說,她已有身孕。不知該喜還是該憂?!往事歷歷在目,痛苦不堪。當年懷著風兒的時候,那種辛酸與痛苦,不言而喻。而如今——心潮一片,失神地走在寒冷的大街上,望著熱鬧的人群,她愈發的覺得孤冷。

    天空明朗,仰頭一望,吸了吸氣,眸光鎮定下來,以前那麼苦的日子都熬過來了。這次為何不可呢?

    這是最後一次幫他了。人情已盡,到時走得坦蕩蕩。也不枉元鳳青對她的一番囑托。

    回了府衙。峰兒匆匆迎了上來,在羅小冰的耳邊說了些什麼。她的臉上終於是漫起一股喜色,滿意地點了點頭。

    日幕降臨的時候。慕容明珺方才回來,剛踱進小苑,「皇上——」背後傳來羅小冰的聲音。

    那張臉在回眸的前一刻,還是泛起一抹喜色。但回頭過來,已是冷意直上眉梢,「皇后有事?」

    「臣妾有要事相商。」羅小冰平靜至極,似乎早已把早晨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

    慕容明珺沒有多說,眸光微微一沉,帶著羅小冰入了廂房之中。

    「臣妾有一計謀,可讓皇上不費一兵一卒奪回嶺山三城。」羅小冰沒有多餘的話,直接入了正題。

    慕容明珺輕輕一揚手,似乎早料到,「不用說了。朕知道你想封了嶺山鐵礦。」

    好個精明的帝王,不待她言語,就已猜出她的心思。只是這種治國的才能他永遠用不到感情之中。可謂智商高矣,情商太低!

    「皇上英明,一猜即中。臣妾正是此想,聽聞嶺山鐵礦入口處是一玄冰石門,此石門重則千金,只要關上,任何人都無法打開。所以臣妾認為先斷了他們的後路,對東榮定是有利而無害。」

    「此計朕亦想過。但嶺山曾是西涼人居住,大鐵礦亦是西涼人所發現。至於玄冰石門是需要呼延家的獨門內功才能關閉,也就是說只有西涼皇族才能關閉此門。」慕容明珺的眉頭皺起,滿臉的憂色,發黃的臉更加的憔悴。

    羅小冰踱上兩步,興興地停步,道:「在東榮亦有人懂得此內功。」

    「誰?」慕容明珺展眉一驚。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羅小冰胸有成竹。

    慕容明珺的目光落到羅小冰的身上,臉色一暗,道:「你?」

    「對啊。皇上可知臣妾的內功是在南召城的時候,呼延太妃所授。皇上不要忘了呼延太妃是西涼的大長公主。」羅小冰點一點頭,目光篤定極了。

    「不行。此去危險重重。你的身體剛好。朕不想你去冒險。」慕容明珺斬釘截鐵地說道,臉上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抹擔憂之色。很快,他意識到什麼,把臉別向一邊,冷顏恢復。

    那一點滴被羅小冰捕捉在眼裡,她突然有些迷茫了,為何他此時會對她如此關心?真讓人捉摸不透。

    「皇上,這是最好的方法。臣妾已有護身符在手,不用擔心。」羅小冰定了定神,目光掃向門口,道:「帶她進來。」

    音落,房門被推開。兩名侍衛抬著一副端架急步而入,峰兒握著長劍,緊跟其後,臉上掛著一股堅毅的神情。

    慕容明珺掃眸一看,眉頭不由皺了起來。端架上躺著的女子竟然是晨風,「她?」

    「是我抓她來的。」峰兒抱劍一拜,清澈的眸光掃向不醒人世的晨風。

    峰兒抱仇心切,昨日夜半,他重新潛回嶺山城,想找晨風報仇,苦於嶺山行宮守衛森嚴,無法進入,蹲守之際,卻發現晨風扮成宮女的模樣出了行宮。他便借此機會將她打暈,帶回了龍城。

    慕容明珺不以為然地看了一眼晨風,搖頭一笑,道:「朕不認為她會成為護身符。以呼延鏡的性格,他帶她回去,一定會將她潛回京都。」

    羅小冰踱了兩步,走至晨風的跟前,蹲身看她一眼,道:「皇上只猜對了一半。晨風扮成宮女出宮,其實只是想去寺廟祈福。她不足以成為我們的護身符,但她肚子裡的孩子可以。」

    「你是說她?」慕容明珺掃一眼,有些驚訝。

    「皇上可知,呼延鏡登基五年,膝下並無子嗣。這次晨風沒有被潛回京都,最重要的原因是她懷了龍種。」羅小冰心中暗暗歎息一聲,其實當年的復生靈藥雖然解了呼延鏡身上的殘毒,但對生育還是有影響,聽峰兒說,他曾四處尋訪名醫,以求子嗣。所以晨風這次懷上身孕對他來說很重要。他現在是一國之君,江山社稷的傳承很重要。

    所以此行,有晨風作人質,可算得上一道護身符。

    慕容明珺點一點頭,扯唇一笑,道:「原來如此。晨風如此傷害皇后,以他的性格一定不會放過她的。沒想到——」

    「請皇上說話不要如此刻薄。」羅小冰晲他一眼,氣憤得真想揍他一拳。

    「姑姑,我們何時出發?」峰兒明顯有些等不及了,趕緊插上一句。

    羅小冰瞟一眼慕容明珺,道:「皇上的意思呢?臣妾覺得速戰速決為好。」

    「皇后是打算辦妥了此事,就想速速離開朕吧。」慕容明珺瞇起眸子,眼眸裡透著迷離的光,讓人看不清楚。

    羅小冰捏了捏拳,心中一陣痛,可惡的傢伙,你自己移情別戀,倒是把責任推的一乾二淨,瞥他一眼,道:「皇上愛怎麼想就怎麼想。」

    慕容明珺點一點頭,埋眸的那一刻,深眸裡閃過一道痛光,忽然抬眸而起,又是豪氣干雲,道:「朕先跟五皇弟帝商量一事,半個時辰後出發。成敗在此一駁。朕的江山朕會親自奪回來!」

    今晚霧大,是行動的好時機,所以事不疑遲——

    夜深。

    一行七人潛進了嶺山的叢林當中。林深處,不易被人發覺。而嶺山大鐵礦亦是要深林處。

    兩名將士抬著晨風緊跟在後,羅小冰、慕容明珺、黑羽、峰兒,行在前面,步伐緊促,一刻也不停歇。

    霧氣朦朧,前路茫茫,走了一里又一里,終於是到了目的地。

    果然不出所料,嶺山鐵礦守衛森嚴,火光映天,驅散了周圍的霧氣,玄冰石大門口清晰可見。

    這時,慕容明珺與黑羽已拉滿躬,一次射七箭,又快又狠,只是片刻功夫,那些守門的士衛就匆匆倒下。

    「走。」羅小冰首先衝出了叢林。

    慕容明珺一個箭步追上她,緊緊抓了她的手,護她在身邊,眸子像燈籠似的,四下掃一眼,生怕有突然的危襲來。

    他手掌的溫暖滲進了她的手指裡,心一陣透濕。或許他心中有她,只是他的愛沒有唯一,心在滴血,或許在這個古代的朝代裡愛沒有唯一。

    羅小冰使勁地點一點頭,暗暗下了一個決定。

    鐵礦入口瀰漫著血腥的味道,望一眼玄在半空中的玄冰石,她暗暗吸了一口氣。

    「你可以嗎?」慕容明珺的聲音退了那份冷意,夾著幾許擔憂。

    羅小冰握了握拳,道:「可以!」聲音堅定,脫口而出,接著她走上前一步,看到了石門的龍頭機關。只要擊破龍頭,玄冰石就會落下,永遠無法開啟。

    閉目片刻,調勻氣息,暗運了一口氣,運足十成功力,揮起拳頭,狠狠砸向了龍頭,轟隆一聲響,玄冰石門開始動了,緩緩往下落

    只是沒想到的是,石門落到半空中的時候,突然一股冷風從洞裡襲來,接著利箭嗖嗖,對準了站在機關處的羅小冰。

    峰兒離羅小冰最近,他首先發現了異樣,一個箭步上前,推開了羅小冰。最後一刻,石門落下,傳來一聲悶響,有地動山搖之勢。

    羅小冰被慕容明珺接住,算是沒有跌倒。待她回過頭來的時候,卻見峰兒已是萬劍穿心,口吐鮮血。

    「峰兒——」一聲哭喊撕破了夜晚的寧靜,她攬起了少年,淚水滲滲而下。

    峰兒吐著血沫,抓緊了羅小冰的手,臉上卻掛著笑容,道:「姑姑——峰兒——要去陪爺爺了。」

    「峰兒,不可以。是姑姑害了你。」羅小冰看著他胸脯上的利箭,一時不知所措,想幫他拔下卻又不敢。

    慕容明珺看到此景,清冷的臉上閃過一抹痛意,他箭步上前,把峰兒扶起,運起掌力,重重一擊他的後背,長箭嗖嗖幾聲落地,血一陣噴湧,濺到羅小冰的臉上,衣服上,鮮紅一片。

    「姑姑——不哭。峰兒是——高興。」他抬起手來,抹去了羅小冰臉上的淚,甜甜地笑著,閉上了眸子,手重重地垂下。

    「峰兒——」羅小冰眼眶的淚水決堤,如同雨下,抱著峰兒的屍體遲遲不肯鬆開。

    「冰兒,不要這樣。」慕容明珺的眼眶紅了,他的大手竟無處可放,想攬她的肩卻又停下,臉上一片難色。

    羅小冰聽到那一聲「冰兒」,倍感親切,只是傷心把所有的情感都給淹沒了,輕輕搖頭,止了淚水,呆呆地望著懷中漸漸冰涼的少年。

    「好狠的計謀!」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不遠處,一條紫影飄搖,迎風而立,他的身後卻不見任何的援兵,甚是怪哉!

    「呼延鏡,你還峰兒的命來。」羅小冰丟開了峰兒的身體,忽然起身,搶了黑羽手中的弓箭,對準了那條紫影。

    呼延鏡甩一甩輕袖,踱步過來,眼底一片清澈,只有一腔的情意,道:「朕若知道關閉玄冰石門的人是你。亦不會叫人設了機關!」

    「你少廢話。」羅小冰的眼眶通紅一片,像噬血似的,手拽用力,拉滿了弓箭。

    「冰兒——」慕容明珺喚了一聲,奪開羅小冰手中的弓箭。他知道呼延鏡絕不可能孤身而來。

    「不——」羅小冰悲慟的聲音響起,全身一軟,跌倒了慕容明珺的懷裡,情到脆弱時,想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峰兒就死在她面前,那一種女子的脆弱盡顯,她情不自禁地摟緊了他的脖子。

    慕容明珺沒有避開,冷俊的臉微微一抽,遺落的是憐惜,將她擁緊。

    「你們毀了朕的鐵礦,朕絕不會輕饒你們!」看到兩人的纏綿,呼延鏡眼中的情被一股冷意掩蓋,突然嘴角一扯,打了一個響指,接著四周火把明亮,弓箭手早已將他們包圍。

    「你可真的不顧晨風及她腹中胎兒的性命。」羅小冰支撐著有些脆弱的身子站穩,離開慕容明珺的懷抱,指了一指躺在端架上的晨風。

    呼延鏡的眸光陰冷至極,目光掃一下黑沉的夜色,目光陡然落到羅小冰的身上,道:「今日你若求朕,朕或許會饒你們一命。其他任何人都不可以阻止。」

    「呼延鏡,你好無情。晨風跟了你五年了!」羅小冰咬了咬唇,頓時無語。她還是料想錯了,沒想到他對晨風如此無情。

    呼延鏡掃一眼躺在端架上的晨風,眼底劃過一抹痛意,只是稍縱即逝,道:「朕是無情。朕更見不得你為他冒險。」目光徑直掃向慕容明珺,陰冷極了。

    慕容明珺突然大手一攬,把羅小冰緊緊擁進懷裡,傲眸揚起,道:「呼延鏡,你記住。冰兒是東榮的皇后。」

    「你們今天已逃不出嶺山城,看她如何做你的皇后。」呼延鏡揮一揮手,冷道:「弓箭手準備。」

    音落,四周的士兵已經拉滿弓箭。

    「今日我慕容明珺陷入你手,定是逃脫不了。」慕容明珺的神態泰然,絲毫看不出一絲驚色,大手愈發攬緊羅小冰的腰際,再道:「不過我想知道一件事。」

    「說。」呼延鏡的嘴角一勾。

    慕容明珺瞇眸,輕輕扶開羅小冰,一掃她的面頰,眼底掠起難以言喻的熱流,忽而避開,道:「我想知道到底是你呼延家的劍快,還是我慕容家的劍狠!」黑羽極是靈敏,已將長劍遞上來。

    「想比劍?好。當年的確是我用計才贏了你。我倒很想看看你真正的實力。」呼延鏡的臉上泛起一股笑意,幽光掠過,大手一攬,用內力吸走身邊的侍衛的佩劍,餘光同時掠過羅小冰,眸子裡透著神秘。

    音落,刀光劍影,幾十個回合打下來,不相上下,兩人都是用劍高手。

    夜漸深,火光映天。

    西涼士兵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兩大高手的對壘之上,卻全然不知,一股力量已暗暗湧來,刃過血湧,殺人無形之中。

    待到呼延鏡察覺到不對勁之時,為時已晚,趕緊收劍,落地,眺目四方,弓箭手依在,但換上的卻是另一批人馬——慕容明杉為首的東榮軍隊。

    慕容明珺要求比劍,不過是拖延時間罷了,他是等待援兵,臨走之前,他早已向慕容明杉交待清楚。

    呼延鏡對羅小冰情深一片,勢在必得。所以對晨風,他根本不會放在眼裡,更不會以她為絆。

    兄弟二人以伸東擊西之法,引了呼延鏡上勾。此時嶺山行宮恐怕早已換上東榮的人。

    「原來你早有準備。」呼延鏡扔開長劍,自嘲一笑。自己最終是敗在情字上。願與他比劍,其實還是為了那個女子。

    他要的是在她面前打敗慕容明珺。沒想到一切非他所料,卻是被人料定了心思,一招錯,滿盤皆輸。

    「劍還沒比完。表弟可想臨陣脫逃?」慕容明珺穩穩落了地來,眸光裡沒有一絲的喜意。

    「我輸了。」呼延鏡拳頭捏緊,目光落在羅小冰的身上,透著一股深深的哀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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