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2章 顏杲卿來了！ 文 / 南海十四郎

    第12章顏杲卿來了！()

    夏侯離將人扣好以後，回到議事廳，發現劉展正坐在那，不知道想什麼。可能是由於當初窗口設計的原因，議事廳的光線並不是很好，劉展所坐的位置，剛好處在黑暗和光亮的交匯處，看起來有些朦朧的感覺。不過，夏侯離相信，這種朦朧的感覺，更有可能是因為心理上的原因產生的。

    經過剛才的一戰，現在的馬賊看劉展，都奉若天神一樣，不由自主的多了幾分敬畏的感覺，夏侯離也是如此。這種感覺是他以前從來沒有過的，卻在這短短的兩天之內，就已經生根發芽。他恭敬的問道：「大當家，還有什麼吩咐？」

    劉展說道：「老五有消息嗎？」

    老五就是吉祥天，神女峰馬賊的五當家，專門負責刺探情報信息的。因為這次刺探情報信息出現巨大差錯，幾乎導致馬賊們全軍覆沒，幸好有劉展逆轉乾坤，才避免了悲劇後果。不過，寇龍受傷，損失了幾十個的兄弟，也讓吉祥天很是感覺羞恥，這幾天都在外面忙碌，想要將功贖罪，同時也有點不敢和各位兄弟見面的因素在內。

    夏侯離搖頭說道：「沒有……」

    劉展點點頭，又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吉祥天這種知恥而後勇的風格，劉展還是很欣賞的，自然不會有什麼批評。事實上，神女峰馬賊的力量還是太小了，不可能面面俱到，吉祥天的偵查能力，畢竟是有限的。別人如果存心算計他們，他們幾乎沒有什麼抵抗的能力。所以，劉展成為馬賊們的大當家以後，首先要考慮的，就是如何擴展馬賊們的實力。

    夏侯離已經習慣了劉展的這種為人處事方式，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他到外面去轉了一圈，吩咐興奮的馬賊們安靜下來，厲兵秣馬，準備迎接黑眼雕的報復。他還專門到鷹角巖，和宇文昊明觀察了一下外面的動靜。當他再次回到議事廳的時候，發現劉展依然坐在茶几的後面，靜靜的思索什麼。他不敢打擾劉展，於是在旁邊肅立著，等待吩咐。

    忽然間，外面有人叫道：「五當家回來了。」

    夏侯離扭頭往外面一看，果然是吉祥天進來了。

    劉展抬抬眼神，示意吉祥天坐下來說話。

    吉祥天是從後面的一線天進來的，風塵僕僕，送來了最新的消息。

    不出所料，官兵果然出動了。但是，出動的不是牛廷階屬下的承天軍，而是太原府的府兵和河北道的團練兵，他們兵分兩路，試圖將馬賊們包圍在白馬山以南，孟縣以北的地區，然後一舉殲滅。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河北道常山郡的團練兵出動了三千人，其中有三百騎兵。太原府的府兵則出動了兩千人，其中有兩百騎兵。

    李林甫死了以後，安祿山成功兼任河北道採訪使，全面為自己的造反活動製造條件。他不知道怎麼誘使皇帝同意，在河北道各郡，都設置團練兵。這個團練兵，類似於後世的地方武裝，由各郡負責組織、訓練、協調和指揮。這些團練兵一般都是各郡太守發展起來，只在本郡內作戰，所以又稱作郡兵，各郡太守乃是郡兵的直接指揮官。

    和各節度使手下的軍隊相同，郡兵也是招募而來的，由各個郡根據自己的財政狀況決定人數多寡，因此，根據各個郡情況的不同，郡兵人數不等，裝備不等。其中人數多的，好像范陽郡，有上萬人，裝備也最好，騎兵數量很多。人數少的，好像汲郡，人數最多不過一千人，完全沒有騎兵。常山郡的郡兵，人數大約在三千人左右，還有三百騎兵，算是比較多的了。

    根據吉祥天的解說，劉展很快在地上畫出了基本的形勢圖，他對全國地圖自然是再熟悉不過的，這時候畫起地圖來，自然沒有絲毫的難度。可惜沒有那麼大的紙，劉展只能用黑炭在地板上劃出大概的形勢，在上面標注最簡單的符號。縱然如此，對於夏侯離和吉祥天來說，已經顯得相當的驚訝了。他們沒想到，劉展居然如此熟悉周圍的地形，須知道，他才恢復神智兩天哪。

    從河北道殺到的，乃是常山郡的團練兵，帶隊的，乃是常山郡太守顏杲卿的兒子顏季明。顏杲卿本人也離開了真定縣城，前往井陘關親自督軍。常山郡的治所，在真定縣城，郡太守為了一股小小的馬賊，居然親自坐鎮前線，也算是比較反常了。

    「顏杲卿？」劉展隱約覺得，自己似乎對這個名字有些印象，卻又無法準確的想起，到底是何方神聖。

    「常山太守顏杲卿，平原太守顏真卿，他們是堂兄弟。」吉祥天說道。

    「原來是他！」劉展拍了一下手掌，想起來了。

    顏杲卿他不是很熟悉，顏真卿卻是很有印象的，顏筋柳骨，他小時候的鄰居被強迫練習過書法，每次見到劉展，都忍不了大吐苦水，顏真卿這個名字，就是在那個時候留下印象的。沒想到這個大書法家，居然是平原郡的太守，更沒有想到，他們即將面對的顏杲卿，竟然是這位大書法家的從兄。

    從太原府出動，則不是團練兵，而是正規的府兵，指揮官是太原尹王承業手下的昭武校尉張凌。唐帝國建立之初，軍隊的主要力量乃是府兵，人數在五六十萬之間，然而，從武則天時代開始，由於土地兼併嚴重，均田制受到了嚴重破壞，府兵制逐漸廢弛，朝廷不得不以部分募兵補充軍隊。當時的禁衛軍，包括羽林、擴騎等，大部分都已經是募兵。

    到天寶年間，均田制已經基本崩潰，建立在均田制基礎上的府兵制度，自然跟著基本崩潰。朝廷的軍隊，無論是中央禁軍，還是邊軍，都已經以募兵為主，現存的府兵數量很少。不過，作為唐帝國的基本軍制，各地都還存在一些府兵，作為某種形式而存在。太原府是李唐宗室所在，府兵自然要保存一些。

    「正規軍不出動，搞些團練兵來，想做什麼？」劉展自言自語的說道。

    出動府兵來對付他們，並不奇怪，剿滅盜賊，府兵向來都是主力。馬賊們活動的範圍，畢竟屬於太原府的管轄範圍，太原府不出面，難道還要其他郡出面？但是，河北道出動的團練兵，就有點耐人尋味了，莫非顏杲卿是想讓團練兵到山裡來鍛煉鍛煉？再說，此事和常山郡沒有任何關係，顏杲卿這麼積極做什麼？

    不但如此，顏杲卿的進攻，還顯得非常的積極，在短短一天的時間裡，就已經前進了五十里。這對於基本上只有步兵的郡兵來說，已經是很遠的距離了。從井陘關向西北方向挺進，就能夠直接攻擊白馬山區域。劉展很是懷疑，這個顏杲卿，是不是準備搶功？

    「我們過去，和顏杲卿有衝突嗎？」劉展忽然問道。

    「沒有，從來沒有接觸過。」吉祥天肯定的說道。

    神女峰的馬賊，以前都是在太原府的範圍內活動，從來都沒有進入過河北道的地界。就算是白馬山的馬賊，也沒有到常山郡打獵的。不是說他們不想進入河北道的地界，而是因為他們忌憚於安祿山的鐵騎。安祿山麾下，不但有各族死士組成的「曳落河」精銳，而且還有至少五萬以上的精銳鐵騎，馬賊們可不敢惹怒這個大傢伙。

    劉展狐疑的皺皺眉頭，他才不相信顏杲卿會無緣無故的表現得如此積極。這天底下，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顏杲卿興沖沖的派兵前來，裡面肯定有鬼。只是，這個鬼，到底是什麼呢？劉展覺得自己對這個朝代的瞭解，還是有些欠缺啊！

    「大當家，我的差事辦砸了。」吉祥天看到劉展沉默，小心翼翼的問道。

    「你誤會了，不關你事。」劉展搖搖頭，示意他放開心思說話，不要拘謹。

    夏侯離推測著說道：「莫非是顏杲卿想向安祿山表忠心？」

    吉祥天說道：「有可能。現在安祿山位高權重，想巴結他的人多了去了。好像趙郡太守徐征，鉅鹿郡太守王戎，都拼了命的巴結安祿山。尤其是那個趙郡太守徐征，簡直恨不得將自己的女兒都送給安祿山玩弄了。嚴莊的老家在趙郡，徐征將嚴家的人好像是當做太上皇一樣來供奉，在趙郡引起民眾極大的反感。」

    頓了頓，吉祥天又說道：「不過我聽人說，顏杲卿、顏真卿兄弟，和安祿山似乎有點間隙，雙方鬧得不是很愉快，不過沒有確切的證據，都是道聽途說而已。顏杲卿當初和嚴莊曾經為了庫存糧食數目曾經鬧翻過，這倒是真的，史思明還親自裁判，兩人各打五十大板，這件事，知道的人很多。」

    劉展點點頭，沉吟片刻，緩緩的說道：「我們暫時放下顏杲卿，我有事情和大家商量。」

    抬高聲音叫道：「來人，去將四當家請回來！」

    當即有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