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83章 草枯鷹眼疾 文 / 南海十四郎

    第83章草枯鷹眼疾

    「放箭！」

    果然，黑暗中傳來剛勁的低喝。

    「啾啾啾！」

    連串的弩箭，從黑暗中射出去，發出非常刺耳的聲音。

    「噗哧！」

    細長的箭鏃，呼嘯著掠過漆黑的夜空，一頭刺入目標的體內，鮮血迸射而出。

    「噗通！」

    被弩箭射中的草原馬賊，身體被弩箭巨大的力量帶著向後倒下，然後一頭栽倒在地上。

    有的草原馬賊倒下來的時候，腳踝還扣在馬鐙裡面，結果被繼續奔馳的戰馬帶著向前飛奔，在地上劃出長長的溝壑，直到戰馬停下來又或者是被射死為止。更有甚者，在被戰馬拉得向前飛奔的時候，整個身體都被地上的雜物刮得血肉模糊，根本看不出人樣來。

    在火光中，不斷有衝上來的馬賊中箭倒地，現場一片的混亂。那些中箭的戰馬，當場斃命的還好，可是戰馬的生命力遠遠要比人更加的頑強，一兩枚的弩箭，並不能結果它們的性命。於是，受傷的戰馬要麼到處亂竄，將自己人踩死，又或者是趴在地上不斷的發出淒厲的嘶鳴，讓戰場的氣氛變得更加的慘烈。

    初夏的草原，是嫩綠嫩綠的，即使在火光的照耀下，也能夠清楚的看到翠綠的顏色。但是，在沾染了大量的鮮血以後，草地都變成了暗紅色，被跳動的火光一照，就好像是煉獄裡面的血漿，透露著慘烈和詭異的氣氛。更有不斷流動而聚集成的血泊，被馬蹄突然踏過，飛濺而起的鮮血，揮灑出扇形的血珠，向四周滴落，每一滴的血珠，都晶瑩得好像是最上等的瑪瑙。

    「這是軍用弩！」

    寇龍等人很快判斷出來了。

    顯然，白家攜帶了大量的軍用弩，專門用來對付這樣的情況。在平原地區，和遊牧民族騎兵作戰，騎兵當然是最好的反擊武器。在沒有騎兵的情況下，弩箭則是最好的候補，密集的弩箭，同樣可以阻擋騎兵的迅猛攻擊。但是，弩和弓相比，製造工藝要複雜很多，成本也要增加很多，所以只有財力豐厚的勢力才能大規模裝備。

    唐軍在初唐時期能夠大殺八方，勢不可擋，和兩種大殺傷武器的裝備是分不開的，這兩種武器就是弩和陌刀。這兩樣裝備，成本都相當高，只有在擁有強盛國力的情況下才能大量裝備。當安史之亂爆發以後，國力嚴重受損，唐軍就無法大量裝備了。裝備上的劣勢，導致的直接後果就是邊患不斷，唐軍再也沒有能力抵抗外來侵略，甚至連長安都被吐蕃攻陷了數次，整個洛陽被洗掠一空。

    密集的弩箭，可以給敵人造成強有力的殺傷，尤其是在地形上有利的情況下，簡直就像現代的機關鎗，可以讓敵人成片的倒下。草原馬賊選擇在這個時候偷襲，固然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可是卻也在一定的程度上，陷入了不利的地形，正好給了白家弩箭射擊的機會。從戰鬥的情況來看，如果他們不能迅速的擊潰白家的防禦陣線，將會大量的陣亡在白家的弩箭攻擊下。

    只是，草原馬賊的數量的確很多，白家的弩箭無法全部將他們覆蓋，況且，草原馬賊在發現進攻路線被阻擋以後，立刻掉轉馬頭，尋找別的進攻途徑。整個月亮灣綿延數里，白家的馬車雖然很多，可是卻不可能將所有的外圍都封鎖起來。結果片刻以後，就有草原馬賊揮刀砍斷了縫隙處的樹木，縱馬從缺口處殺進來。這樣一來，白家的弩箭就不能完全發揮作用了。

    「鷹眼！」

    「出擊！」

    黑暗中，再次傳來剛勁的低喝。

    片刻之後，在草原馬賊開闢的缺口處，出現了一批籠罩著暗青色披風的騎兵。他們動作矯健，箭術過人，面對從缺口殺進來的草原馬賊，他們沒有正面迎戰，而是繞著缺口兜圈子，在高速的疾馳中不斷的釋放弩箭。幾乎每一箭射出，都有一個草原馬賊掉下馬來。

    「咦？這是t字形戰法啊。」

    劉展在後面看到，眉毛輕輕的上揚。

    或許古代的人並不知道字母t的存在，也不知道這套戰法曾經被奉為軍艦炮擊的基本原則，但是在長期的實戰中，他們已經摸索出了t字形戰法。這套戰法尤其適用於善於騎射的軍隊。那些從缺口處衝進來的馬賊，剛好形成字母t的下面一豎，而防守的白家暗青色披風戰士，正好是字母t上面的一橫。這樣一來，白家的戰士就能夠充分發揮自己的騎射優勢，將敵人搶先撂倒。

    果然，在數個缺口，白家那些穿著暗青色披風的戰士，都成功的遏制了草原馬賊的滲透。他們矯健善射的身影，給劉展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從射箭的準頭來說，這些白家的戰士，完全不遜色於他身邊的燕雲十八騎。他們使用的彎弓，似乎是特製的，和劉展見過的都完全不同。顯然，他們才是白家真正的殺手鑭。

    劉展牢牢的盯準了其中一名暗青色披風箭手，發現他的射箭動作，相當的熟練，捏箭、拉弦、開弓、放箭，整個動作一氣呵成，中間居然沒有任何的呼吸。更令劉展心動的是，他們的所有動作，不但優美，而且沒有絲毫浪費力氣的多餘動作，絕對稱得上是高效率。他們射出的箭鏃，非常的細長，遠遠的破空而去，總能夠準確的命中目標。而那些被射中的草原馬賊，就算僥倖還活著，也完全失去了戰鬥力。

    看了一會兒，劉展好奇的問道：「誰知道，這是白家的什麼部隊？」

    白心潔在他的身邊回答：「聽說當年薛仁貴在西域的時候，曾經組建有兩支特殊的部隊。一支叫做鷹眼，擅長偵察暗殺，長途奔襲，每個人都是百里挑一的神箭手；一支叫做雪盡，擅長正面突擊，人手一桿馬槊，伴隨薛仁貴衝殺敵陣。薛仁貴罷官以後，這兩支部隊隨著薛訥到幽州地區駐防，後來薛訥致仕，這兩支部隊也隨之下落不明，應該是跟著薛訥脫離軍隊系統了。從這些人的箭術來看，應該是鷹眼。」

    劉展目光熠熠的看著那些暗青色披風的射手，自言自語的說道：「鷹眼？好熟悉的名字。」

    白心潔說道：「大詩人王維後來到邊塞遊歷，還據此寫下一首膾炙人口的詩歌，想必你也知道。」

    劉展搖搖頭：「不知道。」

    早知道要穿越回到唐朝，無論如何都得弄一本《全唐詩》回來，將李白杜甫什麼的都狠狠的羞辱一番，將什麼詩仙詩聖詩家天子的稱號，全部都攬到自己的身上來，迷死那些天真少女。

    白心潔低聲吟道：「風勁角弓鳴，將軍獵渭城。草枯鷹眼疾，雪盡馬蹄輕。忽過新豐市，還歸細柳營。回看射鵰處，千里暮雲平。」

    劉展不自然的點點頭，漠然說道：「似乎有些印象。」

    既然是薛仁貴親自組建的部隊，戰鬥力當然是不容置疑的。在薛家沒落以後，鷹眼雖然沒有過去的輝煌，可是用來對付部分的馬賊，應該是不成問題的。白家能夠長期往來塞外和中原，沒有強有力的武裝保護，這簡直是不可想像的，看來，這個鷹眼就是白心潔的殺手鑭之一了。

    「鷹眼，擅長偵察暗殺……」

    「雪盡，擅長正面突擊……」

    劉展的心思，馬上琢磨開了。

    作為後世的來人，劉展在軍事上並沒有太多的優越感。唐朝本來就是軍功鼎盛，名將輩出的年代，版圖最大的時候，曾經包括今天的伊朗德黑蘭一帶，如果不是怛羅斯戰役失敗，唐軍甚至能夠攻入幼發拉底河流域，半個西伯利亞也屬於唐朝的管轄。除了蒙元帝國，再也沒有哪個朝代的版圖，比高宗總章年間更大了。

    在頻繁的開疆拓土的征戰中，唐軍的軍事理論和軍事實踐，都達到了巔峰狀態，名將層出不窮。初唐時期的就不說了，在太宗去世以後，依然有蘇定方、王方翼、程務挺、婁師德、劉仁軌、薛仁貴、張仁願、裴行儉、王忠嗣等曠世名將，若不是因為朝廷出現了太多的政變，唐代的疆域還將進一步擴大。

    在即將爆發的安史之亂中，更是誕生了相當數量的名將。郭子儀、李光弼、哥舒翰等人就不說了，耳熟能詳，李嗣業、段秀實、程千里、僕固懷恩、李懷光、白孝德、渾瑊，都是獨當一面的名將，還有尚未成名的李晟和馬燧，也都屬於罕見的將才。至於張巡等人，已經在前面遇到過了。

    可想而知，一旦戰亂爆發，少點份量的人，都根本無法登台，又或者是才登台就杯具。劉展的目標非常的明確，就是在即將到來的亂世中分一杯羹。想要做到這一點，必須有強大的軍隊。強大的軍隊從哪裡來？一是自己埋頭組建，二是將別人的軍隊收編過來。現在距離安祿山起兵還有幾個月的時間，他必須雙管齊下，才能盡快的壯大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