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84章 出大事了！ 文 / 南海十四郎
第184章出大事了！
由於邊令誠攜帶的貢品實在太多了，足足裝了一百輛馬車，後來趕來增援並且負責運輸的鷹眼和雪盡，足足用了兩天的時間，才將這些貢品運回到飛鷹嶺。這還要感謝之前楊炎和杜佑的道路規劃，拓寬了很多山路，馬車可以緩慢通行，否則，需要人拉肩扛的話，耗費的時間會更多。
劉展回到飛鷹嶺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的早上。牛廷階已經被他震住了，暫時沒有跟上來。劉展將所有的繳獲，都藏在了舒塔桑之前挖好的洞穴裡面。他沒有告訴其他人這件事情，以免她們被嚇到了。劉展只叫了楊炎和舒塔桑兩人到來，初步確定這批貢品的價格。
楊炎和舒塔桑看到這些貢品，都當場愣住了。打開一個個的箱子以後，他們的眼珠，都好像不會動了。他們這輩子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的貢品。須知道，既然是貢品，那自然是非常珍惜的東西，誰也不會將普通的金銀珠寶用來進貢。
比如說，鵝卵石大小的夜明珠。這種夜裡能夠發光的夜明珠，據說只有西域的某個地方出產，非常的名貴。用來裝飾臥室，實在是最奢侈不過了。安祿山送給楊貴妃的夜明珠，竟然有十二顆之多，這些夜明珠就算是在有自然光線的情況下，都能夠感受到它的光芒。
這些夜明珠的顏色，有黃綠、有橙紅、有淺藍，不一而足。在唐帝國的歷史上，夜明珠一直都是珍惜之物。李隆基少年的時候，就曾經從祖母武則天那裡得到一顆青色的夜明珠。目前，唐帝國價值最珍貴的一顆夜明珠，叫做「水珠」，乃是大明宮的鎮宮之寶，據說只有楊貴妃才能看到。
還有五尺高的紅珊瑚，同樣令人驚歎。珊瑚的形成速度很慢，在超過三尺以後，就已經是極品。在唐帝國的官員群體中，紅珊瑚一直有著紅紅火火，蒸蒸日上的象徵意義。幾乎大大小小的官員，都會在自己家裡的中堂擺一株紅珊瑚，用來吸引好運氣。哪怕是張九齡那樣的官員，對紅珊瑚也是愛不釋手。
由於紅珊瑚的需求量實在是太大，導致沿海的漁民，都拚命的下海，採挖紅珊瑚。過度的挖掘，自然使得紅珊瑚無法順利的成長。一般挖出來的紅珊瑚，只要有一尺高，市場價已經非常不錯，若是有兩尺高，就可以稱之為珍品了，至於三尺高的紅珊瑚，已經是鳳毛麟角，只要一出現，馬上就會被大戶人家搶走的。
好像眼前的這株五尺高的紅珊瑚，已經是珍品中的珍品，只怕人類有史以來，也不會有多少株。它應該不是沿海地區的出產，極有可能是來自新羅半島沿海，又或者是來自渤海國、日本等地。安祿山貴為三鎮節度使，和這些地區又近，從他們那裡弄到這株極品，倒不是十分困難的事情。
還有拇指大的珍珠，大小劃一，足足裝了兩個錦盒，仔細數起來，三百六十顆。這些珍珠不是用來佩戴的，而是給楊貴妃和其他的姐妹，磨碎了用來養顏的。珍珠能駐容養顏，皇宮每年的消耗量都很大。當然，好像拇指這麼大的珍珠，也只有楊家姐妹才能消費得起了。
大量的珍稀藥材，自然是不能少的。皇宮當中，各種補藥，例如人參、鹿茸、雪蓮、何首烏、肉蓯蓉等，用量也非常大。安祿山進貢給皇宮的，主要是高麗參等物，有些老參的年份，至少有五十年以上。楊炎對於藥材頗有些研究，只看得兩眼發亮，然後又暗暗搖頭，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意思。
還有象牙和犀牛角。這兩樣東西按理說東北地區是不出產的，只有東南亞和非洲才出產，也不知道安祿山是從哪裡弄來的，真是厲害。粟特人做生意的本事，的確是無人能及。從安祿山的商業網絡來看，的確是覆蓋了整個唐帝國內外了。
劉展還在貢品裡面發現了金雞納霜。這種藥物對於患有瘧疾的人來說，絕對是天大的福音。但是，金雞納霜應該是南洋地區的島嶼出產的，不知道安祿山是用什麼辦法搜集到的，數量還不少。劉展將這些金雞納霜拿了出來，單獨存放。
還有大量的茶葉和酒。劉展肯定是分不清這些茶葉和酒，到底珍稀在什麼地方，光是一個個的名字就足以讓劉展頭暈。而一個叫做陸羽的人，對於茶葉的研究，也讓劉展深深的感到佩服。
更有好多的東西，就是楊炎和舒塔桑，都無法準確的叫出名字來，只能是依稀猜測這些東西應該是來自東北海外，極有可能是當地的特產。安祿山將其送到長安去，的確是下了大血本了。
「這簡直可以開一個展覽會了啊！」舒塔桑自言自語的說道。
「那可不行。」劉展搖搖頭，這些東西，現在還不能曝光。
飛鷹嶺的狂風暴雨，即將到來。
果然，在接下來的數天，整個河北道都震驚了。
定州城被洗掠，嚴家堡被焚燬，貢品被搶，朝廷派來的使者被殺死扔到了護城河裡面，嚴莊侄子的屍首被掛起來示眾，前來增援的部隊，居然被打了個一個措手不及，可想而知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通訊的快馬在整個河北道來回的穿梭，無論白天黑夜，驛道上都是密集的馬蹄聲，彷彿天就要塌下來了。這種越來越緊張的氣氛，就算是飛鷹嶺的女人們都感覺到了。
烏蘭珠首先好奇的問道：「外面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大事？我怎麼感覺氣氛有點不對？」
劉展隨口說道：「不知道，沒有什麼消息。」
烏蘭珠皺眉說道：「外面肯定是出大事了，我能感覺到。」
李月蒙也有些擔心的說道：「別不是安祿山正在集結軍隊，準備進攻這裡吧？」
劉展還是搖搖頭，若無其事的說道：「暫時沒有這方面的情報。」
眾女見他死也不鬆口，也就不再問了。
都是男人的事情，就讓劉展自己折騰去好了。
劉展說得輕鬆，其實對安祿山的動靜，是非常關注的。但是，令劉展覺得稍微有些意外的是，安祿山並沒有立刻發瘋似的派兵攻打飛鷹嶺，驛道在忙碌了幾天以後，又漸漸的恢復了平靜，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甚至，駐守定州城的斥候回報，定州城裡面，已經嚴禁談論嚴家堡的事情，彷彿是安祿山有心將此事掩蓋起來了。
然而，安祿山的沉著，反而讓劉展感覺到非常不安。亂吠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從來不亂吠，這是最基本的道理。安祿山毫無動靜，劉展反而感覺到了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寧靜，他的所有神經，都繃得緊緊的，密切的盯著周圍的一切。
這天，負責密切監視敵人的吉祥天，送來了最新的消息。
「何千年、高邈帶著五百騎兵，從常山郡前往太原府。」
「只有五百的騎兵？」
「只有五百。」
劉展眉頭輕輕的皺在一起。
何千年和高邈兩人，都是安祿山麾下的心腹將領，他們兩個大部分的時間都在范陽郡附近駐守，很少在河東道出現。這一次，他們帶著五百騎兵，到太原府去做什麼？攻打太原府？不太可能，五百騎兵要是能夠將太原府攻下來，那不是人是神仙。
難道是……
「密切監視！」
劉展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用力的握了握自己的雙手。
果然，兩天後，吉祥天興沖沖的趕來：「將軍，出大事了！」
劉展淡然自若的說道：「什麼大事？」
吉祥天說道：「何千年、高邈，將楊光翊抓走了！」
劉展微微有些愕然。
楊光翊被抓走了？
他們抓楊光翊做什麼？
難道是……
劉展當機立斷，沉靜的說道：「密切監視范陽郡的動靜，有任何的信息，立刻上報！」
吉祥天答應著去了。
劉展在大槐樹地下，來回的踱步。
吉祥天報告的這個消息，實在是太重要了，安祿山居然抓走了楊光翊！
毫無疑問，安祿山是要起兵了。
安祿山控制河東道的時間，畢竟太短，還無法完全控制這裡的所有官員，甚至是太守這一級，安祿山能夠掌控的也不多。他如果發動叛亂，相信河東道依附他的人，不會很多。擄走楊光翊，正是為了日後控制河東道的需要。畢竟，楊光翊是曾經的太原尹，其他的郡太守多多少少都和楊光翊有一些聯繫，安祿山可以在楊光翊的身上做文章。
「媽的！」
「這老小子終於動手了！」
劉展用力的搓了搓自己的手掌。
安祿山起兵，意味著他的機會來了。
天下大亂，武夫趁亂而起，這才是他大展身手的舞台啊！
一個新的時代到來！劉展越想越興奮，情不自禁的圍著大槐樹踱起步來。他踱步的速度很快，在外人看來，就好像是圍繞著大槐樹打轉轉一樣，頗有點驢拉磨的樣子。
李月蒙從裡面出來，看到這個奇怪的場景，忍不住說道：「你跟槐樹有仇呢？圍著它打轉做什麼？」
劉展回過神來，隨口說道：「你不知道，喜事。」
烏蘭珠和舒婉儀剛好從裡面出來，齊齊問道：「什麼喜事？」
劉展眼珠子一轉，委婉的說道：「當然，也是不幸的事。」
三女被他吊起了胃口，齊齊睜大了眼睛，不約而同的問道：「什麼事？」
劉展語調低沉的說道：「安祿山要動手了！」
三女面面相覷，神色基本上沒有什麼變化，好像有點「又是這樣」的感覺。
畢竟，有關安祿山要起兵的傳言，從天寶初年就開始流傳，一直到天寶十四載，前前後後，已經流傳了十幾年的時間。期間，不知道有多少人說的有板有眼，有聲有色，可是，安祿山始終沒有動靜。反而是不知道多少人，因為這個傳言而喪失了性命。有人粗略的統計過，每年因為造謠安祿山造反，而被安祿山活活開膛破肚的人，就算沒有一百，也有八十的。
實際上，有關安祿山要造反的傳聞，就算是三歲的小孩子都已經知道了。甚至連日本的遣唐使，都曾經暗中的打聽過，說安祿山什麼時候發動叛亂，結果差點釀成外交史上的笑話。可是，安祿山始終沒有動靜，皇帝對他的信任始終有加。這樣反反覆覆，有關安祿山造反的消息，就好像是成了飯後的談資，沒有人會認真在意了。
比如說，李月蒙，幾乎從出生的時候開始，就聽人說安祿山有不臣之心，可是現在都這麼大了，也沒見安祿山有什麼動作。三鎮節度使依然是三鎮節度使。現在的人，都已經形成思維定勢了，好像覺得這又是一個傳言而已，沒有人會真的相信。
再說，就算是真的，那也不過是朝廷高層之間的明爭暗鬥罷了。安祿山要造反，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楊國忠要逼他造反。楊國忠為了證明自己才是正確的，想方設法的刁難安祿山，迫使安祿山起來造反。要是安祿山始終沒有動作的話，反而讓楊國忠很沒有面子。
所以，安祿山要造反，是遲早的事情，因為有楊國忠的存在，他是不得不反。除非他想死在楊國忠的手中。這次貢品被搶劫，對安祿山就是巨大的刺激。安祿山要是不馬上起兵的話，楊國忠的後手肯定陸續有來，他的一切計劃，都有可能被打斷。
當然，對於在場的女人們來說，這並不是非常要緊的事。反了就反了，那都是男人們的事情。這時候不要說她們，就算是朝廷的很多官員，其實都不是非常清楚這場叛亂會帶來的嚴重後果。畢竟，唐帝國已經有上百年的時間，沒有經歷過戰爭了，生活在內地等人，都已經忘記了戰爭的殘酷。
倒是最後出來的白心潔，聽到這個消息，臉色微微一緊，皺眉說道：「糟糕，我娘還在家裡！叛軍可不要這麼快殺入河東道才好！」
劉展說道：「你娘遲遲不下決心，現在想要到江南去，恐怕都要大費周折了。」
白心潔說：「我娘雖然沒有到江南去，但是已經派了得力的人手，在揚州置辦一切，那邊的曬鹽場已經基本弄好，只等著將海水放進來就好。只要你提供的法子是有效的，很快就會有大量的海鹽產出。」
劉展說道：「那就好。你還是趕緊通知你娘，將平遙的家產趕快轉移，叛軍說不定馬上就要殺入河東道。太原府是安祿山必然爭奪的目標，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平遙又是無險可守的平原地區，走為上策啊！」
白心潔急匆匆的去了。
舒婉儀沒心沒肺的想了半天，好像總算想起了什麼，插口問道：「安祿山起兵，是不是要打進洛陽？」
劉展說道：「當然。他的第一個目標，就是洛陽。」
舒婉儀開心的說道：「那就好，那就好。」
烏蘭珠皺眉說道：「好什麼好，你們舒家的產業全部都被打碎了，你有什麼高興的？」
舒婉儀拍著手掌說道：「沒關係，反正不是我的東西，爛了就爛了，最好是全部死光！省得我回去找他們算賬！」
眾人都已經領教過她獨特的思維，聽到她沒心沒肺的說話，也沒有較真。
不過，劉展這次倒沒有覺得奇怪，反而覺得舒婉儀這話有幾分道理。沒錯，既然不是自己的東西，打碎了就打碎了，與其留著便宜別人，還不如同歸於盡呢！對於洛陽這樣的大城市來說，只怕是要遭受滅頂之災了。安祿山的想法，和舒婉儀的想法，應該不會相差很遠的。
烏蘭珠忽然插口說道：「劉展，安祿山如果真的起兵，只怕不會放過你吧！」
劉展點點頭，沉穩的說道：「是的！」
沒錯，安祿山起兵，肯定不會放過飛鷹嶺的。
搶劫貢品這項天大的罪名暫且不說，單單是飛鷹嶺的地理位置，就讓安祿山感覺到不安生。以前是安祿山根本沒有注意到劉展這股馬賊勢力，但是現在，在打劫了貢品以後，安祿山不可能不注意到了。當三鎮節度使認真的開始審視劉展的存在，劉展的壓力，自然就陡然加大了。
飛鷹嶺所在的五台山地區，可以順著太行山展開，有地利上的巨大優勢。這塊地區，從東南方可以威脅洛陽，西南方可以控制太原，東北方可以進攻范陽，西北方可以控制雲中府，只要劉展有足夠的兵力，可以從任何一個方向進行攻擊。安祿山從范陽郡到洛陽之間，有上千里的運輸線，順著太行山的東側綿延。只要劉展願意，隨時都可以將這條運輸線切斷的。
甚至，在必要的時候，劉展可以從五台山出發，直接攻擊范陽郡，直接抄了叛軍的老巢，將安祿山的妻子兒女都抓在手中。這對於叛軍來說，絕對是最致命的威脅。他們在前方作戰，後方卻被敵人給抄了，他們怎麼可能還有作戰的心思？軍心怎麼可能保持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