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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86章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文 / 南海十四郎

    第186章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剛好安西節度使封常清進朝謁見,李隆基向他詢問對付安祿山的辦法。

    封常清見李隆基一幅憂愁的樣子,就誇口說:「安祿山率領著十萬叛軍,進攻中原。看起來氣勢洶洶,實際上並沒有什麼可怕的。安祿山現在十分囂張,是因為中原長期太平,老百姓沒有經歷過戰爭,所以一聽到風聲就害怕了,形成了今天的這種混亂局面。請陛下派我現在立刻就到東京。打開府庫,拿出積攢的物資,招募勇敢的將士。臣帶領他們渡過黃河,與安祿山決戰,很快就能把安祿山的首級拿來獻給陛下!」

    李隆基雖然是政變的好手,從一系列的宮廷政變中脫穎而出,最終笑到最後,可是卻從來沒有經歷過真正的戰爭,因此對於安祿山叛亂的後果,並沒有清醒的認識。封常清的話讓他聽了很高興,當即命令封常清為范陽、平盧節度使。封常清當天就騎著快馬到東京招募士卒。十幾天的時間,封常清就召集了六萬多人。封常清命令拆掉了黃河上的河陽橋,準備在東京堅守。

    天寶十四年九月二十一日,李隆基親自下令,把安祿山留在長安的長子安慶宗斬首示眾,賜他的妻子榮義郡主自盡。安祿山的堂兄、朔方節度使安思順,曾經提醒過李隆基,上奏過安祿山將要謀反。李隆基就只是解除了他的兵權,任命他為戶部尚書。李隆基任命朔方右廂兵馬使、九原太守郭子儀為朔方節度使,率朔方軍向東挺進討伐安祿山。

    李隆基同時命令榮王李琬、金吾大將軍高仙芝分別為正、副元帥,率領各路軍馬進行東征。李隆基還命令拿出內府的錢財,在京城中招募士卒。十幾天的功夫,就招收了十一多萬人,稱為天武軍。但這些人多是一些市井無賴,游手好閒之人,無組織無紀律,戰鬥力一點都不強。

    暫且不說高仙芝、封常清等人在黃河邊上準備阻擊安祿山叛軍,大規模的廝殺正在醞釀。在飛鷹嶺,同樣是大戰到來的蕭殺氣氛。由於從博陵郡南下的叛軍隊伍,實在是太多了,隨時都有可能對飛鷹嶺發起攻擊,劉展當然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忽然,夏侯離快馬來報:「將軍,安祿山派來了使者。」

    劉展點點頭,淡淡的說道:「他也應該來了。」

    安祿山不但是軍人,還是合格的政客,他果然沒有忘記飛鷹嶺這個地方。要是能夠兵不血刃的解決飛鷹嶺的問題,對安祿山來說,是有巨大好處的。安祿山派來的使者,叫做陳榮,乃是范陽節度使衙門的奏事官,

    劉展明知故問的說道:「陳大人此番到來,不知道有什麼事呢?」

    陳榮開門見山的說道:「識時務者為俊傑,還請劉將軍三思。」

    劉展點點頭,緩緩的說道:「陳大人請說。」

    陳榮開出了安祿山的福利待遇:第一,劉展所部,編為范陽軍,可以從范陽節度使衙門領取糧餉。第二,劉展被任命為左驍衛將軍,正四品。第三,劉展被任命為定襄郡太守。劉展所要付出的:第一,全額交出搶掠的貢品;第二,派兵跟隨安祿山作戰,派兵南下攻略洛陽。

    劉展裝模作樣的深思片刻,緩緩的說道:「來人,請陳大人下去休息。」

    陳榮著急的說道:「劉展,主上今日就要聽到你的答覆!」

    劉展皺眉說道:「這麼急?晚一兩天都不行嗎?」

    「劉展,這是主上對你的恩賜,你可不要不知道好歹。」陳榮顯然是有些生氣了。

    「這個條件有沒有商量的餘地?」劉展似笑非笑的說道。

    「你要提什麼條件?」陳榮對劉展的態度相當的不滿。

    「這個貢品,就不要歸還了吧?」劉展依然是輕描淡寫的說道。

    「不可能。」陳榮斷然拒絕。

    「陳大人,這些貢品既然是送給皇帝的,就不屬於你家主上了。現在被我搶過來,應該算是我從皇帝的手裡搶來的,和你家主上無關。無論怎麼說,這都是我的戰利品,你家主上總不能將肉跟骨頭都拿走,連湯都不給我喝一口吧!」劉展一點都沒有讓步的意思。

    陳榮登時就惱了,劉展這麼嬉皮笑臉的,明顯是在調侃安祿山,他狠狠的說道:「劉展,你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到時候你不要後悔!」

    劉展也有些生氣,怒氣沖沖的說道:「我辛辛苦苦繳獲來的戰利品,安祿山一個子兒都不給我留下,我跟著這樣的主上,有鳥意思!」

    陳榮被氣得差點兒暈倒過去,想要說些什麼,卻覺得喉嚨被什麼噎住了,什麼都說不出來。

    他沒想到,這個劉展,外表粗獷,其實是無賴一個。劉展死死抓住安祿山小氣這一條,倒是讓陳榮真的不好作答,大家都是出來混的,劉展這麼說,倒也沒錯,那些貢品的確是送給皇帝的,劉展搶來了,的確可以算是他從皇帝那裡搶來的,可是,問題是,這些貢品,可都是安祿山的財富啊!而且是一筆相當不小的財富。

    劉展冷冷的說道:「陳榮,你說,咱們活在世上,圖的是什麼?不就是金銀財寶,榮華富貴嗎?你家主上自己天天吃肉,天天山珍海味,總不能不讓我們啃一口骨頭吧?這是我從皇帝那裡搶來的東西,我就算要歸還,那也是還給皇帝啊,是吧?你是聰明人,你不會不清楚中間的利害關係吧?」

    陳榮被他說的有點頭暈腦脹,明明知道劉展是在故意插科打諢,斷絕安祿山的招攬意圖。但是,偏偏劉展說得義正詞嚴,他還真的不知道應該如何反駁。算了,陳榮已經打定主意了,劉展是肯定不會跟隨安祿山起兵了,自己還是節省點口舌吧。

    劉展還在那裡喋喋不休,不依不饒的說道:「這麼一點貢品都不捨得給我,還指望我幫他進攻洛陽呢!哪有這樣對待手下的?說不定,等我攻下洛陽,他要我連內褲都交出來!不行!跟著這樣的主子沒意思!還有,你跟你家主上說,將博陵郡話給我吧!那還不錯!你也不看看定襄郡才多大,才兩個縣!不足三萬戶!虧你家主上拿的出手!我要是收了,都都覺得不好意思!」

    陳榮只好翻著白眼,不但不肯交出貢品,甚至連博陵郡都要搶過去,真是太太貪心了。定襄郡和博陵郡的性質,完全不一樣,定襄郡是河東道的管轄,安祿山還沒有完全控制那裡,送給劉展一點完全無所謂。可是博陵郡卻是安祿山原來的轄區,現在已經牢牢的控制起來,劉展想要將博陵郡據為己有,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那就是「做夢」!他冷冷的說道:「劉展,你知道此事的後果?」

    劉展完全是答非所問,在那裡不斷的歎息:「太小氣了!太小氣了!」

    可憐的奏事官,只好鬱悶的走了。

    陳榮才走,劉展立刻行動起來。

    別的動作沒有,首先是將五台縣拿下來。

    沒有控制五台縣的縣衙門,總是感覺名不正言不順,始終無法完全消除身上的馬賊味道,和那些投靠來的難民解釋起來,也要浪費很多口水。現在,終於有機會換上真正的老虎皮了。

    劉展命令宇文昊明帶著狐狼騎,殺到五台縣的衙門,將衙門的控制權接過來。五台縣縣丞劉長卿剛剛收到安祿山起兵的消息,還以為劉展要跟著起兵造反,直到宇文昊明解釋清楚,他們和安祿山不是一路的,劉長卿這才放心。

    在見到楊炎以後,劉長卿痛快的交出了五台縣的管理權。劉展依然任命劉長卿為五台縣的縣丞,不過在他的頭頂上,多了一個縣令:楊炎。在縣令空缺了足足十三年的時間以後,五台縣終於再次有了縣令。劉家軍,也終於正式擁有了一個縣的地盤。

    杜佑那邊也展開了大規模的行動,那就是向五台山的寺廟化緣。

    借口實在是再正大光明不過了。

    平叛!

    平定安祿山叛軍!

    五台山的出家人,也是剛剛知道安祿山叛亂的消息。結果,前邊還沒有搞清楚叛亂到底是怎麼回事,後面平叛的旗幟,已經插到了寺廟的門口。杜佑帶著劉家軍挨個寺廟落實化緣的數額,若是猶豫不決的,又或者是數額太少的,馬上就會被質問一句:「你是不是想要暗中資助叛軍?」

    在這個當兒,可沒有人敢開玩笑。

    叛亂畢竟是叛亂,是大逆不道的罪名,絕對是要誅九族的,就算不是叛亂的主力,只要是沾上的,都肯定會灰飛煙滅,蕩然無存。一旦站錯隊,那可是要抄家滅族的,哪怕是出家人也不例外。一個出家人犯錯,整個寺廟陪著掉腦袋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沒有。

    於是,杜佑這次是真的盆滿缽滿的回來了。他化緣到的錢財,除了劉展和楊炎之外,誰也不知道具體的數額,反正,杜佑總是樂呵呵的對外宣佈,這次化緣足夠支持劉家軍這個冬季的開銷。此外,藉著安祿山造反的東風,他還成功的收回了所有寺廟的僧產,將寺廟原來霸佔的土地,全部都發放給難民們耕種,以此增加稅收。

    同時,還有上千名的青年和尚積極還俗,參加劉家軍。因為杜佑許諾的口號實在是太動人,誰要是能夠殺了安祿山,誰就是新的范陽節度使!雖然,這個目標看起來非常的遙遠,甚至有點不切實際。但是,沒有人會懷疑,這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功名。范陽節度使,那是多大的官?

    就好像當初揚州的徐敬業造反,原本的聲勢還挺大的,附和的人也很多,唐軍的清剿的過程中,也是慢吞吞的,結果後來武則天隨口說一句,誰要是殺了徐敬業,誰就是新的揚州都督。得,一下子朝廷軍隊就好像是餓狼一樣撲上去了。黑齒常之因為路途遙遠,沒有趕上,後來還一直發牢騷呢。

    藉著安祿山發動叛亂的機會,劉展也對轄區內展開大範圍的改革。楊炎被任命為內政使,全權處理內政事務,杜佑被任命為內政副使,一系列的新政策開始實施。首先,在整個五台縣的轄區內,實行減租減息,將土地首先丈量出來,根據土地的面積收稅。

    要是不答應,就沒收田產,又或者是隨便安上一個勾結安祿山叛軍的罪名,抄家滅族。在這條逆天大罪之下,除非是腦子進水的人,才會和劉家軍對抗。何況,五台縣本來就沒有多少地主豪強,土地最多的也不過是一百三十多畝,這個政策實行起來,一點問題都沒有。

    為了讓自己的行動更加的名正言順,劉展正大光明的打出了自己的旗號。在五台縣的縣衙門,他將全部的劉家軍聚集到一起,公開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我們堅決擁護朝廷的威嚴!」

    「我們堅決反對安祿山的叛亂!」

    隨後,劉展請李月蒙修書一封,謄寫數十份,發向河東道的各個郡縣,表明自己的立場。太原府同樣是他修書的對象,不過收信人是太原留守韋陟。同時,他還請白心潔專門派人,向長安派去了使者。當然,在西北方的朔方軍,很快也將收到劉展送去的書信。

    至於到底是擁護朝廷的哪一派,又是如何反擊安祿山的判斷,那都是有心人才會研究的。對于飛鷹嶺周圍的普通百姓來說,劉展的聲明,就好像是給他們吃了一顆定心丸。好像劉長卿這樣的官員,更是淚眼縱橫,感慨自己之前一直沒有看錯人,這個劉展,真的是忠臣啊!

    在旗幟鮮明的表明立場以後,自然是快速的搶佔地盤了。

    劉展的目光,首先盯上了身邊的雁門郡和定襄郡。

    五台縣屬於雁門郡的管轄,雁門郡太守武忠承在安祿山起兵以後,立刻宣佈投降安祿山,同時,駐守雁門郡的三千河東軍,也跟著武忠承宣佈向安祿山效忠。定襄郡的太守周鏡搖擺不定,有消息稱,他曾經和范陽有密切來往,就算不是叛軍一脈,至少也是牆頭草。

    而河東道的其他郡,這時候都處於沉默狀態,包括杜佑的父親杜希望主政的樂平郡。不是他們不想表明態度,實在是他們根本捉摸不準,不敢急於表態。須知道,在這樣的叛亂中,他們根本無法判斷,到底誰才是最後的勝利者,萬一站錯了隊,以後就無法挽回了。

    當然,偶爾一兩個對朝廷鐵骨錚錚的官員也不是沒有,好像九原郡太守郭子儀,第一時間發表對安祿山的抨擊。但是,肉不割不疼,九原郡距離安祿山叛軍十萬八千里,他又手握重兵,這時候第一個跳出來表忠心當然沒有問題。可是,別的太守不行啊,好像上黨郡、高平郡、河東郡這些地區,隨時都可能被安祿山叛軍進攻,他們怎麼敢在這個時候叫囂?

    因此,在安祿山起兵已經足足數天以後,河東道的諸郡,都好像是聾了瞎了,什麼都沒有聽到,什麼都沒有看到,包括太原府在內的官員,都沒有發表任何的聲明。這種萬馬齊喑的狀態,讓劉展的公開聲明顯得非常的突出,形成了極其鮮明的對比。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劉展當即帶領虎豹騎和狐狼騎從飛鷹嶺出發,殺向雁門關。控制了雁門關,就等於是控制了整個雁門郡,同時,雁門關也是溝通中原和塞外的關鍵,劉家軍控制了這裡,呼和淖爾草原的騎兵,就可以自由往來飛鷹嶺和塞外了。

    在南邊,劉展命令白光帥、陳仙奇、趙康義等人,率兵一千,殺向定襄郡。定襄郡就在太原府的北邊,控制了定襄郡,就等於是在太原府的頭頂上懸掛著一把劍。劉家軍不需要安祿山的贈送,自己就能夠將這裡據為己有。

    在控制了定襄郡和雁門郡以後,劉家軍就在五台山、呂梁山之間,建立了一個基本封閉的根據地,可以安心的發展生產,擴軍備戰,面對強敵的進攻,也有了更大的迴旋餘地。依據這個根據地繼續向北向南拓展,就有機會控制整個河東道!

    但是,安祿山親自指示雁門關的守將武忠承,一定要牢牢的守住這個戰略要地。太原府是李唐宗室的發源地,安祿山當然不能放過。進攻太原府,已經在安祿山的計劃之內。進攻太原府的路線有兩條,一條是從常山郡殺入河東道,攻擊太原府。另外一條是從雲中府南下,經過雁門關、定襄郡,從北面攻擊太原府。

    劉展若是佔領了雁門關,就等於是切斷了叛軍的北路進攻路線。這樣一來,從常山郡進攻太原府的叛軍,就必須單兵作戰,攻克太原府的難度將會增大。很顯然,叛軍是絕對不會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的,他們必定會不惜一切代價,繼續控制雁門關。

    對於劉展來說,進攻雁門關還有一個問題,就是雁門關的地勢險要,他的虎豹騎和狐狼騎雖然強,可是面臨攻堅,還是有困難的。他必須依靠步兵隊伍,對雁門關展開爭奪。劉家軍的步兵隊伍,戰鬥力可沒有騎兵隊伍這麼強悍,他們能夠勝任嗎?

    同時,在劉展不知道的地方,駐守馬邑的叛軍,也在急匆匆的向雁門關挺進,以加強雁門關的守衛力量。馬邑和雁門關的距離很近,步兵兩天就能夠趕到,騎兵四個時辰就能夠趕到。基本上可以這麼說,馬邑和雁門關的守軍,是連為一體的,一損俱損,一榮俱榮。

    血腥的雁門關爭奪戰,就在這樣的背景下,全面爆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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