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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203章 木刀溝血戰 文 / 南海十四郎

    第203章木刀溝血戰

    木刀溝靜靜的流淌,河水清澈見底,游魚碎石,歷歷可見。

    這條河流,是從滋水河分出來的,滋水河是分割博陵郡和常山郡的主要界線,南邊是常山郡,北面是博陵郡。它的支流,木刀溝,從博陵郡的中間穿過,剛好將博陵郡一分為二。由於是冬季,河水很淺,在大部分的地方,都可以輕鬆的涉水而過。河面露出了大量的白色石頭。

    樟木頭是木刀溝主要的過渡。兩邊的原野,都非常的平坦,無邊無際的延伸開去。由於靠近河邊,有豐富的水源,所以這裡的野草,並沒有完全枯萎,還帶著濃濃綠意的野草,在河兩岸勾勒出兩條綠色的走廊。有牧童騎著水牛,在河邊悠閒的吃草,竹笛的聲音,也隱約可聞。但是,騎在牛背上的牧童,很快就消失了,因為從木刀溝的南邊,來了大量的軍隊,正是安祿山的「勤王義師」。

    牛廷階決定回援定州城,就不再有任何的猶豫,而是下令部隊以最快的速度趕路。因為步兵的行走速度很慢,牛廷階下令步兵在後面慢慢的前進,他自己帶著騎兵,一路疾馳。牛廷階覺得,只要自己的速度足夠快,能夠迅速的回到定州城,就絕對安全了。依靠定州城的城牆,他才不擔心劉展的強攻。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戰鬥,就在牛廷階準備渡河的時候發生。

    劉展在這裡等候牛廷階,已經等候多時了。

    「殺!」

    當叛軍騎兵開始渡河的時候,隱藏在兩邊的劉家軍,蜂擁而上。

    最先出擊的,當然是巴哈圖爾的買天部落,他們從正北發起攻擊,一下子就插入到了叛軍隊伍的最裡面。買天部落在以往的戰鬥中,總是擔當前鋒,這次也不例外。在來到了中原以後,劉展用飛鷹嶺鍛造的純鋼的武器,全部更換了買天部落的裝備,使得他們的攻堅能力,更加的強大。

    隨後,是移刺脫的蒼狼騎,他們是從叛軍的兩翼發起攻擊。和買天部落的勇士們相比,移刺脫部落的騎兵,要遜色不少。他們原來在大草原的時候,戰鬥力也不是非常突出。但是,他們有一個優點,就是人多。移刺脫部落的騎兵數量,足足是買天部落的兩倍。當他們一擁而上的時候,鋪天蓋地的氣勢,要比買天部落更加的強勁。同時,蒼狼騎是由兩個千人隊組成的,可以分開使用。

    牛廷階的部隊裡面,只有不足四千人的騎兵,其餘的四千人,都是步兵。為了盡快的趕回博陵郡,牛廷階下令放棄了步兵,單獨帶著騎兵飛奔。當他們遭受到劉家軍的突擊時,沒有了步兵的掩護,劉家軍的刀子,一下子就切在了叛軍騎兵的脖子上。

    「殺!」

    巴哈圖爾好像餓狼一樣衝入敵陣,揮舞著沉重的狼牙棒,將一個個的叛軍騎兵掃下馬來。

    他原來的武器青銅蒺藜棒,已經不用了,改用更加沉重的狼牙棒。以前的狼牙棒,是用生鐵鑄造的,因為鍛造技術不過關,容易折斷,所以巴哈圖爾沒有用。但是現在,飛鷹嶺鑄造出來的狼牙棒,質量已經被生鐵鑄造的好了很多,哪怕是直接砸在岩石上,也不會輕易折斷的,更不要說是砸在敵人的腦門上了。

    在巴哈圖爾的帶領下,全部換裝後的買天部落勇士,好像下山的猛虎,嗜血而狂暴。他們根本無視敵人的防禦,彷彿只是閉著眼睛往前衝,就能夠將敵人完全的衝垮。叛軍騎兵的戰馬,被他們高速一撞,頓時慘叫不已。中間也有買天部落的勇士倒下,但是身下卻壓倒了一大群叛軍騎兵。

    上次和劉展遭遇的時候,牛廷階對劉家軍的標槍非常的畏懼,所以這次行軍的時候,特別裝備了盾牌。結果,這次劉家軍沒有使用標槍,而是用強悍的衝擊,直接闖了上來。這樣一來,攜帶著盾牌的叛軍騎兵,在速度上就要大大的吃虧了。沒有了足夠的速度,叛軍騎兵就很容易被撞下來。

    叛軍騎兵的前鋒,一會兒就被全部衝垮,陷入了混亂當中。在買天部落的衝擊下,他們無法阻止起有效的反擊,只好各自為戰。然而,在這樣的戰場上,各自為戰的後果,是可想而知的,尤其是面對買天部落這樣凶悍的對手。就算是同羅鐵騎,也不敢和買天部落各自為戰,更何況是他們?

    但是,由於叛軍騎兵的軍官,都是安祿山派來的,他們一早就被安祿山灌輸了愚忠的思想,並且接受了安祿山的大量錢財。這些人,是輕易不會投降的。事實上,因為安祿山起兵造反,乃是天大的罪行,他們就算投降朝廷,朝廷也難以饒恕他們。而且,這些人的戰鬥能力的確不錯,只要不是陷入混亂狀態,還是有招架之力的。

    「嗖嗖嗖!」

    叛軍骨幹的箭鏃非常的歹毒,一看就知道是長期在實戰中磨練出來的。衝在最前面的買天部落勇士,連續倒下了好幾個人。幸好,巴哈圖爾已經衝到他們的面前,狼牙棒一掃,就將他們全部打散了。其餘的買天部落勇士趁機蜂擁而上,將他們全部砸為肉醬。

    安祿山長期和契丹、奚等部落作戰,的確磨練出來一大批的部隊,這是安祿山有膽量造反的根本資本。儘管這些部隊大部分都被帶到了遙遠的洛陽,準備進攻朝廷的核心區域長安,不過,在河北道的大後方,安祿山也有意識的留下了一部分精銳,作為新建部隊的骨幹。現在河北道各個郡的郡兵,都是用這些骨幹作為架子,搭建起來的。

    有個叛軍骨幹發現劉展的身影,當即向劉展撲來。這傢伙應該是室韋人,長得非常的高大,身上的黑毛很多,胸口和手臂上全部都是黑毛,遠看就好像是毛茸茸的大猩猩。他的武器也非常的怪異,就是一根大鐵棍,足足有手臂粗。

    劉展身邊的李長空當即上前,試圖將敵人攔截下來。

    但是,旁邊的田二寶動作更快,迅速彎弓搭箭,瞄準了對方。

    「嗖!」

    細長而鋒利的銀翼箭呼嘯而去,在天空中劃出一道亮麗的銀線。

    「噗!」

    叛軍骨幹的胸口中箭,頓時慘叫一聲,一頭從馬背上撞下來。

    由於他的身軀非常的高大,倒下來的時候,還在地上翻滾著,竟然將旁邊一個同伴的戰馬也絆倒了。自由落體的大鐵棍,插在地上,也成了阻礙同伴前進的障礙物。有個疾馳中的戰馬,一頭將他的屍體撞開,但是隨後就撞在大鐵棍的上面,大鐵棍深深的插入了馬肚子裡面,戰馬的五臟六腑,頓時全部拉了出來。最後人和戰馬,都翻滾在地上,內臟和鮮血混雜在一起,慘不忍睹。

    李長空回頭看了田二寶一眼,皺皺眉頭。

    這些小傢伙,老是搶怪!

    田二寶得意的笑了笑,轉身尋找其他的目標。

    李長空只好撥轉馬頭,去找其他的敵人。這一次,他也學乖了,不再揮舞青龍偃月刀,上去和敵人肉搏,而是摘下銀翼弓,搭上銀翼箭,專門暗殺遠處疾馳而來的敵人。

    事實上,在他們的外圍,虎豹騎和狐狼騎,已經將全部的敵人攔截,敵人根本沒有可能衝到劉展的眼前。除非是劉展手癢,又或者是發現了敵人的主要目標,要親自上陣廝殺。否則,要是他只是在後面坐鎮指揮的話,十八騎根本沒有面對敵人的機會。

    燕雲十八騎和雷鳴十八騎所能做的,就是抽空放冷箭。劉展雖然在後面坐鎮,不過距離戰場並不遠,最多不超過十丈。在這樣的距離上,箭鏃的殺傷效果是最好的,瞄準的難度也不大,那蜂擁而來的叛軍騎兵,就是他們最好的目標。

    在這個方面,雷鳴十八騎可是陰險多了,他們早就散開,在劉展的前面組成了扇形的防衛圈,然後專心致志的暗殺衝上來的叛軍騎兵。由於劉展是在木刀溝的北岸,那些發現劉展的叛軍騎兵,試圖靠近劉展,就必須越過木刀溝。儘管木刀溝的水很淺,只到膝蓋,還有很多的碎石露出水面,但是,戰馬涉水而過,速度當然不可能很快。這樣一來,叛軍騎兵,就成了十八騎的活靶子。

    「嗖嗖嗖!」

    「噗噗噗!」

    雷鳴十八騎精準的箭術,讓周圍的劉家軍戰士,都暗自佩服。

    他們畢竟是草原的馬賊出身,從小就開始接受騎射訓練,在雷海的訓練下,箭術是相當的精準。在劉家軍的戰鬥序列裡面,除了鷹眼,恐怕沒有人能夠穩勝他們。他們以前的最大不足,就是武器裝備不夠好,相互間的配合和協調也不夠。但是變成了劉展的信徒以後,他們全部都換裝了銀翼弓和銀翼箭,而且相互間的配合和協調,還有戰場紀律,都得到了有效的強化。

    一枚枚的銀翼箭呼嘯而去,將試圖渡河的叛軍騎兵,不斷的射下馬來。倒在河水中的叛軍士兵,一個個都被河水漂浮起來,然後向下游流淌。但是,他們很快又被倒在河裡的戰馬阻擋住。木刀溝的流量並不大,無法沖走這麼多體積龐大的戰馬。於是,戰馬和人員互相交織,越來越多,縫隙越來越緊密,漸漸的淤塞了整個河道,處在上游的河水,水位慢慢的開始抬高。

    很多正在廝殺中的叛軍士兵,還沒有搞清楚是怎麼回事,就發現自己落到了河水中。有人倒下去以後,並沒有斷氣,還在不斷的掙扎。但是,他們要麼是被河水活活的憋死,要麼是在艱難的爬起來的時候,又被不知道是敵人還是自己同伴的戰馬踏中,再次深深的陷入河水裡面。如果僥倖沒有被踩死的話,也會被活活的淹死。

    當然,也有非常幸運的人物,在河水中拚命的掙扎,試圖躲過死神的召喚。平時最看重的盔甲,在這個時候,完全成了累贅。很多人倒下來的時候,還是有呼吸的,可是因為盔甲太重,負傷後的他們,無法迅速的爬起來,結果就被活活的憋死了。

    最慘的是那些手握盾牌的士兵,倒下去的時候,如果不幸的被盾牌壓在下面,下場絕對是最悲慘的。因為,周圍的戰馬,發現有盾牌可以落腳,都會毫不猶豫的從盾牌上踏過。戰馬或許並不知道,在盾牌的下面,還壓著有人。當戰馬從盾牌上踩過的時候,下面的人,也被壓得差不多了。

    劉展輕輕的搖搖頭。

    慘烈。

    血腥。

    冷酷。

    驍悍無比的楊再興,就是這樣死在小商河裡面的。

    由於最激烈的廝殺,一直都是在河床的中間進行,前後左右都是流淌的河水,所以,大量鮮血,在落入河水以後,就被河水帶走了。和陸地上的戰鬥完全不同,這場戰鬥幾乎沒有任何的傷員。因為傷員一旦落水,九成九都會被憋死的。叛軍騎兵是如此,劉家軍同樣也是如此。

    但是,沒有人會因此而退縮。尤其是劉家軍。負責正面進攻的買天部落,連續倒下了好幾個人,他們都是不擅長水性的,倒下去以後,基本沒有機會掙扎起來,就這樣活活的悶死了將巴哈圖爾氣得發瘋一樣,揮舞著狼牙棒就闖入了進去,見人就殺,見馬就砸。他從木刀溝的北岸,衝殺到南岸,然後又從南岸被大量的叛軍士兵壓回到北岸,然後又被劉家軍從北岸壓回去南岸。

    從兵力對比上來說,劉家軍和叛軍騎兵基本相當。劉家軍的買天部落、移刺脫、鷹眼、雪盡、虎豹騎、狐狼騎全部加起來,大概也是四千人左右。叛軍騎兵是全部出動了,劉展這邊,還有雪盡作為預備隊,並沒有參戰。在河床的位置,之所以廝殺會如此的激烈,完全是因為劉展就站在木刀溝的北岸。

    幾乎每個靠近木刀溝的叛軍騎兵,都能夠清楚的看到劉展的身影。他就騎著赤眼站在那裡,好整以暇的打量著整個戰場,就如同是深夜的螢火蟲一樣的引人注目。他並沒有親自參與廝殺,可是卻好像是吸鐵石一樣,將所有的叛軍都吸引了過來。幾乎每個叛軍都知道,只要自己能夠殺了劉展,下半輩子的榮華富貴,就享受不盡了。

    前面說過,安祿山的叛軍主力,大部分是胡人,只有極少數的漢人。這些漢人,都是各郡的流氓又或者是小混混,平時沒有機會出頭,於是試圖借這次的大叛亂,謀取出路。現在劉展就在河對岸,中間只有不到五十丈的距離,他們還不努力,什麼時候才努力?

    大量的叛軍軍官,也將劉展當做了擊殺的首要目標,不斷的吆喝自己的部下,向劉展靠攏。劉展這顆夜明珠實在是太耀眼了,耀眼到叛軍根本沒法冷靜的思考。劉展為什麼要站在這裡?他為什麼不參加戰鬥?為什麼叛軍在渡河攻擊的時候,會付出這麼大的傷亡?

    或許有一兩個冷靜的叛軍軍官猜測到了,劉展是故意這樣做的。他的目的,就是為了吸引叛軍騎兵渡河去攻擊他。一旦叛軍騎兵進入河流以後,速度就會放慢,衝擊力就會下降,根本無法對劉展形成直接的威脅。同時,在開闊的河面上,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掩護。河對面的劉家軍,可以放開手來,對他們進行全力打擊。

    「卑鄙!」

    「陰險!」

    「無恥!」

    無數個念頭,在一些叛軍軍官的腦海裡面升騰而起。

    但是,大部分的叛軍,還是好像飛蛾撲火一樣,全部向劉展湧過去。

    殺了劉展,絕對能夠成為安祿山的座上賓。在這段時間裡,劉展的鬧騰實在是不小,早就引起安祿山的注意了。為了對付劉展,安祿山還派遣蔡希德從前線撤了回來。要是他們能夠在蔡希德到達之前,幹掉劉展的話,他們就發達了。

    在劉展前面的木刀溝,已經密密麻麻的躺滿了被殺死的人員和戰馬,有些戰馬的屍體,甚至是堆疊在一起的,但是,後面的人,依然前赴後繼,在所不惜。這樣的英勇,讓劉展都覺得有些驚訝。看來,叛軍的實力還是很強的。自己今天要是選錯了戰場,劉家軍付出的傷亡,就要更大了。

    果然,在付出重大的代價以後,終於有部分的叛軍騎兵,開始成功的踏上了木刀溝的北岸。他們全身都是濕漉漉的,好像是水裡撈出來的一樣。由於河水已經被鮮血完全染紅,所以他們看起來,也像是血淋淋的,臉上掛著大量的血水,看起來異常的猙獰。

    面對叛軍騎兵的靠近,燕雲十八騎也不能示弱,馬上予以堅決的還擊。他們的箭術準確度未必比得上燕雲十八騎和鷹眼,但是射箭的力度,絕對要比對方出色,那些剛剛衝上來的叛軍騎兵,被他們的箭鏃射中,噗通一聲,又重新掉回去了水中。

    「收拾他們的軍官!」

    李長空冷峻的喝道。

    由於叛軍騎兵的頭盔上的帽纓顏色不同,讓劉家軍可以輕易的找到敵人的軍官進行射殺。上次在木蘭草原,劉家軍就是這樣暗殺了不少同羅鐵騎的軍官,導致同羅鐵騎的衝鋒,一度陷入混亂。但是,吃虧以後的叛軍,並沒有吸取教訓,拿掉那個該死的帽纓。於是,他們的悲劇再次上演。

    在紛亂複雜的戰場上,叛軍的骨幹,當然是那些百夫長。百夫長是叛軍騎兵裡面最關鍵的一級指揮機構,就好像是劉家軍的隊正一樣,都是承上啟下的關鍵人物。他們一旦被射殺,將不可避免的對部隊造成影響。即使有候補百夫長立刻補上,也會出現斷層。

    李長空他們就專門找對方的百夫長進行暗殺。

    「嗖!」

    一枚幽靈般的銀翼箭射出去,一個百夫長慘叫一聲,一頭栽倒在水中,再也沒有爬起來。

    「嗖!」

    又是一枚的銀翼箭幽靈般的射出去,又有一個百夫長倒在水中。

    喪失百夫長的指揮,叛軍騎兵果然出現了些許的慌亂,竟然有兩撥騎兵,因為要繞過障礙物,互相擁擠在一起。又因為雙方缺乏軍官的溝通,你要我讓開,我要你讓開,鬧騰了好久,才決定到底是誰讓開。結果,在他們尚未來得及分開的時候,茂密而凶悍的箭雨,已經落在了他們的頭上。最終,在一片的慘叫和怒罵聲中,這一群的叛軍騎兵,全部倒在了紅色的河水裡,將河水染的更紅了。

    不過,無論燕雲十八騎和雷鳴十八騎如何的努力,他們的戰績,還是無法和鷹眼相比。在放冷箭方面,鷹眼絕對是行家中的行家,當初,薛仁貴訓練他們的時候,就是要讓他們成為黑暗中的部隊,躲藏在敵人看不到的地方射殺目標。在木蘭草原的時候,就是他們專門暗殺同羅鐵騎的百夫長,一鳴驚人。現在,他們當然也不例外。

    他們從來不像燕雲十八騎和雷鳴十八騎那樣的引人注目,也不會像虎豹騎和狐狼騎那樣的勇往直前,更沒有買天部落那樣的名氣。他們只是默默的躲藏在其他人的背後,悄悄的瞄準自己的目標,然後冷靜的射出每一枚的箭鏃。被他們射中的敵人,很多根本都不知道箭鏃是從哪裡射過來的,就已經魂歸天國。

    原本清澈的木刀溝,因為兩軍的廝殺,變得一片的緋紅。站在劉展的角度看過去,木刀溝的上游,是異常清澈的,清澈的能夠看到人的倒影。木刀溝的下游,是一片的紅色。在朝陽的映照下,木刀溝的下游,好像是鍍金一樣。那是鮮血的顏色。

    本來就很淺的河水,由於倒下了太多的戰馬和人員屍體,河流都被堵塞了,大量的河水,漸漸在上游開始囤積,水位逐漸的抬升,最終從膝蓋抬高到胯間。如果中間有堵塞河水的屍體被突然撞開,血紅色的河水,馬上奔流而出,如同是大堤缺口一樣,蔚為奇觀。又有人不顧一切的試圖從堰塞湖闖過來,結果河水淹沒了馬肚子,根本就跑不動。

    在冰冷的箭頭威脅下,馬背上的人,只好跳入水中躲藏。一不小心,就被突如其來的箭鏃,直接射死在河水下面,一串串的鮮血伴隨著串串的氣泡冒起來,最終泡泡沒有了,只有鮮血,表示一條生命就此完結。他們的屍體,要好久以後才會逐漸的浮起來。

    處在樟木頭下游的,乃是一個叫做新市鎮的鄉村,那裡的人們,驀然發現,河流居然變成了紅色,還有源源不斷的屍體順流飄下來。正在河邊洗菜洗衣服的百姓,都嚇壞了,急忙跑回去。後來,當地的人們才知道,原來「王師」和「義師」,正在河水的上游進行大廝殺。

    各種各樣的傳言,隨即傳播開來。

    有人說,王師已經打到了范陽郡,安祿山完蛋了。

    也有人說,王師已經攻克洛陽,安祿山同樣完蛋了。

    無論是哪一種傳言,對安祿山都是不利的。這裡畢竟是他的後院,這裡的人們,平時能夠看到的,都只有安祿山麾下的軍隊。現在,有另外一支軍隊出現在這裡,和安祿山的軍隊發生了戰鬥,就算是腦筋不太靈活的人,都覺得安祿山有問題了。

    「劉展!」

    「算你狠!」

    看著自己的部下,在劉家軍的攻擊下,不斷的減少,牛廷階惡狠狠的罵道。

    他的騎兵數量,雖然和劉家軍差不多,可是吃虧在骨幹太少了,磨合的時間也不夠,以致無法達到牛廷階的要求。這次他出兵常山郡,完全是因為局勢所迫。如果不是因為劉展在常山郡的折騰,牛廷階準備再訓練三個月,再出去找劉展的晦氣。如果他做到這一步的話,相信劉家軍不會那麼容易得逞的。

    但是現在……

    地形上對牛廷階也非常的不利。叛軍想要進攻劉家軍,就必須越過木刀溝,可是該死的木刀溝,現在已經變成了一道要命的陷阱,不知道吞噬了多少叛軍的性命。儘管沒有傷亡數字,但是牛廷階只要看河水裡密密麻麻的屍體就知道,自己肯定是支撐不下去了。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牛廷階雖然知道自己逃跑的下場會非常的糟糕,留在范陽郡的家屬,極有可能被安祿山抄家滅族,但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連性命都沒有了,還說其他什麼?老婆孩子,只要還有性命在,都還可以再找,還可以再生。在這個亂世,只要還有兵權,就算找幾十個婆娘,又有什麼困難之處?

    「衝!」

    「衝!」

    「向劉展那裡衝!」

    牛廷階揮舞著橫刀,瘋狂的命令自己的部下向前衝。

    既然叛軍都蜂擁的向劉展那裡擠壓,牛廷階也就樂得順手推舟了。有幾個騎兵猶豫不決,被他凶狠的劈了幾刀,當場砍死在木刀溝的南邊。他越是要逃跑,就越是要表現得不顧一切,越是大義凜然。他將身邊的軍官,甚至是自己的衛兵,都全部派上了前線。

    果然,牛廷階的瘋狂,引起了部分叛軍的共鳴,他們再次瘋狂的向河對岸發起攻擊。一瞬間的功夫,牛廷階的身邊,就再也沒有其他人了。趁這個機會,牛廷階馬上脫下身上的披風,摘掉頭盔,扔掉盔甲,隨手披上一件普通士兵的軍衣,撥轉馬頭,消失在混亂的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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