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34章 動殺機 文 / 南海十四郎

    第234章動殺機

    劉展心灰意懶的說道：「老顏，好自為之吧！」

    顏杲卿習慣性的說道：「劉展，朝廷或許有它的難處，皇上只是被暫時蒙蔽了……」

    劉展冷笑一聲，不屑的說道：「難處？暫時蒙蔽？」

    顏杲卿無語。

    他也覺得這個理由，實在有點牽強。在這個節骨眼的時候，在這個大家都盼望楊國忠倒台的時候，冊封楊貴妃為皇后，簡直是在打每個人的臉。老皇帝連這一點都不清楚，注定了是不可能在這場平叛戰爭中取得勝利。這份冊封皇后的聖旨，只會讓天下人，都再次動搖對朝廷的信心。

    劉展晦澀的說道：「我們無法上達天聽，奸臣當道，大人還是有心理準備吧！」

    說罷，轉身走了。

    顏杲卿沉默片刻，忽然說道：「劉展，你回來！」

    劉展停住腳步，卻沒有回頭，漠然的說道：「你有什麼好建議？」

    顏杲卿再次沉默片刻，晦澀的說道：「我老了，不中用了，我決定將民政事務都交給犬子處理，等他從長安回來，常山郡的大小事務，就由他主張了。你有事，就直接找他處理吧！以後，常山郡都是你們這些年輕人的世界了！」

    劉展面無表情的說道：「我知道了！」

    顏杲卿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他是數十年的老臣，非常愛惜自己的名聲，他無法不執行朝廷的指令，但是，他也很清楚，機械的執行朝廷的指令，那就是末日，常山郡的數萬民眾，必然會被叛軍全部屠殺殆盡。變通之計，唯有讓顏季明處理政事。顏季明自然會認真執行劉展的每一條指令。至於這樣做的後果，他已經顧不到那麼多了，他不能拿常山郡數萬名民眾的生命來開玩笑。

    外面腳步聲響，卻是顏泉明來了。

    顏泉明充滿期待的說道：「爹爹，朝廷的聖旨是怎麼說的？」

    劉展點頭說道：「你爹爹受誇獎了！」

    顏杲卿將聖旨遞給兒子，一言不發。

    顏泉明仔細看過，原本期待的神情，慢慢的暗淡下來，緩緩的說道：「不對啊！」

    劉展不動聲色的說道：「什麼不對？」

    顏泉明皺眉說道：「這……都是空話啊！」

    劉展輕描淡寫的說道：「連你也看出是空話來了！」

    顏泉明氣得要死，氣憤的說道：「我們在這裡打生打死，朝廷就給我們一道這樣的聖旨啊！」

    顏杲卿凜然喝道：「怎麼能這麼說話？雨露雷霆，皆是春風，這是朝廷的表彰，又不是讓你受委屈，你有什麼不滿的？好好帶好你的兵，別的事，你都不要管！」

    顏泉明被父親這麼一喝，頓時一愣，不敢再說什麼。但是，他畢竟覺得很惱火，滿腔的期待變成了深深的失落，實在是難以忍受，所以很快就再次說道：「但是，這個表彰，對我們的戰鬥，沒有絲毫用處啊！黃金萬兩在哪裡？我怎麼一兩都沒有見到？」

    顏杲卿說道：「朝廷的表彰，就是肯定常山郡居民的鬥志，這道聖旨，明天我要公開宣讀的！」

    顏泉明不敢和父親公開爭辯，他畢竟常年被父親威壓，不過還是低聲嘟囔著說道：「我倒是希望來點實在的，最好是派點兵，派點錢糧什麼的，誰要這樣的空頭表彰啊？」

    外面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卻是薩菲雅來了。

    劉展說道：「有什麼急事？」

    薩菲雅說道：「馬軼拿到了皇上給王承業的聖旨內容，我覺得你應該看看。」

    劉展看過，忍不住罵道：「草！」

    顏泉明看過，也罵道：「草！」

    原來，朝廷因為王承業作戰有功，晉陞為戶部尚書，兼領河東道節度使，依然駐守太原府。朝廷原來的戶部尚書，是安思順，後來回家了，戶部尚書的位置，暫時空缺，沒想到，竟然讓王承業兼領了。河東道節度使、河北道採訪使、戶部尚書，他當真是拍楊國忠的馬屁拍得噹噹噹響啊！

    顏泉明頭一個不服氣，憤憤的罵道：「他媽的！王承業的戰功在哪裡？」

    他越說越激動，指著老天罵道：「叛軍派了三千騎兵，佔領了井陘關，要他給東西犒勞，他就屁顛屁顛的派人送去慰問品！這樣的人擔任河東節度使，能打仗嗎？還擔任河北道採訪使，採訪狗屎啊！」

    顏杲卿喝道：「你閉嘴！」

    顏泉明跟著劉展以後，脾氣火爆了不少，這次居然沒有退縮，狠狠的叫道：「爹，這種事情，你也能忍受？大哥來信，說他們在太原府的時候，被王承業故意為難……」

    顏杲卿突然兩眼發直，向後倒下。

    劉展急忙叫道：「快去請大夫！」

    話音未落，顏杲卿已經吐出一口鮮血，人事不省了。

    顏泉明急忙叫人去請大夫，自己抱著父親回去臥房，只看顏杲卿胸前的官服，已經被鮮血染紅了一大灘。大夫急匆匆的趕到，請大家暫時出去，病人需要安靜。於是大家都出去了。

    站在門外，顏泉明狠狠的說道：「要是爹爹……」

    劉展不動聲色的說道：「你想造反？」

    顏泉明以前對於這個問題很敏感，但是現在，他已經變得非常憤青，毫不掩飾的說道：「是又怎麼樣？」

    劉展搖搖頭，緩緩的說道：「我們夾在朝廷和叛軍當中，想造反，恐怕不容易啊！」

    顏泉明激動的說道：「可是，朝廷這樣黑白不分，咱們還為朝廷效命，那不是白癡嗎？」

    劉展深沉的說道：「我也想造反，我也不想做白癡，但是，現在不行！咱們必須借助朝廷的旗號，將叛軍消滅了，我們要將河北道控制在自己的手中。只有控制了整個河北道，我們才有資格，和楊國忠叫板。」

    顏泉明說道：「你是說真的？」

    劉展說道：「你要是這樣上報朝廷，你說朝廷會不會認為這是真的？」

    顏泉明罵道：「呸！我去給楊國忠報信！你可以侮辱我，但是不要侮辱我爹！」

    劉展笑了笑，罷了。」

    一會兒以後，裡面傳來了顏杲卿咳嗽的聲音，原來是清醒過來了。大夫倒是很有經驗的名醫，說顏杲卿只是急怒攻心，吃一點藥就好了。但是，顏杲卿本來年紀就不小，這一次昏厥，對身體還算有些影響，以後要盡量少動怒，少激動，不然，還有昏厥的危險。

    顏泉明忙著照顧父親，暫時無法和劉展說話了。

    劉展信步來到外面，準備離開。

    又傳來腳步聲，長史袁履謙來了。

    劉展主動說道：「袁大人，神色匆匆，有何要事？」

    袁履謙展顏一笑，說道：「卑職是來恭喜大人的。」

    劉展反話來著？」

    袁履謙上前一步，低聲說道：「卑職剛才在門口，依稀聽到大人和三公子的談話，卑職有些想法，不知道當不當講？」

    劉展不動聲色的說道：「你客氣什麼？」

    袁履謙看看四周，確信無人，才低聲說道：「常山郡本來還能從太原府獲得一些地下的援助，包括兵器糧草什麼的，只是價錢高點。但是，自此以後，只怕這些地下的援助，都不可能了。王承業妒忌明昕的戰功，必然會暗中下令，嚴密封鎖任何對常山郡的援助。因此，以後不會有絲毫的援助到來常山郡，還請將軍小心在意。」

    明昕就是顏杲卿的字，袁履謙和顏杲卿情同手足，日常都是稱呼對方的字而不稱官職。

    劉展說道：「看來袁大人考慮周詳，劉展清楚了。」

    袁履謙說道：「此事，還請大人做主，也唯有大人能夠做主了。」

    劉展說道：「如何做主？」

    袁履謙凜然說道：「以明昕的名義，請王承業到常山郡來，然後伏兵盡出，殺了他！」

    劉展對袁履謙的說話並不奇怪，他大概也知道聖旨的內容了，所以才會顯得如此的憤懣。他和顏杲卿，都對朝廷忠心耿耿，難以動搖，但是，一旦信仰動搖，他們的反擊，也是不顧一切的。自古以來，和奸臣的鬥爭，就是名垂青史的最好辦法。劉展搖搖頭，歎息著說道：「只怕他不肯來。」

    袁履謙意味深長的說道：「王承業畏懼的，乃是大人您，只要大人您不在常山郡，他自然會來。」

    劉展點點頭。

    袁履謙的意思，他明白了。

    他是要劉展假裝離開了常山郡，讓王承業知道，以為常山郡沒有危險。實際上，劉展卻在常山郡，悄悄出現，然後一舉擊殺王承業。如果沒有劉展，單獨靠顏杲卿和顏泉明，是無法殺了王承業的，袁履謙非常清楚這一點，所以，才會鼓動劉展行事。

    但是，現在殺了王承業，顯然時機還不成熟，叛軍還沒有攻破潼關呢！在擊殺王承業的同時，劉家軍必須同時將太原府拿下來。只有拿下太原府，朝廷又丟了潼關，才無法對劉展採取任何行動。不過，在目前，製造一些兩者之間的殺機，還是可以的。

    劉展冷冷的說道：「袁長史，麻煩你修書一封，派人送到太原府，就說常山郡缺錢缺糧缺兵，請新任河北道採訪使解決。另外，將文書謄寫五百份，分別貼在太原府的大街小巷，讓太原府的平民百姓都能夠看到。要是有時間，將給顏大人的聖旨，也謄寫五百份，貼到河東道的每個角落。」

    袁履謙答應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