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仗劍載酒江湖行 第一二七章 怪道至性 文 / 五十步笑百步
第一二七章怪道至性
「哇,好香啊……嗯,太香了……」突然一陣大叫驚醒了迷醉的眾人,就見一條淡淡的人影突現百米之外,再眨眼時卻已經飄然而到了眾人面前。
眾人齊齊一驚,細看時,這不速之客卻是一個鶴髮童顏的老道士!這老道長相發福,滿臉和善,微瞇的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彩。此刻他正不斷地用力搓著手,陶醉地吸著鼻子,那神情動作就如老頑童一般。
幸好在他到來前,察覺動靜的玉兒已經溫柔地竄入了那一刀的懷中,如一隻貪睡的寵物一般倦著身子才沒讓他看出破綻。在眾人打量著他時,他也同時在細察著在座眾人。這人一看就是個人精,眼中神光一閃看似無意的一瞥,他就已經將在座諸人的情形瞭解了大概。
能在這時節這午夜來青城山深處燒烤的,不用想他也知道必定都是來參加盛會的修士。但他這一瞥之下,他卻著實吃了一驚。
先是溫柔可人的莫愁與稚氣未脫的謝蕭,兩人修的是正宗元神大道,精修魂力,與尋常的元嬰修相去甚遠,雖是初習也給他一種若遠若近的空靈感覺。如此氣質居然出現在兩個如此年輕的修士身上,不得不令他吃驚萬分。
而小星與小鷹,長相雖然猥瑣不堪,卻給了他一種利如猛獸的凶悍之感,就連兩人的注視也令常人有種如芒在背的感覺。只是由於他們經歷了兩次融合,所以不用法術功力探測,他也無法窺出真容!
那一刀卻最是值得他關注的,初看時只不過是容貌英俊的小生,再看後竟令他覺得忽陰忽陽,似真似幻的!這卻是那一刀見他有趣,於是施了一個障眼法,想試他一試。
「眾位施主有理了,老道法號『至性』,此番聞香而來,卻是失理之極,還望見諒,見諒。」這至性老道也是高深莫測,轉眼就不著痕跡地脫出了那一刀的障眼術,打了個揖手說道。
兩人的這一番初步交鋒不露鋒芒,但是其中的術法運用卻是精巧無比。至性雖是舉動不驚,心中卻已然訝極,自己不過是閉關一年,修道界何時竟然出現了如此出眾的年輕修士了?
至性?!那一刀聞言卻是一驚,在小星與自己說及當今修道界奇人軼事時,就曾提到過此人。這至性老道乃是一散修,出道己有三百多年,修為據說百年前就已經到了金丹末期,與元嬰只一線之隔。
其人喜動不喜靜,交遊廣闊,相交原則也正是人如其名,至情至性,不分道修妖修亦或魔修,不避犯夫走卒,只要看得順眼他都會與之相親近,乃是修道界老好人似的人物。
「道友不必客氣,小弟那一刀,這位是我道侶莫愁,這位是我新收弟子謝蕭,其餘兩位是我朋友小星與小鷹。」那一刀對他也有些好奇,隨口介紹道。
身邊的莫愁聽聞那一刀居然說出了「道侶」一詞,不由嬌羞得輕輕地捏了他腰中軟肉。那一刀故作不知地繼續道:「若是這彫蟲小技還入得道長法眼,不妨坐下與我等一同嘗嘗。」
說完後,他便暗中察看著對方的神態,可惜這個傢伙似乎已經落伍很久了,根本沒聽說過那一刀的名號,對這個引起整個修道界風波的明星人物也沒有一絲的驚訝。
「說實話,老道已然有五十年未動口腹之慾了,小友這等妙物,卻著實令我垂涎,所以我也不客氣了。」這至性也是可愛,絲毫不推辭掩飾自己,說完便與眾人一般圍坐於地上,而且眼神獨獨地盯著謝蕭手中的野兔!
「這傢伙……不愧叫至性,果然有一套!」那一刀在心中苦笑道,隨即對著兩個還有些故意不「知趣」的傢伙輕咳了兩聲,小星才灰溜溜地將手中的野兔小心翼翼交由莫愁,說道:「道長請慢坐,我再去打幾隻野兔回來。」
向來自大的他,此時想必吃人的心都有了,當然,也許要將那人邊烤邊塗上「蘇柰醚」才行。更可惡的是至性聞言,竟一臉理當如此的表情說道:「如此倒是麻煩道友了。」
「道長遠來是客,還請先嘗,也不知合不合胃口。而且,這新添的香料也不知會不會有毒……」謝蕭強忍著翻白眼嘿嘿說道,他則是最鬱悶的,眼見著到嘴的香肉卻要眼睜睜地「禮敬」給客人,此時他巴不得這蘇柰醚是天下劇毒……
「如此倒是客氣,客氣了。」至性臉皮當真是比城牆還厚,聽了謝蕭前半句就已經伸出手了,還偷偷地使了個偷龍轉鳳的手法將不備的謝蕭手中的兔肉凌空攝來,才施施然地推辭道。
聽了謝蕭後半句氣話,他卻是得意地笑道:「貧道秉性疏懶,向來只求果腹即可,不求如何美味。小友且放心,老道我嘗遍天下奇珍,鼻子一聞就知這是不會有毒的。」
虛偽,自相矛盾!謝蕭在心中狠狠地鄙視了他一眼道。看著至性將兔肉一點點地撕進口中細嚼慢咽地品嚐著,他就忍不住地嚥了嚥口水。
那一刀好整以暇地一邊打量著至性,一邊將剩餘四隻烤兔也抹上了「蘇柰醚」,一股濃郁的清香久久不去,令在座眾人神清氣朗,食慾大增。
「饞鬼,把這吃了就去準備清理小星抓回來的野兔。」看著謝蕭眼饞的模樣,莫愁忍俊不禁地撕下一隻後腿扔給他笑道。
接過後腿的謝蕭謝過後,狼吞虎嚥地三兩下就吃到了肚子裡,眼巴巴地還想再要,就被那一刀瞪了一眼只得灰溜溜地去溪邊了。
「好、好,味滑而不膩,清香可人!沒想到一味普通的野兔只不過抹上了一道調料便有如此奇效,倒真是讓老道我大開眼界啊!」至性品了半響才大聲讚道。
「唉呀,有肉豈能無酒,老道正好有一壺酒,眾位還請一同品一品。」至性猛然一拍大腿,突然醒悟地叫道,隨即得意地從自己的儲物袋內取出了一隻土黃色的大葫蘆道:「此酒名喚『玉紅』,取玉紅草果實所釀,濃郁醉人,老道也很久未得嘗了。」
「玉紅草?道長此酒太過珍貴了,我等都非善飲之人,飲之也是暴殄天物啊。」那一刀聞言不由動容地笑道。
這玉紅草也是一種異草,據說此草三百年一開花,三百年一結果,三百年一成熟,實屬奇珍,在天雲子收藏的草藥中也有只有幾株乾草。所以那一刀才這麼說。
「酒就是用來喝的,哪來什麼暴殄天物之說,小友著相了。」至性擠眉弄眼地怪笑道。
隨即只見他手一晃便憑空擺出了四隻白玉之精所制的夜光杯,再將葫蘆上的塞子拔下,伴著一陣醇厚的酒香溢出,一道紅艷的酒箭不疾不徐地注入到空中玉杯之內。好酒還需極品酒杯來襯托,此時正是如此,玉紅美酒夜光杯,在血色美酒配上熒熒玉杯,在皓月的輝映下更顯得極其誘人。
「諸位不必客氣,請!」至性微微一笑道,便揮了揮手,將酒杯送到了諸人跟前。
「那就多謝了!」那一刀早被這這淡冽悠遠的酒香勾出了酒蟲來,也不多禮,謝了一聲就示意莫愁一同接過酒杯,輕茗一口,酒入心腸,但覺芳香迷人,溫醇醉人,種種妙處不可言喻。
「好,果然是好酒!」幾人一嘗之下,自是讚不絕口,那至性也是孩童心性,見狀更是慇勤來勸。
只是這酒入口清淡香甜,卻頗有些後勁,三杯入腹後,不勝酒力的莫愁已經有紅暈上頰,嬌艷欲滴了。
「來來來,兩位辛苦了,且先來一杯暖暖身子。」至性喝了兩杯後,活躍的本性也漸漸現了出來,見前去捕野兔和殺兔子的小星和謝蕭提著十隻清理乾淨的肥美野兔回來,連忙熱情地招呼道。
「謝謝道長!」謝蕭與小星謝道,見眾人居然已經打成了一片,兩人也接過晶瑩剔透的夜光杯,一飲而盡。
「好酒!」兩人陶醉地同時讚道,適才的一點不爽也剎時煙消雲散了。美酒乃是天底下的男人們最能開懷的良藥,眾人團坐一起,就著烤野兔,在酒精的催化下聊了開來。
只是莫愁與謝蕭一個少女一個少年,都不勝酒力,喝了幾杯後就幾將要胡言亂語起來,那一刀只得讓他們當了陪襯,在一旁聽著。
「好,爽快,爽快,老道我已有八十年未曾這般暢飲了。」至性大笑道,他酒量卻是極深,一杯接著一杯,只喝得鼻子發紅,剎是可愛。
「可惜道長這酒性溫味醇,若是閒時無閒,獨自一人對月而酌倒還確切,卻不大適合這種豪飲的熱鬧場面。」那一刀也是喝得興起,靈機一動突然說道。
「只聽小兄弟此言,就知你也是酒道中人啊!不過,聽小兄弟的話,似乎你有好酒適於豪飲?」至性聞言更是有知音之感,連忙問道。
「正是,這是我朋友所賜,名為『炎果酒』,猛如雷烈如火,最適合暢飲。」那一刀笑著說道,便從玲瓏戒內取出了當初由中原巫族祈勒長老所送的「炎果酒」來。
至性看著一個大酒罈憑空出現在那一刀手中,心下也是吃了一驚,他眼光忒是狠准,一眼便看出這不是從儲物袋中取出來的,而應該是從乾坤戒之類的高級儲物法寶內所取。兩種取法其中的微小差別外人還看不出來,但他卻很清楚。而天下間能有儲物戒這種高級法寶的,並不多……至性發現自己對眼前幾人的身份越來越好奇了。
那一刀沒有運用讀心術,自然是不明白至性心中的小九九的,當然,就算用出來,恐怕也會適得其反。輕輕地啟了酒罈上的泥封,一股比之前濃烈了數倍的酒氣剎時瀰漫開來,令眾人有一種置身於陳年酒窖的迷醉感。
他也從戒指內隨意取了六隻黑玉所製的酒杯來,默念真言,但見六道細細的無色酒柱同時輕飄飄地落入了空中的六隻黑玉酒杯之內,卻滴水不濺。這一手當真是舉重若輕,看得至性眼中又是一亮。
「道長請!莫愁、謝蕭,你們也嘗一嘗吧。」那一刀做了一個禮讓的姿勢,六杯酒倒有如牽線一般分別朝眾人飛去。
「此酒聞來已經令我心懷激盪了,且讓我嘗嘗是何物所釀!」至性這個老酒鬼早就食指大動了,說罷便接過酒杯,輕啜一口,又似不過癮般將杯內的酒都盡數倒入口中。但覺這酒竟如一團烈火一般順著咽喉急遽亂竄,入胃後更是瞬間蒸散成千百道熱浪沖到全身經脈中……
「呼……好酒!」至性長長呼了一口熱氣,這一杯酒喝下來,竟然憋得他滿臉通紅,初始的酒勁過後,又覺得渾身舒爽非凡,週身三萬六千毛孔都有一種重見天日的感覺。
「好酒!」眾人亦是一齊體驗著那種酣暢淋漓的痛快感覺,情不自禁地叫出聲來。
「當真是好酒,此酒之烈倒是天下罕見,讓我猜猜,想必是以長於火山邊上的異種紅心果所釀的吧?」至性閉目沉思了片刻,突然開懷笑道。
「道長好眼力,此酒正是紅心果所釀!」那一刀高聲回道,此刻也不由得不佩服他了。
「哈哈哈哈,過獎過獎,紅心果,嘿嘿,紅心果,此果長於活火山口內,且需千年一熟,當世罕見。據說當今能以這紅心果釀酒的似乎只有傳說中的巫族……嘿嘿,小兄弟果然非常人啊。」至性若有深意地打量了那一刀等人一眼笑道。
「道長見識多廣,在下佩服,佩服,此酒正是一巫族朋友所送。」那一刀也不隱瞞,坦言承認道。
「巫族……小兄弟竟與巫族相交,不怕天下道門指責麼?」至性一時想不到那一刀居然這麼輕易地承認了,一時有些措手不及,隨即有些玩味地笑道。
「人生在世,但求問心無愧而已,再說了,嘴長人身上,又何必理會他人如何評論。」那一刀早就算準了他不過是試探而已,也淡淡地應道。
「好個問心無愧,小兄弟率性老道不及多矣!適才言語得罪之處,就以三杯為罰!能認識小兄弟這等灑脫之人,今夜我倒要喝個痛快!」至性大有得遇知己的感慨,大聲說道。
他本就是一個不理會世俗常理的人,所以雖然修為精深,卻沒有尋常強者的高傲,交遊更是遍及三教九流,而修道界能有他這種胸懷的卻並不多,所以他此番果真還連飲了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