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仗劍載酒江湖行 第一三五章 水月姐妹 文 / 五十步笑百步
第一三五章水月姐妹
「啊，哥哥，救命啊，我支持不住了！」遠遠地就聽見莫愁的驚聲尖叫了，然後就見一個妙曼的身影手舞足蹈地從半空中摔了下來，背後一道彎彎的藍光正迅速地朝她腳下飛馳著，細看時正是她心愛的「藍羽劍」。
原來那一刀見此行路途頗遠，行程中又大多是群山峻嶺，所以想借此機會讓莫愁與謝蕭兩個菜鳥實地練習一下飛行術，以便下次再進結界時方便一些。因為莫愁與謝蕭兩人識海內植入的紫府元珠為赤色初品，雖然僅是溶合了一半，但已然相當於元嬰修的心動末期高手了，欲學飛行術並不是什麼問題。
這裡倒要說一下元神大道與元嬰大道兩種修煉的實力對應關係。兩者在最初階段都需要煉精化氣，煉氣化神，只是元嬰修重煉精化氣，元神修卻更重煉氣化神（即魂力）。最顯著的分歧點就在於，元嬰修者最終凝結真元成金丹，而元神修者凝結精神魂力成紫府元珠。
至此之後，元嬰修的修煉分為金丹、元嬰、出竅、分神、合體、渡劫、大乘飛昇等階段，而元神修分為赤、橙、黃、綠、青、藍、紫七色紫府元珠，同樣是七階二十一品。
所謂萬法歸宗，兩種修煉方式都是殊途同歸，追求的都是個體實力的無比強大，所以都有許多威力巨大的術法和攻擊手段。所以在實力的對應上說，二者的每一階每一品本來應該是不分軒輊的。比如那一刀現在的橙色初品紫府元珠就相當於元嬰初期，若不用法器他也同樣無懼任何元嬰初期的高手。
但是由於元神修的攻擊方式在源地極其罕見，所以沒有心理準備又沒有特殊法寶的源地元嬰大道修士往往會被同級元神修士打得措手不及。但如果元嬰修能撐過最初的適應階段，還是有一拼之力的。
元嬰修士在心動期時就可以憑藉著器物凌空飛行了，莫愁與謝蕭兩人卻因為修煉時日太短，基礎並不太牢靠，所以兩人的實地練習也是磕磕碰碰的。比如兩人第一次踏著各自法器飛上十多米高空時，就曾因為得意忘形失去控制而落至地上。幸好他們有渾厚的紫府元珠為後盾，並不虞精神力枯竭之危，只需調息片刻就能恢復。
成功了第一次的莫愁就如第一次學習的雛鳥，興致高昂地架著她的飛劍自由自在的飛翔著，一路破空而起，直到後繼無力了，才任由自己高叫著自由落體地摔下來。
那一刀此時正拉著水月的手站立於幻大成掌寬的破魔劍上，時刻準備著接應，見她這麼頑皮，只能苦笑一聲架著飛劍迎了上去。
「哥，小蕭呢？他們到哪了，怎麼這麼快啊？」莫愁被那一刀接住後剛喘了口氣，就笑嘻嘻地問道。
「他們已經到前面去了。」那一刀愛憐地答道，「還快呢，誰讓你這麼沒頭沒腦地亂飛，累不累啊？」
「這麼好玩的事怎麼會累呢？唉，沒想到那小子功力居然比我還高。」莫愁笑道。
「那小子天天苦練，哪像你這麼懶，當然要比你高一些了。」那一刀說道，他對自己這個莫名其妙得來的弟子還是頗為滿意的。而且謝蕭修煉極其刻苦，每日竟只休息兩個時辰，其餘時間都用來打坐或是練習術法，再加上天賦也是極高，所以對紫府元珠的融合卻比莫愁要好上許多。
此時他踩著自己的太極圈已經遠遠地飛到前面去了，而玄烏則是陪在一旁照應著。而小星與小鷹兩個傢伙卻以商量問題為由跑得無影無蹤的。
他們兩人的飛行方式卻極其特別，週身運轉著一股獨特的能量波紋，並於腳下形成一片猶如祥雲的輕盈氣墊載著自己飛行。這樣的飛行方式不說震驚萬分的玄烏，就算是那一刀等人亦是極為好奇。
莫愁對自己居然比不上也只是喪氣了半響，隨即又興奮地調息起來，因為有紫府元珠的能量供應，幾分鐘過後她便再次神采奕奕地躍出那一刀的飛劍，高聲叫道：「哥，趁我還有幾分鐘熱情，我再去試試，你們慢慢來。」
看著莫愁無拘無束的的身形漸漸遠去，水月在心中微微地歎了口氣，手輕輕地動了動想從那一刀手裡掙脫出來。
「你也不用羨慕，其實你現在的實力與他們差不了多少的，只不過是因為缺少系統的修煉，而且也沒有適用的法器，才無法將你的精神異能的作用完全發揮出來。」那一刀注意到了她的舉動，也不說破只是笑著安慰道。
「我聽莫愁說你們的修煉還要煉氣，可是我從來沒學過，而且異能修煉都只需要冥想的，我害怕學不好。」水月遲疑著說道。
「冥想與打坐練氣也差不了多少啦，你應該能很快學會的。而且我想，如果能修煉出真元來淬礪精神力，會比單純的冥想進步要快很多。」那一刀笑道，「呵呵，你這個樣子猶猶豫豫的，可不像以前那個冷酷自傲的獵人啊！」
「我……謝謝你！」水月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只是輕輕地說了一句謝謝。
順著水月的指點，眾人很快就找到了她安處妹妹的小山村來。那是一處極其偏僻的山腳，卻也山青水秀的。山村很小，只有幾十戶人家，有能力的都已經搬出去了。
「我找遍了大的地方，也沒有找到醫治妹妹的辦法。兩年前聽人說這裡有個很神奇的老中醫，所以慕名前來。後來他給我開了幾個藥方，雖然藥材都很稀少，但卻讓我妹妹有了好轉，於是我們就在這住了下來。」眾人在一個無人的角落降了下來，水月淡淡地向大家介紹道。
但那一刀卻知道她那淡淡的語調中包含了多少的苦楚。以水月倔強的性格，可想而知她所謂的「找遍了大的地方」，必定包括了世界各地無數有名的無名的醫院、醫生，那需要何等的毅力！而且，即使這樣都完全失敗了，她還仍未放棄，並將希望寄托於這些鄉野山醫之上！
眾人此時無不為她永不言棄的精神感動著。
穿越這十多戶泥牆瓦房，水月一邊與路過的村民打著招呼，一邊抽空向大家述說道：「這裡的人雖少，卻都很善良，不過因為我妹妹的病有些特別，所以為了不打擾他們，我們住在後山上。」
那是一座新建不久的雙層木樓，玲瓏小巧的，灰白的木板上刨痕還清晰可見，周圍圈著高高的柵欄。眾人來到近處時，卻見一名身材健壯的村婦正在麻利地晾著幾件衣服，水月介紹說這是她請來照顧妹妹的村中婦人。
「姚媽，我回來了，衣服又要洗了嗎？真是太麻煩您了。」水月進了柵欄後便輕聲地打著招呼歉意地說道。
「哦，小月回來啦！看你說的，這有什麼麻煩的。喲，你帶客人回來了，我去看看家裡還有什麼，可不能怠慢了客人。」姚媽見她回來，也高興地壓低聲音說道，「你進去看看吧，小尹還好，正在看書呢。」
「姚媽，這是我請來的醫生，再幫小尹看看。您不用忙了，先回去吧，我在就可以了。」水月也知道後面的事肯定不適宜普通人觀看，所以就說道。
一個身著白色羽絨服的女孩正靜靜地捧著一本書，半躺在床靠在木牆上，就著微紅的夕陽恬靜地看著。那女孩的身材很是瘦小，即便是裹著厚厚地羽絨服，也掩飾不了那孱弱在寒冬中微微冷顫的身軀。
尤其看到她的面容時，眾人更有了一種難言的震撼。年紀幾近二十的女孩，那張臉卻只有十二三歲少女般大小，更沒有絲毫少女面孔的可愛：枯黃稀疏的頭髮，深深凹陷的眼眶，高高突起的顴骨，灰白無澤的臉色，還有暗淡無神的目光……
昏黃的夕陽斜斜地照在她身上，而她的生命卻似乎比這即將下山的夕陽更加脆弱。而她卻只是靜靜地珍惜、享受著這難得安寧的一刻。一種淒美的氣氛籠罩在小小的房間內，使她整個人彷彿隨時會隨風而逝一般。
那是一種令人潸然淚下的淒美。
眾人立於門口，靜靜地看著她，沒人願意打擾她。莫愁更是任由淚水劃過自己的臉頰，那一刻她才知道眼前這兩姐妹竟是如何的偉大！
「啊，姐姐，你回來了！哦，有客人來了嗎？你怎麼也不叫我一聲。」水尹卻還是發現了門口的眾人，不由驚喜地說道。她的聲音沙啞而沉悶，與那瘦削的身軀沒有一絲匹配，但說出來時卻竟然給人一種安詳的感覺。
「你不要動，還是躺著吧。這是我給你請回來的醫生，他們一定能治好你的病的。」水月連忙走過去，按住了她，輕聲地地說道。
「姐姐，我的病我知道，你也知道的，這麼多年了，你不用再騙我了。」水尹嘶啞著聲音慢慢地說道。她只是凝視著遠方，那是一種看透了生死的淡然。
這麼多年來，都是因為自己的病而拖累了姐姐，沒有人比自己更明白姐姐的付出是多麼的艱辛。為了治療自己，她節衣縮食，帶著自己走遍天涯海角地求醫，翻越千山萬水地採藥，甚至走上了一條隨時可能送命的不歸路。
水尹曾經無數次地想一死了之，因為這樣既是解脫自己亦是解脫了姐姐的苦難。可惜姐姐是固執而「殘暴」的，自從被她機警的發現了幾次後，她甚至威脅自己如果再敢輕易放棄，她就要無數的人為自己陪葬！看著姐姐那絕決的眼神，自己終究還是妥協了……
可是，經過了這麼多年，自己終究還是累了，看著水月充滿了希望的神情，她卻知道姐姐也累了，也許，經過這一次失敗之後，也許她就能理解我的選擇了……
「小尹，我怎麼會騙你呢，你知道我這次找到誰了嗎？還記得十年前那件事嗎？你看看外面的是誰！我就知道，我們一定會成功的。」水月輕輕地握著她瘦如柴火的手，激動地說道。
自己一定能找到當年的道長，這是水月堅持了十年不倒的信念，而今天，她真的實現了，沒有人能明白那其中蘊含的辛酸！
「道長？你是說那位道長，你真的找到了？這、這……」水尹猝然聽到這個姐姐曾經無數次用來安慰自己的理由，不由一陣呆滯，瘦弱的小手暴發出極不對稱的力量緊緊地抓著水月，顫聲問道。
待她轉眼望去時，遠處那個和詳微笑的不正是自己姐妹夢中千百回出現過的道長嗎！
希望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早就萌生死志的水尹此際再次見到了當年神通廣大的道長，不由激動得臉上潮紅一片，嘴裡喃喃地泣聲道：「姐姐，你真的找到了，真的找到了……啊！……」
正激動得不知所以的水尹卻猝然發出了一聲嘶啞的尖叫聲，然後就見她眼睛一陣急促地顫動，臉上的表情卻是無比的痛苦和恐怖，枯瘦的雙手也胡亂地抓向自己的頭髮，竟似要將自己頭皮了扯下來一般！
「道長，快快，你們快些過來，她的病又發作了……」水月見狀大驚，緊緊地壓住她的手，向眾人驚恐地叫道。
正於門外默默地看著這極其感人一幕的眾人亦是被這變故驚得措手不及，玄烏與那一刀立時展開了身形，瞬間便越到了水月身邊。
見水尹此時灰白的面孔上竟然隱隱地出現了一抹黑色，水月更是驚急地說道：「你們快看看，她的臉色很不對，以前都不是這樣的！」
那一刀與玄烏相視一眼，隨即點點頭示意他先來。玄烏也不推辭，手中飛速地結了一串法印，劍指橫端，抹過自己兩眼，急聲叫道：「天眼開！」
就見他雙目猛然射出兩道金光，罩向痛苦著以頭敲床板的水尹。天眼開本是一種神識探測術，施展此術後便可以看見平常無法看見的幽魂等靈異之物，比單純的神識探測方便許多。
不過半響，他就已然發現了一蓬淡淡卻陰邪至極的黑氣正漸漸瀰漫於水尹的眉心之處。那黑氣赫然就與當年那「玄陰煉魔鈴」所發的黑霧極其相似，顯然正是自己猜測的逃脫的凶靈，而如今看它那架勢竟然是想強行奪舍水尹的軀體！
「孽畜，還敢放肆！」玄烏見狀不由大怒，頓喝一聲，手中疾點出一道白芒，射入水尹眉心之內。
這道白芒射入後，水尹此時卻彷彿獲得無窮力量般，猛然掙脫了水月的壓制，怒目圓睜地瞪著玄烏沉聲怒叫道：「何人如此大膽！」